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广州城市形象建构的羊城品牌
2017-03-11贺根民
贺根民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5)
文学馆:广州城市形象建构的羊城品牌
贺根民
(广东技术师范学院 文学院,广东 广州 510665)
广州文学馆是广州城市形象建构的羊城品牌。它激活广府人的文学梦想,实现传统与现代的对接,助推文化产业创意,引领文化大省建设的龙头;它立足羊城,展现岭南文化特质,又积极拥抱世界,为打造世界文化名城提供智力支持。广州文学馆的建立标举南中国的书写模式,将拓深城市与人、城市与文学的前沿话题,它对于积极拥抱国家“一带一路”战略、塑造和传播广州城市形象,提升城市品位都具有积极意义。
文学馆;广州;城市形象;羊城品牌
广州作为南中国的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其2200多年的城市变迁镌刻了璀璨秀丽的人文镜像。历代文人,或土生土长,或流寓羊城,大多在广州这座博古通今、包容万物的城市里寻觅到文学伊甸园。他们讴歌咏叹、著书立说,标举了独具岭南特质的南方书写模式。留存记忆、表达想象,倡议建立广州文学馆,陈平原先生至少在2011年已经提出,而后周云、曾大兴二先生接力,就建馆的意义或功能展示各具其致的阐述,而迟至2015年1月郭小东文学馆正式开馆,广州文学馆才部分实现其文化目标,落地生根成为文坛盛事。感应社会和时代的选择,建立广州文学馆,将鲜活的城市记忆提升为城市文化资本,凸显广州的城市人文意象和城市性格,将进一步发挥海丝战略支点城市的文化引擎功能,续写广州城市传奇。
一、承载城市的文化记忆
城市是文学的容器,刀光剑影、闲适自在的历史生活画面一旦接触到文人的生花妙笔,便赋予灵韵生动的城市文明史构件色彩。广州是多元文化的荟萃之所,稍稍驻足,就能寻觅中西文化交流的痕迹。浓厚的生活气息、关注当下成就了广州敢为人先、求真务实的实践品格,广州文学馆作为最能体现城市文化底蕴的构件,推动和完善着城市的发展;作为一张活色生香的文化名片,展示着广州的城市性格。感知城市的自然资源和人文景观,创设优美的城市形象是城市角逐的的目标。当下是形象制胜的时代。城市之争,已脱离昔日单一的规模和经济之争的笼盖,而趋向城市文化、城市生态和城市生活质量的比拼,其实质就是城市形象的竞争。“城市形象是城市给予人们的综合感受与整体文化感知,是城市的历史和文化凝聚等要素整合后的一种文化特质。”[1]形象的触角涉及社会文化生活的方方面面,城市形象不单是存在之“物”的表现,亦为城市之“魂”的展示。城市形象再现了一个城市的文化变迁,也预示它的当下追求和未来指向。广州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栋楼房,都有属于它们自己的语言和符号,事关广州形象的塑造和城市品位的定格。广州城市形象是一个复杂的文化存在,而广州文学馆的建立则是彰显广州城市美学品位、展示其人文底蕴的重要凭借。
从某种意义上说,一部广州城建史,就是一部广州作家精神生态史的动态呈现。据曾大兴先生统计,“从西汉到近代,即从公元前206年到公元1949年,这2155年间,广东籍的文学家共有2047人,其中广州籍的文学家有1401人,占总数的68%。”[2]广州人才辈出,特别是近现代,无数广州人感知先进文化的魅力,积极地拥抱世界,以其不朽的文学创造实绩引领时代潮流。梁启超、陈寅恪、鲁迅、黄节、巴金、郭沫若,他们或在广州课徒讲学、或从广州走向全国,无论其立足传统文化本位,还是追逐世界文学前进的脚步,他们都在广州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文化记忆。作家是一群非常独特的知识共同体,他们往往以其不俗的文学业绩和巨大的符号效应影响城市形象的塑造进程。感性的文学书写、城市经验的个体传达,他们书写的也许不全是高大上的城市生活,却绘制了独具文化特质的心理镜像,展示了他们体味广州的深度,以及参与塑造广州城市形象的角色和定位。
