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的意义
2017-03-10张丛皞
张丛皞
当下中国正在经历现代化过程,但是呈现出的文化形态却是前现代、现代文化及后现代文化并存的混合状态,在这种复杂的社会文化形态中,形成了两种较为极端的取向,一种是商业文化、大众文化味道浓烈的通俗文化的盛行,如商业电影、网络小说等;另一种是思想性及艺术性兼具的纯文学小说创作的盛行,可以说这二者都占据着当下社会文化的中心,拥有相对的话语权。与之平行的题材,如诗歌走入了一个少人问津的时代,而散文则进入了一个相对尴尬的境地。20世纪90年代兴起的“散文热”,如今依然记忆犹新,学者散文、文化散文、历史散文、小女人散文、游记散文、抒情散文等等,使得散文的功能发挥到了极致,成为科普国人的好材料,不论你想了解社会哪个方面的文化知识,都有作家为你“指点迷津”。虽然散文一时得到了更多认可,但是这样的热潮也不可避免地遮蔽了散文创作的一些本真的东西,使得人们无暇顾及、评判散文创作水平的高低。什么才是好散文?什么样的散文能成为经典?随着这股热潮的褪去、沉淀,进入新世纪以来,很多研究者开始反思当代散文创作,对于那些“用力过度”、模式化的散文提出了“质疑”。因此,盛极一时的散文创作进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阶段,这对于散文写作者、研究者都大有裨益,褪去狂热的激情使作家、研究者更容易进入对散文本体的思考。
林贤治在论述萧红创作的散文笔法时曾说:“忠实于个人的生活经验、生命体验,通过自由联想连缀起来,而无须依赖虚构的想象。她和那些沾沾自喜于编造故事的写手不同,为了赢得写作的自由,她必须摆脱情节一类沉重的外壳,抛弃那些过于显眼的手段,所有羁绊梦想的技艺性的东西。她让写作回归本原,让心灵和生活面对呼吸、对话、吟唱。”[1]这段话真实表露了这位散文家对散文本质的理解,散文创作确实是一种让写作脱掉虚幻外衣的相对自由的写作,是作家真实地面对生活、面对自我所进行的思考的审美表达。因此,这样的写作无异于一种独语,是无法瞬间博得大众的眼球的,由此,一位优秀的散文创作者首先应该是一位甘于独立边缘、敢于寂寞独语的独行者。
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创作主体的主体意识问题。一位散文创作者可以自由选择独行于天地、自然、历史、文化、人情、琐事,但是他必须自觉沉浸于心灵深处,用发自内心的相对真实的思想状态去感受、判断、评价他所面对的世界。这才是一个认真、不做作、不卖弄的优秀散文写作者所应该具有的品质。巴金的《真话集》也只有在这个层面上才能真正彰显出它的价值和意义。而从审美的角度来说,散文“是作者的心灵和语言的探险”[2],“探险”意味着一种未知,一种发现,一种自由前行,一种新鲜奇特的感受,而非在“规矩”中对已有的经验反复打磨,因此,创作散文不需要像创作小说那样讲究布局、结构、情节、人物,也不需要像诗歌那样强调字、词、句、音的协调。跟随心灵的指引,用语言发现世界的真善美与假恶丑,发现常人难以发现的平凡世界的不同面向,才是散文所应该具有的审美向度。因此,在这场探险中,写作者不需要刻意地用思想知识、科学文化、滥情文辞来包裹散文,散文写作者真正需要的装备是智慧的光芒、自由的心性与真实的态度。这样创作出来的散文自然而然就会流露出随心随性、空灵纯净、动人的美与情感。那些所谓“文气”“笔调”“风骨”也就尽显其中了。
