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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选(1959年7-8月)

2017-03-22编注

关键词:小说

王 洞,季 进(编注)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

夏志清夏济安书信选(1959年7-8月)

王 洞,季 进(编注)

(苏州大学 文学院,江苏 苏州 215006)

说明

从1947年底至1965年初,夏志清先生与长兄夏济安先生之间鱼雁往返,说家常、谈感情、论文学、品电影、议时政,推心置腹,无话不谈,内容相当丰富。精心保存下来的这些书信,成为透视那一代知识分子学思历程的极为珍贵的文献。夏志清先生晚年的一大愿望就是整理发表他与长兄的通信,可惜生前只整理发表过两封书信。2014年8月底,在王德威教授协调和安排下,我开始协助夏师母王洞女士整理夏氏兄弟长达十七年的通信。现在保留下来的夏氏书信,总共有660多封,将分编成五卷陆续出版。此处发表的六封信,即选自刚刚编注完成的第四卷。

1959年3月,夏济安得到洛克菲勒基金会的资助,在台大钱思亮校长推荐下,以英文系“交换教授”之名义来到西雅图华盛顿大学交流,从此留驻美国,再未返台,1965年2月,因脑溢血在旧金山去世。夏济安先在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进修,同年6月又转到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在陈世骧的中国研究中心做研究工作,此后在柏克莱、西雅图两地来回跑。夏志清此时正好在修改《中国现代小说史》,所以这部分书信中他们不断交流对中国现代小说的看法,夏济安也利用自己便利条件,为夏志清查阅和核对各种资料,我们生动还原了《中国现代小说史》的生产过程。当然,其中还有不少非常有意义的内容,比如夏济安兼通中西,深受西方文学影响,却对礼拜六派等传统旧派小说情有独钟,特别推崇《海上花》,甚至认为满清三百年,只有《红楼梦》和《海上花》两部“了不起”的作品等等。这些书信中不经意间存留下来的看法,恰是我们透视夏氏兄弟文艺观的最好材料。

应该说,这些书信当初纯粹只是一种信息交流、情感沟通,他们绝对没有想过会有公开出版的一天,所以这些书信构建的是属于兄弟两人的独特而私密的精神空间,透露了历史、社会、个人生活的切片和细节。现在有机会读到这些书信,使我们对夏氏兄弟的认识超越了冷冰冰的学术范畴,变得血肉丰满,充满人情味。书信中所呈现出的夏氏兄弟极为丰富的精神世界与思想历程,也让我们看到一代知识精英在历史风云间浮沉,有所失望却不绝望,无可奈何却依然努力而率真地生活,这或许正是夏氏兄弟超越历史与社会的羁绊,所呈现出来的丰沛的精神气质。(季进语)

391.夏志清致夏济安(1959年7月18日)

济安哥:

十四、十五日两封信都已收到了(支票钱已领还否?)。谢谢你抽了空替我找reference,其实此事用不到这样急,稍迟办也可。《火葬》的quote及日本名字找出了(不要忘记“刘二狗”那一段),很好。哥仑比亚的《现代中国文学作家》想不到在美国是孤本,这本书现在已misplaced了,找不到了。《张天翼文集》既在Berkeley,你可托陈世骧一查,短篇小说几分钟即可看完,page reference一查即得。你觉得不好意思,请他把书借出,邮寄给你,比interlibrary loan方便得多。《生活在英雄》etc,我可托此地图书馆转借。(《张天翼文集》这本书我自己是有的,搬场时遗失了)。美国人硏究学问,非常methodical,写本书,总要运用十几盒卡片,有条不紊,references不会弄算[错]。我写那本书用的都是笔记簿,以看书先后为序地抄下去,有时quote东西,忘记附志page number,所以弄得杂乱无章。有时找一个reference,要把全套笔记簿及零散字张全部翻过,浪费时间不少。以后弄学问,恐怕也祇好弄卡片,虽然这种科学办法,我并不喜欢。宋奇的文章你请史诚之代找,很好,请代致谢意。

请你再办两件小事:《吶喊》中一篇小说《兔(Rabbits?)与猫(Cat?)》,title译英文时,不知应用plural or singular number,请一查。《吶喊》中小说《故乡》主角叫闰土,“闰”字我们读“云”差不多的音,但字典上注音是“润”音,Mathews’Dictionary①:Jun;also pron.Yüin,不知北京人“闰”字怎样读法。(请参考C.C.Wang,Ah Q.amp;Others,“My Native Heath”即可,或其他鲁迅小说译本。)

今天收到Joseph Chu②寄来的《综合英华/华英大辞典》,不禁大喜。这本书,对我大有用处,你托人寄来,非常感谢。和Joseph Chu通信时,也代我谢他。这本书中文释义very lively,似较旧的《综合大字典》更好。汇集的phrases,idioms也极丰富,中国人读英文,一向注重idioms,但应该注意的是idioms随时代变,有的是日常用的,有的已不常用的。中国学生用苦工自修,把新旧,英美的成语都记住了运用,写出文章来必定不伦不类。这本字典搜集了不少slang,中国人学了写文章,也是有害的。《编辑大意》上cite了几个例子,如称Chicago为Hogopolis,Pigopolis,Porkopolis,这种称呼,可能曾流行过一时,但现在是没有人用了(何况Chicago已非美国的大屠场了),放在字典内,有害无益。随便翻到一页,nowaday,nowadays两次都有entry,但nowaday此字祇好算illiterate,普通人是不用的。这本辞典对台湾中大学生可能有害,对我大有益处,可把我的中文字汇大为增大。

