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之北
2017-03-09Lingxing
Lingxing
交通概述
堪察加位于远东,在俄罗斯属于非常偏远的地区(距离莫斯科约 6700公里),但距中国却并不遥远。由北京搭乘俄罗斯航空或西伯利亚航空的航班,经哈巴罗夫斯克或符拉迪沃斯托克转机1次,即可到达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机场,全程用时最短只需要7小时。 堪察加内部完全没有铁路,交通需要依靠航空、公路与船运。正如当地人说——“堪察加没有道路,只有方向”,区域内许多村镇之 间的交通都需要依靠直升机或是六轮、四轮驱动的越野车。即便是从首府通向重要村镇的几条道路,也有部分单车道或是铺设简易的路段,到了冬季还可能会关闭。
距深圳20多度的温差,4小时时差,直线距离7351公里。在8月的第一天,有10位摄影师从深圳出发,几经辗转,到达堪察加半岛的首府彼得罗巴甫洛夫斯克。勘察加,俄语意思是“极遥远之地”,地处极北,欧亚大陆的尽头。
作为俄罗斯最大的半岛,它到阿拉斯加的距离,比首都莫斯科还近。之前,它还是苏联军事禁区、核动力潜艇巡航之地,也使这个半岛充满了神秘和荒凉。不太方便的交通,极端的气候条件,对大多数人而言,勘察加仿佛是另外一个星球。
王琛,是此次摄影团的一员,他酷爱摄影尤其是航拍,带着昂贵而沉重的相机去过7大洲4大洋的上空。这次选择堪察加,他看中的正是这里的陌生化。在他的观念里,不容易抵达和与众不同是优质摄影目的地的必需品。
在这个面积比整个德国还大的半岛里,公路只有300公里,没有铁路,抵达的难度不言自明。而它对摄影师真正的馈赠在于这里有所有类型的荒野之美。致命的火山旁,河流孕育着生命;终年不化的冰雪依偎着滚烫的温泉;野生动物与人类比邻而居。
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原始荒野,王琛说:“堪察加半岛没有道路,只有方向,我们感受到《美国国家地理》摄影家的待遇。”
火山上穿云而过
王琛的摄影团队租了一架“米8”直升机,在距离火山口600米的上空,航拍堪察加火山群。俄罗斯直升机飞行员经验丰富,在气流不断变化的对流层保持平稳飞行,保障摄影师的拍摄条件。
雨后云海的活火山如仙境,直升机穿海而行,更让人称道的是在海拔四五千米的高空还允许开窗。米8直升机左右两边各有3个能打开的窗口,优先让给了拍胶片的成员,在换胶卷的间隙再换其他人,配合默契。打开窗,镜头可以直接对准火山,但也极大地增加了飞行难度和危险系数。回忆起在海参崴转机时能见度不足50米,俄航照常起落,王琛感叹:“俄罗斯人真不枉是战斗民族。”
“航拍给你更多形式感上的美,在地面是感觉不到的。”王琛对航拍很痴迷,在空中,飞机每分钟都在动,就算同一个航线,同一个摄影师,也几乎不可能重复一样的角度,所表现的东西永远充满变化。关于航拍经验,王琛说重要的是注意速度,因为每个角度都是转瞬即逝的。当然测光和镜头感也很重要,但“镜头感”这种东西一分钱一分货,都是量的堆积。
在堪察加每一架次约一小时的飞行人均3800人民币,他们总共飞了6个架次,但10名拍摄者还需要分摊保障团队8人的费用,算下来光航拍一项每人需要支付5万多。他还回忆起十几年前在肯尼亚航拍动物迁徙,直升机每小时租金就上万美元。只能说直升机航拍是“有钱人的游戏”。
左手天堂右手地狱
除了从高空俯瞰,摄影师们还深入火山腹地拍摄。堪察加半岛的火山众多,老的火山逐渐死去,新的火山又在形成之中。也有沉寂多年积雪覆盖的火山又突然爆发,雪白的背景和红黑岩浆的强烈对比让人惊叹不已。
摄影团来到克柳切夫火山的脚下,这也是北半球高度最高的火山,海拔4750米,形成于约6000年前,高耸和对称的锥体结构壮观无比。在水中形成倒影,构成一幅对称结构的佳作。
克柳切夫火山在堪察加原住民心中是一座圣山,被视为造物主创生之地。火山灰滋养着土地,鲜花盛开。但又因为火山的不可预测性,常常给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一些刺激。
他们在托尔巴奇克活火山前驻扎时,一阵大风过后帐篷被黑色的火山灰覆盖大半,营地也变得狼狈不堪。还有一个摄影师把自己的哈苏相机摔坏了,这也是为什么王琛给自己的摄影之旅取名“天堂·地狱”。
