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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奠边府“邮船”

2017-03-15木叶君山

现代兵器 2017年3期
关键词:越军海防法军

木叶君山

“C-119分队”上阵

法军立即向克拉克基地发出了紧急吁请。尽管海防机场的保障条件还远未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首批3架“邮船”还是在11月16日飞返海防,紧接着又有另外8架入驻海防。这11架C-119全部由法国飞行员返回印度支那,并且编成一个临时飞行队,由苏拉上尉负责指挥,将全部投入运补奠边府的行动。而美方开出的条件是:在运送完1070吨物资后,这批C-119应交还美国空军。

11月20日,纳瓦尔的奠边府作战开始。在第一波进攻中,65架C-47向奠边府山谷地带投下了1625名伞兵。到这天结束时,已经有2875名伞兵着陆,他们消灭了当地越军,开始构筑防御阵地。此后几天,作为“宝贵资源”的C-119开始上阵,向奠边府运入了包括大口径迫击炮和75毫米无座力炮等在内的大量重型装备。

随着更多的兵员被投入奠边府,法军的防御体系愈发完备。整个奠边府阵地是由好几个以女性名字命名的据点组成的,理论上,这些据点彼此可以提供有效的支援。最北面是加布里埃尔据点,其东南面是比阿特丽斯据点;谷地中部分布着于盖特据点、安妮·玛丽据点和克洛迪娜据点;楠云河在奠边府流过,河东岸是多米尼克据点和埃利亚娜据点;整个阵地的最南面是伊莎贝尔据点。

驻守在奠边府的部队包括法国人、阿尔及利亚人、摩洛哥人,在纳瓦尔眼中,他们犹如“发怒的刺猬”,将给试图来犯的越军以沉重打击。而接下来,这支部队的战斗和生活都有赖于来自空中的补给。奠边府当地建有两个简易机场,其中之一是二战期间由日本人建造的,法国人的一项当务之急就是平整修复这两个机场的跑道,尽快实现飞机的起降。

为此,1架C-119在12月初空投了1台推土机。可是降落伞未能打开,导致这台推土机直接砸毁在地面上。两天后,另1架C-119实施了第二次空投,这次降落伞顺利打开,法军地面部队得以用这台推土机开始平整跑道。

两座机场中,较大的那座离法军指挥部和克洛迪娜据点很近,其跑道长1500米,可是即便经过平整,还是无法确保“邮船”在这里安全起降,只能用作紧急情况下的应急机场。至于另一座机场的跑道长度只有990米,而且位于法军指挥部南面约5千米远,只能用于起降轻型飞机。这就意味着C-119在战役期間无法如预想的那样降落到奠边府,在一般情况下只能实施空投。

不过,“紧急情况”很快就出现了。12月11日,由奥斯特里奇中尉驾驶的573号“邮船”飞往奠边府,途中遭遇一台发动机熄火的意外事件。别无选择的奥斯特里奇硬着头皮向较大的那座野战机场迫降,所幸安全着陆。之后,法军出动直升机将一队机械人员紧急投入奠边府,对C-119实施战地抢修,总算让这架运输机在次日飞回了海防基地。

正在海防机场装运物资中的C-119

奠边府机场的状况算是个坏消息,美国人那里却传来了好消息——美军同意这批C-119在“有迫切需要”的情况下延长留驻越南的时间。而且,这时法军手里的C-119数量已经增加到了15架。不过,有能力驾驶它们的依旧是那12名法国机组人员,他们每个人每天至少要飞行2个架次。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法军尽其可能地增强奠边府守军的力量。由于C-47大部分被牵制在越南其他地区的运输任务中,苏拉上尉所指挥的“C-119分队”便成为向奠边府投送作战物资的主力军。空中运补期间,“邮船”发动机的火花塞险情频现,有多个架次的C-119都是仅凭一侧发动机实现返航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发生更大的事故。

奠边府山谷大体沿着楠云河沿南北走向,守军划定的主空投区位于山谷的北段、接近法军指挥部的地方。要到那里去,C-119的机组只有两条飞行路线可以选择,要么从山谷的南面飞入,要么从东北方向飞入。由于东北方向山地的走向“易进难出”,因此,C-119在完成空投后一般都是从山谷的南面飞离。

日复一日,法国飞行员们执行着以下的飞行:在距离奠边府80千米时降低高度,以便在当地持续不断的厚重云层里找到缺口,在那之后的航程持续在危险的山峰之上展开,进入谷地后的飞行高度通常是2600米,而离开时的飞行高度通常是2900米。

那时法国人并不知道,武元甲将军在第一时间就决心把奠边府作为自己下一步主攻的目标。在他的将令下,大部分越军主力开始向这一地区开进,力图合围奠边府这个“愤怒的刺猬”。当越军的意图终于不是秘密之后,法国空军开始集中一切可用的力量打击正穿行于大路和小道之上的4个越军步兵师和1个炮兵师。但是,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的打击并不能阻止越盟的部队娴熟地利用自己的这些道路网。

美国机组:我们要罢工!