《台湾文坛》不必急,随时写好寄上即可。又,凌叔华曾在《文学杂志》写过一篇文章(非常幼稚),她和陈源是否长住台北or London?陈源是否仍在UNESCO做事?你有所知,请告诉我。前几天,Joyce第一次看电影Sleeping Beauty③,她一点也不怕,大为Dragon,Witch等所amused,与玉瑛妹看《白雪公主》情形大不相同。不多写了,即颂

近安

弟 志清上

七月十八日

392.夏济安致夏志清(1959年7月27日)

志清弟:

这一期的《文学杂志》想已收到,其中有小说一篇《衣锦荣归》,一半是我写的,不妨翻出来,也许可以博你一粲。小说原稿是台北寄来,我本来答应改而没工夫改的,这次从加州回来,台北已经催了好几次,我把它草草改写。第一节是用原来的底子,加以改写;第二节大部分是那学生的(原来的小说还是第一人称呢),照原样发展下去,故事就不通了。我又把它改成satire,把女孩子们挖苦一顿。

题目《衣锦荣归》也是我起的,最后有一句“我要去换衣服了”,暗射“换爱人”。我本来还想于那女的男的每次出场都描写他们的衣服(这是中国旧小说与礼拜六派小说的标准写法),但是这方面的vocabulary太缺乏,平日又疏于注意,写起来太吃力,所以并没有力求完美。“衣服”这个symbol其实还可好好develop。

最近看了《歇浦潮》,认为“美不胜收”;又看包天笑的《上海春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惜包着祇看到六十回,以后的不知哪里借得到。很想写篇文章,讨论那些上海小说。英国人对于伦敦的向往与咒骂,以及法国人对于巴黎,两国小说中必定常常出现,我一时搜索不起来,应该好好地看Dickens与Balzac。Turnell的The Novel in France已买来,其中所论Balzac似有帮助。最有趣的是关于language方面的讨论,礼拜六派小说多用短句子,倒是合乎法国classical school小说家的写法;后来的“新小说家”喜欢多用adjectives,句子拉长,字多堆砌,而句鲜整齐,这倒像Balzac以后的浪漫作风。这一点你的书里似亦可采入。In general,你的书我相信一定同Turnell的书一样精彩。

现在在看《海上花》,这本书是鲁迅都赞美的。我看来很吃力,因为看苏州话到底不习惯。那时(清末)的苏州话和我们所说的又不大一样,我很想做笔记来硏究一番。书里的话太软,“哉,唲,啘”用得太多,好像白话句子多用「的了吗呢」收尾一样的讨厌,而且书中各色人等全说苏白,背景又是上海,这样也很不realistic的。(应该兼收宁波,上海,浦东,江北,山东……等地的方言才可,如陈得学和六阿姨的话就很不相同)。

老舍的《火葬》已借来草草看过,的确没有什么好;莲小姐从军以后该有最精彩的文章,这本十万多字的小说祇好算是个PartⅠ。老舍玩弄rhetoric得过火,好像看见一个overacting的演员在台上做戏似的,有时候觉得讨厌。礼拜六派倒是十分注意simplicity和clarity的。那时候的小说,我已好久没有看;照我想来,玩弄rhetoric,老舍该不是the worst case,别人一定更为肉麻。新小说所以能把礼拜六派取而代之,大约是青年读者喜欢看到中文句子翻来覆去横说竖说地求变化,他们祇有在幼稚的rhetoric中才得到文字美的刺激,这是白话文学发展中必然的过程。礼拜六派和旧小说一样,很少描写的,一个人出场,祇写年龄,相貌与服装,有时加一点口音,总共五十字足矣。此人的性格,祇在故事的发展与对白中表现(别人偶尔也加一两句评语),比较subtle与dramatic。不像老舍那样,又是铁啦,又是石啦,乱比喻一阵,结果我们读者祇见他在卖弄文字(也不是顶好的文字),并不得到什么比旧小说更深刻的印象。刘二狗的描写在P.77(这页是chapter 12的开始,起自“梦莲独自在屋里”……到「因为他老穿洋服」止),我觉得也是用劲太大,句子站不大稳似的。(礼拜六派还有受style的限制,不能像Dickens那样的着力描写一条街道,一个衖堂的人,他们擅长的是一个小范围:客堂,卧室,茶馆,戏园的包厢,还有妓院)。

礼拜六派小说之所以失势,还有一个原因,即他们的作者对于新兴的青年,大不了解。他们祇会写旧式的才子,或莫名其妙的瞎闹的新青年的表面。他们不懂得青年人的梦想、追求等等。他们虽然能极老练地描写社会众生相,但是青年人(还有一帮不成熟的中年老年知识分子)所注意的祇有两件事(大约可与Shelley相比),一是他们自己的热情,二是理想。小说写这两样东西的,他们看了就有劲,至于社会众生相,他们本来没有兴趣,小说家再把他们写得活龙活现,他们也不觉其好。这我认为是中国近代文学史中一件大事,不知你以为如何?如礼拜六派喜欢描写小市民的括精贪财等,但是那时的青年人根本瞧不起这种俗气人,与这种俗气的贪财之念,他们因此也不能了解贪财之念在他们周围的人中是多大的力量。

