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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文化中心与现代文学生成关系论纲
——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空间叙述

2017-03-10方维保

关键词:民国中心文学

方维保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0)

民国文化中心与现代文学生成关系论纲
——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空间叙述

方维保

(安徽师范大学 文学院, 安徽 芜湖 241000)

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依赖于文化中心,现代文学生成于文化中心。民国文化中心存在着一个空间的迁移,1920年代是北京,30年代是上海,而40年代是重庆。民国文化中心和文学中心的迁移,空间和时间存在着契合关系。文化中心体制下的民国文学,在话语上有着两个方面的特征:民族共同语文学,现代文学的“动态空间”。

民国文化中心;现代文学生成;话语特征

对于中国现代文学30年历史的叙述,现在通行的叙述方法,就是依照时代发展的顺序,从1920年代讲到30年代再讲到40年代,历史时间成为贯穿性的叙述脉络,形成了以线串点、以点带面式的线性体例结构。历时性叙述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一般性的叙述成规,也是中国历史的传统的叙述方式。这种历时维度的叙述方式,符合历史脉络发展的本然性和时间线性演变的逻辑。但是,假如考察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发展状况及其特殊性,对于现代文学30年的叙述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也就是从空间的角度来叙述其发展和演变,这样的叙述甚至可以跳出习惯上的时间叙述所带来的进化逻辑的困扰,从而获得新的叙史方式。

中国现代文学史的空间叙述,也就是当代学术界常说的“空间迁移”问题。现代时期鲁迅、沈从文、苏汶等人的有关“京派”、“海派”问题的论争,就涉及文化中心及其南移问题;当代时期,杨义的《中国现代小说史》、黄万华的《京派的终结和战后中国文学的传统》、张林杰的《文化中心的迁移与30年代文学的都市生存空间》*张林杰:《文化中心的迁移与30年代文学的都市生存空间》,《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2000年第6期。和陈引驰的《地域与中心:中国文学展开的空间观察》*陈引驰:《地域与中心:中国文学展开的空间观察》,《社会科学》2005年第2期。等著作和文章,都从文化“空间”的角度考察中国现代文学的历史变迁,对文化中心迁移和机理等进行了论述,大体认识到了文学中心与文学生成的关系,注意到诸如上海、重庆等对于现代文化和文学的生成作用。同时,很多的中国现代文学史,诸如唐弢、严家炎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朱栋霖等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史》等,在叙述抗战时期的文学的时候,也经常地会由历时叙述转为空间叙述,如将这一时期的文学史分为“国统区文学”“解放区文学”和“沦陷区文学”。这显然也是一种空间叙述的不自觉的尝试。*对中国文学史叙史话语产生深刻影响的勃兰兑斯的《十九世纪文学主潮》在某种程度上也存在着空间叙述的叙史思想。

但是,上述的论述大多比较注重北京文化中心向上海文化中心的迁移现象,而对于上海文化中心向重庆文化中心的迁移则注意较少。不过,这些研究虽然只是局限于单一的某一时期的文化中心,如北京或上海或重庆,也缺少对于整个民国时期文化中心与文学生成关系的考察,缺少对于文化中心迁移所带来的文学风貌的整一性和变化的考察;但这恰恰说明民国时期中国现代文化是以文化中心为存在样态的,而现代文化和文学所寄身的文化中心主要的就是三个城市——北京、上海和重庆。同时,虽然系统的、总体性的论述还未出现,但通过这些研究,我们大体能够从宏观上窥见现代文学史演变的空间逻辑:北京、上海、重庆三个文化中心,分处不同的历史时期,处于线性历史中的三个有着前后顺序的“点”;我们把握住这三个“点”(空间)的顺序,其实就获得了中国现代文化和文学发展线索的叙述。

本文主要汲取了已有的文化中心与文学史关系的研究成果,重点论述文化中心与文学生成的关系,主要立足于整个中国现代历史和文学发展的历史,运用宏观政治学、文艺社会学和文化场域理论,探讨在民国文化背景之下,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形成的特点,尤其是文化中心对于现代文学的生成作用,以及文化中心的迁移对于文学史发展的影响;从而建构一个空间与时间相结合的以空间线索为主导的文学史叙述模式。

一、民国时期文化的空间样态与文学经验的生成

文化就是人类的创造物。梁启超说:“文化者,人类心能所开释出来之有价值的共业也。”*梁启超:《什么是文化?》,《学灯》 1922年12月9日。它包括思想、理念、行为、风俗、习惯、代表人物及活动。广义的文化由物态文化层、制度文化层、行为文化层、心态文化层等四个层次构成。*张岱年、方克立主编:《中国文化概论》,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4页。在文化的发展中,文化中心起着重要的作用。所谓的“文化中心”主要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文化相对集中的区域。它对于文化(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不但具有凝聚作用,而且具有生发和放射作用;它犹如文化的孵化器,不但孵化着文化,而且还起到保存和传承文化的作用。从世界各国各地区的一般发展状况来看,文化中心大多为首都或首府。例如法国的文化中心是巴黎,英国的文化中心是伦敦,而俄罗斯的文化中心是莫斯科。但也有例外,如美国的文化中心并不是其首都华盛顿,而是纽约。一般来说,文化中心大多是首都或与首都毗邻的区域。文化中心往往与政治经济中心共生,也就是说文化中心城市一般也都是政治、经济中心。

