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指使“鬼孩”

余显斌

飞贼？

刚走进教室，梅豆豆就被好朋友毛小米一把扯住。“知道不，真有鬼出现了。”毛小米凑在梅豆豆耳边低声道。

梅豆豆笑了，这个毛小米又在编故事。毛小米爱看恐怖电视剧，看着看着，就上了瘾，整天编些鬼怪故事，吓得同学们一惊一乍。这些故事，吓得住别人，吓不住梅豆豆。见梅豆豆不信，毛小米急了：“真的，我老妈撞见的。”

梅豆豆晃着脑袋道：“来，给我梅大胆说说是怎么回事。”

毛小米说，昨天夜里她老妈睡着了，忽然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还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那黑影又一闪，不见了。再一看，放在床头柜上的金项链已经不见了。

梅豆豆听完这话，仍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毛小米生气地噘起嘴：“不信，可以去问我老妈，这次本美女可没编故事。”

梅豆豆当然要去问毛老妈的。她对这种事情总有一种止不住的好奇心。好奇心，是一个警察必不可少的素质。梅豆豆的志向，就是跟她爸爸一样，长大后做个好警察。

毛老妈的房间正对着街道的一面，阳光充沛天气晴朗。可毛老妈却很沮丧，见了梅豆豆就告诉她，昨晚朦胧中确实有个黑影，一闪就进了自己房间，又一闪就不见了影子。接着，自己的项链就不见了。

梅豆豆猜测：“一定是小偷。”

毛老妈摇着脑袋：“小偷怎么会空里来空里去啊？”

那段时间，电视里正热播《射雕英雄传》，黄蓉大侠武功超群，空里来空里去，让梅豆豆十分佩服，于是连忙猜测，一定是个轻功过人的大侠，来盗走毛老妈的东西，这叫劫富济贫。毛小米很不高兴：“怎么的，梅豆豆，我老妈是为富不仁的黄世仁吗？”毛老妈是个编剧，苦笑着道：“什么大侠啊飞贼啊，都是编剧编的。这小丫头怎么当真了？”

毛老妈说，退一步说，就算是飞贼吧，他是怎么进来又是怎么出去的呢，自家的窗户虽然开着，可是还有层铁制的防护网啊。

对啊，防护网还完好无损，难道飞贼是从缝里钻过来的？梅豆豆趴在窗子上看那防护网的空隙。那么小，别说成人了，小孩都不可能过去。缩骨功？不对不对。难道是毛老妈和毛小米一样编故事编上瘾了？黑影呼一声就飞出了窗，怎么可能？

鬼孩？

梅豆豆彻底信了这事，是在她自己家也遭劫后。

那天晚上，老爸执勤加班，梅豆豆陪妈妈睡在大屋。半夜，梅豆豆被妈妈的叫声惊醒了。借着夜光，她看见一个小小的黑影“呼”地一声飞向窗子。很快，黑影不见了，只有窗帘在微微晃动。

老妈吓白了脸：“豆豆，那是什么？”

梅豆豆摇着头，她也只看见一个黑影。

一定是鬼，梅老妈说得一脸惊恐。她说，那时候她隐隐感到一只手在自己脸上抓了一下，手冷冷的，仿佛还毛乎乎的。老妈突然觉得痛，眼一睁，借着月光，发现个小小的黑影，手在自己枕边一抄，再一转身就不见了。

梅豆豆知道老妈没说谎，刚才，那黑影确实来去都很快，如同一个影子。而且，那影子很小。想到这儿，她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唯一的可能是，那是一个孩子，一个一两岁的孩子。

而一两岁的孩子，怎可能来去无踪？

梅豆豆瞪大眼，想到一个东西——鬼，对，一定是鬼孩，就是鬼片里平端着双手一跳一跳的鬼孩。

她不敢再想，紧紧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她听见老妈在洗手间里惊叫一声。“老妈，没事吧？”老妈结结巴巴地说：“我的脸，这是怎么啦？”

刚才老妈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疼，去洗手间开灯一看，却是一脸的血。梅豆豆之前一心注意窗帘，根本没看见老妈的脸。这会儿，她也惊慌起来，忙去找来药棉。伤口是五个小口，如小刀划过一样，好在不深，应该不会留下疤痕。

老妈仔细地盯着镜子：“这，这不像指甲划的啊？”

梅豆豆点点头，确实不像手指甲划的。

老妈睁大了眼睛：“冷冰冰，毛茸茸，不会，不会……”老妈也爱看恐怖片，有时一个人看得一惊一乍的，逗得老爸和梅豆豆呵呵笑，这会儿，老妈自然而然也想到了那个词——鬼孩。