追思过去,不只是为了打捞记忆的碎片,而更是保留系统的广州记忆,为未来的生活提供可资借鉴的文学标识。广州文学馆的建立,既能为穿梭于茫茫人海之中的市民留存一份温馨的文学记忆,也能向驻足广州的城市过客输出广州的城市形象,传播广州的现代都市理念。奉行“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陈寅恪,晚年执教于中山大学,在寂寞中书写传奇,擎起一代学人的自由品格。在现代文学巨匠鲁迅那里,广州就是其生命历程中一个具有转折意义的人生驿站。较于“北京鲁迅”和“上海鲁迅”,“广州鲁迅”是一个立体多元的文化存在,“既是按照良好惯性和激情指引努力耕耘的闻名遐迩的写作人,却同时又是被广大青年和读者拥戴着发声的演说家、斗士和批判者。他既是身居一线孜孜不倦授课的名师,同时又是执掌中山大学教务,不断创设规矩的首任教务主任。”[3]广州是鲁迅文学道路和人生选择发生重大转换的处所,写作人、革命者、大学教授三位一体,鲁迅设身处地,感应1920年代的社会政治风云变换,文化认同悄然位移,鲁迅修正了早期的进化论思想,奠定“上海鲁迅”以杂文为武器的观念基础。从立新到沉潜,广州之于鲁迅,染带文学地理的多向意味。
文学馆搜罗和整理这些文坛掌故,奠定了文化传承的基础,具有文学编年和文学地理的双重色彩。文学记忆促使文化传承的持续进行,文化传承刺激文学记忆的有效搜集。建立广州文学馆,有计划系统地留存作家的广州记忆和广州书写资料,再现历史场景,存活文化印痕,文学馆利用现代科技手段实现文学记忆和文化传承,将会进一步夯实广州的人文底蕴,增添生活之都和南中国经济之都的文化魅力。文学馆促使高雅的文学飞入寻常百姓家,对此,郭小东先生有着丰富的在场经验,其观点很有价值:“岭南尚无以作家命名的文学馆,而广东的文化建设正在大踏步前进,以文学馆的形式,钩沉的是文学记忆,铺排的是文学传承,集中呈现作家的创作特质、独特的创作风采和独到的美学理想,扩大文学影响,建树南方书写的文学范式,在创新的意义上传承地域文化,在深刻的含义中寻找文化自信和文化自觉。”[4]文学表达的私人体验逐渐走入公众领域,缩短了作家与公众的心理距离,高雅的文学转化为公众赖以取资的财富,文学阅读等精神消费逐渐成为市民新的生活方式。植根于地域文学上的文化自信,张扬了广府文学书写的文化生态。
二、强化城市人文意象
如前所论,一座城市的区域特色和人文魅力,不在于气势恢宏的建筑物,而在于植根于其城市的整体文化品格。城市作为人类生存和生活的物理时空,带给世人的不仅仅是一个个冷漠的景观,还有属于个人的愁情离思,零碎散乱的记忆单元往往因为人类的书写而获得公众的认同,给人以无限遐想。“羊城世界本花花,更买鲜花度年华”,广州享有花城的美誉;“一江春水绿,两岸木棉红”,以木棉为市花的广州被赞为英雄之城。繁花似锦、魅力花城,海上丝路、千年商都,千古流芳的广州故事、目不暇接的羊城美景,储存着可圈可点的城市意象,需要我们去挖掘、去感受。注重提升城市文化生态,彰显城市文化内涵,建立文学馆则符合了这一重要需要。记忆缺失或阙如会导致城市性格的平庸,广州文学馆的建立,实体展现了广州文学发展的整体脉络,它盘活了城市的文化记忆,也因为其固有的文学记载功能,成为展示广州文化软实力的形象载体,必将引领广州的城市塑造潮流。
城市人文意象是城市情结的形象折射,城市历史文化和现实书写感受渗透心灵之中就表现为人文意象,文学馆是广州城市人文意象的重要构成。根据闵学勤先生的观点,城市人文意象主要表现为三端:城市规划的人文主义精神、城市的集体记忆、名人符号。[5]造型优美的广州城徽五羊石雕、威严壮丽的千年古刹光孝寺、典雅雄伟的广府建筑陈家祠、惊人耳目的西关骑楼、婀娜多姿的广州塔……,这些都能勾起广府人的文化记忆。广州的北京路对千年古道的发掘和保护,透视着历史的沧桑;上下九路的城市雕塑,诉说着广州的变迁,展示着城市的节奏。一首诗、一篇散文、一部小说,它们从不同的角度来反映广州、书写广州,均有可能构成点击率高的人文意象。文人言谈举止,以及与广州息息相关的掌故轶事,成为广府人的集体记忆,所有这些也会因为广州文学馆的建立而变得清晰可观。
正如鲁迅之于绍兴、郭沫若之于乐山、巴金之于上海、沈从文之于凤凰,名人符号能够提升城市的品味。鲁迅、郭沫若、郁达夫、巴金、柳亚子、秦牧,也都以自己独特的体验来感受广州,名人符号成为解读广州的又一文化视角。广州文学馆有系统地整理文坛资料,自会成为文坛之外的城市创新引擎。1930年代巴金执着地书写广州,1933年他在广州撰写《旅途随笔》,恢复出版《烽火》和《文丛》,编辑出版《梦与醉》,并开始长篇小说《火》的创作。巴金还创作一批反映战时生活的散文,象《广州在轰炸中》、《别广州》、《广州的最后一晚》。这些不可磨灭的城市记忆因为作家的辐射效应,成为广州形象的一部分。文学,记录了城市演进的现场,也铸成城市与人的意象群,它唤起想象,引人留恋。文学馆的建立,适合在历史和现实的交汇处建构广府人的精神家园。这正如周云先生的论述:“我们需要文学馆,需要在文学馆这一非常感性的形式的指引下,对我们的城市记忆进行更为广泛的阅读,进而更加深入地了解这座城市,在精神上、情感上将自己融入这座城市中去。文学馆的意义,与其说是城市外在形象的展示,不如说是城市内在情感的认同。”[6]外在形象和内在情感叠合,赋予广州文学馆以城市文化资本的色彩。