以此,我们来观照东北作家鲍尔吉·原野的散文创作,才会感觉出他的可贵,尤其是他的草原书写,仿佛是在崇山峻岭中傲然开放的一朵纯白小花,让人观后内心充满着无比的欣喜与感动。鲍尔吉·原野是一位从创作初始至今坚定地走在散文探险征途上的独行者,他的创作没有余秋雨、李国文等学者的华彩高扬;没有王英琦、刘长春等作家的知识容量;没有黄昱宁、小白等作家的雅致情调;他选择奔赴地处边缘的故乡——苍凉辽阔的内蒙古大草原,用他敞开的心灵、敏锐的双眼、勤奋的双脚、聪慧的头脑书写着一草一木一山一河一牛一羊的世界。虽然身居闹市,但自愿屏蔽了喧嚣,他的心从未离开过这个“边缘”之地。正因为边缘,才能少了浮华、多了安宁;少了嘈杂、多了沉思;少了欲望、多了笃行;少了束缚、多了阔达,因此,他能够完全沉浸于自己的地域情怀中,以其亲历的体验、浓厚的情感、朴实的语言、平静的内心书写着自己对草原世界的认知与理解,同时尽可能地将草原文化中的博爱、信仰、自由、和谐等諸多珍贵的能量传递给每一位读者,草原的“美”与“真”通过鲍尔吉的散文书写尽显无疑。
草原风物与文化肌理
鲍尔吉的草原书写,首先缘于他草原人的身份,于他不存在回归草原的问题,他的祖辈、亲属、家人都是草原人,因此他是真正与自然相融的写作者。当他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开始思考与独语时,他就会不断地发现草原、草原人与草原文化的奥秘,一头牛、一匹马,一根草,一朵花,一条路,一口井,一双鞋,一件衣服,一台电视,这些看似凡俗的风物都有说不尽的故事。草原风物身上所具有的品格,所体现出来的光辉与傲然,所散发出的美与善都一点一滴化入草原人的身与心中。因此,在草原上生活,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首先被凸显出来,“在草原俯仰天地,很容易理解生活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信神,为什么敬畏天地。人在此处是渺小的。……站在草原,会感到这里的主人决不是人,而是众生。……即使高龄的老人也很卑微。在他漫长的一生中,骨子里浸透了天的辽远和地的壮阔。”“草原的景物,熔铸了蒙古人浑和自然的个性,蒙古人也给草原的天辽地阔贯注了懒散厚重的心思。”(《行走的风景》[3])“在草的生命辞典里,没有自杀、颓唐、孤独、清高这些词语,它们尽最大的努力活着,日日夜夜。长长的绿袖子密密麻麻地写着:生长。”(《草》)向大自然学习,草原民族祖祖辈辈隐忍笃行、敬天敬地地生长起来,他们有着自己对自然的强大信仰。这种谦卑使得他们能够发现、感受到自然的力与美。“如果世上有一双抚爱的巨手,那必是草原上透明的风。风是草原上自由的子孙,它追随着马群、草场、炊烟和歌唱的女人。”(《风》)“草是绿色的火,在风和雨水里扩展。”(《草》)“草就是海水,极单纯,在连绵不断中显示壮阔。”(《静默草原》)夕阳中的白杨树“不再是那个朴素的、穿着补丁衣服的牧羊人,而变成深情脉脉的少妇,丰盛的枝叶如眼波烁烁,树身如滚烫的面庞,暗蓄着力量。”(《蜜色黄昏》)。
更为重要的是,对自然的信仰使他们珍爱大地与天空,珍爱草木与牛羊,珍爱他人与自己。“草原的人不砍树,除非盖房子……东部蒙古人在砍树前先忏悔自己准备要犯的罪,祈求宽宥。因此,草原的树们和羊们和马们一样自由欢畅。”(《没被见到的花朵》)草原人照顾土地,在草场支蒙古包,搬走的时候地上系绳子用的楔子拔出来以后,要垫土踩实,不然草场不长草。“这就是蒙古人的价值观,珍惜万物,尊重人”(《青海的云》)。“牧民们不挖草原的土栽花”,草原上的土是草原的皮肤,是“一片不能触碰的血肉”(《土离我们还有多远》)。当我带着孩子妻子离开家乡,送行的队伍让人惊叹,“愚昧的蒙古人和西方的绅士一样,穿最好的衣服为客人送行,决不敷衍”(《送行的队伍》)。