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跨文化角度解读《喜福会》
2017-03-09冉亚维岳文立张晓艳
冉亚维 岳文立 张晓艳
(河北传媒学院,河北石家庄 051430)
从跨文化角度解读《喜福会》
冉亚维 岳文立 张晓艳
(河北传媒学院,河北石家庄 051430)
生活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人们,由于价值观念和生活方式的不同,在交往过程中难免会产生矛盾和分歧。《喜福会》中母女之间的冲突实质上是高语境与低语境文化冲突,是高权力距离文化与低权力距离文化的冲突。不同文化间的交往需要相互尊重和理解,对于华裔来说,要在继承母文化的基础上吸收新文化,才能真正做到文化融合。《喜福会》中母女之间由矛盾冲突逐渐走向理解和融合则是体现了中美文化在逐渐的成长历程中找到了自己的文化定位。这种文化的寻求和重构是小说通过塑造母女之间的矛盾冲突、沟通和理解中最终得到消融。这也充分体现了中西文化从矛盾和冲突的开端走向互相理解消融的结局具有广阔的文化内涵和深远的现实意义。
《喜福会》;文化冲突;文化融合
美国华裔作家谭恩美的小说《喜福会》,自发行以来受到广泛欢迎。“喜福会”原本是个麻将馆的名称,最初由四位母亲之一吴夙愿在桂林发起组成。四位母亲移民美国后,她们在异国的土地上再次组成“喜福会”,试图在异国他乡保留属于她们自己的小栖息地。《喜福会》主要是围绕四位母亲从中国移民到美国与女儿成长之间发生的故事,母女之间的言行和交流代表的就是两种文化从冲突到融合的转变。由于母亲是在中国文化熏陶下成长的一代,虽然来到美国生活,但其思想和价值观仍然印有中国式思想的符号。女儿是在美国出生并在美国的教育理念下成长的一代,这二者之间就形成了文化上的差异性。虽然女儿们出生在美国,而且自认为是地道的美国人,但是在实际的生活和交际中受着不同程度的歧视,使得这些美国华裔人在中西方的文化中摇摆不定,找不到自己的文化身份。正是由于作者身为中国人却成长于西方文化教育中的特殊身份,使其创作的小说《喜福会》随之成为文化冲突转向融合的典型代表作。
一、高语境与低语境文化冲突
霍尔认为文化具有语境性特征。语境和意义相连,不可分割。虽然语言符号可以脱离语境进行分析,但在实际应用中,语言符号、语境和意义总是相互依赖、相互作用,共同承担语言交际任务。意义并非客观存在,而是信息接收者联系自己以前的经历和现有知识对信息和交际进行感知和理解的结果。语境对意义理解的影响程度因文化不同而不同。高语境文化的人们在交流时,较多的信息量是置于交际的环境中而不是包含在语言的传输中。交际中的大部分信息是由肢体语言、环境语言来传递的,明显的语言代码则负载较少的信息量,一切 “尽在不言中”。低语境则相反。绝大部分的信息由明确编码的语言来完成,只有少量的信息蕴含在隐性环境中。霍尔通过研究得出结论:中国处在高语境一方,美国则处于低语境的一方。
当来自两种不同文化的人们交流时,矛盾和冲突就开始出现。高语境文化中,交际风格委婉,追求和谐,重“意会”;低语境文化交际风格直接明确,重“言传”。《喜福会》中的吴晶妹就有一段内心独白:“我和妈妈实际上根本不了解对方,我们是互相猜测对方的想法,似乎我听的比说的少,而妈妈则听的更多一些。”母亲以为女儿能听懂自己话里的含义,而接受美国教育长大的女儿则“意会”不了母亲缺省的重要信息。
二、高权力距离文化与低权力距离文化冲突
权力距离,作为一项文化特征,已被众多学者所研究,如Mauk Mulder、Veen、Rodenburg、Hofstede等。有关权力距离的研究最具影响力之一的就是以Geert Hofstede为代表的荷兰跨文化研究所进行的研究。中西方国家有着不同的历史文化背景,而权力距离势必受到其文化根源的影响,从而有不同的表现。权力距离是一种文化与另一种文化相区别的第一个维度,指的是社会承认和接受的权利在组织中的不平等范围分配的范围。它也是一个社会的成员对于各种机构和组织中存在的各种不平等权利分布的态度,及对社会等级结构的看法。具体来说,“权力距离是指在一个国家的机构和组织中(包括家庭、学校和社区中),掌握权力较少的那部分成员对于权力分配不平衡这一现象能够接受的程度。”[1]62。家庭和学校同机构和组织一样都是社会的基本单位。父母和子女、教师和学生、上级和下级之间的关系是衡量一个社会权力距离高低的主要标准。