你这几年“新小说”看得很多,我很想知道,“新小说”中的上海和礼拜六派小说中的上海的写法与看法的不同。我祇记得茅盾的一部《子夜》,那时我在高中读书,父亲在交通银行做事,公余也做做公债生意,大约有时候赚,有时候蚀。我对于“多头”“空头”何所指,尚一无所知,那天去请教父亲了,父亲恐怕恰巧心里不痛快,说道:“你祇管读书好了,这种事情用不着管!”我记得还有读者写信给《中学生》杂志的编者,此人大约也刚看过《子夜》,去问“何谓多头空头?”编者给了他几十字的答复。我真不知道那时的青年读者,连多头空头都不懂,如何看得下《子夜》的。还有夏衍的《上海屋檐下》有两个versions,一个是国语的,一个是上海话的,我都没有看过。

像《子夜》里的故事,如叫礼拜六派作家来写,大约两三个chapters即够,他们还要写很多别的人别的事情。茅盾总算了解中国经济情形,比他们清楚;而且小说中有中心人物,兴趣集中在一个人的事业、野心、成功与失败。茅盾的小说是要证明一件东西,大约是“民族资本家的不能成事”,礼拜六派比较是浮光掠影,祇是把这些事情有趣地记下来,作为茶余酒后的谈助,作者如有什么要证明的,大约祇是“你看,公债市场阿要凶险;投机生意做不得唲”。至于人物谈吐的生动,句子的漂亮等,究竟茅盾与礼拜六派作家(the better ones)孰胜,我因久未看茅盾,也说不出来了。或者可以说茅盾有tragic view,他们祇有comic view。

最近电影太多,来不及看。Compulsion④大约头轮二轮都演过,我预备等三轮四轮了。Anatomy of a Murder⑤头轮在演(同时的头轮:The Nun’s Story⑥,Kirk Douglas的西部片Last Train from Gun Hill⑦,Capra导演的 A Hole in the Head⑧,Jerry Lewis的Don’t Give Up the Ship⑨,还有法国片等,很多Time上还没有见到影评),我暂时都不想看。星期五晚上去看了Double Feature MGM巨片,Cat on the Hot Tin Roof⑩,瞎吵瞎闹一阵,不知所云,你对于T.Williams的反感,是有道理的(以前在台北看过一部中文叫做《姑姑新娘》的,故事也嫌flimsy,dramatic的成份很不够)。另一张Some Came Running⑪,倒是很好。奇怪的是两片主题都是哥哥做生意(Jack Carson⑫是律师,也是算盘精明之人),弟弟喝酒,“瞎横”。Some可能是James Jones的自传性小说。Shirley Mac Laine大约是目前女星中最最聪明的一个。女明星中“聪明面孔笨肚肠”的居多,连Grace Kelly也是“女人”的成份多,“聪明”的成份少。E.Taylor一定是harebrained的。A.Hepburn大约祇能表现precocity(D.Varsi亦然),不能表现intelligence。你以前信中老提到S.Mac Laine,我无法置评,因为我祇看过她四部戏,一、Trouble with Harry⑬——看后「不大明了」,故事是能fellow,不明了者,为什么要拍这部片子;二、Artistsamp;Models——我不相信S.M.曾stole Jerry Lewis’show,我祇觉得Dorothy Malone丑陋,S.M.的角色也不大明了;三、The Sheepman⑭;四、80 Days——其中 S.M.都是配角,似乎人人都会演的。在Oscar Night T.V.Show中,S.M.给我的印象极好,她是同Peter Ustinov⑮来颁Special Effects的奖。别人颁奖,一声不响,祇是朗诵名单与得奖者就完了,可是她同P.U.来个“双簧”,说明何为special effects,如空袭,飞机呼呼地转,炸弹磞磞地响,S.M.与P.U.互相倚偎,作恐惧状。这些表演得很干净利落,有style。P.U.可能也是个怪杰,他在Atlantic连续发表的小说,我看了几篇,觉得英文很漂亮,故事也还可以。The Matchmaker和最近戴维尼文的那一部(Ask Any Girl——Seattle已演过)我都没有看,但是总括起来,包括前四部,我觉得S.M.是很会做戏。Some中的那个角色,是很不容易演的,别人恐怕无人能演,MGM的casting director能想到她,真是不容易。但是她太聪明了,我有点怕她。我私下所喜欢的女人还是比较含蓄,比较dumb的。

James Jones的小说论文章,大约是不讲究style的。看那电影的故事,最后连Dean Martin都不赞成F.S.和S.M.结合,倒很使我佩服。照中国“新小说”作风(甚至Dickens),穷人(以及Bohemians),自有他们的乐趣,D.M.应该极力赞成他们的结合,或者从中出力,他们可以在一起过他们的“乐天生活”。但是James Jones居然不相信有这一套,承认世俗snobbery的力量,这点看法很高明。S.M.所表演的“十三点”,的确叫人受不了;可是同时又有其可爱之处,这就是难演之处了。