在传统的中央集权的大一统的社会中,中国每个朝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往往都在帝都,如汉唐两朝的文化中心是长安,南宋的文化中心是首都临安(杭州),明清时代是北京。因为权力的中心在长安或北京,那么以权力为最高追求的文人知识分子也都汇聚到这里。

中国帝王时代的集权文化导致文化中心在资源上的优越性,这形成了它对于知识分子的强大向心力。在特定的文化中心,文学资源富裕值最大化。文化中心的场境有利于生活经验的文学化处理,有利于文学经验的交流与积累,也有利于文学产品的生产和营销。而相反,在各个地方由于资源的向心集中,地方物质资源和文化资源也就处于相对的贫乏状态,这很显然不利于文化的发展也不利于文学的创作和发展。唯一性的文化中心及其所提供的物质和文化生活,都为文学想象和文学传播提供了肥沃的土壤。民国时代,中国虽然摆脱了帝王的统治,中央集权也因军阀割据和频仍的战乱而有所削弱,但文化与权力的关系模式、文化中心与文学生成的关系模式并没有发生改变。当北京、上海文化繁荣鼎盛的时候,各个地方的文化和文学生活依然极度贫弱。

在对于中国现代文学30年历史的叙述和研究中,早期的文学史家已经注意到了文化中心与文学生成的关系。鲁迅、苏汶、沈从文等人当年关于“海派”与“京派”的论争就已经涉及这一命题。显然,京派文学家已经感受到了文化中心失落和文化中心权力的丧失,而主动发动了攻击,试图从文化哲学方面来论证京派的文化正宗;但是海派文学家则感受到文化中心南移所给予的信心。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京派和海派之争是由文化中心的迁移所造成的。而这恰恰证明了北京文化中心“曾经”的存在,和上海文化中心“当时”存在的事实。从当代的区域文化研究的角度来看,京派文学文化和海派文学文化的研究最为发达,这也证明了北京和上海两个文化中心存在的事实。

在1949年后的大多数现代文学史叙述中,文学史家也已经大体注意到了中国现代文学从早期的北京中心到30年代的上海中心到40年代的重庆中心的变化。因为,在文学史的叙述中,当叙述到20年代文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文化现象也都集中在北京;而30年代的文化现象则集中在上海;而40年代的文化现象则集中发生在重庆,以及抗战中的几个副中心,如昆明、桂林、武汉、延安以及上海。在带有文化中心性质的断代史研究和地域文化(文学)研究中,“北京现代文化和文学史”、“上海现代文化和文学史”、“重庆现代文化和文学史”,无疑在众多的区域现代文化和文学史中是最为厚重的。这些文化和文学史,如对于20年代文学和京派文学的研究中,注意到了作为首都的北京对于新文学形成的作用;如对于四十年代文学的研究中,文学史学界也注意到了作为战时陪都的重庆对于抗战文学的作用;尤其是在对于30年代文学的研究中,文化中心的南迁上海对于现代文学鼎盛期的塑造作用更是受到了极大的重视。种种的文化和文学史叙述,都将重点指向了北京、上海和重庆。当然,1949年后的比较早的现代文学史将40年代的重点放在延安,那是特殊意识形态对于文化和文学史事实的“改写”。但也从某种程度上说明,延安作为一个文化中心存在的事实。它虽然不是主中心但却是副中心。

文化的集中度是相对的,因此,文化中心也是相对的。民国时期的最重要的文化中心在一个时期只有一个,而且往往在首都或其毗邻地区;但是,在一个地域广阔的国家,往往资源相对集中到最中心的首都及其毗邻地区,但也可能有些文化资源因多种原因(如政治,军事等)而分散一部分到其他地区;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文化相对集中于一个地区或城市,但也有可能其他的若干区域文化也相对比较发达,这就形成了仅次于文化中心的副文化中心。一般来说,一个国家存在着一个或数个文化中心,但同时其中也有最重要的和次重要之分,也就是说有文化中心也有副文化中心。从一般的规律来看,副文化中心大多是一些外省的省会,或一些区域中心城市,如沈阳(奉天)、西安、成都、广州、武汉等。文化中心一般都是首都或与首都毗邻,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但主要文化中心并不排斥副文化中心的存在。20年代是北京,30年代是上海,40年代是重庆。副文化中心则20年代是上海,30年代是北平,40年代是武汉、昆明、延安、桂林、上海等。民国初期,文化中心在北京,副文化中心并不是没有,而是不明显,因此,北京几乎成为唯一的文化中心;而30年代,由于政治中心南迁,文化中心迁移到了上海,不过北京依然有相当数量的留守文化人,北平也就成为了副文化中心;到了40年代,由于民族抗战的原因,原来聚集在上海一带的文化人和留守北平的文化人被战争打散后,大部分又聚集到了重庆,而相当的部分则分散聚集到了大后方的昆明、桂林和延安以及武汉。而上海由于有着一部分留守的文化人则也成为副文化中心之一,但北平则因大部分文化人的流散,则几乎不成为副文化中心了。

