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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生态与价值关怀
——论新世纪文学写作的时代精神和审美姿态

2017-03-10杨慧群

关键词:新世纪文学创作作家

1.杨慧群,2.张 鹏

(1.南京工程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2.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文学生态与价值关怀
——论新世纪文学写作的时代精神和审美姿态

1.杨慧群,2.张 鹏

(1.南京工程学院 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 211100;2.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46)

新世纪以来,作家的文学创作充满了各种变量,写作心态、写作水平、写作对象都时刻在发生着变化,文学的审美组成在改变,文学的存在方式在拓展。从文学生态学的视角,可以看到社会主义文学与意识形态呈现出新的审美姿态,即作家政治意识的坚守精神和对于时代政治的关照意识,作家政治责任的坚守选择和对于百姓民生的书写责任,作家政治激情的不断调动和对于社会负面信息的积极姿态。在人文关怀方面呈现出新的特点:即侧重自我情感的表达和对于人性原生态的呈现,更加接近平民、更具个人化特点,文学作品更贴近生活、更贴近人生。在教育启蒙方面则借助文学作品向人类个体传递价值思考和时代精神,是文学对于人类社会价值的认同引导,是对于人类群体美德的弘扬引导,是对人类个体欲望的精神引导。

新世纪文学;文学生态;社会价值;人文关怀;教育启蒙

在文学生态变化的背景影响下,文学的生产、传播和接受都带有越来越明显的市场特征,它在发展中或多或少关注文学作品经济价值的最大化获取程度。不少创作者在这样一种变化发展的文学生态环境下,为了获取更多经济利益和市场肯定而创作数量众多但质量不高的作品,精神层面追求由此被市场层面诉求冲淡到最低程度。杰姆逊认为:“在一个不断大众化的社会,有了报纸,语言也不断标准化,便出现了工业化城市中日常语言的贬值,农民曾经有丰富的语言,传统的贵族语言也是很丰富的。而进入了工业化城市之后,语言不再是有机的、活跃而富有生命的,语言也可以成批地生产,就像机器一样,出现了工业化语言。因此那些写晦涩,艰深的诗的诗人,其实是在试图改变这种贬了值的语言,力图恢复语言早已失去的活力。”[1]可以说,在快速变革的时代背景下,作家的文学创作充满了各种变量和不确定因素,写作心态、写作水平、写作对象都时刻在发生着变化,文学的审美组成在改变,文学的存在方式在拓展。与此同时,当下时代文化背景下,印刷作品深入大众生活领域的精神引导传统在逐步被网络媒介发展打破,这也就需要用全新方式对文学的精神世界进行全新构建解读,以此来努力解决文学发展过程中不同程度存在的供需不匹配情况。

文化产业的进步与发展,让我们的经济飞速发展,让文学的生态发生变化,这直接导致文学本身发生了很大改变。很久之前像听歌、绘画、看歌剧这些有内涵、有底蕴的休闲方式才能被称之为文化,那时文化和现实是不兼容的,但如今文化是极具包容性的,文化不再是脱离商品、脱离工业生产独立存在的了,它更加大众化。今天所谓的高雅文化和通俗文化区分不再那么细微,而纯粹文学和通俗文学中也似乎并没有什么距离。当今社会,与商业结合甚密的文学更加大众化,纯粹文学和通俗文学之间差异慢慢变小,文学在更加世俗化的同时,也更加多元化,这种新世纪文学所处的境遇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因为文学不仅具有启发意义的思想引导作用,同时也有着消解价值的社会感知效果。文学的距离感会因为媒介融合而逐渐消失,文学的图像感会因为技术进步而逐步增多,文学逐渐成为全球一体化进程的内容呈现和精神表达。