梅豆豆突然问：“老妈，你的金项链呢？”

老妈忙去翻枕头，本来放在枕头边上的金项链这时却没了。梅豆豆道：“一定是黑影偷去了，你当时头压着项链，黑影拿不走，就抓了你一下。”

老妈很不解：“鬼孩也要偷东西？电影里没见过啊。”

梅豆豆望着窗帘，也说不出原因。难道说是个女鬼孩，也爱臭美，看中了别人的项链吗？

“小可怜”

第二天一早，毛小米来到教室，低着个脑袋，一脸的晦气。一个大美女脸上贴块纱布，像电视里贴膏药的媒婆似的，也难怪她晦气了。梅豆豆凑上去：“毛小米，怎么挂彩了？”

毛小米白她一眼，懒得说话。

梅豆豆故意逗她：“一定是遇见鬼影了。”

毛小米忙“呸呸”地吐起唾沫：“梅豆豆，别胡说，我是被小可怜抓了。”梅豆豆一听，更是睁大了眼。

小可怜，是她们给一只小猴取的名。

这是耍猴人的小猴，经常爬杆翻筋斗，帮主人挣钱。有时小猴懒了，不愿表演，耍猴人就用鞭子抽打起它来。有一次被梅豆豆和毛小米看见，赶上前去阻止，说了一通善待小动物的大道理，也被耍猴人听了进去。那人当时说：“两个小朋友说得真好，我以后会好好对待小猴。”

梅豆豆说：“小猴是受保护的，你应该把它放回林子去。”

那人一听，连忙点头说一定的，一定的。

因为这，梅豆豆和毛小米称小猴“小可怜”。

可现在呢，小猴仍在这一带，没被送回去，梅豆豆愤怒了，准备去找耍猴人质问一番，不行的话就报警。毛小米一听，眼睛一白，自己就因为管闲事才挨了小可怜一下。

原来，毛小米昨天下午回家，正经过一条巷道，发现小可怜仍跟着耍猴人一块儿游荡。她上前质问耍猴人，谁知话还没问完，小猴就跳起来一爪抓在了毛小米脸上。毛小米受了惊，赶紧跑开。小可怜在后面吱吱叫着，还准备去追，要不是耍猴人的吼声和鞭声，估计真的就追上了。

梅豆豆听了这话，一脸的不相信。小可怜是她和毛小米的朋友，怎么会那样敌友不分呢？放学后，她按照毛小米说的位置，在街道四处转悠，果然在一处角落里看到了耍猴人和小可怜。耍猴人从兜里摸出一个苹果，小可怜一把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啃起来，把皮都吐了，只吃果肉。

那耍猴人一见梅豆豆来了，满脸堆笑：“小同学，明天，对，明天我一准把小猴送回林子，我发誓。”

梅豆豆背着手，如老师一样表扬道：“嗯，态度不错，值得表扬，不然的话，我可是一定要报警的哦。”

耍猴人连连点头，连连称是。

这时，小可怜抬起头来，眨着眼睛望着梅豆豆。梅豆豆笑着招手：“小可怜，你好。”说着，递过去一个香蕉。梅豆豆知道，小可怜是最爱吃香蕉的，上次给它的，它几下就扒开将果肉吃了。谁知，小可怜这次压根没看那香蕉一眼，只是盯着梅豆豆，突然一跃而起，伸长爪子向她抓去。

梅豆豆惊叫一声，向后跳去，终于躲开。梅豆豆在学校可是跳远冠军呢。

小可怜吱吱叫着，又作势向她扑来。耍猴人抓住绳子，扯着小可怜道：“小不点儿，停下。”鞭子一响，抖起一个响亮亮的鞭花。小可怜听了乖乖蹲下，可仍吱吱地叫着。

梅豆豆已逃开了好远，听到耍猴人的话，才第一次知道小猴还有个“小不点儿”的名字。她远远停下，对耍猴人感激地笑笑：“叔叔，谢谢了，我住在丰阳小区502室，有空来玩，我一定欢迎你。”耍猴人点头笑着，拉着小猴转身走了，消失在黄昏里。

果真是这小不点儿不讲交情吗？梅豆豆心里已有了数，只等晚上见分晓。

全员出动

夜里，一弯月牙儿冷冷清清地照着，街道已一片寂静。

梅豆豆睡下了，今晚，她一个人睡在靠街道的那一间。半夜时分，窗外猛地一暗，一个黑影从护栏空隙跳进来，飞身一跃，如一团棉花轻轻落在地上，又一跃，到了梅豆豆床前，抓起了什么东西。那是一条粗粗的金项链，项链下面还带着个荷包。梅豆豆翻了一个身，仍是睡着的样子。

