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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兰茶香斯里兰卡纪行(三)

2017-03-16凌音

旅游纵览 2017年3期
关键词:锡兰茶厂斯里兰卡

凌音

“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从神农氏尝百草遇茶,到茶圣陆羽之《茶经》,记载着中国是茶的故乡。茶文化在中国源远流长,并传播至印度、斯里兰卡等国。斯里兰卡高地红茶与中国祁门红茶、印度大吉岭红茶及阿萨姆红茶并称世界四大红茶。特别是近些年,斯里兰卡红茶格外受到国人的推崇。于是,自诩为茗茶爱好者的我,在斯里兰卡采茶叶、观制茶、品香茗……且听我将寻茶的故事一一道来。

茶乡:从茶园到茶壶

我们从斯里兰卡中部山区的圣城康提一路南下,目的地是代表锡兰高地红茶,被誉为“茶都”的努沃勒埃利耶(Nuwara Eliya)。漫山遍野的青翠茶林好似厚茸茸的地毯,摊铺在九回曲肠的梯田山间,采茶女的身影时隐时现。“斯里兰卡年出口茶叶3.2 亿公斤,销往世界145 个国家,是全球最主要的茶叶出产国。作为国民支柱产业, 提供一百万个就业岗位。泰米尔采茶女每天要完成20 公斤的采茶指标,日收入仅为450 卢比(约20 元人民币)。” 我的司机兼导游KRISH 说。

回顾锡兰茶的诞生颇具戏剧性。1869 年大规模叶锈病在斯里兰卡咖啡种植园蔓延,英国殖民者只好跟随引进印度红茶种植法的苏格兰人詹姆士· 泰勒(James Taylor),在从康提到努沃勒埃利耶的山坡上改种茶树。海拔1200 米的山峦令气温下降,印度洋季风带来的丰沛雨水与旱季艳阳高照的往复交替,满足了茶树生长的所有条件,因而产出了汤色清亮,香气浓郁, 口感丰富的高地红茶。

为找到斯里兰卡高地红茶如此出色的秘密, 有着175 年历史的Mackwoods 茶厂成为我的第一站。锡兰红茶工艺与我国大体相同,分为萎凋、揉捻、发酵与干燥四步曲。不同于室外日晒萎凋,厂家将新鲜采摘的茶青摊铺在萎凋车间的金属网上,厚度约30厘米。在得到准许后我将手臂伸入茶青堆,才发现强劲的冷风嗖嗖地往上吹。

8小时后待水分蒸发至50%,枯萎的茶叶将被送入“洛托凡”揉捻机,经机轮捻压的叶细胞壁破裂茶汁溢出,此流程约30分钟。“发酵是在多酚氧化酶的作用下,让茶叶中原本无色的多酚类物质在氧化后形成红色的氧化聚合产物——红茶色素,同时茶叶的色香味亦发生变化。”讲解员说,“就好比苹果放置在空气中起氧化反应,同一株茶树采摘的茶叶,从不发酵、半发酵到全发酵,可制成绿茶、乌龙茶和红茶。”我想起我国的小种红茶多了过红锅和熏焙两道工序,是为停止发酵,保留发酵过程中产生的部分可溶性茶多酚,并以松木明火烧烤复揉叶,因而茶汤醇厚,并有松香味。思索间又听讲解员说,“每4公斤茶青才能制成一公斤成品……”锡兰茶的优雅、醇香和内敛,就在从茶园到茶壶的进程中,完成华丽的转型。

此外,我还了解到Mackwoods茶厂是一家环保型公司。他们的小型水电项目利用了天然溪流,他们推广实施的植树造林计划是对环境保护承诺的充分证明。

在茶厂礼品店,我看到精美的茶叶出口包装上印刷着“质量合格标志”图案:一只紧握战刀的雄狮身下印着“CEYLON TEA”(锡兰茶),而非“斯里兰卡茶”。原来,斯里兰卡的旧称“锡兰”虽已退出历史舞台,但“锡兰茶”这个专用名词却得到了官方认可,并焕发出愈发蓬勃的生命力。

眼花缭乱间如何选购让我犯了难。KRISH向我讲解说锡兰红茶分为全叶等级(Leaf Grade)与碎叶等级(Broken Grade)。全叶等级根据所含顶芽的多少依次分为FOP(Flowery Orange Pekoe)、OP(Orange Pekoe)、P(Pekoe);碎叶等级依次为BOP(Broken Orange Pekoe)、BOPF(Broken Orange Pekoe Fanning)及茶粉(Duse)。于是,我购买了性价比颇高的OP级红茶,打算带回国品尝。

茶都:诗意的茶香

英国人引领锡兰红茶走向全球,也把浓厚的英伦范儿留在了“茶都”努沃勒埃利耶。凉爽的气候是曾经的英国人在此居住的先决条件,山峦叠嶂与瀑布清涧是山水包场的自然景观。游客徜徉茶都,白色木篱笆、维多利亚洋房、粉紅玫瑰园……小镇上时时闪现的迷你乡村风格,令我不知不觉融入“小英格兰”的民生风情。我特意前往尖屋顶紫红色砖墙邮局寄些明信片,是为留住茶都的香馨回忆。