广州文学馆是广府人对自我的文化认同,从感知城市节奏到形象重塑,形成广州都市形象建构的历程。文学馆是城市文化重塑的加速器,在一定程度上说,一切城市存在多关乎城市与人的价值外化,文学馆的建立则避免了城市的泛文化生产,有利于城市文脉的延续。文学馆一旦成为公众认识广州的城市要素,其所包蕴的城市人文意象,特别是文学维度的文学记忆和在场书写,可以以组合拳的方式来彰显广州的城市品格。建立文学馆,可刺激文学的发展,引领市民去感受文学、关注文学,也客观上强化作家的创作自信,推动他们书写更多反映时代主旋律的文学华章,促进各种文学样态转化为城市文化资本。城市文化资本是竞争新一轮城市形象的标志,它展示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因素在内的城市综合实力。“互联网+”时代,保存城市记忆,彰显城市文化资本的力量,自然成为广州城市形象塑造的重要维度。在经济繁荣的表象之下,喧嚣的城市需要一处静谧的精神领地,建立广州文学馆,激活了广府人的文学梦想,为繁忙的广州提供一片守候心灵的净土,更是完善广州城市形象、适应现代文明建设的需要。
三、凸显广州城市性格
城市性格是现代城市的思想内核,它体现着城市的综合竞争力,是城市历史底蕴和现代风貌的总概括。城市需要精神思想的牵引,没有良好的精神文化生态,城市就会变得毫无活力。高楼大厦可以短时间建成,而城市性格需要长时间的积淀。正如“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塑造城市性格不能一蹴而就,它有一个与时俱进的动态过程,是展现城市形象过去、当下、未来三维度的有机统一。缺乏文化精神的城市,其表面的繁华总掩盖不了内质的脆弱,缺乏发展的后劲。城市性格是一个城市从外到内所显示的地域性的群体指向,它刻勒着岁月的印痕,展示市民群体的共同审美追求。徜徉于广州街头,映入公众眼帘的如果只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四通八达的路网,钢筋“森林”会窒息公众的归属体验,无法形成亲近感。城市性格的枯萎最终会导致城市精神生态的杂乱和无序,严重影响市民的幸福指数和生活质量。
广东是文化产业大省,广州更是海上丝绸之路的战略支点城市。国家实施“一带一路”战略为广州发挥资源联动优势提供契机,从全球化和区域化的角度寻找更多的发展机会,广州更有必要提升城市文化品位和凸显城市性格。尤为难得的是,当前广州市民的生活方式发生转型,部分市民的消费比重逐渐向科技、文教位移,精神消费的产品日趋增多。践行“敢为人先、务实进取、开放兼容、敬业奉献”的广东人精神,广州理应引领全省风范。文学馆是社会的进步力量,它的建立适应了广府人不断增长的文化需要,或可成为新兴文化产业的诞生地。当前,广州正朝着建设世界文化名城的目标奋进,必须进一步提升城市软实力,就此而论,建立文学馆是强化城市软实力、塑造良好城市形象的铁肩道义。文学馆是一项无形资产,它可推动文化产业的发展,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根基于对城市文化元素的深挖细掘,以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实现传统与现代的对接。“诗意的栖居”不仅展示了完美的城市形象,也强化了城市凝聚力。
从传承到创新,凸显城市性格是一项长期的任务。建立广州文学馆,打造文化之都的羊城品牌,进一步提升城市软实力,需要更新文学理念。被誉为“城市客厅”的广州图书馆,虽已实现藏、借、阅、咨的一体化服务,却未能充分施展广州本土的文学呈现和文学传播功能,其658万册的馆藏,特别是那些广州乡邦文献,还有广州高校图书馆的本土文献,都有待于我们去整合。广州文学馆利用广州本土的馆藏资源,聚合广府文学创作及批评的信息资源,保证创造性精神劳动得以有序进行。李凤亮先生认为文学馆是一项文化创意,有必要改变昔日的静态运作方式,顺应时代的选择而作相应的调整:“文学馆建设,也是产业链上的一环。传统文学生产和消费方式比较简单化,没有形成真正的产业链,而网络文学的产业链已经基本成型,……传统文学必须要通过更多的途径争取受众的支持,传统出版一本图书的方式,影响也不过几万人,但若能通过数字出版、或者改编成电影电视,影响力必然快速增长,之后还可以进行文学衍生产品的开发,把产业链条做齐全。”[4]做好文学衍生产品的开发和利用,文学馆既吸引市民的广泛参与,也拓宽了文学的生存空间。