一个文化中心的形成,一是要依赖物质的聚集,另一个就是依赖独立的文化理念。北京之所以形成文化中心除了权力中心所带来的物质聚集之外,还有就是它在民国初年在西方东渐的历史过程中所形成的激进的新文化思想;而上海之所以成为文化中心,除了毗邻首都(南京)的地缘优势外,上海滩的十里洋场的消费文化和政治生态也为其成为文化中心做出了最大的贡献;同样,在40年代,延安之所以能够成为除重庆之外的最重要的副文化中心,也在于它所彰显出来的不一样的“红色”文化精神。

文化中心与文学的发生有着密切的关系。文学是文化的一部分,同时,文学的生成又有赖于文化,也就是说,文学是在一定的文化场域中生成的。文化中心就是一个特定的文化场域,文学在生成的过程中,必然要受到创作主体所寄身的场域的文化的影响。文化中心的迁移,也与作家所生活的社会环境,读者群体的变化有关,当然也与作家自身的创作情绪和艺术趣味的变化发生着联系。

中国独特的权力文化导致民国文化中心在资源上的优越性。民国时代的文化中心,大多是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或经济和文化中心,国家政权通过行政权力向全国征集资源,从而使得文化资源富裕值最大化。这形成了它对于知识分子的强大向心力。在政治上有所追求的,到这个文化中心来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在经济上有所追求的,到这个文化中心来实现自己发财的梦想。而对于那些在文学上有着梦想的文化人,他们可以利用文化中心得天独厚的优势,在这里接受教育和文化及文学的熏陶,与那些汇聚于此的文化人进行经验的交流;也可利用文化中心观察社会人生、洞察世间百态;也可利用文化中心提供的报刊杂志和出版机构资源发表(出版)作品、传播作品。

当文化中心发生迁移,创作主体也随之而迁移,文学创作中的美学风貌也会随之发生表现对象的某种程度的迁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文学的性质也发生了变化。文化中心的空间迁移伴随着中国现代文学的现代性的生成。

二、中国现代文学的文化中心发生论

文学是在一定的文化场域中生成的。文学的创作依赖于文化人,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文化资源,诸如物质资源——文人赖以生存的生活物品,出版和发表所需的报纸杂志书籍的印刷设备,传播所需的读者群和传播渠道等等;还有精神理念——诸如价值观念、艺术精神和生活风尚等等。民国的文学主要地发生在少数经济和政治权力集中的特殊地域,尤其是首都或其毗邻地区。首都是政治的中心,如上所述,中国的政治中心也就是经济和文化中心,也就是说文学往往发生在文化中心内。在民国时期,文化中心、政治中心、文学中心存在着高度的重合。文化中心是催生文学和文学现象的极为适宜的土壤。

(一)民国初期文化中心北京与新文学的诞生

中国最后一个皇朝——大清定都于北京。北京也就成为中国传统社会的最后一个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辛亥革命之后,孙中山建立了中国民国,1912年为民国元年,他的临时首都定都南京。但是,随着南北议和,孙中山让大总统之权于袁世凯。袁世凯的势力主要在北方,于是首都再次定于北京。由于南京只是在短暂的时间内作为民国的临时首都,而且同时北方还存在着北京的政权。因此,中国历史中首都对于知识分子和政治经济和文化资源的吸附作用,并没有来得及发挥,南京根本来不及成长为中国的国家文化中心城市。也就是说,从清朝末年到民国初年,中国的文化中心一直在北京。