卫慧、绵绵、木子美等人的书中大都宣泄着自己的私欲,袒露着个人的欲望,描绘着个体的隐私。这类作品已经让人们普遍担心,难道我们需要的文学创作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今天的文学不能给人震撼和温暖吗?作为人们精神支柱的传统文学和纯粹文学哪里去了?中国当代文学的发展,且不看建国以来到现在这六十多年的发展历程,就从改革开放至今这三十多年的文学写作来看,大致的发展轨迹是从伤痕文学走向寻根文学,然后走向语言文体探索,接着走向内心思考体验,走向自我零度写作,走向轻松娱乐休闲,走向类型化、商业化和市场化……从这种看似粗疏的路径概括中,其实不难看出当下文学的基本倾向和现实面貌。我们可以看到,新世纪以来,我国的不少文学创作者选择了逃离现实、放弃责任、忽略关怀,“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

然而,在大众文学已经开始成为当下文化消费和文学阅读主流的同时,我们也能明显地看到,还是有很多作家在坚持着传统、纯正、严肃、高雅的文学写作。无论是上个世纪80年代就开始陆续成名的莫言、余华、苏童、贾平凹、阎连科、王安忆,还是当今处在创作巅峰的毕飞宇、麦家、徐则臣、叶弥、于坚等,都在捍卫文学写作传统,捍卫艺术审美倾向,很多有较高文学水准和审美价值的文学作品在近十五年间不断涌现出来。

伴随着文化产业前进的大潮,伴随着文学生态变化的时势,中国文学的发展和生存要考虑政治、经济、文化、教育等多重语境的影响,所以新世纪的文学开始有了自己独特方式和显著特征。新世纪的社会发展变化对于文学的影响很大,文学既能对过去变化做出记录,又能对未来发展做出展望。人们更加理性地看待社会,同时对文学的认识也更加理性,尤其是两个层面上的转变更能彰显出人们的理性和进步。一是对市场渗透的接受,二是对文学现状的豁然。“相比较于20世纪的文学,新世纪的文学并不是在二元对立思维中此起彼伏的生长,而是能在尊重新时期氛围的情况下给予自身一个明确定位”[2]。这要求新世纪的文学要有对于哲学的深刻感悟,有深刻的哲学思考,还要有很高的精神内涵来支撑[3]。

一、政治意识层面的生存价值诉求

中国文学历来强调社会功用,往往与政治结合,其中“诗言志”、“教以之”等便可以很好地说明。好的文章注重文学元素和政治意识的完美结合,做到“有为而作”、“有补世用”。古代文人有着三立,即立德、立功、立言的人生理想,白居易曾有言“文章合为时而著”,中国各个时期经典作品传递的都有作家明显的政治意识和时代思考,而这些经过各个时代层层筛选流传至今的精华作品才是文化顶梁,足以见得这种有国家情怀、民主情怀。大义大爱的作品无论以什么题材出现都是最能进入人们视野的精华作品。

文学和政治是密不可分的,二者不能分离,一旦分离的情况产生,创作者可以自由发挥,我们就必须有一种危机意识了。注入商业价值的文学一般都表达不出很深的批判性,也表达不出对世俗的批评。当下,文学作品销售的好坏与时代的潮流品味是息息相关的,从这一角度看,新世纪的文学貌似与政治是对立的。然而,文学作品若从政治的角度考虑,本着为广大人民服务的思路创作,并创作出富有深蕴、极具独特性的纯文学也同样会赢得广大群众的喜爱。朱晓进教授在《非文学的世纪》中提出,现代诗文的观念变化,伴随着文体自觉的是,现代政治文化的理念糅合着个体自由精神的美的创造。现代诗歌和散文以其生动而自由的文字,艺术地揭示了那个时代的政治,最集中最典型表现出人性、社会性、与大自然性的调和的丰富内容。虽然这一观点是朱晓进教授针对20世纪文学与政治的关系而阐发的,但这种文学与政治紧密融合的关联关系,在新世纪同样适用。新世纪的很多作家在创作文学作品时,依然在密切关注着文学与政治的关系,依然在努力揭示时代政治的同时,反映人性,提出思考。

