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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霾之下的选择

2017-03-14韩萌吴越周平浪齐思蕾

37°女人 2017年3期
关键词:口罩数值空气

韩萌+吴越+周平浪+齐思蕾

2016年12月20日,一路向北,高铁列车依次经过苏州、南京、定远、徐州、枣庄……飞驰如一柄快剑刺入淡薄的白雾,又被瞬间裹挟而去,隐没在愈发粘稠深重的前方。

过了济南,土地、房屋、树木……一同消隐了,视野里是白茫茫的一片。“咔嚓。”有人把手机贴在车窗上,按下拍照键,自言自语道:“太可怕了。”

当日,北京空气重污染红色预警、霾橙色预警;深圳空气质量指数为61,“良”;云南丽江则只有32,“优”。

逃离

“我真的从来没有后悔过做出这个决定:离开雾霾笼罩下的北京。”兰燕飞说。

2013年,她住北京东二环。家在4楼,兰燕飞每天早上起床,会习惯性地走到阳台上望望窗外。天时常是灰蒙蒙的,像个盖子一样,这让她心情糟糕。

兰燕飞是湖北人,2007年到北京工作,彼时的兰燕飞从未料想,自己有一天会戴上口罩,而后离开。

儿子出生后,兰燕飞的父母随之来到北京。“我爸就说,这空气老有股煤味儿啊。”兰燕飞回忆。“雾霾”这个词,当时尚未进入他们的认知。

2012年,国务院发布空气质量新标准,增加了PM2.5值监测。2013年1月12日,北京西直门北交通污染监测点PM2.5实时浓度达993微克/立方米,3天后,《光明日报》报道称,北京儿童医院日均门诊量近1万人次,其中30%是呼吸道疾病。兰燕飞回想,儿子一岁多时第一次严重生病发烧,她送孩子去医院,开车时的视野特别不好。“我发现一到雾霾天的时候,他就容易发烧,而且每次去检查,几乎都是呼吸道方面的问题,我就觉得应该和雾霾有关。”

正在兰燕飞决定做出一些改变的时候,有云南的朋友表示愿意提供一份工作。2014年春节后,她举家迁往丽江。有人说她冲动,有人觉得她矫情,也有人说,好不容易拿到了北京的工作居住证,孩子也进了一家不错的公立幼儿园,还折腾什么呢?

“我说他的健康是第一位的。没有健康,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兰燕飞说。搬家的心情是雀跃的,“真的有种解放的感觉。”她回想起来,语调里都带着笑意。“当然也会有牺牲,包括人脉、资源。关键是分清什么是最重要的。我既然做了这个选择,就会负责任,不会后悔。”兰燕飞说。

考虑到儿子上小学,2016年初,她和丈夫重新找了工作,搬到深圳。

行动

田甜从前不关心环保。2014年怀女儿时总咳嗽,才对空气污染重视起来。后来看见网上一篇文章说:“洛杉矶雾霾,开始以为只是两三天,结果没想到一霾就是50年。一下子击中了我。”

田甜的儿子今年6岁。2016年7月到内蒙古亲子游,导游带大家去敖包许愿,儿子说出了一句让她完全没想到的话:“希望北京的天也能像内蒙古一样蓝。”

田甜羡慕那些从外地来的家庭:“他们有老家,实在不行可以回去。可我没有,北京就是我的家,我能逃到哪儿去?”

2016年12月16日,北京启动空气重污染红色预警。18日是个星期天,田甜一家人早早起床,准备去看少儿京剧。门后衣帽柜上两排挂钩,挂着4个口罩。两岁的女儿习以为常,自己动手,戴不好就喊哥哥帮忙。

到了剧院,田甜从包里拿出一个雾霾检测仪放在桌上。PM2.5数值稳定在251微克/立方米,她拍了一张照,心里很沮丧。刚在室外测到的数值是292,看来室内并没有好多少。

第二天早上,田甜又去了一个博物馆。室外,PM2.5数值一度超过400微克/立方米。她没拍照。最终上传的图片数值是399。“大概400是我的心理防线。”她说。室内,工作日人不多,来的大多是学龄前的小朋友。田甜拿出检测仪。两分钟后,她觉得自己要哭了。

想起此前的雾霾天,总有妈妈说要带孩子去哪个室内游乐场“躲霾”,她就难过,觉得还不如在室外,至少孩子不会摘口罩。

说起儿子的未来,田甜的丈夫开玩笑:“以前觉得男孩子嘛,要拼搏奋斗一下,争取成功。现在觉得,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把他养活到18岁,就行了,就不容易了。”这个在很多年前田甜考虑去珠海工作时强烈反对的北京土著爷们儿,在这次红色预警后,突然萌生了找一份国外工作的想法。

防护

都海虹在位于河北省保定市的一所高校当老师,女儿正读六年级。无论从工作或孩子教育的角度考虑,她都无法想象搬迁。保定位于石家庄和北京中间,空气质量常年排全国倒数,1996年她来此读大学,记忆就蒙上了一层雾气,只不知道有没有霾。

都海虹怀念敢深呼吸的日子。自己走不了,她希望女儿读高中时能出国交流:“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以后读大学和工作,她也希望女儿能去没有雾霾的地方,钱赚多赚少都不重要。她筹划着,等女儿上大学后,自己也不留在保定了,早点退休去别的地方。

2016年12月21日下午4點,她去接女儿放学时忘了拿口罩,总是下意识地用毛衣领子捂住口鼻,尽管明知道没用。接到女儿,她问:“教室的空气净化器今天开了吗?”“开了。”女儿说。空气净化器是学校今年新装的。由于天气原因,秋季学期体育课基本停上,学生们都在教室里窝着。

女儿去年夏天查出患有变异性哮喘,治了很久才好。都海虹不敢断定是因为雾霾,但女儿从小患有鼻炎,她觉得和空气污染可能有关系:“夏天天气好的时候,鼻炎就会好很多。现在这种天,即使戴口罩,一大早就开始擤鼻涕,打喷嚏。”

她自己配生理盐水,想起来就给孩子清洗鼻腔:“洗出来的水都是黑色的。”去年双十一,都海虹囤了好多口罩,今年上半年又买了一箱,至少有50只,到现在还剩一大盒。家里是复式结构,楼上楼下各放一台空气净化器。都海虹打算今年再买一台。

2016年底这一轮PM2.5数值爆表,对其他城市的人来说是空气污染严重的体现,对生活在保定的都海虹一家,则只是常态里的小波动而已:“看一眼,哦,这么高。第二天起来再看一眼,哦,又这么高。”

相比较而言,都海虹更看中平日里多出的几个蓝天。对比往年,她觉得保定今年已经好了很多:政府下了死命令,关停了很多企业,环保补贴力度也大,大晚上都有洒水车一趟趟在街上跑。“治理(雾霾)是有点效果的,只是这几天PM2.5的浓度好像比往年强。”她说。

她家二楼的墙上挂着很多照片,都是女儿出去旅游时拍的:贵州、海南、桂林、秦皇岛、大连……只要有假期,她都带着孩子出去,近几年尤其考虑哪里雾霾少,她们就去哪儿。

“去了那么多地方,你最喜欢哪儿?”有次问女儿。

“哪儿都喜欢,有蓝天就行。”女儿回答。

(摘自新蓝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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