当1954年新年的头几天刚刚到来时,纳瓦尔将军和他的参谋们就已经变得不那么乐观了:越军正在向奠边府不断投入重兵,不断地收拢包围圈,看起来将要全力把“刺猬”咽到肚子里去。

在战况日趋严重之际,有几位军官提议由C-119实施特种作战,让每架“邮船”运载9个各装有409升凝固汽油的特制燃烧弹,到奠边府上空去扔在越南人的头上。这次行动准备在1月7日实施,就在几架C-119即将升空之前,在河内的美军顾问从技术角度提出了反对意见,法国人才紧急叫停了这次特种作战。

3天后,C-119第一次在奠边府上空遇到了密集的37毫米高射炮火力阻击,这表明越军的防空部队已经到场。1月11日,由贝尔丁中尉驾驶的573号“邮船”在起飞后不久遭遇一侧发动机失灵(之前这架飞机已经有过一次!),机组紧急抛弃了所载的物资,贝尔丁经过惊险操控才得以驾机返回海防机场。

截止到1954年1月31日,法军运输机总共向奠边府守军投入了14000吨物资,其中超过三成是由C-119完成的。“邮船”运入的装备包括24门105毫米榴弹炮和4门155毫米榴弹炮、24门120毫米迫击炮和一批四联装12.7毫米机枪。

這些榴弹炮对守军来说是尤其宝贵的,因为他们的重火力严重不足。此前被问及火炮是否足够时,奠边府的炮兵司令皮罗上校曾大言“现有火炮已超过所需数量”。而当不断增多的越军炮兵展现出其训练有素的一面时,法军就因为本方炮火不足而大吃苦头了。但是,由C-119紧急运入的火炮终究数量有限,于是炮战失利终将成为法军在奠边府失败的主要因素之一。

2月1日,时值越南春节之际,已经在奠边府周边高地立足的越军向包围圈内的法军发射了大量炮弹,以送上“新年礼物”的方式展现出自己的炮兵实力。而到3月初,武元甲的主力部队大都就位,其中许多部队的位置尚没有被法军探明。1万名法国及殖民地部队现在被5万越军团团围困在了奠边府谷地。

3月6日,更有一支越军小分队奇袭海防机场,他们炸毁了1架B-26和5架MS.500型战地联络机(法国莫拉纳·索尔尼埃飞机制造厂生产的德国费瑟勒Fi.156“鹳”式联络机),并击伤了3架B-26和1架MS.500。在越南人把攻击矛头转向停机坪另一侧的“邮船”之前,法国人终于瓦解了这次袭击。

6天之后的15时30分,在空前剧烈的炮击中,越南军队史诗般的奠边府攻势正式开始。大部分驻扎在当地野战机场上的轻型飞机和直升机很快就在炮火下非毁即损,而在停机区上,1架编号546的C-119也在经受着这番磨难。这架运输机是在两天前由马格纳特中尉驾驶来的,它在快要飞抵奠边府时同样发生一侧发动机停机,由于仅靠剩下的一台发动机很难维持正常飞行,马格纳特只得把运载的5吨汽油随意抛到了途中的丛林里,之后迫降进入奠边府机场。

现在,这架“邮船”成了越军105毫米榴弹炮的重点打击目标,它的前起落架被打断导致机身前倾,机尾高高地指向了空中。无奈之下,马格纳特只得紧急请求当地部队摧毁这架飞机,正好在场的一名《巴黎竞赛画报》的战地记者记录了随后的爆破全过程。他拍下了爆炸后熊熊燃烧中的C-119,这幅画面一时间成为极具耸动性的头条新闻。

546号C-119降落到奠边府实属无奈,不过,之后另外的C-119开始按照命令降落下来。尽管这片战区已非常危险,尽管当地的跑道条件本来就很不理想,但法军的C-119还是不顾一切地降落下去以便精准地送入物资,因为在交战情况下实施空投的准确率太低了。

