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广州箫笛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路径的探索研究
2017-03-13刘颖雯越秀区文化馆510100
刘颖雯 (越秀区文化馆 510100)
关于广州箫笛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路径的探索研究
刘颖雯 (越秀区文化馆 510100)
在当前以消费文化为主导的宏观市场经济环境下,不断深入探索非物质文化遗产(以下简称“非遗”)项目生产性保护路径,推动非遗项目保护主体的自觉传承创新意识,激活非遗项目自身的活态传承有效性因子,成为当前非遗保护研究工作的重要课题,笔者将以广州箫笛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为例,从其历史发展、存在困惑、传承创新、未来的思考等展开研究,为传统手工艺类非遗项目的活态保护传承及可持续性发展提供思路借鉴。
箫笛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探索;研究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性保护是指通过生产、流通、销售等方式,将非物质文化遗产及其资源转化为生产力和产品,产生经济效益,并促进相关产业的发展,使非物质文化遗产在生产实践中得到积极保护,实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与经济社会协调发展的良性互动。1在当今经济技术高速发展的大背景下,适度调用“生产性保护”策略之径以实现非遗具体项目的可持续发展传承保护初衷,是包括传统手工技艺类非遗项目保护的基本精神内涵,对于保护非遗文化生态环境的多元向度具有举足轻重的意义。广州箫笛制作技艺因应时代环境的变迁,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审时度势,适时调整,积极探索箫笛制作技艺的生产性路径,迎来了新的生机,很好地在技艺生存环境、策应能力、市场开发能力及发展态势等层面,阐释了当下探索非遗项目生产性保护路径的重要意义。
一、关于广州萧笛制作技艺的发展历史及现状
广州萧笛制作技艺历史由来已久,早在1912年,就已形成“全声”“德声”“文声”“扬高声”等乐器作坊集中在濠畔街、大新路、净远路、海珠路等地,个人作坊一度曾达到三十多户。这些作坊前面是店,后面是工场。产品品种有古筝、二胡、箫笛、扬琴、狮鼓狮头等。制作人员各有10~20人不等,产品皆为手工制作。1956年5月,这些个体作坊也集中在一起,成立了岭南箫笛合作社,后更名为“广州岭南箫笛乐器厂”。而广东音乐在这段时期也十分兴盛,甚至一度被称为“国乐”,被确立为广东音乐“五架头”之一的箫笛也有了愈来愈多的需求。1953年广东省对戏曲团体进行了统计,全省粤剧团就有32个。1956年,广州市又对民间职业曲艺进行了一次全面登记,这时期的演出单位计有56个队,职业艺人570余人。到1965年末,广州地区文化事业机构一共有362个,从业人员6076人。2随着广东音乐的对外传播,广州箫笛被带往内地各省、港澳台、东南亚甚至欧美地区。“岭南箫管厂”全盛时期甚至达到三百余人,年产量35万支,并拥有箫笛新产品研究室。该厂得到了广州市政府的大力支持,还作为民族乐器制作业的代表,成为全国乐器制作的龙头企业,曾接待苏联、罗马尼亚、朝鲜、匈牙利等国家的参观访问,并接受上述国家的箫笛订单。广州箫笛制作的发展在此段时间可谓达到一个顶峰。其后随着社会及市场大环境的改变,广州萧笛制作由盛转衰,1979年末,岭南箫管厂停产,广州的箫笛制作基本以个体作坊的形式出现,生产规模难以再成气候,仅仅依靠当地为数不多的几家手工作坊或者技艺加工厂作为基地生产,市场供应还相对稳定,基本上满足南萧艺人团体的购买需求,但总体态势呈萧条寂寥之状。目前,广州的箫笛作坊主要分布在诗书街以及大新街,由广州人经营的仅存一家,即粤声箫笛加工场,但由于一直是家族经营,在现代化的工业生产时期,仍保持着小生产作坊形式,产品的产量不高。
二、关于广州箫笛制作技艺发展遭遇的难题及困惑
(一)市场经济体制改革带来的强烈冲击。20世纪70年代后,中国的经济结构发生了很大变化,由原来单一的市场经济转化成以市场经济为主体,多种经济成份共同发展。由于受社会大环境的影响,1979年末,盛极一时的岭南箫管厂衰败得只剩三个人在做专业箫笛,其他转做天文镜,专门的箫笛工作组和研发组已经消亡。1982年岭南箫管厂易名为岭南眼镜厂,1986年全部停产。在这样的市场经济环境下,非遗产业和所有的企业一样,要谋求生存发展,既要灵活、自主经营,更重要的是自行寻找订单,开拓市场,这对传统非遗艺人而言是不小的挑战,因为他们习惯了“等要靠”的模式,市场观念有待更新。