2013年火山喷发的岩浆高过两百米,滚滚岩浆和灰尘甚至影响到日本和北美地区的飞行安全。活的火山就好像一颗不定时炸弹,这里也是地球上最不稳定的地方之一,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观念的纪念
王琛和他的摄影团队在清晨6点就来到了千岛湖畔,晨曦微茫,远处的火山也还笼罩在红紫色的光晕里,湖面有一丝涟漪。
这里风景如画,是世界上最大的棕熊基地,但让人内心起波澜的是其间立有的一块纪念碑。
碑上写着一位著名的日本生态摄影师的名字——星野道夫。他的镜头下自然生生不息,无论是草木还是动物都充满生命力。星野还笔触温柔地写下了《在漫长的旅途中》一书,记录自己对一条鱼跃出水面、荒野上的麋鹿迁徙、冬夜里极光闪耀的心有戚戚。然而这个曾与狼群面对面都侥幸逃脱的人却在堪察加因棕熊袭击身亡。
“我们都是爱上某个风景,怀抱着独特的心情,有时必须赌上自己的人生才能完成梦想的人。”遭遇不幸,但他的话还是激励了很多后来者。
“每年還是有人被拍死、被咬的事故发生,”但王琛说为了这次拍摄他准备了三年,了解熊的习性、不触摸小熊,把安全因素做到极致,就能把风险降到最低。“千岛湖是世界著名的红鳟产卵地,每年有数百万的红鳟逆流而上,棕熊有着充足的食物链,再加上这里的棕熊似乎见惯了人类,一般不会对人类作出攻击性行为。”
画面里的熊不受打扰,不远不近的距离,也让观者感到舒适。其实这背后的哲学就是星野道夫教会我们的,对被拍摄者的热爱。超越一时一地的热爱,这种爱,不仅仅是记取一片美好的风景,而是人类作为渺小生灵一员,和其他物种一样,是对寄居其间的大自然的爱。
逆冰而上
在堪察加半岛上还有一个长约1公里的冰洞。形成于附近穆特诺夫火山活跃期,热水源直接流入冰川下,破坏掉冰层。洞穴的墙壁和顶部由冰和熔岩流的碰撞而成,在时光的作用下成了现在的样子。
“冰洞的拍摄,太艰辛,太危险。”王琛在自己的微博上感叹。
前往冰洞的确并非易事,趟着冰和水,基本上,只有洞穴探险者和专业登上人员才能到达此处。摄影团队坐着一辆如同坦克改装而成的运输车,然后下车徒步穿越,看见冰面上的车行之路,心惊肉跳。
近来,堪察加半岛的气候变得越来越温和,促使冰川加快融化。洞穴的顶部变得薄厚不一,每当阳光照耀在洞穴顶部时,能看到五彩斑斓的颜色。阳光透过顶部照射在墙壁上形成一幅幅超现实主义的绘画作品。
他们把专业的三脚架牢牢地架在冰面上,用大画幅相机记录下眼前的画面,因为冰川和水的温差,冰洞里腾起了雾气。但自然馈赠的弧线,还是让人看得如痴如醉。
他们还会回来
在堪察加的15天里大部分时间没有网络,时常在没有路的荒野午餐。
从林哈夫617到哈苏6×6、骑士612,还有索尼黑卡4,王琛一个人就带着70多斤重的摄影设备,用掉了365卷黑白和彩色胶卷以及6、7万的旅费。但他说明年9月还想再回来。
就旅行而言,故地重游无论如何都是一种褒奖,或因为人或因为景,抑或是吹过这片土地的风而难以忘怀的感触。
而堪察加的理由,一方面因为它是地球上为数不多让你感觉自己像探险家的地方。除了火山、冰川,这里还是世界第二大间歇泉的所在地。平日里,泉干水涸,滴水不见;一旦喷泉涌破,隆隆声响,震撼山谷。这个星球上可能再也没有一个地方,像堪察加一样,超越人类的历史而存在,没有人工的痕迹,像是回到一个远古的历史片段。这里是世界尽头的尽头,甚至连流放的人也止步于西伯利亚,不曾到达这里。
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人。在王琛的感受里,堪察加人对自己有很强热的亚洲身份认同,很友善也很专业。保障团队会打包带走所有的露营垃圾,提供靠谱的安全建议,还通过护照发现一名团友的生日准备了一个写有中文“生日快乐”的蛋糕。于是就有了在帐篷里的生日会。“对中国人比较亲近,热情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这也弥补了以自然作为拍摄对象的遗憾,毕竟在自然面前,无论人类表现出多大的热情,对方都不会响应,依然故我地存在着。
而同行的另外9人,来自王琛2004年成立的一个民间摄影协会。成员主要是企业家,以集体飞行旅游形式玩航拍,费用平摊。
采访中我们还聊到做企业和摄影的关系,他给的答案是从目的上看,出于自身观点的创作更自由也更接近艺术。
早已实现财务自由的10个人,不辞辛劳,抱着一种战斗的心情,追求所謂极致,无论成果如何都是值得记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