首先,文学与政治在新世纪中的关联,体现在作家政治意识的坚守精神和对于时代政治的关照意识。文学的政治意识,可以概括为站在人民立场创作的观念、人道主义意识、社会苦难意识等。作家的辛勤创作除了为在当下得到认可之外,更是为了给历史、给未来留下一道印记。文学想要成长起来必须从对底层人物关注开始,必须为生活中最艰辛的人民发声。文学创作者想要创作优秀文章,也必须回归到现实生活中去,这对创作者来说要求较高,要求他们必须有极强的社会责任感,放下自己的个人利益站在一个高的角度上进行创作,这样的作家才是社会需要的作家。而相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关心大众现实的作家一定会让所有人失望。“我们如果能够做到每时每刻都有能力表达自己的观点,表达自己对生命的态度,我们就能体会到文学的魅力”[4]。当今社会的文学创作就应该与当今国情结合起来,找到最适合的政治创新主题,才能更好地发挥文学创作的力量,从这又能再次论证文学和政治二者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今国家社会稳定,但社会快速发展所带来的问题也同样突出,需要一步步解决。比如一边是土地荒芜却无人开发,一边又是征地拆迁让人心动荡,城市贫民群体生活艰苦,等等。这些问题每一个都如一把尖刀刺在百姓心中,等待着有政治意识的作家去努力探索,创作出更加符合百姓生活的作品。社会环境越是复杂,挖掘主题就越会鲜明,这就要求作家有更全面、更深入和更广泛的社会观察和问题思考,有极强的政治意识和时代使命,同时还要放下自己不切合实际的欲望认真钻研才可以,这就是一种坚守。优秀的时代文学作品一定是与人民生活密切相关的,因为与人民接触才有创作灵感,才有想象空间,创作出的作品才一定是对人民有感染力的优秀作品。

其次,文学与政治在新世纪中的关联,体现在作家政治责任的坚守选择和对于百姓民生的书写责任。文学作品有商品属性,但又和一般的商品存在区别,因为它本身就是供大家消费与欣赏的,在新世纪里受着政治进步与经济发展的制约。然而,文学的发展并没有因为少了政治的干预而更加自由,由于社会市场机制的不断成熟,文学作品受到了市场和流通的反作用,人们有时被迫打破对文学创作的原有期待。随着国家的快速发展和市场的需求推动,国家给予作家的资助并不足令作家满意,所以部分作家流向了资金更充足的出版、影视、广告、网络创作上,其肩上的政治责任被经济目标所冲淡,盈利的欲望超过了反思的愿望。在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国文学的作用更多是政治的呐喊和国家的教化,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自身独立价值,从而成为政治的宣传附庸。新世纪以来,由于市场经济的热潮和国家政策的倾向,全民动员搞活经济,全国上下做大市场,很多作家因这种热潮而就势选择了回避政治,文学与政治的关系有些渐行渐远,以至于昔日为政治服务的文学,转身而变成“文艺搭台,经济唱戏”的文化市场主体。当然,文学与政治的关系,绝非庸俗的服务关系,也非纯粹的歌颂联系。文学与政治在新世纪中的新型关联,更多体现在坚守政治责任和书写百姓民生,始终关注现实社会,始终关心大众生活,这种政治责任与人本精神,就是当下作家所应有的政治立场和态度。

尽管商业大潮如此涌动,我们还是可以欣喜地看到,现实生活中仍有很多的作家能够直面社会现实,愿意为百姓民生发声,可以把最真实的生活用最锋利的语言描述出来,既可以讲述城市贫民生活的无奈曲折,又可以反映乡村农民失地的心酸历程。这种描述是最具感染力的表达,这种创作带有强烈的政治责任感和现实关切感。文学与政治之间相互影响,作者在创作时选择回避政治,会导致思想深度和缺失和文学价值的缺位。这也就要求在新世纪里,作家要努力提高思想意识水平,提高创作经验积累,培养政治责任意识,同时要求自己有对文学创作抱有认真严谨的态度,养成较高的政治素养,要传递时代中有态度和有思考的声音。以著名作家、福建省文联副主席、作协主席杨少衡为例,代表作有长篇小说《相约金色年华》《海峡之痛》,儿童长篇小说《危险的旅途》,长篇报告文学《天河之旗》,中短篇小说集《县长故事》《秘书长》《林老板的枪》等,他以作家特有的敏感去观察描绘当下的社会矛盾和现实冲突,习惯于把中国最基层的公务员或决策者当作文学的创作描写对象,善于抓住基层社会的突出矛盾深刻揭示发展问题,从小切口展开对于中国大环境的描绘和思考。应该看到,文学能够代表时代意识,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文学是社会政治的产物,作家的创作并不是个人的行为,而是受到了社会的影响,就像马尔克斯所说,“关于现实,我认为作家的立场就是一种政治立场”。