对亲人的尊重、对离别的不舍都通过这送行的队伍表达出来。与大自然一同生活,还使他们浸染了自然万物的灵性,他们也自由、奔放;也寂寞、孤傲;也善良、真诚。“老家的人一辈子都在云的底下生活。早上玫瑰色的云,晚上橙金色的云,雨前蓝靛色带腥味的云。他们的一生在云的目光下度过,由小到大,由大到老,最后像云彩一样消失。”(《一辈子生活在白云底下》)看似诗意无比的云底下的生活却透着无尽的苦涩:“放牛比放马更艰辛。牛倌常年无人说话,在烈日和暴雨中奔走,像化石的人。跟牧牛人说话,他惜话如金”,牛倌“像草原上的树、石头和河流一样,安于沉默,像听古典音乐应保持的沉默一样”(《牛比草原更远》)。还有那居于沙漠深处长大要开火车的五岁男子汉阿拉木斯、为儿子完婚要努力到生命的临点的蒙古父母、不辞辛苦套车来看沈阳人的七十岁老汉、放鹅少年对音乐的梦想,每一个微小的草原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自然魅力都令人尊敬。在描写堂姐与姐夫的深厚情谊时,作者写到:“阿拉它在述说的时候,不时看满特嘎一眼,目光里仍有少女般的情意。她一定感到,她嫁给这棵树,是十分幸福的。而原来挤在满特嘎脸上的话语也消失了,他享受着没有思想的快乐。像一只老牛,卧在晚风的草地上,望着远处的牛群一动不动。”(《满特嘎》)这是生活的一种真实,让人温润、感怀。没有刻意的人生说教,却让人读后陷入对自我生活的一种沉思。
由于草原生活人与环境的紧密关系,实际上在书写草原风物的同时,鲍尔吉自然而然就进入了草原文化的内里,他笔下的文字就彰显出地域文化的深意。他写缓缓流淌的水,是因為他体悟到了“天下没有比水更能包容的物体。水无差别,无分别,水尽最大力量维持着平衡。”(《水滴没有残缺》)写迎风飞舞的蒲公英,是因为蒲公英那弱小的种子承载了最大的梦想;写河流,因为“河比天空和大地更有人间的气味”(《河流的腰》);写白茫茫的露水,是因为曾祖母努恩吉雅告诉他“露水与月亮给太阳写的信,夜晚挂草上,太阳早晨收走”(《露水的信》)。正是在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中,草原文化显示出了它包容、自由、博爱的魅力。这种文化建构起了作家及其所代表的草原人民全部的精神维度,并以此形成了他们的人生观、价值观、生活观、伦理观、道德观。他们博爱、谦卑、悲悯的情怀和胸襟都来源于此,他们豪迈、热情、忘我的品格也来源于此。难能可贵的是,鲍尔吉·原野并非一味地颂扬这种文化精神,而是在娓娓地讲述中也反思这种文化的粗粝之处。
在《巴甘的蝴蝶》中,当你为巴甘思念去世的母亲而动容时,你不得不思考孤儿巴甘坚强的内心与倔强的成长;在《肖邦》中,当我们为一个给肉食加工厂老板放鹅的少年的音乐梦惋惜的同时,我们不得不慨叹当下草原地区的教育问题;在深入草原乡村生活内里时,我们才会发现真实的生活与大自然的亮丽具有极大的反差,大伯的孩子格日勒的家里“除了几床被子和地上的黄狗带点鲜艳的色彩外,其余一律是土色”,然而,倘若只是物质上的贫穷还能忍受,兄弟姐妹们的排挤才更令人痛心,“灯笼开始在窗下骂狗,声音冷冷的。我的另一些姐妹仿佛想用目光敲折格日勒的腿,省得她一趟一趟回家换衣服。”“格日勒从小就没妈。我爸曾经说:‘等你大伯死了,更没人拿格日勒当玩意儿了。大伯今年春天已与家人永诀。……格日勒站在孤零零的泥屋前面,扭着手指,她那天真的笑容该向谁展露呢?”(《斯琴的狗和格日勒的狗打架》)生活在此露出了它的底色——残忍。另一个意义上的残忍来自于对草原生态的破坏,“今天的速亥。不要以为它默默无闻,它名声大得很,早就传到了北京和天津等地,……现在成了京津风沙最主要的源头。……可谁还记得当年它堪比肯尼亚野生动物园的情景 谁还相信此前这里竟然是一块湿地呢 ”(《胡杨之地》)自然环境的巨大改变既有意识形态的作用,也有社会、经济发展大环境的作用,现代化进程中人们对山林树木、野生动物等自然生态的破坏已经造成了负面的影响,而堪忧的是其背后所隐含的人文生态的恶化。