黑影一闪身上了窗子，不见了踪影。

这时，梅豆豆一跃坐起，望望窗边，跑进老妈的房间：“老妈，成功了成功了。”老妈一脸迷惑地坐起来：“这丫头，把老妈赶到这儿睡，这会儿大呼小叫的究竟干啥啊？”梅豆豆也不解释，只一把抓起老妈的手机，打了出去：“老爸，你不是到处蹲点抓那个鬼孩吗？”那边响起老爸惊讶的声音：“丫头，啥意思？”

梅豆豆说，自己保证今晚抓到鬼孩，不过，老爸必须听自己的调遣。说完，对着手机轻声叽叽咕咕一会儿，那边老爸连忙答应了。

梅豆豆又打了个电话，约上了毛小米。她知道，马上就有好戏看了。不一会儿，老爸的车来了。梅豆豆、老妈、毛小米，大家全员出动，坐着车一路行去。沿途街道空空的，毛小米不解地说：“梅豆豆，你说的鬼孩呢，怎么不见影子啊？”梅豆豆笑而不语。

警犬沙沙早已被放出，此时正在车前慢慢地探路。

一会儿，沙沙在一处破房子前停下了。梅老爸他们下车敲门，发现房主正是那耍猴人。毛小米吃了一惊，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那耍猴人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了梅豆豆和毛小米，连忙说：“是你们啊，放心，明天，明天我一定把小猴送回山林。”

梅老爸冷冷一笑：“别演戏了，你就是偷金项链的。”耍猴人一惊，连声叫屈，只说自己从来不偷不抢。

梅豆豆笑道：“当然不是你去偷去抢，是你讓小不点儿去偷的。”梅老爸亮出搜捕证，到屋里搜了一圈，却连项链的影子都没看见。沙沙左嗅右嗅，也找不见项链的去处。看来这家伙是用别的气味干扰了警犬。

耍猴人换了副面目，哼哼冷笑，开始放言要去状告梅老爸诬陷好人。

梅豆豆不说话，要来老爸的手机，拨出去一串号码。只听到门外的一个草窝里传出铃声：“你那里下雪了吗……”梅老爸一听，对沙沙一声吼，沙沙得令，不一会儿就叼回一个袋子。

耍猴人见到那袋子，也不嚣张了，只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受训的小猴

没错，偷东西的正是耍猴人，不过亲自动手的却不是他，而是小猴。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一只小猴，有意地加以训练。他在小猴面前放一根金项链，如果小猴拿来了，就给水果；如果拿不来，就用鞭子狠狠地打。久而久之，小猴学会了辨识金项链，又学会了翻墙取物。

一切都训练好后，他带着小猴来了小城。

表面上，他带着小猴四处演戏，暗地里，他却悄悄跟踪一些戴着金项链的女人，摸清对方的住址、卧室位置和窗户情况，晚上就悄悄带着小猴来到这儿。夜深人静时，他悄悄放出小猴，小猴攀爬水管，或者顺着耍猴人提前带着的一根细长杆子爬上去，几乎次次得手。

毛老妈和梅老妈的项链，都是这样被小猴偷走的。

开始梅豆豆也弄不清原因，可是，那天毛小米负伤来校，说是小猴所伤。梅豆豆注意到，毛小米脖子上挂着条项链，是前一天她在货摊上买的镀金玩具。毛小米说，她准备戴着这个糊弄同学，让她们眼睛放光。

看到项链，梅豆豆心中马上一亮。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她要了毛小米的镀金项链戴上，专门去找了趟耍猴人。果然，小猴一见到她就扑了过来，它不是去抓梅豆豆，是看到了金项链，出于训练的本能准备去抢：毛小米遭遇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毛小米没躲开，脸被小猴抓着，受了伤。

一切都真相大白。

梅豆豆弄清了这些，便故意引诱耍猴人来偷自己的项链。为了让小猴顺利偷到项链，回到家，她还故意在窗前露了几次脸呢。

除此之外，梅豆豆还特意在镀金首饰上喷了老妈的香水，便于沙沙跟踪。至于那个小荷包，是她当时挂上去的，里面缝了个手机，到时候，如果实在找不着线索，一打手机不就知道了吗？

耍猴人听完这些，只无言地低下了头。

毛小米瞪着眼睛不满地道：“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梅豆豆一笑，毛小米是个大喇叭，如果喊出去了不就全盘失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