再次,文学与政治在新世纪中的关联,还体现在作家政治激情的不断调动和对于社会负面信息的积极姿态。文学是与政治是密不可分的,新世纪以来的文学开始逐渐成为一种休闲文学,文学中的精髓也在慢慢失去,文学也因此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消极姿态和灰色面貌。而文学在新世纪的探究点,应该在于积极思考中国文学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生了哪些改变,这是要我们深刻思考的和解决的。当下,我们能够看到,一方面人们对待生活的观念、对待世界的观念以及对待人生的观念都正在随着社会的进步、生活的提高和物质的丰富而改变,很多人因为经济的窘迫而灰色,因为贫困的生活而消极;另一方面文学对人们生活的影响正在逐渐发生变化,之前的文学可以引导人们的生活,为困惑的人们指引方向,那时候的文学是严肃、严谨的,但现如今,文学更多的是生活中的一种娱乐,是茶余饭后的一种休闲,消极的人从文学中看不到积极,灰色的心从文学中感不到温暖的爱,这就是文学逐渐被忽视的重要原因。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文学作家缺少文学使命感,文学创作脱离政治化,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原因,这种现状对文学发展不利。

当下,我们应该看到,对于政治的敏感,应该是现代公民的一种基本素质;同时,对于政治的激情,也应该是当代作家的一种基本素质。新世纪环境下生存或成长的作家,如果对时代无感、对政治消极、看人生灰色,也许其作品看上去是纯粹的艺术和高雅的审美,也许其作品能够收获可观的经济效益,也许其作品能够获得巨大的炒作效果,可终归其价值是苍白的。因为一部优秀文学作品的价值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文学创作者的人生态度和政治激情。文学创作者想要写出有价值、有深度、有思考、有意义的文学作品,就要摒弃灰色的人生姿态和消极的政治态度,以阳光姿态关注人生冷暖,以政治激情书写时代生活。马尔克斯说:“改变那个社会的任务如此紧迫,以致谁也不能逃避政治工作。而且我的政治志趣同文学志趣都从同样的源泉中汲取营养:即对人、对我周围的世界、对社会和生活本身的关心。文学志趣是一种政治志趣,政治志趣也是一种文学志趣,两者都是关心现实的形式。”杨少衡的小说《村选》,从农村选举这样一个中国农村基层民主生活的视角,通过细致的人物形象塑造和农村生活写实,在正面讲述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时代故事同时,从侧面展示了村官选举对于农村民主政治的重要作用。由此可见,一个文学创作者要是想创作出有时代价值和深刻精神的作品,需要不断调动自己的政治激情,同时保持对于社会负面信息的积极正面姿态。

二、人文精神层面的生活本原呈现

新世纪文学,在经历了市场大繁荣的诱惑后,正在树立起一种新的人文态度和生活方式。在最近十几年陆续出现的文学热词里,商业写作、文学消费、快餐文学、庸俗炒作等,无一不体现出人文精神的缺失。对于人文精神的大讨论,也是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一直延续很久。“作为创作主体的知识分子在精神上受到了剧烈冲击,这也就是所谓的‘人文精神的失落’”[5]。王晓明的最初发言切中要害,他说:“今天,文学的危机已经非常明显,文学杂志纷纷转向,新作品的质量普遍下降,有鉴赏力的读者日益减少,作家和批评家当中发现自己选错了行当,于是踊跃下海的人,倒越来越多。……照我的理解,爱好文学、音乐或美术,是现代文明人的一项基本品质。一个人出了吃饱喝足,建立家业,总还有些审美的欲望吧……正是从这个意义,文学自有它不可亵渎的神圣性。”而这一危机的最为致命之处在于它“不但标志了公众文化素养的普遍下降,更标志着整整几代人精神素质的持续恶化”[6]。

