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2017-03-10
长江文艺 2017年3期
长久地沉默,长久地独坐,
对着小院外几棵苍绿的树木出神。
近几年,他有种决绝的舍弃之心,
包括他那具衰老、摇摇晃晃的身体。
消极、怠惰,总是提起死去的熟人
来佐证自己活得已足够长久。
对于我和母亲劝告的养生之道
充耳不闻,有时偷偷吃些
小摊上买来的不健康食品,
表示自己还有反抗的能力。
有几次,我见他嘴唇颤抖,暗自泪流,
便问他想起什么?他摇摇头没有言语,
拒绝我探知他隐藏的心思。
想起从前,他脾气暴烈,满腹牢骚,
时常如一座活火山喷发灼人的岩浆。
我们纷纷躲避,心怀厌恨,
没有谁想去靠近这个危险的易爆物。
今年春天,他一反常态,
突然主动张罗为我过生日。
我竟然不能适应这稀有的温情,
犹如不能适应他暮年的忍顺。
如今,他很享受坐在轮椅上
像个听话的孩子,由我推著
在离家不远的绿荫小路上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