20年代民国首都北京有着国家文化中心的典型特征。作为首都的北京,延续着清王朝的政治和文化中心的地位,虽然说这一时期各地军阀割据,地方势力非常蓬勃,但是,中央集权的政治中心对于资源的集中能量依然非其他区域或城市所能比拟。从清末开始到民国初年,一系列的大学得以创办,其中清华大学、北京大学、北京女子高等师范专科学校、教会的燕京大学等等,都是当时中国最重要的高等教育机构。民国政府改良政治,旧时代清王朝的政府机构遭遇了大换血,新的政府机构也需要大量的新的政府职员。从清朝末年就已经勃兴的各种事业机构,如中小学、报刊社、出版社,以及各种公私机构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当时中国最重要的一些报纸刊物(如《京报》、《晨报》、《世界日报》、《小说月报》等)、出版机构(如商务印书馆等),大多也都在北京。政府、大中学校、报刊出版社等吸引了大量的新知识分子。全国各地的文化和文学人才都向着北京汇聚,蔡元培、鲁迅兄弟、沈雁冰等人从浙江去到了北京,陈独秀、胡适、张恨水、苏雪林等人从安徽去到了北京,吴虞等人从四川去到了北京,林纾、林语堂等人从福建去到了北京,叶绍钧等人从江苏去到了北京,沈从文、丁玲等人从湖南去到了北京,许广平等人从广东去到了北京,等等。就是那些从国外留学回来的人,也大多选择去北京发展,如胡适、周氏兄弟、陈源凌叔华夫妇、杨端六袁昌英夫妇;就是到某个地方短暂停留,最终还是去了北京。他们或者去当官,如蔡元培、鲁迅;或者去当教员,如周作人;或者去做学生,如苏雪林、沈雁冰;或者去办报纸、当记者,如张恨水。

同时,历史与文化的转型,新旧意识形态的碰撞,中外文化和文学的交融,形成了丰富而复杂的文化场域,为文学想象提供了强大的思想资源;全国人才的向心性聚集和现代大学教育,培育了新文化知识分子,为新文学的诞生提供了足够的作家人才的保障;现代报刊制度和稿酬制度的建立,为作家提供了表达的空间和生活的保障,同时,也使得文学知识分子获得了政治权力之外的话语权。

北京成为文化中心期间,现代文学的特征是鲜明的:其一,大量的高等院校聚集了大量的师生,校园文化与校园文学空前繁荣。大学校园成为新文学的策源地和聚集地,参与者大多是大学教师和青年学子,理想主义和青春情绪弥漫,校园青春文学一时蔚然成风。同时,伴随着新思想与旧意识的碰撞,北京文化和文学论争激烈,并在论争中形成了中国现代文学思潮运动的第一波。其二,帝都文化风习有着严肃的政治传统。文人知识分子关怀政治,并有着异乎寻常的政治和现实干预冲动,这形成了北京文化和文学峻急凌厉的文人气度。无论是《新青年》与林纾等新旧之争还是《小说月报》对于通俗的鸳鸯蝴蝶派的批判,还是语丝派与现代评论派的争论,都彰显严肃的文学精神,关乎着政治的人文情怀。其三,北京作为文化中心吸引了大批的新旧知识分子,也导致了两派的碰头以及论争。正是新(留学派文人)旧(传统文化)文化的碰撞,才催生了白话文运动,促成了新文学的诞生。

北京文化中心的衰落,最主要的当然是政治中心首都的南迁,使北京变成了地域性的城市;同时也因为段祺瑞政府和张作霖政府对文化人的高压政策,也包括北洋政府后期对于大学薪水的积欠导致文化人生活的困顿。北平由于政治文化中心的南迁,其地位大大下降,但仍有留守文人,所以成为副文化中心。留守文人造就了京派文学。首都南迁后的北平文化脱离了政治的喧嚣,为自由主义文学精神的生长提供了土壤,“在京”侨遇知识分子铸就了“京派”文学。“这场迁移既使北平远离了中心的热闹,也为当地的校园文人提供了一个相对自由宽裕的生存和文化空间,这是他们构筑静穆悠远的审美世界的前提。”*张林杰:《文化中心的迁移与30年代文学的都市生存空间》,《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2000年第6期。但这种安宁的想象和写作空间的存续也是时间短暂的。

北平虽然在首都南迁后留守了相当数量的文化人,但其地位依然无法与上海相匹敌,从而降为副文化中心。不过,其地位仍然高于当时其他地区副文化中心如广州、成都、天津和沈阳,是当时中国仅次于上海的文化中心。

(二)民国中期文化中心上海与现代文学的鼎盛

中国文化中心的南移,在五四前后就已经显现。当北京作为民国文化中心的同时,在长江口的上海,由于清朝末年以来外国与中国通商的需要,已经形成了不同于北京的官僚文化的半殖民地商业文化,其地位虽然不能与北京相抗衡,但在全国已经成为商业文化汇聚地。从清末开始的一些重要的文化机构,如《申报》,《字林西报》等报纸和杂志;一些重要的带有娱乐性质的演出机构,如春柳社,都是当时中国最重要的文化机构之一。而且,殖民地文化中的娱乐文化机构和文化生活,如百乐门、大世界等舞厅和跑马场,不但新奇刺激而且到当时也算得上是历史悠久独一无二了。因此,在北京文化中心时期,上海就成为中国当时最大的副文化中心。

