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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沧月女子武侠对港台武侠的继承与创新

2017-03-11周爱华浙江建设职业技术学院杭州310018

名作欣赏 2017年29期
关键词:侠客武功武侠

⊙周爱华[浙江建设职业技术学院,杭州 310018]

浅析沧月女子武侠对港台武侠的继承与创新

⊙周爱华[浙江建设职业技术学院,杭州 310018]

沧月女子武侠在继承港台武侠江湖剑雨、快意恩仇等重要特征外,女性作家天生的女性特质反映在小说中——对“江湖”“侠客”“武功”“爱情”等武侠元素进行了创造性改写,使女子武侠呈现出不同于男性武侠作家的审美风貌。

女子武侠 江湖 侠客 爱情

所谓女子武侠是指女性武侠作者创作的武侠作品。女子武侠最初集中刊于《今古传奇·武侠版》,是中国内地新武侠中女性作者写作的武侠作品。“女子武侠”这一说法最早被提及是在2002年11月23日上网的《江湖周刊》第6期陈青眉的《女子武侠之我见》一文中。文章明确提出了“女子武侠”的概念。韩云波2003年完成的博士后研究报告《武侠小说传媒研究:论〈今古传奇·武侠版〉》借助女性主义理论对沧月、沈樱樱等女性作者的武侠小说进行了分析,女子武侠开始得到学术界的认可。沧月是女子武侠的佼佼者,代表作有《听雪楼系列》《鼎剑阁系列》《镜系列》《羽系列》等。曾荣获《今古传奇·武侠版》评选的“首届今古传奇武侠文学奖”“首届大学生武侠文学奖”“首届神州奇侠文学奖”。

梁羽生、金庸、古龙是港台新派武侠小说代表人物。女子武侠在继承江湖剑雨、快意恩仇、夺宝争霸等武侠小说的重要特征外,女性作家天生的女性特质,如情感细腻、洞悉内心、话语绵密等,自然流露在小说情节、人物形象、环境设置之中,女子武侠呈现出不同于港台武侠的独特风貌。

一、“江湖”“侠客”的演绎与改写

“江湖”“侠客”是武侠小说作为小说类型的必备元素。无论是旧派武侠还是新派武侠,都不能不虚拟一个既适合于侠客生存又能满足读者阅读快感的“江湖世界”。梁羽生、金庸笔下的江湖依附历史,有史料可作参考,尤其是金庸小说,人物、事件有深厚的历史感。梁羽生武侠门派重推天山派。金庸武侠门派林立,构思宏大、缜密,以少林、武当为首的众多门派,每派有自己的代表武功和杰出人物,构架了一个仿真的武林世界。古龙小说没有明确的历史背景,小说中提到众多的帮会组织,如青龙会、魔教、移花宫等,但古龙并不注重构架宏大的江湖世界,重在刻画性格特异的人物,着重写善与恶、爱与恨等情感的冲突。

沧月女子武侠构架了不一样的江湖格局,此“江湖”与历史、现实无涉,没有明确的时空,纯属虚拟,江湖门派相对简单,如:《鼎剑阁系列》中问鼎江湖的鼎剑阁和苗疆邪教拜月教及昆仑绝顶大光明宫明教,《听雪楼系列》中执武林牛耳的听雪楼和杀手组织“风雨组织”“吹花小筑”,《镜系列》中的云荒大陆、沧流帝国、空桑帝国等。沧月重在塑造人物,江湖组织作为人物活动背景介绍,非常简略。

在对“侠”的理解上,梁羽生、金庸秉持“为国为民,侠之大者”。梁的侠客道德色彩浓烈,正邪不两立,正义终将战胜邪恶。金庸的侠客性格复杂,亦正亦邪,更具人性的深度。古龙的侠客,重义气重友情,性格多怪诞孤僻。上述港台武侠小说里,侠客都由男性担当,江湖也由男性主宰,实质是父权制世界,呈现出鲜明的男性中心主义。

女子武侠疏离家国政治,小说主题有“守护”“报恩”“友情”“人性”“爱情”等,很难一言蔽之,如:《忘川》中楼主萧停云为守护听雪楼的霸业,女主角苏微为报答师傅养育之恩;《帝都赋》中舒夜与墨香生死不渝的友情;《七夜雪》中药师谷主人薛紫夜的救死扶伤。与港台武侠不同,侠客多由女性来担当。女性成为江湖主宰,甚至成为男性的依靠,《忘川》中萧停云要复兴霸业,铲除宿敌,必须借助于苏微的血薇剑;男性在某种意义上,成了女性的附庸。作者浓墨重彩地刻画女性侠客形象,细致入微地描绘女性心理和情感,演绎女性的精神成长。《忘川》中苏微在单一封闭的环境中长大,性格单纯,身不由己地踏入江湖,经历了江湖风雨和情感历练后,人物心理、性格逐渐成熟,拥有了独立选择人生道路的能力,女性形象血肉丰满。相比之下,男性形象脸谱化、漫画式,外形上都是飘逸出尘的俊美男子,性格单一,没有内在的演变,属于扁形人物,如《大漠荒颜》中公子舒夜、墨香是为网游而设计的人物。