Hofstede的“文化思维度”理论将文化分为高权力距离(High-Power Distance Culture)和低权力距离(Low-Power Distance Culture)。在高权力距离文化中,拥有较少权利的一方要绝对服从。高权力距离文化接受不平等权力的分布,认为社会等级结构的存在很自然,因此权力关系在日常生活中,工作和交际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人们根据不同的权力关系,调整自己的言行[1]106。与此相反,在低权力距离文化中,其社会成员认为权力分配不均应该降到最低点,其成员力求打破权利分布的不平等,只有在合理的情况下才允许不平等权力关系的存在[1]107。
二、母女关系在小说《喜福会》中跨文化交际的体现
(一)母女分别是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集体主义思想价值观和个人主义思想价值观的代表
美国是崇尚个人主义的国家,追求自由和平等是美国价值观的主流思潮。美国的教育是以众生平等的思想为核心,注重追求幸福和个人自由的价值理念,侧重对孩子培养自我独立的精神。而中国是个讲究集体主义价值观的国家,在中国的教育中集体和国家的利益要比自己的幸福和自由更重要,甚至有很多时候要牺牲个人的利益来保全集体的利益。因此,中国讲究“孝道”和“服从”。
小说《喜福会》中的四位母亲是在集体主义熏陶下成长的一代,四位母亲带着中国式传统的价值理念去教育生长在美国环境下的女儿们,期望她们能够成功。然而受美国教育主流思想的影响,女儿们并没有按照母亲要求的那样去支配自己的行为,而是有自己独立的想法并因此和母亲发生矛盾和冲突,以至于在成长的过程中和母亲的观念冲突接连不断,折磨着母女之间的情感。母女之间的每一次交流和冲突都代表着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的文化冲突,即便是母女情感也不能融合这种文化背景带来的隔阂和埋怨。在景美和母亲关于练钢琴的一段争吵中,尖锐地体现出两种文化之间的文化排斥和抵触。景美由于不能够接受母亲安排学习练钢琴的事情而对母亲极力反驳,并扬言不让母亲干涉自己的事情,自己有追求幸福和自由的权利,并强烈表示“在美国的土地上不要用中国的传统思想教育来捆绑自己的思想,无论母亲怎样苛求自己都不可能变成母亲想要的结果”。同时,母亲素云也不甘示弱,言辞犀利,表示 “要想成为自己的女儿就必须服从自己的安排”。可见,母女二人都坚持自己的价值立场,彼此之间都没有尝试去了解或者是接纳对方文化理念的想法。在母亲的思想里认为 “你是我的女儿就应该听我的话,服从我的安排”,而在女儿的思想里却认为“追求自由是每个人的权利,不存在谁服从谁”。小说中很多这种类似的母女冲突其本质便是中美文化的冲突对抗,反映了中美主流价值理念的差异性。
(二)母女之间的交流是中美权力距离差异性的体现
在中国的家庭教育中,父母保护并抚养孩子,孩子尊重长辈并孝敬父母,服从父母的意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在美国是崇尚父母和子女之间是平等的朋友关系,主张民主,孩子有决定和判断自己行为的权利,父母尊重并支持孩子的想法,当然在特别的情况下孩子是要听从父母的安排,这就是低权力距离文化。