随着1927年北伐战争的节节胜利,民国首都再次定都南京,随即将北京改名“北平”。北京的政治中心的地位丧失了。由于首都南迁,南京成为当时中国的政治权力中心。蒋介石民国政府定都南京,它所依据的是南方的江浙财阀,而江浙财阀大多聚居上海,上海才是当时中国的经济中心。当时中国共有164家银行,总部设在上海的就达58家;上海工厂的资本总额占全国主要城市的60%。*熊月之主编:《上海通史》第8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9年,第11页、14页、15页。文化是需要人来造就的,而由于蒋介石民国政府初期的清共政策,导致大批的文化人并不敢向南京靠拢。相反,距离首都不远的上海有着独特的地缘优势和文化传统优势。上海的与政治中心——首都南京毗邻的“特别市”政治地位得到了加强;以上海为中心的江浙工商业发达,商品经济繁荣,它为文化人提供了赖以生存的基础;租界的存在以及与政治中心若即若离的空间弹性,培育了其政治文化的包容性,它为持有异端思想的文化人提供了某种程度的作用;洋场都市的生活时髦而刺激,吸引着大批趋新的知识分子和遗老遗少;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报刊和出版机构(如《申报》等),以及新办的报馆和出版机构(如创造社出版部)大量涌现;作为开放口岸所拥有的国际化的文化环境,为世界文学新潮提供了一个窗口;还有大规模的既沉浸于感官娱乐又关注时事政治的成熟的市民文化消费群体已然出现。作为当时中国唯一的现代化都市,无论是政治文化环境,商业文化环境,还是文学文化环境,都为知识分子走出校园,逃离北京军阀政府的虐杀,走向“十字街头”之后提供了赖以栖身的处所。于是,从北京南迁的文化人才在长三角开始聚集。鲁迅、林语堂、胡也频、沈从文、徐志摩、胡适、陈独秀等人,都离开了北京,辗转到了上海;就是那些一度离开上海到了北平的作家,如沈从文、胡也频、丁玲等人,也离开了北平到了上海;那些新从外留学回来的文化人,首选之地不再是北平而是上海,胡风、蒋光慈、郭沫若、郁达夫、张资平、苏雪林等人,也都在这一时期回国到了上海;甚至是从革命的前线受伤了或者革命失败了,如瞿秋白等人,也都要如茅盾的小说《追求》中所描写的那样回到上海;还有一些其他省份来的作家,如丁玲,则是经过南京到了上海;或者如巴金等人则直达上海,再以上海为跳板到国外去留学。大量的文学艺术社团纷纷成立,数目众多的书局鳞次开张,报刊更是如雨后春笋般地创办了起来;还有很多的电影公司和戏院、书场等文化机构也都生意红火。因此,及至20年代中后期,最终形成了以上海为中心的30年代民国文化中心的格局。

上海文化中心期间现代文学,其特征也非常的鲜明:相对弹性的政治空间,在促成了具有激烈反抗性的左翼文学的繁荣的同时,也促生了具有多种政治倾向性的文学想象;高度商业化和时髦都市性,促成了现代文学由校园文学向市民文学的转化;开放都市的世界性文化,促成了新感觉派和具有现代主义特征的“现代”派等“新潮”文学的诞生。“与受校园文化影响的20 年代文学和走向乡村的40 年代文学相比,30 年代文学与城市的关系更为密切”,“而文学中心移向上海之后,更多的作家开始直接面对市场和社会,文学与政治和商业的关系日趋密切,租界、商业运作机制以及开放口岸的文化环境对促成这种联系起到了重要作用。”*张林杰:《文化中心的迁移与30年代文学的都市生存空间》,《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2000年第6期。

上海文化中心的衰落源于政治层面上的中日战争。“一二八”抗战、“八一三”抗战,日军的炮火将上海变成火海。大量的文化机构被焚毁,上海的市民、企事业单位和文化人都牺牲惨重。“八一三”抗战之后,首都南京迅速陷落,直接导致了首都的内迁。文学依存的大量出版物和出版机构在战火中陷于停顿,战争的危险以及民族气节的追求使得大批文化人内迁。孤岛文学和后来以上海为中心的沦陷区文学只不过是余绪。

(三)民国晚期文化中心重庆与抗战文学的高涨

民国文化中心的再次迁移,源于抗日战争中中国的军事失利。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中日战争全面展开。1937年八一三沪淞抗战,中国军事失利,日本军队随即包围首都南京。在这样的背景下,民国政府迁都,中华民族开始了空前的民族大迁移。由于文学依存的大量出版物和出版机构在战火中陷于停顿,战争的危险以及民族气节的追求使得大批文化人内迁,上海的文化中心地位迅速衰落,而重庆则在国难中成为当时中国的战时首都,“中国的迦南”,大量的知识分子和文化机构迁入聚集,成为中国当时最重要的文化中心。