英文系有一位年轻教员名Bluestone⑯,那天在一处Cocktail Party中见到,他写了一本书叫Novels Into Films(John Hopkins U.Press出版),讨论六大巨片:The Informer⑰,Ox-Bow Incident⑱,Grapes of Wrath⑲,Prideamp;Prejudice⑳,Wuthering Heights,Madame Bovary,另附一章总论小说与电影。他自己的copy已借走,我已问他预定借来看。六大巨片我都看过,他大为吃惊,他说他所遇见的美国人中还没有全看过的呢。Ox-Bow Incident(中国译名如何?如记得亦请告诉)我祇记得有关lynching,大约是在北平看的,详细已不记得,别的我记得都还清楚。他根本不知道有一张以Bronte一家为背景的电影(Ida Lupino as Emily,片名我祇记得是一个字,也在北平看的,忘了)。这方面的学问想不到也有用处。我想去order了一本来送你(再想order一本送给宋奇),你可以写篇书评,给高级review发表。我在这方面的学问大约不比他差,你大约是远胜过他的,以优势的立场写书评,最为容易。在北平看的西部片,印象最深的是My Dear Clementine,Yellow Sky㉑次之。你推崇的The Gunfighter(Peck?)我不知看过没有,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以前看见日本某影评家选举的十大西部片中有它,美国影评家似乎也常提到它。

《文艺报》和《人民文学》还没有去查,甚是抱歉。张天翼的小说已向Berkeley去借,本来可托陈世骧去钞来,但是我已正式托他找事情,他还没有回信,我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别的事情。好在Berkeley和Seattle很近,不消几天书一定会借到的。鲁迅的《猫与兔》在王济[际]真的集子中未见,他在序文中另外介绍几篇英译的鲁迅,这篇也未见。译名随你定我看未尝不可,既然没有标准译名。「闰」字照Matthews的译法我想是对的;绍兴话可能同苏州话的发音相仿,但是我们照国语标准译法,想没有错。如见到张琨时,当问他。

我已写信给Indiana的Graduate School,请他寄一张DSP67来,凭它可以申请延长Visa。暂时先决定去Indiana也好,至少一年之内,稳拿M.A.。好处还不止此,为得 M.A.,我得埋头写一本novel,这样逼着写本东西出来,可算是一收获。我英文写作在台湾几年差不多已搁下了,现在rusty得可怕,从那篇Appendix中可以看得出来的。Thermo-fax机器翻印的底稿,这几天我还没有勇气拿出来看。再过几天拿起来看,一定要大为不满。你教了学生作文多年,想不到对你的英文很有帮助。我在台大这几年祇教“文学史”之类的课,没有教作文、翻译,上课祇是信口开河,于英文功夫反而忽略了。我想我的底子还不差,如把Victorian Masters再好好地念念,再遵嘱读Conrad,写novel也许还办得到。事情不逼不可,否则愈来愈懒散了。现在在等Indiana的来信,所以东行之期未定。如visa不能延长,我尚可再办去欧洲各国的visa,游历一番回台湾也无不可。胡世桢也很惋惜,问我为什么不在U.W.开课。我说「这次来美“利”不错,如再开课,“名”当更好;人生“名”“利”双收的事可不容易,我岂可不知足呢?有了“利”也够了」。有一个远东系的学生对我说“这里教中文的先生,对于西方文学没有硏究,甚感遗憾云”。Don Taylor(他们,英文系的朋友都很关心我的计划)问我想不想教英文,我说,“我教中文大约可比这里一般人教得好”,他说:“我看你的英国文学的智识,也超过有些英文系的教员呢”。足见我在这里给人的印象还不坏。别的再谈 专颂

近安

Carol,Joyce前都问好

济安 启

七月廿七日

[又及]American Express的支票,本来在San Francisco就可以拿,我回到Seattle,就去补回来了。那本《英华字典》(编者是假的)是共产党出的,香港出版,台湾翻版(中间略有改动)。台湾连Encyclopedia Britannica都有翻版,大约二十几元美金一部。

393.夏志清致夏济安(1959年7月28日)

济安哥:

最近两三封信已看到了,文章也拜读了,这篇文章花了你不少时间,非常感谢,内容很精彩,结构亦好。文字ironical,的确与我的不同,有几处小毛病,我重打时稍加修改即可(我打字很快)。有一句子比较ambiguous,There was never a serious introduction of James,Kafka,etc.,我不知你所指的是没有人翻译他们的作品,或者没有人写文章介绍他们,请指示。你对台湾文人挖苦很凶,而且把台湾一般麻醉情形说出来,美国读者看后一定高兴。你在翻译方面讲得很多,正好补我书之不足。全文极complement我的书,你在给Carol信上,谦逊太甚,是不应该的。我现在在重打notes,因为notes增多了,所以非重打不过,打完notes,即打你的文章,全稿即可交出了。