这一期间,C-119机组通常是连续作业,12名的空勤人员迅速达到了身体和意志的双重极限。很显然,疲惫不堪的法国机组需要美国人来帮忙。纳瓦尔将军把这一请求发到了西贡的美国顾问团,美国人尚未表态之际,此事却受到了法国外交部的质疑。巴黎方面担心一旦美国机组被越军俘虏将引发极大的外交麻烦。但所谓形势比人强,奠边府的战局毕竟比潜在的外交风险急迫得多。经过沟通,巴黎同意请美国人帮助,但美国机组仅限于执行那些“不用飞越敌占区”的任务。美国方面同意派人,同时也指出美国机组只用于紧急状态。

3月13日,美国民航运输公司CAT的22名所谓“志愿者”们在队长保罗·霍登的带领下重返印度支那。这些人在名义上是“C-119飞行队”的临时成员,实际上完全独立行动,从中情局直接接受指令,483联队的凯西上校担任法国人和美国人之间的联络官。

美国人和法国人在海防基地分开宿营,法国空军腾出自己的一个酒吧给美国人当作临时指挥部。霍登等22人都是“合同工”,他们每个人都签署了在越南服务3个月的合同,期满后一月一续,3个月的酬劳是4425美元,在完成了核定的60飞行小时任务后,之后每增加1飞行小时可以获得70美元报酬。当然,这些费用全部是由法国人来买单的。

美国人的再度到来自然受到法国空军热烈欢迎,他们相信这会大大降低自己C-119机组的作战强度。下一步,法国人还打算把一批“邮船”机组调去加强C-47机队,因为这种飞机的机组也已经严重不足,出现了每次出击都只能配备一名飞行员而没有副驾的情况。

14日清晨,法国机组和美国机组一同飞往奠边府,在这次测试性飞行中协调双方的任务程序。到了这天下午,美国机组便独自驾驶3架C-119前往奠边府执行空投任务。不知道越方是否从情报渠道获得了什么信息,总之由美国人向战区所实施的第一次运输飞行遇到了奠边府围困战开始以来最为猛烈的高炮火力,打头的C-119数度被37毫米高射炮命中,吓得美国人中途抛弃货物匆匆返航,身后的另外两架运输机同样带着货物逃回了海防。

一经落地,惊魂未定的美国人立即在酒吧里召开紧急会议,商议的结果是一致决定“罢工”!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合同上可没有写明要自己飞越敌占区。

“骑在袋鼠上”

美国人既然闹着要“罢工”,那些正准备离开海防去C-47驻地机场报到的法国机组又被召回,继续日以继夜向奠边府出动,向形势不断恶化的包围圈内送入物资。进入3月下旬,奠边府当地的情况已经不允许C-119这样的大型飞机起降了,只有西科斯基H-19“契卡索”直升机可以降落。而到了当月27日,连这种以医疗为主的直升机起降作业也被迫终止了。

在C-119不再冒险降到奠边府的同时,法军最北面的两处阵地——布里埃尔据点和比阿特丽斯据点已经在12000名越军的连续冲击下相继陷落。在那之后,越军又集中力量猛攻安妮·玛丽据点。法国飞机全力援助那里的战斗,甚至连包括“邮船”在内的运输机也加入了对地攻击的行列。

最初,参与对地攻击的运输机是C-47,机组向地面投下20升凝固汽油桶。这种攻击的成效微乎其微,而C-47的机组们则被紧张和疲惫搞得精疲力尽。C-119更适合执行这类特种任务,在美国人最终同意把它们当成攻击机来使用后,该机便开始满载凝固汽油弹扑向东面山地的越军阵地。在称为“朱农行动”和“迈纳瓦行动”的特种作战中,“邮船”共出击78架次,投下了大量汽油弹,具体的战果则无从评估。

投掷汽油弹毕竟只是C-119的“副业”,对守军实施补给始终是重中之重的任务。“邮船”的机组们开始把被围困的奠边府叫做“水沟”,从俯瞰的角度来看,这确实是一个形象的称谓。不再向奠边府机场降落之后,C-119的空投区域是位于法军指揮部和克洛迪娜据点附近的娜塔莎空投区。这是一块位于较大机场跑道西侧大体与之平行的平整地面,也是奠边府若干个空投区中面积最大的一个,主要用于接收C-119投下的重型装备。

不过,在越军炮火的压制下,守军想要进入这片开阔地收取物资的难度变得越来越大,包围圈内的绝大部分法军卡车陆续被摧毁在了这样的任务中。为此,C-119开始减少装载大型货箱,改而装载大量100千克容量的小包,以便守军不用出动卡车也可以方便地拿到物资。

