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性”话题
2017-03-11任芙康
任芙康
“两性”话题
任芙康
男性、女性,俗称“两性”。两性话题,掺进文学作品,常誉为永恒主题;融入日常生活,总令人津津乐道。
此刻谈及的两性,将不关涉男女。故而,可以预知,下边的唠叨,必是无趣之语。
前些日子,收读微信,通知聆听一场会议。议题有二,一为民族文学的地域性,一为民族文学的多样性。赫然“两性”,叫人熟悉而又隔膜。说熟悉,二三十年间,多次沐浴民族文学的雨露,如此两性内容,回回打头碰脸,已成绕不开的话题。说隔膜,正是张三来言,李四去语,揉搓的论点、论据,既不换汤,又不换药,用一个成语,叫老生常谈;借一句歌词,叫涛声依旧。新鲜感缺席的结果,所谓研讨,在多数人的连天哈欠中,常常沦为少数人的空谈。
事情的怪异恰在于此。凡关乎民族文学的聚会,不论级别高低,范围大小,“地域性”与“多样性”几个字眼儿,总会顽强而轻盈地,跃上主席台上方的横幅。这足以表明,民族文学得以繁荣,两性问题极端重要。地域性不可或缺,是忠于生活的一种坚守;多样性不可偏废,是艺术飞扬的一种创新。这也同时表明,民族文学前行艰难,两性问题难以破解。否则,何以连绵不绝的研讨之后,仍是主讲者口若悬河的高头讲章。诸如问题的提出、论述的展开、答案的抛出,数步程序,一套章法,已成保留菜单,长年累月地讲下来,后继有人地讲下来,大同小异地讲下来,并让人看出,铁心不给听众一个收尾的指望。不少评论家口技非凡,将两性话题玩弄于唇舌之间。一忽儿举重若轻,站在文学的前沿;一忽儿举轻若重,站在思想的尖端。一嘴数用,且充满辨证,比方,断言“两性”奥秘无穷,各自独立是合理的,相互制约是合理的,彼此依存仍是合理的。若说你地域性浓了,必然缺乏多元观照,作品便降格为坐井观天;若说你地域性淡了,必然丧失故乡情怀,作品便成为无根之木。若说你多样性强了,必然追逐新奇时尚,作品便归类水上浮萍;若说你多样性弱了,必然坠入呆板沉寂,作品便形同枯枝败叶。总而言之,评论家质疑少数民族作家、作品,“两性”成为一把功能灵验的标尺。想说煤炭白,横竖有理;想说棉花黑,头头是道。
无论你写诗,写散文,写小说,都逃不脱评论家“两性”的质检。你的地域性,何以有了短处,你的多样性,何以有了缺陷,他们会煞有介事,同时又满面悲悯,一会儿用中医的传统术语,一会儿用西医的现代词藻,反正让你有病无病,都免不了疑神疑鬼。
许多作者因此着急,如何是好?其实,很难讨好。人家指认你的地域性模糊,无非是坐实你的好高骛远;指认你的多样性欠缺,无非是证明你的鼠目寸光。而所有的指认,最终,无非是标榜他们的身份非凡、眼神儿锐利。正是这样,无法测试、量化的标准,便带来永无结论的言说。
令人耳目一新的是,如此两性话题,近来颇有跨领域、大穿越的趋势。在一些并非民族文学的研讨中,地域性、多样性已开始探头探脑。两性话题像是一个框,又像是一个筐,拿来作品一套,一笼,一装,什么历史迭进,什么政治变迁,什么风物演变,什么宗教传承……全能侃侃而谈,高深至极,又简便至极。
我啰嗦这些,想法很简单。民族文学写作者,故土的地域通常海拔不低,理应相信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对不思修行、却满嘴歪经的外来和尚,压根儿无须迷信。拿起笔,写你熟悉的天、熟悉的地、熟悉的人、熟悉的事,写你内心的跳动,写你族群的共鸣。这可能才是走向成功的不二法门。
当然,写来写去,即或终于写出了名堂,你依旧难逃评论家的纠缠。但幸运的彼时,他们再不会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眼角眉梢,都会写满实诚的谄媚。有来道去地颂扬你,将作品的地域性及多样性,如何如何,做到了完美的呈现,以至于让他们在阅读中,享受到接二连三的震撼。我并非无端虚构,而今的少数民族作家,但凡已经写出点动静的佼佼者,谁又没品尝过这类恭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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