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首饰”
——探寻首饰象征性的历史根源
2017-03-12魏子欣北京城市学院100000
魏子欣 (北京城市学院 100000)
“非首饰”
——探寻首饰象征性的历史根源
魏子欣 (北京城市学院 100000)
当代对于首饰的定义可以宽泛到与身体有关的一切物象,甚至可以抛开身体本身,探寻一个空间或时空内的首饰概念。首饰的功能、装饰与象征这三者之间的同构关系越来越模糊,然而无论首饰的概念在当代艺术的范畴内如何的广博,这三者之间的关系都有其产生的历史根源,并非当代之现象,并且这三者的交集在不同时代、不同人群、不同情景也各有不同,而对于这个交集面积的控制者,正是所谓的象征性。
首饰;象征性;历史
相对于物化活动的功能与装饰,象征性是分离于功能与装饰之上的意识形态,功能是一种生存活动,装饰则是物质之上的精神产物,“是将人的观念和幻想外化和凝冻在这些所谓‘装饰品’的物质对象上…是想象中的这种‘人化’和‘对象化’…是包括宗教、艺术、哲学等胚胎在内的上层建筑”(李泽厚《美的历程》)。装饰之所以成为上层建筑,是因为人类早期在功能之上运用装饰所具有的对人类动物性的感官刺激来满足内心的缺失,而带有仪式感的象征性正是这种缺失的补口,同时也是首饰艺术前进的窗口。它决定着首饰是否为首饰,决定着首饰被如何装饰。对于当代艺术首饰,也正是象征性决定着首饰是否“当代”。下面我将从中国古代首饰的萌芽以及首饰的词源分析首饰象征性的历史根源。
一、首饰的萌芽——巫术礼仪
李泽厚先生在《美的历程》中,开篇就有对于旧石器时代身体装饰品萌芽的描述:
“……而山顶洞人,不但石器已很均匀、规整、而且还有磨制光滑、钻孔、刻纹的骨器和许多所谓‘装饰品’,装饰品中有钻孔的小石砾、钻孔的石珠、钻孔的狐或獾或鹿的犬齿、刻沟的骨管、穿孔的海钳壳和钻孔的青鱼眼上骨等,所有的装饰品都相当精致,小石砾的装饰品是用微绿色的火成岩从两面对钻成的,选择的砾石很周正,颇像现代妇女胸前佩戴的鸡心,小石珠是用白色的小石灰岩磨成的,中间钻有小孔,几乎都是红色,好像是它们的穿带都用赤铁矿染过。这表明对形状的光滑规整,对色彩的鲜明突出,对事物的同一性(同样大小或同类事物串在一起)……有了最早的朦胧理解、爱好和运用。”
这些描述让我们脑中不由得浮现出类似于项链、手链等非常普遍的首饰的形态,然而这些看似充满装饰意味的“首饰”并没有一下子走进人类生活的精神需求,而是携带着浓重的象征性和仪式感,在人类漫长的发展历程中一点一滴的变化。这时这些可佩戴的装饰品所展现出来的美感并不是个性的符号,而是对于安稳美好生活的渴望,这时的人类对于自然界的力量还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红’色对于他们就已不只是生理感受的刺激作用(这是动物也可以有的),而是包含着或提供着某种观念含义(这是动物所不能有的)。原始人群之所以染红穿戴、撒抹红粉,已不是对鲜明夺目的红颜色的动物质的生理反应,而开始有其社会性的巫术礼仪的符号意义在。”红色在此时已经是一种观念意义的象征符号,这与色彩对人类的心里映射一样,成为人类最早对于色彩象征性的运用。对于这种超越感官冲击的色彩认知,在当时的语境下还不能称之为艺术。“如同欧洲洞穴壁画作为原始的审美——艺术,本只是巫术礼仪的表现形态而不可能单独存在一样,山顶洞人的所谓‘装饰’和运用红色,也并非为审美而制作。审美或艺术这时并未独立或分化,它们只是潜藏在这种种原始巫术礼仪等图腾活动之中。”
从旧石器时代我们可以看到首饰的雏形,以及其包含的神秘色彩,但首饰作为身体装饰品,它依然逃不出象征性的本源
二、首饰——男子首服
本文开篇提及了当代对于首饰的界定非常的宽泛,然而“首饰”一词必然有一个从狭义到广义的过程。 “所谓首饰,早期专指男子首服。古以男子之冠为首饰,《后汉书•舆服志》:秦加武将首饰为绛帻,以表贵贱。妇人之饰古称翠钗。今尽以首饰归妇人,若施之男子则骇矣。”这段来自《明清俗语辞书集成》的对于“首饰”的释义,从清代人的角度已然有了古今之大不同,其一是佩戴主人的不同,从专指男子变为泛指女性,其二是佩戴部位的不同,头发的解放已经使“首饰”的范畴退居身体其他部位,或者说 “头饰”已经退出了首饰狭义的范畴,而成为与首饰含义相邻的个类。首饰释义中的两个关键词从本源到如今产生的如此大的变化,正是首饰一词在历史选择中成为语言简化的胜出者,究其原因,其一是上文提及的产生之初便是用于巫术礼仪,其二是从词源的角度“首”和“男性”指代很强的政治象征。
1.首饰的性别指向
首饰的萌芽基于巫术礼仪,一种类同于身体装饰的祭祀用品。 考古学家张光直对这一情况如此评论:“古代任何人都可以借助巫的帮助与天相通,自天地的交通交绝之后,只有控制着沟通手段的人,才握有统治的知识,即权力……”研究古代文学的学者普遍认为,帝王自己就是其所信仰的巫的首领。 运用外部的区别展示自己所拥有的地位,似乎是人性本然的自我优越感的展现。
2.中国文化中“发”和“首”的象征性
在中国古代刑罚之中,最严酷的也就是斩首,最高统领被称之为“首领”,“首”即头脑,是思想的源泉,人类的一切进步都基于此。那么“首之饰”的绝对象征性更是不言而喻。一是头作为身体器官的重要性,二是头发在中国文化的特殊意味。《国语•郑语》中有言“既笄而孕”,笄是中国古代的挽发工具,类似于发簪,古人用挽发象征成年,自古便有“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加冠”的说法,以此表示成年。《论语•宪问》中孔子评价管仲曰“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也”,意思是说,如果不是管仲,我定是披头散发,在当时披头散发是野蛮人的标志。挽发所带来的仪式感,也使得挽发逐渐具有了一定的政治象征性。后唐庄宗出逃之时,其随从用“援刀截发,置髻于地”的方式表达忠心, 清朝一入关便要“留发不留头”。从这些例子中我们看出“断发”很大程度上与“断首”具有同一层面的意义,既然头发可以比拟生命,那么词源中首饰的特殊性也就更加明晰了。这可能也是首饰在漫长的发展史中最终成为我们今天指代如此丰富的身体象征的原因吧。
对于首饰萌芽与词源分析,可以让我们看到首饰作为身体装饰以外的“非首饰”特性,这些基于美又超越美的仪式感与象征性,使首饰的概念更加的丰满,也为当代首饰艺术基于首饰又超越首饰的发展找到了其历史基石。
[1]李泽厚.美的历程[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张光直.美术、神话与祭祀[M].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 .
[3]李军.“家”的寓言-当代文艺的身份与性别[M].作家出版社,1996.
[4]扬之水,中国古代金银首饰[M].故宫出版社,20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