鲍尔吉·原野笔下的草原世界并非完美无瑕,作家只是在用心用情书写他触摸到的真实的草原,那里水阔云清、花繁叶茂,但那里也贫瘠落后,残酷无情,因此,看鲍尔吉的散文会让你睁开发现“真”“善”“美”的眼睛,却不会使你盲目、迷信而至于把内蒙古大草原圣化、纯化,这就是优秀散文的无限力量。而作为写作者,他不宣扬、不说服的谦卑的姿态更为令人敬佩。
闲话的氛围与独语的智慧
鲍尔吉·原野的散文创作因为坚持对草原的书写而别具一格,更让人称道的则是他独特的创作风格。在《原野上的原野》《草木山河》《草言草语》等书写草原的散文集中,没有“知识的负累”,没有“霸权的傲慢”,没有“中心的诱惑”,无处不充溢着自由自在、毫无拘束的闲话的氛围与独语的智慧,这种氛围与智慧是通过朴实的语言传达出来的,让人不忍释卷。
对于“闲话”,在中国现代散文文体发端、发展过程中许多散文家都曾倡导并实践过,鲁迅、周作人、林语堂、丰子恺、汪曾祺等都是闲话氛围的极好创作者。其实,闲话的本质在于一种“自然,亲切,和谐,宽松”的气氛,“每个人既是‘说话者,又是‘听话者,彼此绝对处于‘平等的地位”。鲁迅在《门外文谈》中曾谈到过“闲话”,其“本质特征无疑是‘有真意,去粉饰,少做作,勿卖弄”。[4]在鲍尔吉·原野的创作中,闲话的氛围并非是刻意营造出来的,这源于他对草原文化的深入骨髓的理解与浸染,他身上所体现出来的谦逊品格与自由意识十分强烈,因此,他获得了发现万物生存之理的密钥,也能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万物存于世的快乐,这些发现诉诸笔端就有了闲话氛围中的洒脱与欢快。“树叶让树丰满,如同大鸟。树在树林里度过了一生最幸福的时光。”(《树的尽头》)“樱桃花一生最想见的就是樱桃。……樱桃花每天在枝头上想念樱桃,这么稠密的想象被蜜蜂偷走变成了蜜。”(《樱桃花在枝头想念樱桃》)“树叶是树的孩子,根须是父母。父母在泥土里当地基、当抽水机、当风的对手。根须其实不懂树叶的快乐,也不知果实的滋味,只习惯于劳动。”(《两辈子一起活》)“柳树一辈子低头在看什么?原来是看自己的儿女。柳树的儿女多到数不过来,树要牵挂每一根,只好低头看。”(《柳树的母性》)这就是家长里短式的闲话,却道出了生命的真谛,人性与自然性在某些层面上是相通共融的,这成就了人与自然的和谐,赋予了自然对人的陶冶,体现了众生的平等。
王尧在《文化大散文的发展、困境与终结》一文中曾指出:“写作者的个人情怀、胸襟、人格在文本中越来越贫乏和格式化,而忘记了所有的文化关怀都与关怀者的精神状态与生命的原创力联系在一起的。”[5]而鲍尔吉·原野正是通过独语的风格将自我的精神状态与原创力发散出来,从而书写出令人感动的文字。我们可以看到,鲍尔吉关于草原的书写,不是献给热闹的街市、楼房和人群的,而是对天地、自然、万物,实际上更是对自我内心的一种诉说。作者愿意与大家分享这份独语的快乐实属不易,是一种坦诚无私的心境的表露。正是浸润了草原文化的怅寥与无际,鲍尔吉才能拥有这份独语的智慧,才敢于向天地剖白自我内心的独特感受,才能发现自然的瑰丽与生命的丰富。因此,独语的世界其实是丰富多姿的。在他的笔下有雨滴的诉说:“雨滴是天空最小的信使,它的信是昼夜不息的滴水之音。在人听到雨滴的单调时,其实每一声都不一样。”(《雨滴的闹钟》)树木其实都是音乐家,因为“树收藏了自然界无数的声音”,用树木做成的琴,在“琴声里听到了树的歌唱、树的沉思甚至树的阅历。