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巴经济回暖的背后

Azam+Ahmed

最近几年，古巴发生的变化常常预示着一个充满可能性的新时代：经济慢慢开放，和美国的关系在几十年的隔离之后渐渐回暖，如潮水般的游客让长久以来游离于现代繁荣之外的古巴人变得富裕起来。

去年，到访古巴的人数总计近350万人，创下了历史纪录，但也导致了对食物需求的激增，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正在伤害菲德尔·卡斯特罗（Fidel Castro）曾经对古巴人民的承诺。

游客确实正在吃掉古巴人的午餐。由于美国的贸易禁令和政府差劲的规划，古巴人长久以来依赖的食品都流向了有钱的游客和为这些游客服务的数百家私营餐馆，这导致价格飞涨、货架清空。

由于供给没能跟上更大的需求，一些食品的价格变得异常昂贵，普通古巴人就连最基本的主食也快消费不起了。

古巴人和游客之间的鸿沟已经存在很久了，海滩度假村和哈瓦那的酒店事实上都留给了那些愿意花一大笔钱享受更加舒适生活的外来者。但古巴正在寄望于旅游业，它欢迎大批的游客前来拯救缺少活力的经济，因此古巴在拥抱资本主义的同时，也出现了更为严重的不平等。

洋葱和甜椒等主要作物，以及菠萝和青柠等比较高端的水果的价格正在上涨，导致很多人消费不起。啤酒和汽水也很难买到，但饭店里却很常见。

古巴的这种变化让人吃惊，因为共享的未来一直是古巴革命给人民的承诺。尽管游客和其他来访者资金的流入给古巴慢慢壮大的私营部分带来了实惠，但大多数古巴人依然在国有经济体制内工作，并努力保持着收支平衡。

古巴领导人劳尔·卡斯特罗（Raúl Castro）也承认农产品价格上涨过快，并采取了抑制措施。在2016年4月的一次演讲中，他说政府会调查成本激增的原因，打击那些抬高价格的中间商，并对特定的水果和蔬菜实施限价。

当地新闻报道称，他对党员们说：“我们不能呆坐着，用双手合十来解决一心只想多赚钱的中间商不择手段的问题。”

但政府限价似乎没什么作用，古巴人还是吃不起那些优质的农产品。相反，货物干脆被转移到了农民和商贩可以叫出更高价格的商业市场，或者黑市上。

在哈瓦那，越来越大的鸿沟正变得明显。

在两家由政府设定价格的国营市场里，最近货架上都只有淀粉类食物，如红薯、丝兰、大米、豆子和香蕉，此外还有一些果肉淡而无味、外观畸形的西瓜。

如果你想买点儿西红柿、青椒、洋葱、黄瓜、大蒜或者生菜，甚至想买点儿牛油果、菠萝或者香菜，商贩只会在口头上答应你。

“你要不试试周六来买西红柿吧。”一位商贩说—与其说这是一句建议，更不如说是一句疑问。

但在附近的一家合作社市场里，商贩有更多的自由自行定价，国营摊位上消失了的水果和蔬菜则优雅地摆在了台面上，而且货源充足。

葡萄、芹菜、姜、各种香料等稀有物品，争相吸引着买家的注意力。

市场已经成为服务游客、为私营饭店供货的场所。它们会雇佣买家中的好手，每天到市里去扫荡各种水果、蔬菜和不易腐烂的商品，他们手里的采购预算也远远超过了普通家庭。

“买我们东西的人几乎都来自‘paladares，”商贩鲁本·马丁内斯（Ruben Martínez）说。“Paladares”在古巴语里是“私营饭店”的意思，现在整个古巴大约有1700家私营饭店。“他们有能力为好东西支付更高的价 钱。”

尽管许多古巴人都已经在物资短缺的现实中久经磨练，但专家警告说，最近几个月出现的新情况威胁到了古巴的未来。

哈瓦那大学的经济学家胡安·亚历杭德罗·特里亚纳（Juan Alejandro Triana）表示：“政府一直没给农业领域提供足够的投资，我们要养活的早就不止1100万人了，我们得养活1400多万人。”

“如果接下来的五年里不做点儿什么的话，食物就会成为危及古巴國家安全的问题。”他补充道。

政府给古巴人发放了购货证，来帮助提供大米、大豆和糖等基本物资，但新鲜农产品等物品并不在这一范围内。

拖拉机和卡车数量有限，而且经常损坏，这导致农产品在运输途中便会腐烂。

基层的失职、繁琐的流程和腐败阻碍了生产力，而肥料的缺乏也降低了农作物的产量（虽然这样种出来的都是有机农产品）。

经济学家表示，限价会打击农民和卖家的积极性。如果价格被人为定得很低，他们就不能获利，那么他们便会开始琢磨：为什么还要费力工作呢？这也让大部分人把商品拿到了私营市场或者黑市上。

加州大学圣迭哥分校研究古巴经济的教授理查德·芬博格（Richard Feinberg）说：“如果你是农民，你会怎么办？当差异变得如此之大时，照章办事的人要么是真的无私，要么就是真的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