上次问你钱钟书《宋诗选注》的材料,不知已看到否?华大如没有《人民文学》等杂志,最好请查1958年底、1959初的《人民日报》,找一两篇有关该书的“社论”的titles给我即可。《火葬》一小quote,page reference我自己也找到了(你找到后,钞给我也好,我的可能不正确的)。钱杏村「邨」第一句我已不引,免得有了quote,没有quote出处。张天翼那一段,你or陈世骧找到后,即告诉我。巴金《生活在英雄们中间》一段quote的page number,我查了自己的乱纸堆,也找到了。

下面一些东西,我今晚已写信嘱陈文星去找(因为我知道Yale有书),但他可能不在New Haven,你有空也代我一查,所花时间是不多的。

1)《鲁迅全集》vol.6,鲁迅给徐懋庸的公开信,页数约在534页附近。我quote的一段是:

“其次,是我和胡风,巴金,黄源诸人的关系。……这是纵使徐懋庸之流用尽心机,也无法抹杀的”。Give page reference。

2)《闻一多全集》四大册。查一查有没有一篇闻氏早期文章,是指正郭沫若翻英诗(Shelley,Fitzgerald)译错的。没有此类文章,请不多查(give title,page)。《创造季刊》华大想是没有的。

3)Dorothy Borg㉒,American Policyamp;the Chinese Revolution 1925-28,第一章,May 30,1925.The Shanghai Incident中有一句Many believed that the anti-foreign movement was being organizedamp;sustained by the C.P.amp;the Communist were singling out……as the archenemyamp;the Chinese.请给页数。

4)Hu Shih,The Chinese Renaissance中引陈独秀《文学革命论》一段「打倒古典,贵族,山林文学,提倡etc」,请给我页数.

我自己不动(我动,Carol也动,麻烦太多),托你做research工作,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你UC及其他大学job有消息否?甚在念中。最好早日有头绪,你也可以定心到东部来玩一下(给Joyce玩具,请不要买洋娃娃,最近有人送她一个大doll,Carol也买了一个,将来给她)。你照片上神气很好,Shirley Simmons脸部看不清楚。你给父母的信,我明后天写家信时一并寄上。玉瑛妹七月底放假,八月初可以返家一次。她在福建生活是极苦的,家中买了三只鸡,预备款待她。中共生活情形的苦,不堪想象,陈见山患肺病,肺部已割去半只。

不多写了,Joyce有一只牙齿被蛀,昨天补牙,未哭一声,她的态度大概和我爱吃药的态度差不多,dentist颇为惊异。即请

近安

弟 志清 上

七月28日

394.夏济安致夏志清(1959年8月1日)

志清弟:

来信收到。承蒙称赞我的文章,不胜感谢。我做文章,是想求精彩,而不求稳实。这篇东西,应该举几个作家和他们的代表作品,而且十年来的文艺活动,也应该按年代先后次序约略讲一讲,不过这样一来,文章可能要dull(这是我力求避免的)。我祇是翻来覆去要create一个印象,话可能过火,事实也不全备,但是读者可能很深刻地得到这个印象。

你能代我重打,最为感激。重打的时候,可能发现许多阅读时候不发现的毛病,这些一齐交给你修改了。关于翻译,还可以说许多话;我有一份稿子,所讲的话还要多些,但是东鳞西爪,“文气”受了影响,后来都删了。你不妨再添补若干条:

1.美国的代表作仍是GWTW(傅东华译),和若干Hemingway(有电影的)。

2.林琴南(去年下半年Arthur Waley在Atlantic作文捧他)的译品,很不容易找到,文言的读者少。

3.英国人最受欢迎的大约是Hardyamp;Maugham,Dickens译成白话,句法很容易欧化,读者并不欣赏。Jane Austin的译文大约也不能表达她的好处。

4.日文译书台湾人能读,所以他们对于西洋文学知识可能不小。祇是政府小气,很不赞成台湾人讲日文,读日文(日文书进口有quota,限制很严格,大约是科学技术书居多,文学书不多。但是台湾人家里有藏日文书的)。这一点比前面三点重要。

5.Henry James等祇有很少的介绍文章(late 30’s 40’s——by卞之琳,萧干等),那时左派大势已定,未起影响。Laurence的Chatterley(林语堂在《论语》里说过:Chatterley应该是大学女生的必读书。他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大约有中译本,其它novels我就不知道了,他和Joyce的short stories偶然有译文。关于Proust和Kafka的介绍文章都很少,他们的名气 远 不 如 Romain Rolland㉓与 Remarque㉔。Henry James的短东西:Aspern Papers(昆明出版,卞之琳的学生所译),Daisy Miller(香港出版,宋奇的太太和秦羽合译),Turn of the Screw,有中译本。台湾最近译了 Mme De Mauves㉕,你亦知道。长东西的titles恐怕中国人都不大知道的。

关于出路问题,陈世骧已经替我在进行UC的教职,预定教两门:一、近代中国文学;二、中文。他说要九月才有确切回音,如成事,当于明年二月开始上课,教半年。他说待遇很好,他又说:找一个待遇低,名气不好的事情,和找一个教书职位一样麻烦,索性往高处爬了。此事成否,当然看我运气了。

