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灯

文－李业成

读书灯

文－李业成

现在读书用什么灯？没有悬念，一盏台灯可博览群书。如果要一点气氛和情调，台灯可选择自己最喜爱的样式，灯罩加以装饰，桌上放一盆吊兰，使氛围更安静更温馨。古时候没有电灯，甚至有人买不起蜡烛，用什么照明读书？明代冯京第著有《读书灯》，文中列举了历代文士夜读用过13种照明灯火，条件越苦，读书越痴。我们都知道“囊萤映雪”和“凿壁偷光”的故事，皆为读书之痴的独特表现，优越的环境能成就一个人，艰苦的环境也能成就一个人。《读书灯》的作者也是苦出身：“幼而孤苦，欲学无资。然资至无灯火，可谓穷矣。”寒门学子非个例。

冯京第所列举的13种读书灯，有饮食油灯，“饮食油”就是食用油。北宋《易》学大家邵雍，即邵康节，就曾用食用油点燃读书灯夜读《易经》。过去蜡烛要算一种照明的奢侈品，造价高，燃烧快，一根蜡烛很快就燃完了，饮食油灯成本则要小得多。我在少年时代，村民点不起油灯，为节约灯油，许多人家吃晚饭不掌灯。冬季夜长，村民大都早早睡觉，避免点灯费油。我那时喜欢读书，用的是煤油灯，煤油灯烟灰大，灯下读一个小时的书，两个鼻孔就被熏黑，挖一下鼻孔，手指都是黑的。点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所以煤油不常有，常常没钱买煤油，一家人摸黑吃饭。我便从坛子里偷一点豆油，倒在一个茶碗里，弄一截蒲草做灯心，灯心引到茶碗的沿上，这样就可以照明看书，还须把门窗关严了，以免被家人发现。豆油灯燃出一股香味，很好闻。一次就偷一点点，一汤匙多一点，燃完了，便悄悄合上书上床睡觉。

书读得意犹未尽，睡不着，便想着书里的情节，这可以叫“反刍”之法。豆油是食用油，比煤油还要贵重，灯可以不点，油不能不吃，一次偷多了就会被母亲发现。《读书灯》的作者冯京第认为，一个人在“声希味淡”（未出名、未得志）之时，最适合用饮食油灯读书，便于养心养志。北宋学者朱昂用桐油子作读书灯。朱昂少好读书，有“小万卷”之称，宋真宗时官至翰林学士。朱昂曾住在衡山，三年拾桐子，不用家里一分钱，用卖桐子积攒的千文钱，买了九经十七史。

南朝学者顾欢，出身贫寒，曾用松明作读书灯，读有所成，一生以讲学著述为业。北宋学者孔延之，幼孤贫，“昼则带经耕锄，夜则燃松读书”，后中进士，学以精博著称，著有《会稽掇英总集》。松明，就是松脂，也叫松树明子。松明用作读书灯是上好的照明材料，比柴薪优良得多。

晋代的葛洪，用柴薪作读书灯。葛洪家贫好学，后来住到山里研究医学，著有《医匮药方》等医书，著名的《抱朴子》一书，作者就是葛洪。山里有用不完的柴禾，想葛洪生着柴火，披衣夜读，柴火噼啪燃烧，境界甚妙。

南朝学者刘峻，家贫好学，有“书淫”之称，他以讲学为业，著有《世说新语注》。刘峻用麻炬作读书灯，以麻秆扎成细捆点燃照明。而东汉任末用蒿草作读书灯，有诗曰：“任公隐蒿中，夜以蒿自照。茅庵竹笔供有馀，掉头不应天子诏。”人各有志，任末“教授十余年”，不贪官位，不慕名利。

古人还有用牛羊脂作读书灯的，“膻臭触鼻熏眼”，但无妨，只要书味长。《读书灯》作者曾亲自剥竹为灯，以白纸为罩，题诗明志，作斋头雅供。冯京第著《读书灯》，旨在劝学。正如作者自云：“古之好读书者，奚必灯哉？”

松明萤光，有读书之志，灯红世界，何见书香。

责任编辑：刘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