如今,我们再去看看那场上个世纪末开始的学者们关于人文精神的讨论,仍然深有同感。然而,我们也能很明显看到,很多文学创作者,都在用自己的文学探索表达自己对于人文精神的思考,探讨到底什么才是文学需要守护的人文精神。

第一,虽然文学创作在新世纪中对文学传统的教育、启蒙等作用的重视程度下降,但无论是网络文学、“粉丝”文学,还是影视改编、市场写作,都比较侧重自我情感的表达,侧重对于人性原生态的呈现。文学创作者们逐渐摆脱启蒙、教育的束缚,形式上也不再受到过多的传统条条框框约束,努力叙写自己或身边的真实故事,抒发感性且随性的真实情感,侧重于自我表现,侧重于生活表现,侧重叛逆、颠覆、戏虐等情调表现,表达形式更多样,表达情感更多样。以“90后”作家蒋方舟为例,他的作品语言随心所欲,无论是描写对象还是行文方式都是不受传统束缚,更加恣意,更加自我。这也正是新世纪里的一代“文学新人”对于人文精神的自我表达和生活本原的真实书写。

第二,文学创作在新世纪丢失了部分传统,缺少了一些贵族气质,但同时文学创作更加接近平民,更具个人化特点。新世纪里,文学试图摆脱经典方法,脱离原有创作轨道,打开一条更有时代特色的文学道路,更加注重生活真实情感的表达,注重生活体验感知的倾诉,以表达自我为最终目的。新世纪的文学创作中,作者表达个性特征想法强烈,这里面不管是“80后”文学的张扬、戏仿文学的真实、网络文学的虚拟还是生态小说的自然,都能够看出作者非比寻常的鲜明个性特征。同时,在新世纪的文学作品中,平民意识也同样被鲜明表达出来,作者往往通过揭露社会真实状况,描述社会最底层平民的现实生活,表达出对百姓利益的关注,也表达出百姓对生活的真实看法。在这一个方面,非虚构文学体现的尤为典型。非虚构写作是以个体进行的个性创作,是个人独特视角和社会观点的集中体现,与传统报告文学允许艺术加工和情节想象不同,新世纪才开始出现的非虚构写作,杜绝任何形式的虚构和加工,强调的就是真实,强调的就是本原。非虚构写作类型中关于平民百姓的作品越来越多,其以现实元素为背景进行写作,真实感和生活感受到了广泛认可,他们把屠夫、小老板、艺人、手工业者等普通百姓作为主要的书写对象,创作中也增加了很多平民色彩,把创作的注意力放在平民身上,这样就使得传统文学的贵族气质自然而然慢慢淡化。非虚构文学,作为新世纪文学发展产生的一个典型类型,具备相当的国际性和开放性,文字表达真实客观,适合当下年轻一代求知心理和探索欲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作家们对于人文精神的另一种严肃呈现方式。

第三,文学创作在新世纪丢失了部分崇高性,忽略了传统的史诗性风格,平易性的特点显著增强,文学作品也更贴近生活,更贴近人生。中国文学由于历史影响而始终重视文学作品的崇高性,注重文学创作的史诗性,在创作中把国家作为主要描写对象,在民族存亡之际把对国家的寄托表达在文学作品中。到了新世纪,由于市场的开放和大众的趣味,高高在上的文学无法赢得市场肯定和大众认可,文学因此开始强调平易性,注重贴近生活的创作方向,崇高性和史诗性的传统文学特征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作家把创作的重心向平民靠拢,注重对普通人生活的关注,这也使得作品虽少了可歌可泣的大事,少了大开大阖的人物,少了强烈的民族情怀,但是在平平常常、普普通通中,却有着最质朴的情感,有着最鲜活的人生。新世纪的文学创作者们,面对复杂的环境和多元的语境,仍然有很多人在坚守着独特的人文情怀,文学创作更注重表达自我情感,文学创作更加自由开合,更加贴近真实生活,也更能回归文学创作的人性关怀初衷,达到文学创作的人文精神诉求。