他又替我弄了一件小差使,替 MaGill㉖写Master-plots,C.C.Wang写六本(包括《红楼梦》),我写四本:一、《诗经》;二、《西游记》;三、Lieh Kuo Chuan(《列国演义》?);四、The Circle of Chalk——我从未知闻,原来是德国人根据Julien㉗译的元曲《灰阑记》(亦从未知闻)重写的剧本。英文译本我已借来,下午去中文图书馆去借元曲原文。剧本较短,预备先弄它。《西游记》和《列国志》(?)想亦不难。祇是写1200字一篇essay介绍《诗经》,此事非花几个月硏究功夫不可。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和时间弄这本“闲书”?我想把它退给陈世骧,他教过几年《诗经》,写起来一定容易得多。我是宁可写1200字介绍莎士比亚的。

这样一来,八月还得在Seattle过(8月24日缴卷限期),我的visa是九月廿几号满期,到东部来玩,想还有敷余的时间。MaGill的待遇是30元一篇,我不在乎这钱,目的是求多publish,那总是好的。

印第安纳来了回信,还要叫我填什么Admission Form,补缴大学本科成绩单等,我兴趣大减。决心等UC的回信,如成,就留下,如不成到欧洲逛逛回台湾了。有UC这样一个opening,把我的希望提高;这两三个礼拜可安心写master-plots,情形比55年在New Haven的狼狈情形,已是好得多了。

有了master-plots的assignment,我原定的硏究「海派小说」的计划,又得搁下来了。

下午去图书馆查书。很奇怪的1958年下半年(July to Dec.)的《人民文学》、《文艺报》、《文艺月报》和1959年上半年(Jan.to May)的,无一字提到钱钟书的书。《人民日报》一月份全份似乎亦未提起钱书。可能是看得不仔细,但是共产党攻击一个人,一定大张旗鼓,我虽草草翻过,不该不引起我的注意。想再去翻香港出的反共刊物,如《祖国周刊》等,可能里面有专文介绍这件事情的。史诚之在纽约,我想写信去问他。

鲁迅的quote在P.540,《闻一多全集》vol.ⅢP203起至P221止有一篇《莪默伽亚谟之绝句》,内有“郭译订正”一段,原载《创造季刊》2卷1号。后附郭的回信,想不到郭的态度很平和。闻一多关于新诗的许多意见,我虽没有仔细看,似乎不少有和我暗合的。闻一多的许多technical方面的意见,台湾的新诗人分明没有受他的影响。

这是在远东系图翻查的成绩。还有两本英文书,要去总图书馆才查得到,过一两天再去查吧。我查这些东西不算一回事,你写这本书,费多少功夫想起来那才是可怕的呢。你还有个乱纸堆,可以翻查你的笔记;我的“中国旧小说”,假如要写的话,许多书都得要从头看起;关于这方面的笔记(如已做卡片,就该省事),我没有做什么。单凭记忆,那怎么靠得住呢?(如胡适说:“台湾有不说话的自由”;这句话比较很容易查,但是我也懒得去查。胡适关于胡风事件曾给《自由中国》写过一封信,里面说:假如鲁迅活在大陆,他也将成为反共份子。这句话不知对于你有用没用?)读graduate school,要写很多papers,不少当然是无聊的东西,但是可以养成不厌翻书找notes的习惯。这大约就是所谓discipline,我在这方面是很缺乏的。我如去U.C.教书,当然还得要publish,应该也设法学学写learned paper,方法我相信我并非不知道,祇是贪懒,不肯在这种事情上花时间,花精神,祇想凭rhetoric与style的charm来掩盖这方面的缺乏。关于“礼拜六派小说”,举个例说吧,要编一个象样的bibliography,恐怕就大非容易。关于《太平广记》,资料方面的搜集,要做到exhaustive,并非不可能,但是一两年时间恐怕不够的。

李济的三篇lectures on「中国文明的起源」(销得很好,听说已经三版),UW Press送了我一本,我看了很佩服。文章是同时scholarly而不失lecture的popular appeal,证引很博而饶有趣味;叫我来lecture on“中国小说”,要达到这个标准,恐怕大非容易。李济浸润于此题目者,已有几十年,我不过弄了一两年,而且并未倾全力以赴。你不断地鼓励我写“中国旧小说”,但是我还欠缺深入的硏究呢。为了借《灰阑记》,把《元曲选》借来了;书中共收元曲百篇,翻翻看看,大部分和小说有关(元曲有《尉迟恭单鞭夺槊》一剧,我以前就不知道的,很多还和京戏有关,如要做笔记,那也是很可怕的。何况元曲何止百篇?)