文学馆应是陈列厅、报告厅、阅读厅、活动室、培训厅等多展厅的组合,它集收藏、创作、研究、传播等功能于一炉。作家的创作手稿、名人信札、创作谈等,可藉以“互联网+”技术,突破物理时空的限制,造就新的文学空间,不断开辟新的生产领域,为产业发展提供持续动力。广州文学馆应是广府人的文学自由地,而不只是过世作家的纪念堂、文物故纸堆的集散地。文学馆不只是静态的文学作品陈列室,也是动态的文学传播圣地,不定期地邀请文学界名家举办创作讲座、评论、座谈会,让作家与市民零距离交流,一则可以提高大众的文学鉴赏力和文学批评水平,二则能凭借培训、文学讲座所得,自我造血,打造知识型、创新型的城市形象。广州文学馆是广州智库建设的重要力量,它助推广州人文社科的发展,利用本土文学资源,打造特色鲜明的岭南学派,并由此形成文学与城市的科研团队,为建设世界文化名城提供人力和智力支持。广州文学馆的存在,原则上是一项公益行为,需要社会各界的关注和扶植。它的选址应在广州比较繁华的地段,尽可能毗邻广东省博物馆、广州图书馆,利用该地段已有的地理和人文资源,开辟广州新的人文地标。也可与广州的高校联合,譬如依托中山大学的古代戏曲与非物质遗产研究中心、暨南大学的现代文学研究中心、华南师范大学的岭南文化研究中心、广州大学的广州人文历史研究基地等资源,利用高校现有研究基地和学科辐射优势,立足高远、借船出海,谋求共赢互利。比如,依托广东技术师范学院成立的郭小东文学馆就是一个成功范例,它既树立了南中国在世作家的文学书写模式,也提升了广东技术师范学院的知名度。
四、结 语
保存记忆、传播理念,广州文学馆实现传统与现代的对接,续写“互联网+”时代的文学传奇;立象尽意、更新资本,广州文学馆激活广府人的文学梦想,加速城市形象重塑的进程;凸显广州城市性格、打造羊城品牌,广州文学馆助推文化产业创意,引领文化大省建设的龙头。高速奔跑的广州,需要一份份温暖的城市文化记忆,呼唤立根安魂的文化圣地。羊城沉淀的城市人文意象,藉文学馆的爬梳和整合,转化为城市文化资本,进一步完善广州的城市形象。广州文学馆立足羊城,展现岭南文化特质,又积极拥抱世界,为打造世界文化名城提供智力支持。广州文学馆的建立标举南中国的书写模式,将拓深城市与人、城市与文学的前沿话题,它对于积极拥抱国家的“一带一路”战略、塑造和传播广州城市形象、促进“广州学”研究的开展、提升城市品位都具有积极的在场意义。
[1] 成朝晖.人间·空间·时间:城市形象系统设计研究[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11:3.
[2] 曾大兴.建立广州文学馆的意义和构想[J].探求,2011(1):33-38.
[3] 朱崇科.广州鲁迅[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4:214.
[4] 赫子仪.文学馆:对文学核心进行多重引爆[N].羊城晚报,2015-01-25(B1).
[5] 闵学勤.感知与意象:城市理念与形象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2007:79-81.
[6] 周云.广州建文学馆不关实力形象[N].羊城晚报,2011-11-28(A2).
[责任编辑 李夕菲]
2017-11-15
贺根民(1971—),男,湖南邵东人,博士,教授,主要从事古代文论和城市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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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9-1513(2017)02-0056-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