重庆本是中国的一个内陆城市,山多人少。但民族的大迁移给重庆带来了大量的企业、机关和人员。根据历史学家统计,从1937年底算起,三千多万沦陷区的难民离乡背井、颠沛流亡,以重庆为中心的抗战大后方,成了他们身心共赴的栖息地。1937年之后,地处西南大后方的四川先后接纳和安置了国民政府中央机关57个,各级干部和员工5,000人,迁川工矿企业大约七百家,工人数量过万。大批的文化精英聚集在重庆,郭沫若、老舍、阳翰笙等二百多位文化人士曾留驻重庆;《中央日报》、《新华日报》以及各种报刊和出版机构或迁刊于此,或在此新办;各种各样的文化组织,如“文协”、“剧协”、“青协”等文化机构也先后随行政院和军政机关迁来重庆。抗战这八年多时间,重庆不但变成了中国的政治中心,而且也实际上变成了大后方的一个文教中心,当时全国的高校迁到这里有一半以上,比如中央大学、复旦大学、国立上海交通大学、沪江大学、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国立戏剧专科学校、国立音乐专科学校等;成千上万的教师和学生迁入重庆。*参见周勇等《西南抗战史》,重庆:重庆出版社,2013年;凤凰卫视《文化大观园》节目《不能忘却的记忆》节目文稿(播出时间2010年11月20日)。

中央政府部门、各种企事业单位、高校和出版机构云集山城,不但聚集了人才,也聚集了战时的生存机会和创作发表机会。战争使得中国的文明流向重庆,赓续在重庆,繁荣在重庆。在重庆这一压缩的空间中,由于政府在民族危难中民意的上升,主流意识形态得以形成,抗战文化活动得以广泛展开,以抗战为主题的文化和文学为了战争动员的需要走向民间。与30年代尖锐的政治对立不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在铸就了文化的包容性的同时,也铸就了具有民意性质的抗战主流意识形态。虽然一切为了抗战,但战时依然存在着两个政党之间的文化斗争,但是抗战又使得这种斗争被弱化。1938年在武汉成立了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不同党派的文艺家和政治家共同参加,标志着文艺民族统一战线的形成。在民族危机的巨大压力下,各党派之间不能不暂时搁置分歧,一致对外。

战时陪都重庆的文学,其主流是民族国家文学。战争唤醒了中国作家炽热的民族热情,“他们把民族存亡放在比创作得失远为重要的地位,放下原有的创作计划,投身于抗日宣传和战地服务。”*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第三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1年,第440页。《救亡日报》在题为《中国诗人协会抗战宣言》中称:“民族战争的号角,已经震响得使我们全身的热血,波涛似的汹涌起来了!……我们是诗人也就是战士,我们的笔杆也就是枪杆。”*《中国诗人协会抗战宣言》,《救亡日报》1937年8月30日.

以重庆为文化中心的文学创作,无论是小说、诗歌、散文还是话剧,其选材主要是民族抗战。战争使得作家“脱出了狭隘的文化圈子底束缚”,而“文化中心崩溃了,交通线缩小而且破碎了,这就使得专以全国范围的文化水准高的读者为对象的惰性不能继续”;“战争激发了的作家实践热情,激起了他们各个想向特定的大众里面突进,汲取大众底生活欲求的热望”*胡风:《大众化问题在今天》,《胡风文艺评论集》(中),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年,第14页。。文艺上的大众化和文艺启蒙重又摆到了战时文学的议事日程上来了。战时具有鼓动性质的报告文学非常繁荣,如《英雄刘粹刚之死》等;具有广场性的戏剧创作和演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荣,以前主要集中在都市剧场的戏剧演出,大规模地走向民间,走向街头,走进广场。街头剧很是发达,如著名的“好一记鞭子”曾轰动一时。抗战时期的历史剧空前发达,众多作家利用历史,尤其明末清初的抗清历史创作历史剧,表达誓死抗战的决心。苏雪林还创作了大量的历史小说。1944年,她受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的委托编写了历史传记集《南明英烈传》。这部集子歌颂了我国17世纪抗清复明的仁人志士。随后,她又以此为素材,写成南明历史小说集《蝉蜕集》,1945年由重庆的商务印书馆出版。中国文人知识分子的国家意识中忧国忧民是其重要内涵。为了战争动员的需要,文学深入民间,到士兵中去,到街头去。民族的当务之急就是抗战,所以文学的责任就是表现抗战。文学的审美性下降,而工具性空前上升,而且获得了合法性认同,这都得益于民族抗战的急迫需要。

但抗战后期,由于国共尖锐的对立以及国民政府在战中的腐败,激活了讽刺文学的想象神经。《屈原》等剧作有着利用历史指责国民党统治的党派之争的意味;马凡陀的《马凡陀的山歌》对国统区的腐败进行了讽刺和揭露。但是,抗战仍然是最重要的主题指向。郭沫若的话剧《屈原》、《虎符》,吴祖光的话剧《风雪夜归人》,还有老舍的长篇小说《四世同堂》的前两部也都是在重庆写成的。抗战后期的文学创作,虽然有着讽刺,有着苍凉,但是,抗战依然是文学想象的筋骨。