(二)生活方式改变带来的深远影响。3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西方多样化的娱乐方式涌入,当代的各种艺术形式,如电影、电视、欧美流行音乐,首先从中国的各大主要城市传播发展,传统的中国曲艺、音乐等娱乐方式均遭受到了极大冲击。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首当其冲,遭到现代娱乐的巨大冲击。在广州,普通市民开始有机会接触欧美音乐,学习西方乐器,广东音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被冷落,这对于箫笛的产量是一种巨大冲击。文化的全球化,使得年轻一代更乐于接受新颖的娱乐方式,对传统文化渐渐失去兴趣及关注的闲暇。
(三)机械化产品对传统手工艺术的挑战。工业化的优势在于迅速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产量,从而提高产品的市场占有率。而很多靠纯手工技艺维持的非遗项目,其相对昂贵的价格,无疑在价格竞争中处于下风。许多传统手工技艺发展至今,却仍维持着精耕细作的手工作业。传统手工技艺本来是产生于手工业时代,是机械化不发达的结果。同时,又因为零部件的精细操作是无法用机械复制、批量生产的工业无法取代的,其突显了手工技艺产品的稀缺和珍贵。然而,在工业现代化,机械化高速发展的今天,如果能在传统手工艺非遗项目与机械化生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在某些基本环节能适当引进工业化,又不影响非遗项目的本质精髓,不仅不会降低手工技艺的价值,反而会为传统手工技艺开拓更为广阔的日常生存空间。这也是产业化时代促进非遗项目生产性保护的题中之义。
(四)市场长期规划不足带来的局限性。目前,大多数的非遗项目基本保持一种发展停滞的稳定“投入-产出”状态。同样地,粤声箫笛制作作为个体作坊,管理机制灵活,但由于一直是家族经营,在现代化的工业生产时期,仍保持着小生产作坊形式,产品的产量不高,近20年间,广州箫笛制作的产量非但没有增加,反而在规模及投入上均不断缩减。他们在中长期规划方面,没有制定详细、规范、明晰的长期市场发展规划,这是小作坊生产的局限性,缺乏的大眼光、大思维,难以使整个行业呈现出产业化的勃勃生机。
(五)人才队伍总量短缺,结构不合理。当前,广州箫笛制作技艺的传承地点主要集中于“粤声箫笛加工场”,自赖权、郭汝灼到郭大强,至今为止已经传承了三代人,构建起一清晰的传承人谱系。目前,“粤声箫笛加工场”有学徒4—5人,均掌握了完整的箫笛制作过程。但他们要真正掌握制作要领,仍需要多年打磨以及师傅亲自传授技巧,还不具备认定为传承人的资格。相对于其他传统手工技艺,广州箫笛制作的主要传承人数量偏少。一方面是由于市场小,所需要从事的人数少;另一方面是对于传统技艺来说,需要长期的手工实践,箫笛制作虽然是简单的过程,可要真正成为技艺大师,需要对于音乐有一定的理解,还要具备个人成功的品格(如吃苦耐劳、大胆创新)等。由于目前从业人员少,能进行传承的人数相对也少,对于传承来说是有一定问题的。
三、关于广州箫笛制作技艺生产性保护路径的探索与实践
4通过生产、销售、宣传等方式,“生产性保护”策略可将无形的非遗文化资源转化为具象的劳动产品,从而产生相应的经济效益。
(一)树立品牌意识,走品牌路线。品牌是产品获得持续竞争优势的主要源泉,品牌竞争已经为成当今市场最主要的竞争形式。强势品牌具有强大的品牌力,是能给品牌拥有者产生增值的一种无形资产。在粤声箫笛的有意识的品牌营销下,经过多年建设和努力,“粤声箫笛”已经在国内打响了品牌,郭大强制作的箫笛得到行内人士的认可,“郭大强”这个品牌越来越具有竞争力。郭大强等人也对此很有信心,认为箫笛制作的市场需求量虽然不大,但精工细作,可以保持稳定的市场份额。广州箫笛目前仍发展良好,开发的产品有分精品和普及型两种。精品由郭大强负责监制,产品从取材到制作无一不精工细作,产品上烫印着“郭大强”三个字的logo,价格在2000—20000元之间浮动,不少精品被人们当作艺术品收藏。