三、教育层面的生命个体引导

文学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而发展,它与人类社会一样有着悠久的历史和顽强的生命力。文学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也在于文学极具教育意义、引导功能和感染效果。这是文学的存在价值,不可缺少,一旦失去,文学便失去了应有的光芒。中国文学从古至今始终对教育的功能给予极大重视。在国家危难存亡之际,在民族振兴的责任面前,文学承担的教化任务沉重又艰苦,在危难中传递大义大爱,在民族振兴中崇扬责任和使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文学中都没有缺失对教育的表达。新世纪的社会在走向市场化,新世纪的经济在走向全球化,新世纪的文学也在文学生态变化中接受着新的考验。文学已经不仅是作品,而是更多被人们当成了商品。文学生态的危机越来越严重,文学中的精神食粮越来越稀少,文学的教育功能越来越被淡化。

同时,文学也在遭受着科学发展的影响所带来的冲击。科技进步为我们带来了更丰富的物质生活,创造了更精彩的媒介奇观,但同时也改变着人们的精神世界,尤其对作家的创作心理造成极大影响。当今文学受到科技发达的冲击,人们对文学的传统领悟发生改变,开始对缓慢的精神世界产生绝望,不奢求在温和的、看似古旧的文学中得到渴望的精神食粮。人们转而对物质世界信赖有加,转而对科技发展更有兴趣,更多的文学作品被拿来用作科技进步的实验品。但文学与教育密不可分,人们需要文学作品来反思自己,人们需要文学作品去传递价值。文学的教育功能,在当下也出现了多种多样的呈现方式,各类主旋律题材的政治文学创作、各类粉丝特征明显的名人文学创作,以及各类流行元素融合的潮流文学创作,都在一定程度上或多或少承担了教育作用。

然而归根结底,新世纪文学教育层面的显著特征,都是对于作为生命个体的人的引导,都是借助文学作品向人类个体传递价值思考和时代精神。目标明确,对象清晰,文学创作有别于以往文学传统,而是增添了更多的传播色彩和市场意识,指向性明显,对象感十足。而这种基于传播效果和市场反响的“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文学对象意识,让文学的教育引导也因此有了更加清晰的目标和更加精准的朝向。在这样一种意识的引导下,文学创作都是努力朝向作为生命个体的人,而非传统的自我书写和独自欣赏,这是市场造就的受众意识,也是当下独特的书写景象,更给新世纪文学的教育提供了广泛的接受基础和对象范围。新世纪文学在教育层面上,所体现出来的生命个体引导,在这样一个对象明确、目标清晰的氛围,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第一,是文学对于人类社会价值的认同引导。在不断有好作品产生的好作家身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些共融共通的地方,而正是这些相同相近的元素,让他们的文学作品可以超越种族、时代、群体、阶层等复杂因素的桎梏,赢得大众认可和共鸣。这种共同的东西,有时就是我们从文学作品和文学作家中分辨优劣的标准,是我们对文学进行评价和认知的平衡尺度和教育原则,人类社会价值,作为一种大众认同的共性,就是我们所说的优秀文学中共同的地方。以作家北北的小说集《寻找妻子苦菜花》为例,它始终在关注人的心灵苦痛,关注在贫困生活背景下,人的苦痛心境。谢冕曾提到:“文学最终建设的是精神世界,它一定是超越理想的,文学最不可估计的内容就是人的灵魂,文学必须使人进步决不应认同于普通人生,不求进步,泯灭自己。”[7]

第二,是文学对于人类群体美德的弘扬引导。曹文轩曾说:“中国当下文学处于失衡阶段,对善、美、爱的宣扬少的可怜,只剩下恶、丑、恨。”[8]当下文学对正能量的传扬和肯定严重缺失。但是我们都深深知道,对正能量的传递才是民族振兴的支柱,才是团结民族弘扬大义的有力武器。每个民族的文学都应该有自己民族最鲜明的道德导向,这样的民族才有凝聚力,在思想上才能统一。当今的不少官场、乡土等小说写作都很有勇气地揭露了生活中的负面现象,写出了许多污秽的事实和生活的不堪,但是唯独缺少对爱的传递,缺少对善的赞扬,少了对人间正义的歌唱。写作中缺少造就人的能力,对金钱、荣誉、利益看得尤为重要。然而,一个民族是要有精神的,一个民族的文学也是要有正面精神价值体现的,文学中对于正向精神的传递相当于一座靓丽的灯塔照亮民族的前进方向,并且它不应受世俗环境的影响而改变,而更应该加大弘扬正能量的元素。