3月30日之后,已经被越军炮火彻底笼罩的娜塔莎空投区被弃用,空投区域改到了集中在指挥部附近的6个小型空投区。这一时期C-119投入的主要物资几乎全都是105毫米榴弹炮的炮弹。在这样的行动中,“邮船”为求提高货物落地的精准度而把空投高度降到了180~360米。不过,在猛烈的防空火力下C-119很快就调整到了1500米高度。当然,这样做的后果是使大量炮弹被白白投到了越军的阵地上。

这一阶段,C-47运输机通常是以三机或四机编队一同实施空投,C-119是双机行动,但以单机先后进入山谷空投,两架飞机的间隔保持在10分钟左右。为了减少飞机暴露在敌军火力下的时间,C-119机组已经可以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就完成所载物资的出舱作业,这是一个非常高效的记录。“邮船”证明自己是这场战争中最具效率的运输机,只需要33架次就可以完成一天的投送任务量,耗时4小时20分钟。相比之下,C-47机队完成一天投送量需要80架次以上,耗时更是超过20小时。

另一方面,经过几天“罢工”,美国“志愿者”们又回到了他们的岗位上,恢复向奠边府的飞行。为了保证其安全,法军每次出动4~6架F6F战斗机实施护航,沿途对发现的防空火力点进行压制。这种措施并不能确保万全,在4月初的一次飞行中,美国人驾驶的1架C-119先是被37毫米炮弹打中左翼,继而被12.7毫米机枪扫射,有一发机枪子弹从飞行员头部几厘米远的地方擦过,接着打中了机上的氧气罐。这名美国人返回后报告称,“氧气泄漏的嘶嘶声比擦过他脑袋的子弹更吓人。”这天的任务结束时,美国人又“罢工”了。

情况很清楚:需要更多运输机。美国人同意帮忙,4月初,海防机场C-119的数量上升到了29架,这些飞机的运输能力和100架C-47相当。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越军防空火力的不断加强,这时部署到奠边府地区的已经有大约80门37毫米高射炮、超过100门20毫米高射炮和大量12.7毫米重机枪,在谷地上空构成了一道令人生畏的防空火网。

在越军的防空阵地不断推进的情况下,运输机的日间低空飞行变得更加危险,C-119暂时转为夜间空投。4月5日,科东中尉驾驶“邮船”执行了第一次夜间空投。为了降低风险,法国人开始尝试为货箱挂上降落伞,在高空空投。这种方式的最初效果是令人失望的,最远的东西飘落到了离空投区足有30千米远的地方。之后经过对伞包的改进,令货箱在出舱后先在40秒内下坠2500米然后再开伞,投送精度总算有所提高。

科东中尉执行夜投的第二天晚上,恢复了精神的美国人跟进执行类似任务。不过他们在回来时垂头丧气,说“山谷的天空中布满了可怕的焰火。”在那之后,对“焰火”心有余悸的美国人负责在白天实施空投,夜间空投任务则全部由法国机组执行。

在一次危险的白昼空投中,美国机组中最有经验的飞行员厄思奎克·麦克古恩所驾飞机的升降舵被敌火打得卡死,但他奇迹般地控制住了飞机,令其从失速螺旋中改出并稳定。回到海防后,这个美国人说:“我现在终于知道骑在袋鼠上的感觉了。”

从4月5日到26日,“骑在袋鼠上”的法国和美国机组们像绷紧的弹簧一样平均每天飞行2.5~3.5小时,那些不停装货的地勤人员则每天要工作15小时。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C-119为首的运输机群向奠边府送入了3500吨物资。可是,地面上的守军真正能够得到的还不足三分之二,另外的都“送”给了越军。

忙碌、艰险、悲伤

整个4月,法军在奠边府据守的区域已经缩小到围绕着指挥部的狭小范围,而在其中适合战斗的人员已不足3000人。持续的恶劣天气对运输机的出动构成较大影响,倒是把法国人的战壕变成了注满泥浆的沟渠。

为了向包围圈内紧急投入增援力量,法军共募集了1800人,其中包括外籍兵团的400名北非人和150名越南人。在4月的几个风雨交加的夜晚,C-47运输机把这些士兵投进了奠边府,C-119没有参与的原因是其速度对于这类空降行动而言太快了。糟糕的是,这1800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此前有过跳伞的经验。而在这些临时伞兵能够在着地后有效组织起来之前,至少有一半人落入了越军的阵地,不是被打死就是成了俘虏。

雨季来临了,乌云和阴霾增加着空中补给的难度,对越军的高射炮手则全无影响。C-119努力对仍然在法军手里的据点投送着物资,机组们冒着已经部署到于盖特据点上的越军高炮阵地发出的火力,继续投送着炮弹、子弹、食物和医疗包。没有哪架飞机是不带伤返回海防机场的,然而据估计,每天至少有85吨空投物资落到了越军手里。