“当时钟敲响四下,世上的一切瞬间为茶而停。”下午茶起源于18世纪初的英国王室,并随着英国工业革命带来的社会经济繁荣,蔚然成风。可以想像英国作家简·奥斯汀的名著《傲慢与偏见》里,书中人物经常拿着茶杯喝茶的情境。于是,我在建于19世纪末的Grand Hotel,品尝经典的下午茶“三层塔”。先尝尝略带咸味的三明治,让味蕾品出食物的真味。之后轻啜红茶,馥郁清香如潺潺溪流般回味绵长,我似乎还品出了桉树叶的芳香。接下来咬一口涂抹果酱奶油的英式松饼,再将甘甜的水果塔送入口腔,最后诚意地喝下凝聚红茶精华的至尊滴,享受幸福的当下。

在斯里兰卡的旅行中,我发现当地人酷爱喝茶粉,KRISH告诉我说只为便宜。相对于月收入15000~20000卢比(人民币680~900元)的普通百姓,一公斤茶粉售价600卢比(约人民币27元),而极品银毫(White Virgin Tea)每公斤售价1000美元被视为天价,以至于以美元标价而非卢比。

KRISH说很多斯里兰卡人家喜欢煮茶。用小铁锅将水煮开后放入红茶,一到两分钟出锅过滤。我对斯里兰卡的姜汁红茶喜爱有加,煮熟的生姜水与红茶真是绝配。我发现斯里兰卡煮茶与我国唐宋时期盛行的煮茶一脉相承,苏轼《汲江煎茶》曰:“活水还须活火烹”。斯里兰卡人传统上将煮熟的茶汤加入适量白糖与奶粉搅拌调合,但如今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DUST的浓酽苦涩刚刚好,加糖加奶是损害茶香味的俗套行为。

当晚,我在茶都下榻的遗产茶厂酒店(Heritance tea factory hotel),是由1930年代的茶厂无缝转型而成的。大厅保留了当年从英国进口的全钢结构与镀锌铁波纹板,巨大的機车飞轮是曾用于萎凋茶叶的大风扇。随着一声清脆的铃响,服务生拉开双层铸铁栅栏门,从古董电梯里走出的仿佛是詹姆斯·邦德……大堂经理对我说:“您的卧室或许是从前的茶叶萎凋阁楼呢!”值得一提的是,我在酒店大厅看到墙壁里镶嵌的小黑板上写着一串数字1898643KG。原来,这是茶厂酒店自2007年10月22日起累计减少的二氧化碳排放量。

遗产茶厂酒店不仅让我体验了低调奢华的炫酷范儿,还让我过了把采茶瘾。泰米尔采茶向导将棉麻布质地的采茶裙层层缠绕在我身上,我才知道原来采茶女要被包裹成粽子样。连接茶筐的布条套在前额,一来防止头发汗水滴落,二来以此为受力点悬挂身后的竹篓。我就这样全副武装地向茶山挺进, 可额头上的布条总是不听话地往下滑, 空空如也的竹篓在身后不停地晃荡。

走进有机茶园,向导讲解采摘“两叶一芽”之秘笈:只采摘顶端的嫩芽及两边附带的嫩叶。说话间只见其左右开弓,指尖在绿叶中飞舞。我发现要从眼前的一片翠绿中,迅速分辨出“三叶草” 并非轻而易举。和我一同采茶,来自英国的一对夫妇一招一式还真像个样子。我重新调整气息,渐渐摸索出规律:以左顾右盼、手眼配合为战略,以手指采此、眼睛看彼为战术,终于能故作潇洒地向身后的竹篓里挥洒几把茶叶。“绝知此事要躬行”,我不得不佩服泰米尔采茶女如卖油翁般熟能生巧之功力。

采茶、制茶、品茶、住茶酒店…… 茶都的生活果然处处与茶相关。在这里,我对一直喜欢的斯里兰卡红茶有了一种更亲近的感觉。而茶文化带给我的心灵滋养,更如同一杯温热的红茶入喉,不但解渴,更滋润了灵魂。

茶山:蒸汽火车行

逍遥几日之后,我登上了从努沃勒埃利耶开往Ella 的高山茶园蒸汽火车。云雾缥缈,满眼皆绿,梯田茶园如麦浪起伏翻滚,瀑布如玉珠散落,这一切如同《绿野仙踪》原音重现。19 世纪中期, 英国殖民者通过这条铁路将茶叶运往各地,今天的我伴着古老的蒸汽火车冒着白烟的汽笛声,在柔软蔓延的绿色茶山穿行。

列车好似一条长龙,忽而盘山而上, 忽而蜿蜒延伸,不时有采茶女的身影从车窗外一闪而过。当列车钻入隧道, 仿佛冥冥中启动了一键狂欢模式,沸腾的欢叫声在漆黑封闭的狭小空间里, 竟有摄人心魄般的回响。列车停在哈普特勒花园车站,白色的廊柱花团锦簇, 红色的电话亭与老式的英式过磅秤仿佛诉说着曾经。对向停驶的列车窗口, 几个孩子探出头冲我们微笑,乌黑明亮的眼眸仿佛把我的心融化。即将抵达终点时,列车员“哐”地一声拉开了车门。于是,就像在无数照片中看到的挂火车场面,我学着当地人的样子, 用手拉住车门把手,将身子探出车门外,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我的心在飞翔。

我仿佛在进行一场穿越时空的旅行。寻路锡兰红茶,与茶对话,与茶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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