女作家从女性意识出发,创作呈现出鲜明的女性色彩。首先,突出女性侠客的女性意识。女性主义认为,孤独、苦闷、幻灭这些情绪都是女性自主意识的曲折反映。《忘川·锲子》长达六页纸,用写意的笔墨抒发苏微孤独、苦闷的心境。第二,思考女性的处境,从女性主义立场来看,即使是位高权重的女侠,同样也是被控制的女性,被社会文化压抑与控制。《忘川》中苏微拥有天下无敌的武功,但必须遵从师傅遗言,听命于听雪楼,成为杀人工具。女主内心迷惘、困惑,不断追问“我是谁”,“我毕竟是我,我不能把自己的一生都活成另外一个人”。这种探询表现出对身份的焦虑、对生存意义的质疑。正是人物内心的质疑,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成为小说情节发展的内在动力。而男性武侠情节推动力大多来自于人物外部力量。第三,重视内在感情、心理的描述。女性直觉是女性心理的重要形式之一,女性主义认为,“女性具有某种超越理性的直觉,通过这种直觉,她能洞察人与人之间以及一切生命形式之间的微妙联系”。《忘川》中有大量关于女性直觉的精微描写,如:苏微与听雪楼管家赵冰洁争夺听雪楼主,两人亦敌亦友,针锋相对,波澜不惊下面暗潮汹涌,女性凭直觉来感知自己的处境。小说中微妙的心理描写细腻、真实,融入了女性作家自身的生活和情感体验。

二、武功从技击打斗+传统文化向玄幻灵异转变

技击打斗的过程,是武侠小说作为一种小说类型最重要的特征之一。技击打斗的表现,经历了一个武功从低到高,描写从略到详,招式设计从摹写实战到注重美感的发展过程。武功的种类大致有剑术、暗器、用毒和内功四种。梁羽生、金庸的打斗场面追求“好看”“表演化”,在武功的描写中体现中国文化精神。梁羽生的武功写实性很强,招式清楚,分正派武功和邪派武功。金庸的武功虚实结合,既有具体的招式,同时琴棋书画等传统文化皆可成绝学,武学中蕴含对儒、道、佛精神要义的理解和追求。古龙的武功无招无式,描写简洁,如《多情剑客无情剑》中李寻欢的小李飞刀“出手一刀,例不虚发”,既快且准。古龙的武功体现出庄禅境界。

沧月小说的武功,在传统招式的基础上注入了玄幻灵异的色彩,鲜有具体的招式描写,《听雪楼系列》之《血薇》中舒靖容与楼主萧忆情的决斗,招式几乎忽略,“那袖中的夕影刀滑过我(血薇剑)的拦截,刀光如梦,刀意轻怜,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慵懒和甜意,轻轻挑落了主人脸上罩着的轻纱”。一场高手之间的生死对决,用轻盈的笔触一笔带过。这与作者缺乏把控打斗场面的能力不无关系。武功描写玄幻化,如《鼎剑阁系列》之《大漠荒颜》中明教星圣女沙曼华的无色之箭,无形无质,能击穿黄沙,让十丈内的风沙静止。

巫术在女子武侠中占很大比重,滇南神秘教派拜月教的术法——“青妖之树”“蛊术”“还魂术”“圣湖底下的幽灵”,使风雨停顿的幻境、冤魂野鬼汇成的忘川等,带给读者想象的盛宴,具有巨大的视觉冲击力,让小说蒙上神秘主义的色彩。如对蛊术的描述,《忘川》中拜月教侍女胧月,以血肉之身饲养蛊王,化成红莲烈焰,与对手一起焚为灰烬,“当身体破碎时,鲜血忽然燃烧,如同红莲盛开。在血化成的火里,有什么从她的胸口里蠕蠕而动,破体而出!”“焚心以火、驱使蛊王,化为如此汹涌的地狱烈焰”。妖艳诡异的场面描写,让人毛骨悚然,又有一种惨烈的美感。女子因爱生恨的强烈复仇力量、极端的情感等,唯有用这种阴毒的蛊术来体现。

沧月对神秘术法进行了颇富诗意的描写,《忘川》中为让心爱之人还魂,拜月教主明河苦练莲池化生的禁忌术法,“一个女子披着孔雀金长袍,赤足静静坐在水池旁,探身看着水面,长达一丈的长发垂入水中,白如霜雪,仿佛水藻一样蔓延,扩散至整个水池”“咒术中,她的一头长发竟然慢慢生长,垂落,在水里飘拂,如同活了一样蜿蜒游动——每一缕发梢上,竟然悄然开出了一朵菡萏。那满池的莲花,簇拥着水底那一具死去的躯体”。画面唯美诡异。另外,小说中还有大量驭尸之术、傀儡之术、咒术、摄魂等神秘诡谲的武功描写。滇南苗疆,极富地域文化特色;巫术,展现了少数民族的神秘风情。对巫术的描写,为武侠文学增添了神秘主义的异彩。在这些神秘主义的描写深处,埋藏着女性对男性中心的理性、秩序的颠覆,对女性神秘体验的认识与理解。女性天生的女性气质使其避开刚性的打斗,赋予武功以神秘性和意念性,巫术更符合女性阴柔的气质。