(二)从品牌到“高级定制”的新思路。“高级定制”则是近年来出现的一种新兴的奢侈品牌营销手段,是品牌经济发展更高一级阶段的产物。广州箫笛传承人郭大强通过调查发现,特定的消费群体(著名的演奏家们),能够接受粤声箫笛的高昂价格,因为高端产品的独特性、符号性得到了契合,而流水线上出产、在商品里统一销售的产品,无法满足这些单一的、独特的需求。最终,“粤声箫笛制作场”在实现品牌营销的基础上,进一步完成了从品牌到“高级定制”细分的道路,开展了特色化、个性化定制服务的成功探索。事实证明这一步走对了。首先,广州箫笛这一产品具有文化附加价值,广州箫笛制作的历史悠久,其发展历史和制造历史充分反映了岭南音乐的审美流变。其次,注重产品的后续服务。在粤声箫笛定制的高档箫笛,可以在在任何时候拿回粤声箫笛进行较音、维护,这一服务保障使得演奏家可以放心地在粤声箫笛定制最高档的箫笛。最后,注重特殊的人群需要。郭大强本人有着良好的音乐素养,能与箫笛演奏家进行充分沟通,了解他们的需求,制作出最适合本人演奏特点的产品。正是这一做法,使得粤声的高定箫笛在价格十分昂贵的情况下,仍获得国内众多乐器演奏家的青睐。
(三)锻造产品创新的核心竞争力。随着时代变迁,审美趣味发生改变,相关工艺、设计、包装都会发生一系列的改变。作为已定性为濒危或者急需保护的非遗项目,如何吸取新的艺术元素,与当代文化氛围接轨,是其有效生存的关键。广州箫笛制作能因应时代的需求,不断促进产品的创新与开发,故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占有一席之地。一是注重技术的改良。广州箫笛的新产品更注重产品的改良,通过高质量的产品获得行业内的广泛认可。从开发新产品的成功度来看,广州箫笛的成功度较高,而广州箫笛制作的新产品主要在技术改良,造价与一般实用性箫笛同等。而技艺方面只要得到箫笛演奏家的认可,就可以在舞台上广泛应用。因此,他们开发的新产品如大量制作半音键改良笛以及改进出适应西方十二平均律的箫笛都颇受欢迎。二是注重材质的开发。郭大强就是在父亲郭汝灼对于箫笛工艺的研发基础上,大胆探索各种材质的箫笛制作,开拓各种材质的箫笛,如广泛生产“木质箫笛系列”,实现了材质创新。
(四)创新营销手段,开拓新市场。广州萧笛制作技艺传承人经过长期的时间打磨、技艺参详与领悟以提升其专业素能修养,使其能很好地契合了非遗项目展演与展销相结合的新市场营销模式的内在要求。例如,为开拓培育新市场,郭大强自觉走出作坊,走向高校、走向讲堂,长年在高等院校开展普及教程,在越秀艺术讲堂开设讲座等,培育新粉丝,使箫笛成为一种大家爱好的乐器,在一定程度上为其活态传承保护实践注入新的血液。
四、关于未来完善非遗项目生产性保护路径的思考
(一)促进传统观念更新,传承“原汁原味”非遗不等于拒绝创新。根据非遗的定义,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实践的产物,文化体现在实践中。非物质文化遗产应该置于其所赖以产生的生产实践中去保护,只有生产性保护,才是一种更具生命力和延续性的保护方式。“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与文化生产一样,形态是多种多样的,有自给自足式生产,有商业生产,有分散的个体生产,有社会化生产;有手工生产,半机械化生产、机械化生产与智能化生产等类型。因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生产,究竟采用哪种方式,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让非物质文化遗产回到自身的生产中,这是确保非物质文化遗产生命力的有效途径。”5因此,所有的传统手工类非遗项目,都应该从项目人做起,促进观念更新,激活传承创新,这样才能全面有效地推动非遗项目生产性传承的探索。
(二)创新传承模式,为非遗项目的活态传承提供人才储备。
当今时代视阈背景在一定程度上对于传统的“师徒传承”模式提出了新的改革要求。或许,“师生传承”方式会为其创造更多的发展先机,适时解决其活态传承过程当中的“无人的非遗”式的困境难题。在这一次方面,或者湘绣艺术学院以“师生传承”方式解决湘绣技艺的“传承人断层”问题的成功尝试可以为我们提供有效的参考思路。6虽说采取大众教育的方式有时候往往可能只能在数量上取胜而忽略了质量,但是,这种“师生传承”模式可为广州萧笛制作技艺及类似项目的活态传承保护实践提供更多的候选性人才资源储备。换言之,倘若能将“师生传承”方式与“师徒传承”方式相结合,让在“师生传承”环节培养的优质人才进一步采取“师生传承”的培养模式,定当会有效解决非遗项目的人力资源储备问题。
(三)提供政府扶持性政策支撑,完善保障机制。