人没法跟树比,人活不过一棵树”(《树木是音乐家》)。在这里色彩也是大自然的恩泽,“油菜花盛开的地上没有向日葵,它融化了所有的黄……蓝天在油菜花的映衬下十分平静,让白云走路发不出一丝声音。”(《色彩的旋转和燃烧》)从草原神物马的眼神中,我们能看到什么呢?“从眼神看,马离人间的事情很远,离故事也远。而猫狗的惊慌哀怨、忠诚依赖证明它们就在人间。”(《月光下的白马》)当草原的人民面對“环境没办法挑选”的无奈时,“活着”本身就体现出了意义,“活,是覆盖所有道理的大道理,是前提,是后果,是话语权,是青山和柴火,是太阳照常升起,是晚上脱在床下的鞋第二天还能穿上,是朝夕相处,是一张无论多老都健康的脸”(《铁轨中间的草》)。“自然”——在这里不仅仅是指实际存在的大自然,它已经内化成一种真实、诚恳、率性的风格,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更是作家的创作姿态及看待万物的方式。
在鲍尔吉的述说中,他的语言是极其朴素的,如同迟子建信奉“用朴素的文字来表达传神的生活”这一原则那样,鲍尔吉·原野也追求在自然朴素的语言中展示生活的真相,“因为生活中的真正诗意是浸润在朴素的生活中的”。[6]因此,他的语言像大地,叙述的角度不刁钻,句式编排不复杂;用字用词不花哨、不刻意,这样的语言让读者安心,“我羡慕那些吃饭很慢,一直吃尽碗里最后一颗饭粒的人,最后那颗饭粒可能正是农民弯腰从地里捡起来的那颗谷粒。见到这样的人,我岂止是羡慕,简直会景仰他。”“好东西生长出来而非生产出来……慢慢地享受生长出来的东西,是生命与生命的相遇。每一颗粮食都有自己的滋味,越咀嚼越有味,身上充实。”(《粮食的神性》)从每一粒粮食身上我们能感受到阳光、雨露,这就是平凡生活中的奇迹。当人们还感怀秋叶飘零时,鲍尔吉写下:“人看秋叶飘落,心境生凉。错了,人心哪懂天意。落叶高兴,在地上与众多兄弟姐妹相逢,千千万万的叶子抱着、携着,牵拉彼此的手腕臂膀团团起舞。”(《秋叶漫游世界》)这才是真实的生活,当你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时,一切误会都会化解。人类只有理解了自然万物才能彼此理解。
曾有研究者说“鲍尔吉写活了他所身属的原野,我向他致敬”[7],“在他所有的文字背后,还有一座不动如山的文化基石在提升他下笔时的深度、广度与高度”。[8]如实而言,鲍尔吉的草原书写是真正地将自我身心与祖先、自然、文化相融合的写作,这就是鲍尔吉的坚守。
注释:
[1] 林贤治:《萧红和她的弱势文学》,《新文学史料》,2008年5月。
[2] 孙绍振:《建构当代散文理论体系的观念和方法问题——在大连“散文理论创新研讨会”上的发言》,《当代作家评论》,2010年3月。
[3] 本论文所引用鲍尔吉·原野的散文,出自《原野上的原野》,鲍尔吉·原野著,武汉出版社,2012年版;《草木山河》,鲍尔吉·原野著,浙江文艺出版社,2012年版;《草言草语》,鲍尔吉·原野著,江苏文艺出版社,2013年版,不再逐一标明出处。
[4] 王尧:《文字的灵魂》,山东友谊出版社,2007年,105页。
[5] 王尧:《文字的灵魂》,山东友谊出版社,2007年,113页。
[6] 迟子建:《疯人院的小磨盘》,新世界出版社,2002年,412页。
[7] 张晓风:《原野上的原野·序》,武汉出版社,2012年,第3页。
[8] 席慕容:《生命旷野》,《原野上的原野》,武汉出版社,2012年,第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