小说《喜福会》中有关龚琳达婚姻的描述就体现了高权力距离的价值理念。就在她还没有成人意识的时候,父母就代替她定了娃娃亲。由于受到中国封建文化观念的影响和制约,多数家庭的子女婚姻是由父母做主包办的,而她也接受了这一事实,并没有进行反抗。而其女儿吴景美自幼成长在美国,美国属于低权力距离文化,人们相信人人生而平等。她和母亲激烈的言词冲突折射出女儿对平等自由权利的向往和追求,她并不想同母亲一样成为中国封建婚姻的牺牲品。在美国长大的女儿并没有接受中国传统的文化熏陶,没有形成这种意识,以至于母女二人隔阂越积越深。深受中国传统理念教育的母亲们有着即使牺牲自己的幸福也要服从父母的价值观。而将这种理念用在深受美国教育影响的女儿们身上显然是行不通的,一个人的文化价值观念决定了他的行为意识,表现出不同的交流方式。
(三)母女之间的文化认同和重构
《喜福会》中对于母女之间的文化冲突和矛盾进行多方面的描述和塑造,人物语言丰富且赋予了深远的现实意义。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女儿们不断地成长,她们也逐渐走向成熟,并慢慢理解了她们的母亲。在小说的最后,通过母女之间的理解折射了中美文化融合的现实意义。
首先是各位母亲们在日积月累的经历中逐渐认同并接受了美国的文化,同时进行深刻的自我反省,并重新思考自己的价值理念,在寻求自己文化定位中选择了对不同文化宽容和理解的态度,并吸取优秀的文化,脱掉自己的长袍,每周去参加宗教活动,逐渐体验和融入美国的文化,而且在生活中遇到一些事情时能够运用美国的价值理念去处理问题,体现了各位母亲发自内心地接受了美国的文化。龚林达也接受了女儿的男友里奇。这些行为的改变都淋漓尽致地体现了她们对美国文化的理解。其次,女儿们也变得理性起来,逐渐去理解母亲,不对美国文化那么的盲目崇拜,开始接纳中国文化,也在对中国文化的了解中确立了自己的文化身份。而且女儿们也逐渐明白了母亲对她们那样的严厉和苛求也是为了保护她们,从而最终与母亲和解。这也体现了不同文化之间进行交流的进步,最终都会在彼此的宽容和接纳中走向共赢、双赢。
从文化的层面角度来分析,母女之间的矛盾冲突实质上就是代表中美文化体系下的冲突和碰撞,母女之间由矛盾冲突逐渐走向理解和融合则是体现了中美文化在逐渐的成长历程中找到了自己的文化定位。这种文化的寻求和重构是小说通过塑造母女之间的矛盾冲突、沟通和理解中最终得到消融。这也充分体现了中西文化从矛盾和冲突的开端走向互相理解消融的结局具有广阔的文化内涵和深远的现实意义。
综上所述,小说中母女之间和谐相处的结局,充分反映了现实交际中跨国之间的多文化交流与合作互利共赢的可能性。正如程爱民所说:“这既实现了东西方文化之间霸权关系的消解,又以从边缘向主流解构的思维方式打破了西方文化中心论的神话,确定了文化平等交流的基础。”[2]《喜福会》让读者明白,尽管生活在不同的背景中的人们在进行交流时产生摩擦和冲突不可避免,但最重要的要通过一种合理的途径来理解和接纳异于自己文化的亮点,求同存异,吸取他国优秀的地方,互相学习,才能够促进各国的人们进行很好的沟通和交流。
[1]Hofstede,G.Cultures and Organizations:Software of the mind[C].Berkshire,UK:McGraw-Hill,1991.
[2]程爱民.中美文化的冲突与融合:对《喜福会》的文化解读[C].美国华裔文学研究.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07.
(责任编辑:邢香菊)
2016-12-26
冉亚维,河北传媒学院国际传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英美语言文学与英语教学;岳文立,河北传媒学院影视艺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文学;张晓艳,河北传媒学院影视艺术学院教授,中国艺术研究院在读博士,研究方向:影视文学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