制定优先发展非遗项目的法规政策,为非遗文化产业发展营造良好的环境和空间。政府要成为非遗文化产业发展的坚实后盾,不断推动非遗文化产业的发展。政府为代表性传承人组织生产、授徒传艺、展示交流等活动创造条件,提供引导;鼓励和支持代表性传承人生产有地方特色的产品;鼓励和支持代表性传承人运用传统核心技艺开发适应当代民众审美需求的产品,推动传统产品功能转型;鼓励协会制定有关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在原材料、传统工艺流程和核心技艺方面的相关标准和规范。这多种政策推动有助于非遗产品生产的积极性,对产品的对外宣传、推广也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四)搭建公共文化活动的非遗展销平台,扩大宣传影响力。
为扩大非遗项目的宣传影响,政府文化部门应该积极搭建公共文化活动的非遗展销平台,通过降低门槛、放宽渠道,积极鼓励更多的民营企业集团及其他资本形式进入该领域。例如,通过大型的非遗宣传活动,创造良好的社会环境,提高社会公众的文化自觉性。如2011年以来,越秀区广府庙会每次均引进“非物质文化遗产特设展区”,邀请广州箫笛制作、广州戏服制作和其他广东省特色非遗项目一起,在非遗展区进行展示、展演活动,邀请传承人与广大市民进行互动,邀请省、市各大媒体对非遗展区的活动进行详细宣传和报道。并努力创造条件将非遗展区引入中山四路骑楼、北京路北段,将非遗项目展示与广府文化宣传结合起来。这类活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为相关非遗项目的文化展示及艺术展演活动提供有效的宣传平台;并同时让广大民众走近非遗,走近传统艺术的殿堂,真正体验非遗项目的深邃悠远的精神蕴含及活态传承的能动性与生命力,而非仅仅是一个耳熟能详的固态“符号”。
(五)不断加强规划性科学引导,促进非遗项目产业化。
根据《广州建设文化强市培育世界文化名城规划纲要(2011-2020年)》的指导精神,通过文化产业的多元交流对话平台的建设,可引导相关产业合理布局,尽力拓展、延伸产业价值链,构建产业群;并建立健全创新激励机制,鼓励文化革新;同时吸引社会资本投入,从而形成全社会共同参与的良好局面。因此,笔者认为,产业园的建立,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为诸如广州箫笛制作技艺这一类的传统手工技艺类项目提供活态传承基地的同时,拉动产业链内其他相关文化产业(如广告、印刷、旅游、装饰、酒店餐饮、零售等文化及相关行业)的增长,从而更好地实现产业带动效应,这对提升广州戏服及南箫的知名度与辐射影响力大有裨益。
五、结语
非物质文化遗产作为特定族群的身份认同和族裔维系的精神连结,其承载着该族群的集体精神内涵及深层心理认同机制,其发展与时代变迁息息相关。因此,非遗项目可持续发展的活态传承保护实践是一个复杂的社会问题,从来就不能一蹴而就的,此曲折过程中必须同时调动保护主体及传承主体的传承自觉及积极性,各司其职,共同参与,才能走出新时期非遗项目生产性保护的新天地。
注释:
1.安葵.传统戏剧的生产性保护[J].中国文化报.2009,11,27.转引自宋俊华.文化生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C].中日韩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比较暨第三届中国高校文化遗产学学科建设学术研讨会,2011.8:164.
2.陶诚.“广东音乐”文化研究[M].福建师范大学(博士论文),2003.04:166.
3.姚佩云.漫谈广东音乐的历史、现状及改革的方向[J].南国红豆,2007.03:46.
4.刘魁立.民间传统技艺的人性光辉[J].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9:1.
5.宋俊华.文化生产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J].文化遗产,2012.1:3.
6.帅才.湖南成立中国首家湘绣艺术学院订单式培养湘绣人才.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tech/2011-06/23/c_121576190.htm.
刘颖雯,现任行政职务:广州市越秀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主任,专业技术资格名称:群众文化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