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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时空界限的现实衔接

2017-03-09宫白云

岁月 2017年3期
关键词:马车组诗现实

宫白云

在当代诗人中,左岸是个不可小觑的诗人,什么时候提起,什么时候总有他的一席之地。而有的诗人往往昙花一现。左岸的許多作品之所以像橄榄常嚼常新,与他求新求变不断探索与推陈出新相关。我读过他很多诗歌与随笔评论,“语言”与“个性”这两样东西始终是他的利器。他的语言天分与诗的建构及自由度让他的诗歌诗性总是成色十足。他具有与常人迥然不同的思维与开阔的想象,使他的诗歌意象丰沛,新颖奇特。而且任何事都可以信手拈来入诗,他的组诗《啊,野麦岭》就是如此。《啊,野麦岭》是一部1979年出品的日本老电影,由山本萨夫执导,大竹忍原、田美枝子主演,影片讲述的是在长野县冈谷的缫丝工厂里工作的百余名来自歧阜县穷乡僻壤的“少女军团”的凄惨遭遇。峰、华和菊是其中的代表。她们告别家乡的亲人,翻越野麦岭,踏上了异乡的求生之路。而等待她们的却是超负荷的劳动和工厂主的残酷压榨。峰终因积劳成疾,不幸染上当时的不治之症——肺结核而被工厂主无情地一脚踢走。她的哥哥星夜兼程,赶到工厂,从破旧的草屋中找到奄奄一息的峰,然而峰却在哥哥背她回家的路上死在野麦岭。诗人选择这部电影为题不仅仅是为了再现这部电影的历史背景,而是为了寄予自己对那些背井离乡者的深切同情与悲悯,因此他才把“我”投入其中,以增强现实之感,来完成他对现实的提醒与折射。

在这组诗中,诗人左岸以他浓郁的笔触,深切的忧伤与高超的语言,顺着“野麦岭”这条主线,以历史的想象力融进自己的视野与思想情感,诗人智慧地把自己隐于其中,让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由历史进入现场。他运用的字眼,句式,看似与电影《啊,野麦岭》毫无关联,但却处处关联,处处隐含。他如一个通灵者走在其中,描摹他的所见所感,凭借内心的悲悯,从“北方”出发,一路风景一路悲欢地通往“野麦岭”历史与现实的深谷,完成他一名观察者与知情者的苦旅,这种隐含苦痛的体验,就像他意味含混的诗写。

佩索阿在他的《不安之书》中说:“我们每个人都是好几个人、许多人,都是海量的自我。因此,鄙视他周围环境的那个自我,并不是那个遭受痛苦或者从中取乐的自我。我们自身的存在是一块广阔的殖民地,那上面有着各式各样想法不同、感受相异的人。”而左岸的《啊,野麦岭》正是展示了他许多海量的自我,虽然这组诗是从日本电影《啊,野麦岭》中衍变而来,但“野麦岭”也可看作是诗人“自身存在”的“一块广阔的殖民地”,这块“殖民地”是诗人内心与现实的契约,这个契约不仅承载着诗人的悲悯与同情,同时也是对纷纭复杂的残酷现实生活的一种无声的抗争与揭示。诗人以生命为核心,以时光为手段建筑他自己的“野麦岭”,由此,他看见在“有几个黑蚂蚁大小的人,扛着包裹/匆匆远行,他们没有一个想回过头/看一眼刚变轻的炊烟。其中有一人/今生今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北方》);而“野菊花开了,开在没有人关注的地方/少年的胸怀很稚嫩/看什么什么都像远去的姐姐/他第一次感受到为别人担心也会流泪”(《菊花香》);“离家的车远了/我回头望/那为贫穷而弯曲的炊烟真好看”(《桃花与少年》)。这些诗句仿佛“野麦岭”的一个回声,不断地回到它们的那时,在那里触摸现实的一切。其中“对泥土的召唤,有不易察觉的颤栗”(《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的田野驶过》);而诗人的心也仿佛“突然找到这块丢弃多年的糖”(《春雨过后,我是新鲜的》)。诗人把他一颗尊重生命的情怀放 在历史与现实的全景中,从而也就无言地谴责了那些践踏生命者的丑恶。

整组诗看起来都是诗人在自然的呈现,透过那“飞翔”的“野鸽子”;“雨后”的“原野”;“点燃”的“山峰”;“灰色夕阳”,呈现出一种原始生命的质地与深邃,这些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的深切与充沛令人不由得生发许多的感动。贯穿于诗行中的哀伤死亡的气息与回不去的故土情结始终萦绕在读者心头,怎么挥也挥之不去。“空空的马车,缺少麦草味和土炕的夜话/如果你肯留下一只草鞋/我就是那只枯瘦的脚”(《一辆马车从我身旁的田野驶过》);这样的诗语组合除了来自语言自身散发出的魅力外,其实也是诗人借助自然形式来诉说自己对生存命运的深切同情与现实的最终对接。他仿佛也如同“野麦岭”中的那些人无法回到过去,与曾经的“麦草”与“土炕”“夜话”,只能与回味融为一体。当“什么也改变不了马车的行进”时,他只能看着时光的马车从他“身旁的田野驶过”。所以他才说“年轻时死过一次的人是幸福的/对小溪也是一样”(《一条小溪到拐弯的时候就不见了》);所以他才感慨“遥远的东西都是那么值得怀念”(《灰色夕阳》)。另外,这组诗还充满了新奇而独到的比喻,有一首《雨后》最令人难忘:“太阳出来了/村头有人议论说,它是天空下的蛋/刚好被路过的小媳妇听见/她捧着自己身怀六甲的大肚皮/一半是羞涩/一半是骄傲”(《雨后》);把太阳比喻成“天空下的蛋”,也真够胆大妄为的,更出人意料的是画面中竟出现了身怀六甲的小媳妇,“蛋”与“孕”的形象结合,很轻易地就完成了一幅生机勃发的生命蓝图。正因为生命的蓬勃,才更彰显了失去生命的残忍。

诗人借助于电影《啊,野麦岭》来建筑自己的“野麦岭”,很好地完成了生命意义的还原和跨越时空界限的现实对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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