4月27日,1架“邮船”又向包围圈内投下了1辆推土机,它将有助于守军巩固工事。但是,越军的防空火力受到这次空投的刺激而变得空前密集,使得这一天其余的空投任务只得全部取消。万般无奈之下,法军出动B-26轰炸机客串运输机,指望其速度能够有效突防。从实际情况看,这种飞机的突防效果确实不错,可是投下的东西飘散得太远,几乎全部被浪费掉了。

奠边府法军的末日即将来临,就算困兽犹斗的守军还没有完全丧失勇气和斗志,他们也已经弹尽粮绝了。对于在战役期间始终拼尽全力的C-119及C-47运输机部队来说,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尴尬的现实。

法军司令部在5月3日制订了代号为“兀鹰”的营救计划,准备从老挝向奠边府派出营救纵队。而在这支部队到达之前,将向奠边府空投第7伞兵营。C-119将要参与这次空降行动,为此,法军向美国空军第315师提出了增派更多C-119赴印度支那参战的请求。不管怎样,这些举措对于围困中的守军来说都已经为时已晚。

当天气在5月5日稍稍变好,“邮船”便重新回到奠边府上空实施低空空投。有1架C-119的一侧发动机被打着起火,不过还是回到了海防。在这次空投中,“邮船”身旁并没有“地狱猫”的护航身影,因为法军的战斗机中队已经派不出更多的护航飞机了。

第二天,一个打击降落到美国机组头上。那位曾经“骑在袋鼠上”的麦克古恩的飞机陷入高射炮火的包围,37毫米炮弹撕掉了C-119一侧主翼的部分前缘襟翼,喷溅而出的燃油都泼到了座舱玻璃上。紧接着,第二发炮弹打中了机身右侧的后尾桁。在急剧失掉高度的情况下,麦克古恩还是认定自己可以坚持飞回海防。

这架C-119在山间摇摇晃晃,眼看离地面越来越近,当副驾布弗德询问麦克古恩是否能继续操控时,后者回答道,“这是小菜一碟。”然而很快的,这架C-119的左侧翼尖就擦撞到了山坡上,整架飞机瞬间爆炸,机上三人全部死亡。麦克古恩和布弗德由是成为在奠边府战役期间身亡的仅有的两名美国人——同机的卸货员乃是一名越南人。

一天之后,包括火箭炮在内的猛烈炮击笼罩奠边府,武元甲的大军对残敌发起了最后总攻。当天白天,数个批次的C-47向守军投下了最后的补给弹药,C-119则没有出动。到了下午16时45分,奠边府要塞守将卡斯特里准将宣布在17时过后停止战斗,他和全体参谋部人员随后向越军投降。

其时,整个奠边府就只剩下最南面的伊莎贝尔据点还在做最后的绝望抵抗。那里的拉朗德上校试图在天黑后率部突围到附近的丛林中,这次行动在22时开始,突围者很快就被越军分割截断,渐次消灭。无路可走的拉朗德带领一些残部又退回了伊莎贝尔据点。

就在这个深夜,海防机场的法军C-119机组又接到紧急命令,要求他们立即向伊莎贝尔据点空投物资。对于这道荒唐的命令,C-119机队指挥官苏拉上尉一度拒绝执行,“这完全就是自杀!”不过,在军法从事的威胁下,他还是亲自驾机出发,在夜色下再临奠边府。

到达目标区域上空后,苏拉完全无法和地面建立任何无线电联络,在几乎已經听不到枪炮声的山谷上盘旋几圈后,苏拉掉转方向飞返海防,这时东方的天际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而在之前的5月8日凌晨1时,拉朗德上校已经打出了白旗,奠边府战役最终划上了句号。

法国人苦心经营的奠边府要塞陷落了,这个试图在二战后恢复拿破仑时代荣光的欧洲强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两个月后,包括越盟政府代表在内的各方人士在日内瓦会议上共同签署了停火协定,古老的印度支那迎来了一段和平发展的时期。

“邮船”再也不用飞往奠边府了。5月9日,即伊莎贝尔据点最终投降的第二天,一批C-119的法国机组便被调回原来的C-47单位,在海防只留下苏拉上尉和贝尔丁中尉同美国人在一起。从当月14日至25日,全部C-119均转移到土伦(岘港),之后主要由美国机组驾驶,继续执行了一些人员疏散的非战斗类任务。到了这一年的8月23日,法军序列下的“C-119飞行队”撤销番号,所有“邮船”被正式交还给美国空军,从而结束了它们在印度支那的这段忙碌、艰险而又悲伤的往事。

(全文完)

(编辑/一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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