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日月,旖旎相携
2017-03-18白音格力
白音格力
窈窕日月,旖旎相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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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为簪组累,幸此南夷谪。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
晓耕翻露草,夜榜响溪石。来往不逢人,长歌楚天碧。
—唐·柳宗元︽溪居︾
山里住着节气,住着白月光。若有闲,去山里感受节气之美,是再浪漫不过的事。
立春像个小姑娘,碎花布衣,提一篮花籽,天真无邪;白露是朴实农户家里刚出生的女儿,带着风清玉洁,用干净的眼神看你,惹人疼惜;小雪是旧人旧消息,可能从唐朝出发,在你在农家檐下歇息时抵达。
山里住着人间无尽的美意,住着再朴素不过的禅意。有人问智洪禅师:“什么是微妙的禅?”智洪禅师答曰:“风送水声来枕畔,月移山影到窗前。”而柳宗元诗《溪居》里面,也有我向往已久的美意与禅意。
开篇两句“久为簪组累,幸此南夷谪”直抒胸臆,说他长久被官职所缚不得自由,这次有幸被贬谪来到南夷。在那一册册青史里,我们看到的多是古人仕途坎坷、人生沉浮的彷徨与凄楚,可这首诗里明亮亮一个“幸”字,让人顿时心胸开朗,忘却一切烦扰。
最喜欢接下来的四句:“闲依农圃邻,偶似山林客。晓耕翻露草,依榜响溪石。”活生生写出一个山林客的悠闲生活。闲时常与农田菜圃为邻,也许这对一生居住山间的农者来说不算什么,但于久染官场或于尘世里辗转之人,拥有这样的“邻居”,便会感觉自己也是个隐居山人,心灵上的放松与自在,那么难能可贵。清晨去翻锄带露杂草,傍晚乘船沿溪而归,心下自喜,禅意随身。
柳宗元的这首诗是谪居时作,有评说诗中隐含牢骚之意。有就有吧,总归能退到一方净地,居愚溪边,建了房,也得了闲,不失逍遥。我愿意做这样的山林客,所以时常怀着这样的心境走回山里,有些痴,有些乐不知返,或许还会被人取笑,也没关系。
当下也时常有人放弃优越的生活,隐居山中,享山中日月。惊羡之余,也深深懂得,其实不论山水或烟火,喜悦相安的人,不会刻意剥离,既能于尘世里有山中日月之怀念,也能抽身携一份好意前往。
有多年不见的友人来联系时会问:“你现在住在哪?过得怎么样?”我特别想回答:“我住在清风明月里,过得挺好,清风明月不用一钱买。”
为了一座山,为了一座山里的节气,为了节气里所有的美,为那一草一木,一日一月,我愿这样痴下去,一个人,或与另一个人相携而往。我不知道,我山间的屋可以建在哪里,但我知道,我心中的山水日月可以赠予我任何一处居所。为了这处居所,我特意写了两句诗:窈窕日月映山水,旖旎此去两相携。
某一时,那么想与一个人老于山间,从君老烟水,是一晌贪欢,却有终生深情的美意。带着这样的美意,于一汤一水中见一尊白瓷之美,仿佛镀了日月之光,所以才更热爱那白如一阕词般美好的碗碟,乃至贪恋洗时碰撞出的声响,也由此痴恋那盛于其中的一汤一水;闲时往深山里去,与穿着碎花布衣的立春姑娘打招呼,向生了白露女儿的人家道喜,与一场小雪初见—所行处,孤宅幽静,或许真可遇《诗经》里的公子,或巧笑倩兮的女子,一个眼神一个刹那,便知是故知。
而当偶遇故知,喜悦相认,一山一水早将你换作古人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