你说要从Arcadia等入手,比较硏究中西旧小说,不知已进行否?别的再谈,专颂

近安

Carol Joyce前均问好

济安 启

八月一日

395.夏志清致夏济安(1959年8月1日)

济安哥:

收到心沧信,即寄上。他给我的信上写道:Please however explain to him that he had better be prepare to return to HK or Formosa after some time in Cambridge since immigration laws in Britain are enforced very much more strictly(hence the visa is granted with less fuss)。这是唯一缺点,不然这个job很清闲,够你有读书写作的时间。你可先写信去那里,假如陈世骧,Frankel那里已有下文,那也不必多此一举了。

长信已收到,隔二日写回信,匆匆,即颂

近安

弟志清上

八月一日

(心沧在Cambridge教书的头两年,也是当lector。)

396.夏济安致夏志清(1959年8月4日)

志清弟:

昨日又去图书馆,两本英文书的页码都已查到:

(1)Borg在p.22;(2)Hu Shih在p.54。

我又把1958年全年的《新华半月刊》,plus 1959年上半年的,再翻一遍,并没有见到有关钱钟书的文件或文章。1958下半年、1959上半年的《祖国周刊》与《自由阵线》(都是香港出版的反共刊物)中也没有提起,它们平常报道共产党的动态是很详细的。

今日接到转来张心沧之信,此事未始不是一个机会(名义我是绝不计较的,做学生我都高兴的),下午当写信去接洽。希望你先去信谢谢他。UC之事仍有可能成功,现在多方进行再说。说是“多”,其实也并不多,除了剑桥与UC之外,祇有UW尚未去试。George E.Taylor,据张琨说,要帮忙很容易,他签张什么文件,我的visa就可以延长了。

八月初是Seattle的Seafair。上星期六downtown有盛大parade,我没有去看。今天早晨University District有Kids Parade,也相当可观,差不多走了两个钟头才走完。Floats(此字我今天才认识)也有好多部,先是大约二十部簇新’59 Ford Galaxie Convertible(乳白色)载有Seafair的各种Kings,Queens,Princesses游行;兜了一个圈子,那些Royalty与Nobility坐下,开始检阅大游行。Bands和Majorettes有好几个,很提精神(Lee Remick第一次上银幕,是在A Face in the Crowd㉘中演一个 Majorette)。

这种parade很使我想起上海的大出丧,不知谁家第一个想出来用military bands来点缀大出丧的?大出丧场面如要描写,在novel里可以占一章,上海小市民不管丧家哀戚,还是以兴高采烈的festival spirit来看它的。

上星期天晚上去看了日本人的festival。有日本吃食小摊(挤满了人,很像country fair),日本人展览插花,刺绣(很精彩,相形之下,台湾的刺绣功夫真马虎),盆景,与“人形”(Dolls)。街上有日本女人(from老太太to小小孩),跳Bon Odori(“盆跃”)之舞,大约同我国的秧歌相仿。从晚上六点跳到十一点半,每只舞(LP唱片的一半)总要费时半小时。舞者数百,排了队,但是日本女人漂亮的很少,不像美国女人,大部份看来都很pleasant的。

星期四晚上有Chinatown的大庆祝,据说热闹更胜日本人之“祭典”。下午要去参观航空母舰。中午可能去参观hydroplane之预赛(Hydroplane是速度超过150mph的快船)。

Seattle夏天天气并不舒服,有几天中午九十度,晚上五六十度,第二天最热又祇是七十几度。冷热不匀,抵抗不易,我有一两次晚上受寒,消化不良,胃口减低,但是没有什么别的不舒服,请你释念。稍不舒服,喝了酒精神就恢复了。酒大约对我很有用处。

英文文章最近又看了一次,发现其中有几处甚为不妥,如p.6第一段末尾有一句几个they用得很不明白;p.10倒数第三行under custody是用错的,应该说under duress(句子还得稍微改一下);p.12中间有一句either…or分明用得不合文法。不知怎么糊里胡涂就写下来了,其他不妥之处尚有,希望你多改。又p.9中间讲起《自由中国》的稿费,不妨加一小注:约US$2.00一千字。

最近已把《海上花》看完,确是了不起的著作。《上海春秋》、张恨水等都不如甚远。满清三百年大约祇有《红楼梦》和它两部好小说。我一直看不起胡适的critical sense,但是他能标榜《海上花》,说出它的好处,也是很不容易的了。别的再谈 专颂

近安

Carol,Joyce前均此

济安 启

八月四日

[注释]

① Mathews(Robert Henry Mathews罗伯特·亨利·马修斯,1877-1970),澳大利亚传教士、汉学家,代表作有《麦氏汉英大辞典》(Mathew's Chinese-English Dictionary)。

②Joseph Chu,查无此人,《综合英华/华英大辞典》系香港盗版,疑为虚拟的编者名字。

③ Sleeping Beauty(《睡公主》,1959),据《格林童话》改编,克莱德·杰洛尼米(Clyde Geronimi)等导演,迪斯尼出品。

④ Compulsion(《凶手学生》,1959),犯罪片,理查德德·弗莱彻导演,奥逊·韦尔斯、戴安·瓦西主演,福斯发行。

⑤ Anatomy of a Murder(《桃色血案》,1959),犯罪片,奥托·普雷明格导演,史都华、李·雷米克主演,哥伦比亚影业发行。

⑥ The Nun’s Story(《修女传》,1959),弗雷德·津尼曼导演,赫本、彼得·芬奇(Peter Finch)主演,华纳影业发行。

⑦ Last Train from Gun Hill(《龙虎山生死斗》,1959),西部片,尊史德治导演,却德格拉斯、安东尼昆主演,派拉蒙影业发行。

⑧ A Hole in the Head(《合家欢》,1959),喜剧片,法兰克·卡普拉导演,辛那屈、爱德华·罗宾逊主演,联合艺术发行。

⑨ Don’t Give Up the Ship(《永不弃舰》,1959),喜剧片,诺曼·陶诺格导演,杰瑞·里维斯、迪娜·梅瑞尔(Dina Merrill)主演,派拉蒙发行。