同时,由于重庆的容量有限,大量内地知识分子的安置问题,以及政治军事割据的依然存在,形成了战时多个文化副中心的存在,大批的机关和学校等文化单位分散迁入昆明、桂林、成都和延安等地。正如茅盾所说:“像抗战以前的上海那样的文艺中心,今天事实上已经不存在。事实上,今天的中国文坛已形成了好几个重心点,重庆是一个,而桂林,延安、昆明、金华,乃至上海,也都是其中之一”。*茅盾:《抗战期间中国文艺运动的发展》,1941年4月《中苏文化》第8卷第3、4期合刊.于是,在上述的各个城市形成了战时的副文化中心。这些副文化中心与20年代上海的副文化中心和三十年代的北平的副文化中心地位不同,它们当时是除了文化中心之外的最重要的文化中心,而昆明、桂林、延安等文化中心,其地位大体等量齐观。“昆明、桂林等地主要依靠内迁的学院文化,学术力量形成的‘自由主义’文学中心,北京、上海等地在战前文化积累上重新建构的沦陷区文学中心。”*黄万华:《京派的终结和战后中国文学的传统》,《文学评论》2011年第2期。文化副中心具有与文化中心相同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功能。昆明的西南联合大学迁入,大批的学院知识分子云集,形成了以九叶诗派为代表的具有现代主义倾向的文学;延安作为中国的“红色圣地”,大批左翼知识分子聚集,形成了具有极强政治性的乡土文学。而上海,孤岛时期文学曾一度繁荣,留守抗战知识分子,他们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据守租界,抗战文学和抗建文学的声音很是响亮;太平洋战争之后,伪国民政府依旧定都南京,这里聚集了很多民族姿态暧昧的知识分子,形成了以张爱玲为代表的沦陷区消费文学。 上海文化中心的地位在战时虽然衰落,但依然是沦陷区最为重要的文化中心。

三、文化中心体制下民国文学的文学史叙述

首先,民国文化中心的形成虽然与这些城市或地区的文化资源相关,但最重要的还是文化人。文化人的聚散是文化中心存续与否的最重要的因素。民国时期独特的文化中心体制下,由于政治的动荡,造成了文化中心的空间迁移的特征,也造成了文学历史叙述的空间特性。

民国时期文化中心分布和转移受民国政治格局的影响,20年代是北京,30年代是上海,40年代是重庆。民国的国家文化中心随着国际国内的政治起承转合,而总是处于不断的迁移变换之中,文化中心的形成和迁移与民国政治形成了绝对的相关性。北京文化中心的丧失,是由于国民党政府的定都南京;而上海文化中心的丧失,则是由于首都的陷落;同样,重庆文化中心的黯然失色,也由于陪都在战后的撤销。文学史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人文的时间秩序,而文学生成的空间史之所以形成,还在于其与时间秩序的契合,即空间秩序性的展开恰好也体现了时间的过程。民国文化和文学中心由北京到上海到重庆的迁移,其实质是民国政治文化的嬗变,而民国政治的递嬗构成了一个清晰的时间流。在对于民国文学的叙述,只要依照时间秩序,就可以获得一个空间史的叙述。现代文学的发展往往追随着文化中心而迁移,民国文化中心的迁移与中国现代文学演变具有同步关系。这既是历史发展的惯性使然,也是中国现代社会变迁的必然结果。随着社会政治的变化,文化中心的迁移,文学也随之发生迁移,并发生性质的变化。

纵观民国文化中心和文学中心的发展流变,这种空间动态还体现在:首先,它存在着一个由南北分流走向融合的过程。身在北京的“五四”作家的南下,汇入上海,政治文学与消费文学冲突融合,形成了上海时期文学的两面性和融会性。其次,由于时代政治的特殊性,文化中心和文学中心区域趋向多元。从总体上来说,北京时期的文学是单纯的,严肃文学是它最主要的风尚。而到了上海时期,左翼的文学、右翼的文学对立而并行,它们与消费的文学,几乎又是并行不悖的。而到了重庆时期,左翼和右翼的文学又都既保持着相互独立,又彼此包容,而它们又共同联合在抗战的旗帜下。

其次,以特定空间的文化人素质的差异,文学话语无论在整体态势还是在具体的语体方面都形成了一种民族共同语文学,它既与文化中心的地域有关联性,同时,有具有文化和文学中心的地域超越性。

文化中心与地域有着密切的关系:文化中心落足于地域(地理空间)既受地域文化影响又具有地域超越性。文化中心所落足的地理空间也是人文空间,当地的地域文化肯定会对文化中心的文化特征形成影响,因此,文化中心的文化特质也或多或少地浸染有地域文化的某些特色。比如北京是中国的文化中心,但北京作为一个北方城市其自然和文化风俗,譬如地理地貌、日常娱乐方式、饮食习惯等都会影响到这个文化中心的文化活动。比如重庆是战时中国的文化中心,它的自然风貌和潮湿的空气,巴蜀之地的民俗风情,也自然会影响到文化话语的表达。