总体来看,沧月武功描写比港台武侠的想象力更天马行空,更具视觉冲击力。这与沧月所接受的文化元素有关,日漫、网游、西方魔幻小说、《山海经》等都对沧月的小说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过度的游戏色彩削弱了小说人性深度,有模式化之嫌,儒、释、道等传统文化底蕴明显不足。

三、爱情重心从男子中心向女子中心转移

爱情使刚性的武侠更具人性的柔软和温度,使故事情节更精彩、人物形象更丰满。爱情是人性的试金石。在男性武侠作家笔下,两性关系充分彰显出男性中心主义,最明显的表现便是“一男多女”模式。典型如《鹿鼎记》中韦小宝有七个老婆,个个貌美温柔,唯小宝是瞻。男性作家塑造出众多的女情痴,女人以男人为中心,为情生为情死,如:《神雕侠侣》中李莫愁,为情痴狂,遭受背叛后,爱之深恨之切,坠入魔道,滥杀无辜,临死前还唱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笑傲江湖》中天下第一的变性人东方不败,为情人可以杀死有恩于己的兄弟,也为保护情人而死;岳灵珊,死于丈夫林平之之手,临死前还牵挂着杀死自己的丈夫。无论你如何害我,我至死不渝地爱你,这样的情痴只能出自男性作家的臆想。这些女性形象从外表到内心都符合男性对女性的想象和期待。古龙小说中女性沦为“物”,可随意抛弃;或是情欲的符号;或是等待救赎的迷途羔羊。两性关系中的女性总是处于被动状态。

女子武侠改写了两性关系的模式,女性处于主动地位,在爱情中保持自尊自立,并不只是盲目地追随男人。《血薇》中女主人公舒靖容与听雪楼主萧忆情,势均力敌,女主因为败于男主之手,进而仰慕追随他,但并没有失去自我;因为势均力敌,因为矜持,这份爱情以悲剧落幕。《忘川》中苏微爱慕楼主萧停云,但对方求婚时,她断然拒绝,因为她更希望拥有自我。《夜船吹笛雨潇潇》中金碧辉主动“休夫”。女子武侠是披着武侠外衣的言情,沧月写出了人类情感的种种体验,“她收藏了许多人世间极端的情感体验”:《忘川》中苏微与原重楼相爱相杀、《大漠荒颜》中高舒夜对沙曼华的执念、《镜·神寂》苏摩与白樱无望的爱,《曼珠沙华》爱之凄厉……

女性特质有“自我中心,兴趣集中于个人的经验和感受”,女性作家倾向于主情,突出人物内心深处,文笔细腻,感情色彩浓烈。沧月的爱情中女性内心情感无一不是千回百转,内心戏丰富;女性不再是男性欲望的符号化,变得血肉丰满;女人不再是空洞的能指,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总体而言,港台武侠是父权制统治的江湖世界,无论是权势地位、武功,还是爱情,女性都处于被看的位置,她的选择是被动的、无奈的或为男性所预设的,女性意识和欲望是空洞的。而女子武侠颠覆了男性中心主义,恢复了女性的真实面貌,从男性中心话语中收回女性的身体欲望。

①王纬纬:《巾帼江湖——“女子武侠”探析》,《苏州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6》。

②韩云波:《武侠小说传媒研究:论〈今古传奇·武侠版〉》,[EB/OL].(2005-04-06).http://cul.history.sina.com.cn/s/200 5-04-06/119665.html.

③⑥陈平原:《千古文人侠客梦(增订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127页,第76页。

④⑧⑨沧月:《忘川》,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4年版,第117页,第151—152页,第2—3页。

⑤魏天真、梅兰:《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导论》,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154页。

⑦沧月:《血薇》,[EB/OL].http://www.wuxia.net.cn/book/xue wei/1.html.

⑩沈璎璎:《华丽之缘》,《今古传奇·武侠版》2003年第23期。

⑪〔美〕苏珊·布朗米勒:《女性特质》,徐飚、朱萍译,江苏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109页。

本文系2017年度浙江省杭州市哲学社会科学常规性规划课题“女性主义视阈下浙籍网络女性写作审美研究”(项目编号:M17JC014)的研究成果;浙江省高职高专文化教育传媒类专业教学指导委员会2015年教育科研课题“网络文学对高职人文素质教育影响及对策研究”(项目编号:wjzw201507)

作 者

:周爱华,硕士,浙江建设职业技术学院讲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编 辑

:张晴 E-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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