⑩ Cat on the(a)Hot Tin Roof(《豪门巧妇》,1958),据田纳西·威廉斯剧作改编,理查德德·布鲁克斯导演,伊莉萨白·泰勒、保罗·纽曼主演,米高梅出品。

⑪ Some Came Running(《魂断情天》,1958),据詹姆士·琼斯小说《乱世忠魂》(From Here to Eternity)改编,文森特·明奈利主编,辛纳屈、丁马丁、雪莉·麦克雷恩主演,米高梅发行。

⑫ Jack Carson(杰克·卡森,1910-1963),加拿大裔美籍电影演员,活跃于20世纪30-40年代,代表影片有《豪门巧妇》、《疯狂的爱》(Love Crazy,1941)。

⑬ Trouble with Harry(《怪尸案》,1955),希区柯克导演,约翰·福赛斯(John Forsythe)、雪莉·麦克雷恩主演,派拉蒙影业发行。

⑭ The Sheepman(《牧场风云》,1958),西部片,乔治·马素导演,格伦·福特、雪莉·麦克雷恩主演,米高梅发行。

⑮ Peter Ustinov(彼得·乌斯蒂诺夫,1921-2004),英国演员、作家、电影制片人、导演,曾两次获得奥斯卡奖,另获艾米奖(Emmy Awards)、金球奖、格莱美奖等。

⑯ George Blueston,生平不详,所著 Novels into Films(《小说改编电影》)由Johns Hopkins Press 1957年出版。

⑰ The Informer(《卖国求荣》,1935),据利亚姆·奥夫莱厄蒂(Liam O'Flaherty,1896-1984)同名小说改编,约翰·福特导演,维克多·麦克劳伦(Victor Mclaglen)、普雷斯顿·福斯特(Preston Foster)主演,PKO影业发行。

⑱ Ox-Bow Incident(《无法无天》,1943),西部黑色电影,据沃尔特·凡·蒂尔保·克拉克(Walter Van Tilburg Clark,1909-1971)同名小说改编,威尔曼导演,亨利·方达、达纳·安德鲁斯主演,福斯发行。

⑲ Grapes of Wrath(《美国 的大地》,1940),剧情片,据约翰·斯坦贝克同名小说改编,约翰·福特导演,亨利·方达、约翰·卡拉丁(John Carradine)主演,福斯发行。

⑳ Prideamp;Prejudice(《傲 慢 与 偏 见》,又 名 《郎 娇 妾 怨》,1940)据简奥斯汀同名小说改编,罗伯特·莱纳德导演,葛丽亚·嘉逊、劳伦斯·奥立弗主演,米高梅发行。

㉑ Yellow Sky(《荒漠美人关》,1948),西部片,据班纳特同名小说改编,威尔曼导演,平克、安妮柏丝德(Anne Baxter)、理查德德·韦德马克(Richard Widmark)主演,福斯发行。

㉒ Dorothy Borg(多萝西·博格,1902-1993)美国历史学家,长于美国-东亚历史比较研究,代表作有《美国政策与中国革命》(American Policy and the Chinese Revolution,1925-1928)。

㉓ Romain Rolland(罗曼·罗兰,1866-1944),法国戏剧家、小说家,获1915年度诺贝尔文学奖,代表作有《约翰·克里斯多夫》(Jean-Christophe)、《欣悦的灵魂》(The Enchanted Soul)、《名人传》等。

㉔ Remarque(Erich Maria Remarque雷马克,1898-1970),德国小说家,代表作有《西线无战事》(All Quiet on the Western Front)。

㉕ Madame De Mauves(《德莫福夫人》),亨利·詹姆斯小说,1958年由聂华苓译成中文,发表于《文学杂志》。

㉖ MaGill(Frank N.MaGill马吉尔,1907-1997),编辑,曾为出版社编辑了大量的提要式读本,如《世界哲学大观》(Masterpieces of World Philosophy)、《美国黑人文学大观》(African-American literature)等。

㉗ Julien(Stanislas Julien儒莲,1797-1873),法国汉学家,在法兰西学院(Collège de France)执教达40年之久,元曲《灰阑记》1832年由儒莲译为法文,译名为Le Cercle de Craie;英文版The Circle of Chalk由詹姆斯·拉夫(James Laver,1899-1975)翻译,初版于1929年。

㉘ A Face in the Crowd(《人海浮沉录》,1957),伊利亚·卡赞导演,沃尔特·马修(Walter Matthau)、帕特里夏·尼尔、李·雷米克主演,华纳影业发行。

I210.7

A

1672-934X(2017)06-0095-10

10.16573/j.cnki.1672-934x.2017.06.016

2017-10-11

王 洞,夏志清夫人,台湾大学经济系毕业,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教育硕士、耶鲁大学语言学硕士,现定居纽约;季 进(1965-),男,江苏如卑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海外汉学、中外文学关系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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