但是,因为文化中心是民族国家的文化中心,它的文化特征带有民族国家文化的共性。文化中心培育下的文学创作,必然带有超越地域的民族共同文学的特征。北京、上海、重庆虽都是区域中心,但对于国家来说它首先是国家文化活动中心。从物质层面来说,文化中心为民族国家所共有;从人口构成来说,它包括了来自于五湖四海之人。由于文化中心同时也是政治中心(上海虽然不是政治中心,但也可以称之为政治副中心,或政治中心毗邻地带),因此,文化中心所施行的政治不再是地方政治而是国家政治。

文化中心文学是一种“国家文学”。由于文学围绕首都文化圈而存在,它具有强烈的“国家文学”的特征。一般的“国家文学”,都具有对于国家政治的强烈的关怀,文学叙事和文学活动也总是随国家政治意识形态而运行。文化中心对民族共同政治的关注,也是带有普遍性的。政治文化成为文化中心内最为重要的话语内涵,因此,在政治文化中心整体语境之下的文学,也必然带有强烈的政治性,而且是民族共同政治的属性,形成一个时代的思潮性文学主题。如民国初年的五四新文化主题,30年代的左翼文学风潮,40年代的抗战主题等等。不过,30年代的上海文化中心,它的毗邻首都而又非首都的特征,使得它的文化特质其实是一个双黄蛋——一方面政治文学发达,另一方面现代主义的消费文学也极其繁荣。即使30年代上海的文学有着很浓厚的商业气息,但其话语的政治论争性也是整个民国文学中最为激烈的。同样,作为文化中心的重庆主要承担是战时陪都的责任,其文学并没有建构具有重庆地域特色的地域文学。并不是这一时期文学中完全没有重庆地方文化色彩,而是文学的主流是国家民族文学。只有原籍四川的艾芜、沙汀才创作了一些具有川味的小说。如沙汀的《在其香居茶馆里》《烧箕背》等中的人物和语言具有四川地域文化特色,但其主题依然是民族救亡。

语言是国家政治统一的标志。政治文化中心主导下的文化中心文学创作,所使用的语言也会是汉语普通话,北方官话。例如贯穿整个现代文学30年的乡土文学创作,虽然普遍地带有故乡经验回溯的性质,但其语言基本是民族共同语,而不是方言。民国中心文学圈的审美风貌虽然存在着特殊地域文化的影响,如京派文学的官僚气息,海派文学的商业气息,重庆文学的政治意味,但总体上具有地域超越性。重庆和四川鲜明的巴蜀文化,鲜明的四川语言并没有大规模进入文学叙述之中。因此,无论国家文化中心在哪里,文化中心的文化都具有共同性,它的文学,无论是文化意识形态还是审美特性,都具有主流文化的特色;它受到落足地地域文化的影响但又具有地域超越性。

结语

现代文学史空间叙述方式的建构,阐明了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演变与文化中心迁移的关系,其目的在于突破传统的历时性历史叙述而建构空间性历史叙述在学理上的合法性。在“动态空间”的视角下,发现了现代文学发展演变的一个“重要”特征。它将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演变与文化场域紧密联系起来,并论定了文化中心的形成对文学生成的影响。在历时维度的文学史叙述之外,结合时间维度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的叙述提供了一个可供参考的空间维度。宏观空间维度的现代文学史叙述的建构也跳出对于民国时期北京、上海、重庆等地文化和文学观照中的地域文化和文学研究的窠臼,立足于现代民族国家的宏观视野,建构了超越地域文化的考察空间。

民国文化中心和文学中心的形成,其根源还在于中国自古以来的中央集权的国家体制。民国文化中心与文学发展的关系的研究,对于当代文化和文学的关系的厘定,也有着启示意义。新中国文化中心在北京,主要的人才和资源也大都集中在首善之区。但是,由于新中国独特的政治文化、文化管理体制,也造成了若干的副文化中心和副文学中心的存在;但以北京为文化和文学中心的首都体制,基本延续了民国时期的格局。鉴于这种状况,保持京城文化中心,也有了整体文学繁荣的保证;同时,建立众多的副文化中心,对于带动文学事业的全面发展也具有巨大的作用。

SpaceNarrationintheHistoryofModernChineseLiterature

FANG Wei-bao

(SchoolofLiberalArts,AnhuiNormalUniversity,Wuhu241000,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Chinese literature depends on the cultural center in which modern literature is generated. There is a space migration in the cultural center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which was Beijing in the 1920s, Shanghai in the 1930s and Chongqing in the 1940s. And there is a congruous relationship between space and time in the transference between the cultural center and the literary center in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literature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under the cultural center system has two traits in discourse: the national literature of common language, and the “dynamic space” of modern literature.

the cultural center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generation of modern literature; discourse traits

2017-04-20

方维保(1964-),男,安徽肥东人,安徽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和比较文学研究。

I206.6

A

1674-5310(2017)06-0001-09

袁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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