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绛的“男朋友”

◎李舒

杨绛的“男朋友”

◎李舒

费孝通觉得自己和杨绛算时青梅竹马，当年在东吴大学的时候，别人都以为他们是一对，然而杨绛始终不承认费孝通是自己的男朋友。

费孝通是由振华附小升上来的。振华附小男女同校，但中学只收女生。他母亲与振华校长是朋友，怕他受大男孩欺负，就让他上振华女中。费孝通与杨绛同班，算术顶灵光。杨绛演算四则题常“吊黑板”，老师就让费孝通解答，所以杨绛对他有敌意。

体操课上，杨绛因为个儿小，排在队尾，费孝通因为是男孩，也排在最后。老师教大家跳土风舞，双人跳的时候需要挽着舞伴的胳膊转圈，费孝通不肯跳，杨绛就说：“你比我高，排到前面去。”他说：“我不是女生。” 杨绛说：“我们全都是女生，你来干什么？”费孝通结婚后告诉太太，杨绛小时候常欺负他。费孝通太太第一次和杨绛见面，就向她“问罪”，说：“你们女中的女生好凶啊！”

费孝通大概觉得混在女生中间别扭，在振华只念了一年就转到东吴附中去了。后来在苏州东吴大学，两人都跳了一级，又是同班同学。

东吴大学有许多男生追求杨绛，费孝通对他们说：“我跟杨绛是老同学了，早就跟她认识了，你们要追她，得走我的门路。”杨绛听到这话后说：“我从13岁到17岁，没见过他一面。我已从一个小鬼长成大人，他认识我什么呀！”

费孝通一厢情愿的时候，杨绛和钱鍾书在清华大学初次见面了。很快，他们恋爱了。于是杨绛便给费孝通写了一封信，告诉他：“我有男朋友了。”

一天，费孝通来清华大学找杨绛，他认为他更有资格做杨绛的男朋友，因为他们已经做了多年的朋友。费孝通在转学离开燕京大学前，曾问杨绛：“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杨绛说：“可以，但做朋友是目的，不是过渡。换句话说，你不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你的女朋友。”想“强行要男朋友名分”的费孝通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后来还和钱鍾书成了朋友。

1979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家访美，钱鍾书和费孝通一路同行，两人住同一个房间。钱鍾书出国前新买的皮鞋刚下飞机就坏了，费孝通对外联系多，手头有外币，马上借钱给他修好。钱鍾书每天给杨绛记下详细的日记，留着当面交。费孝通看见了，便主动送他邮票，催他去寄信。钱鍾书想想觉得好笑，觉得自己和费孝通很像他小说《围城》里的赵辛楣和方鸿渐，是对“同情兄”。

（摘自《山河小岁月》中信出版社 图/亓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