第三,是文学对人类个体欲望的精神引导。新世纪文学需要超越现实的生存精神,必须有对生命的控制能力,要能够在原始欲望中坚持自己,不能为了赚取市场利益点进行一味的私人写作等。若只关注日常的生活琐事,只从简单的生活上做文章,会使得文学的品质格调降低档次,同时教育意义也淡而弱之。文学从生活中来,但应该高于生活而存在,文学的价值不只是体现生活本身的意义,它还有重要的引导作用,引导人们超越原有的生存状态,让自己的生命质量大大提高。当代的文学创作,最本质的困境就是对生命欲望、对生命经验的无底限展示。“小说中往往都有着深奥复杂的精神食粮,我们不能把小说简单的理解成我们的日常经验中的样子,著名的创作家米兰·昆德拉就曾经告诉我们小说的精神是复杂的。他复杂到不能用简单的形象诠释,这既是小说的使命也是小说的艺术境界,如果小说中没有了这些东西,那么它是可悲的,它的存在与否也要进一步论证”[9]。新世纪中,一批在欲望之河中坚持质感叙事和传统修养的好作品,如长篇小说《生命册》、中篇小说《我不认识你》、短篇小说《赞美诗》、散文《牦牛颂》等,有的是在文学描写中突出关于个体欲望“天人合一”的传统修养,有的是在文学作品中展现守住底线的高雅崇高境界,还有的是在人物塑造上发掘国人相互体恤远离纷争的日常生活美学。

我们的现实世界中充满着各种欲望,文学把现实描写要更具体,就必须对欲望进行描写,不然作家就只有在创作中避开现实生活。欲望的实质是复杂的,它包含着带有欲望的追逐、欲望的狂欢、欲望的享受以及最有欲望的需求。但是人们对欲望的理解往往只是注重欲望的物质性,对精神欲望显得疏忽,这一点即使是很多作家也并不例外。再进一步讲,精神欲望也很复杂,他不仅指欲望,崇高是精神欲望,邪恶可以是精神欲望,理想也可以是精神欲望。这就说明在作品中提到欲望决不能一概而论,更不是一两句话就能阐述清楚。社会越来越开放,作品中主体意识越发明显,理性化的思考逐渐降低,感性元素慢慢加强,但并不是说这些作品的价值要降低。在多元化、复杂化的时代,大家对事物的认知点不同,审美点也不一样。但是,不管怎样,文学都是人们的精神食粮,不能被世俗生活冲垮。如果文学创作无度宣扬世俗的无味观点,就丧失了文学原本应体现的本质精神。而作家更是对世俗中现实生活的洞察者,要不断发现生活中的缺陷,并且在作品给人们以引导的帮助。

[1]杰姆逊.后现代主义与文化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7:175-177.

[2]何志青.文学:面对新世纪的挑战——建构新世纪“人学”的精神家园[J].社会科学战线,2001(6).

[3]余平.文学:还有人爱你吗?[J].新世纪,1999(7).

[4]铁凝.文学·梦想·社会责任——铁凝自述[J].小说评论,2004(1).

[5]陈思和.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324.

[6]吴秀明.新世纪文学现象与文化生态环境研究[M].杭州: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2010:135.

[7]谢冕.理想的召唤[J].西安教育学院学报,1996(1).

[8]曹文轩.混乱时代的文学选择[J].粤海风,2006(3).

[9]谢有顺.当代小说的叙事前景[J].文学评论,2009(1).

[责任编辑 海 林]

10.16366/j.cnki.1000-2359.2017.03.022

杨慧群 (1968—),女,江苏南通人,南京工程学院外国语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比较文学研究;张鹏(1979—),男,江苏徐州人,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中国当代文学研究。

I206.7

A

1000-2359(2017)03-0138-06

2016-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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