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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唐铜镜的艺术审美比较研究

2017-03-08

艺术与设计·理论 2017年2期
关键词:铜镜纹饰艺术

邱 楠

汉唐铜镜的艺术审美比较研究

邱 楠

(西安工程大学 服装与艺术设计学院,西安 710048)

铜镜艺术是我国古代青铜艺术的瑰宝,同时也是一个时代的社会风尚、精神文明的集中反映。文章通过对汉、唐两代铜镜的比较,在挖掘艺术品本身形制特点和艺术特色的基础上,着重分析了两代铜镜艺术品所呈现的审美意识差异。不仅揭示了汉唐两代铜镜艺术创作的雄强意识和创新精神,同时也为铜镜艺术系统化研究提供思路。

汉镜;唐镜;审美意识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铜镜是古人用以梳妆照容的生活用具,同时也是中国青铜器中自成体系、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工艺美术品。它铸造精良、形态美观、纹饰华丽,是我国古代文化遗产中的珍品。从实用性的角度来讲,古人利用器皿盛水鉴容到以铜为鉴经历了漫长的过程,且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从装饰性上来谈,其镜背的装饰,巧妙的将实用性与审美情趣完美结合,揭示了古代匠师对青铜艺术的卓越创造力。这些精美装饰的产生与流行,无不反映了当时的政治、经济、思想文化、社会风俗以及时代的审美倾向与风尚,是不同时期社会审美意识的真实写照。

中国青铜镜最早发现于齐家文化墓葬中,比中原的夏文化稍早一些。自史前铜石并用时期诞生,绵延发展到清代,距今约有四千余年的历史。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其形制和纹饰都有着自身的特点,反映一定的时代审美,形成了我国铜镜艺术的完整体系。无论从出土的数量,制作的精美程度以及代表性上来讲,汉、唐两代的铜镜最具特色。因此,本文以汉、唐两代铜镜艺术为出发点,试从艺术审美的角度作以比较研究。

一、造型艺术审美比较

(一)镜体形态特征

从现已发掘的铜镜来看,两汉时期的铜镜一般多为圆形。截至目前,除山东临淄一例为方形镜外,其他地区未见方镜。从形体和镜面尺度来说,相对于战国镜普遍有所增大。虽然其主要构件仍保留了战国时的特点,但也有一定的发展,主要表现在镜钮的变化中。西汉时,其特点主要表现为,早期的三弦纹弓形(桥)钮,中期的半圆形钮,以及同时期流行的连峰式钮。在关中地区一度出现过伏螭钮、鱼形钮,但较少见。到东汉时期,镜钮为半球形,而且镜钮也越来越大,几乎占据镜面直径的四分之一。从镜缘上讲,除平缘外,许多镜缘上卷且有凹槽。西汉中期,从折平高缘变为平缘,东汉时期从斜面变化为三角缘。西汉早期镜面略有弧度较平直,到东汉弧面增大。

唐代铜镜较之汉代在经历了三国、两晋、南北朝的动荡之后,其形制特征更为多元,形式也更为多样化。从镜钮上讲,开始出现多种造型,如伏兽钮,有单兽与双兽之分。镜面的轮廓形状也发生着变化。如在原有的圆形、方形镜的基础上,出现了菱花形(图1)、葵花形(图2)等。花式镜以及一些特种工艺镜的出现,从形体本身已经具有了很大突破。

> 图1 银背鎏金鸟兽菱花镜(唐)

> 图2 银背鎏金双鸟葵花镜(唐)

> 图3 神兽镜(东汉)

> 图4 镶嵌螺钿人物花鸟镜(唐)

(二)纹饰形态塑造

从东汉时期的图像形态来看,除了一些铸造精美的博局纹镜和内清镜外,汉代铜镜图像形态最具特点的应属神兽镜(图3),以永康和中平年间的最具代表性。神兽的塑造在浮雕的基础上,增加局部的起伏变化,局部甚至达到圆雕的艺术效果。使形体本身气势威猛、雄浑大气。以至两晋、南北朝都有部分模仿这种以形见势的铸镜思想,但其形体相对单一、刻板。

唐代铜镜由于镜形与题材、构图的变化,这种立体塑形的手法更多的结合镜钮功能性凸起的形态特征,结合图像自然的特点,塑造了更为灵动、自然的艺术形象。在塑形的精细度以及丰富性和变化性上更为突出。把功能性与艺术性完美的结合,体现朝代集大成的铸造工艺水平。

从两代的造型艺术来看,无论从铜镜的外部形状及功能构件,还是表达装饰性的图像形体塑造,明确的反映了两代不同的时代审美差异。汉代在实用性的基础上,其形态特征表达出一种运动、气势和古拙的艺术特点。唐代在器形多样化、工艺多样化的基础上,多表现出博大、清新、华丽丰满的艺术审美倾向。

二、纹饰艺术审美比较

(一)构图与布局

由于汉代铜镜是在战国镜的基础上逐渐发展而来的,基本延续了战国时期的特征。其在圆形轮廓的基础上,内区、中区、外区的布局仍在沿用,只是在同心圆的面积上存在差异。基本上以镜钮为圆心,多以四及倍数等分镜面,形成了四分法的基本构图布局形式,如四乳禽兽纹、四乳回虺纹等。而发展到唐代,在原有四分法的基础上,首先从镜形上就出现了许多花形的形状。这时部分铜镜纹饰构图布局上已经摆脱了汉代相对固定的模式,而结合题材,变化更加丰富。首先,汉代铜镜布局内、中、外三区的布局方式以及界限已逐渐淡化,构图格式上也有极大突破,多采用自由形式(图4),即使是对称、旋转,也是规矩中有变化。同时,根据内容的需要,独立构图也较常见。

(二)装饰艺术手法

对于铜镜本身而言,其装饰艺术主要表现在镜背的纹饰图案上。西汉早期铜镜装饰手法主要沿袭战国时期形制,主要流行素面、连弧、蟠螭、蟠虺纹。其中以蟠螭纹较为典型,其他纹饰较粗疏,彩绘镜出现,缠绕式图案盛行,间隔式开始兴起。西汉中期,铜镜工艺水平提高,地纹逐渐消失。西汉晚期到东汉中期,其纹饰有所变化。此时的纹饰表现手法仍以阳线勾勒,但比以前更加细腻,美观程度增加。这一时期的铜镜通常更注重边缘装饰,如变形的云纹、连弧菱纹、禽兽纹、四神纹等。其铭文也有所变化,字数逐渐增多,内容也逐渐丰富,同时也出现了剔地平雕技法的龙凤纹。

发展到唐代,其铜镜的种类骤然增多,纹饰也逐渐复杂、多变。唐代铜镜纹饰摆脱了以往铜镜纹饰拘谨刻板的方式,开始向自由、奔放转变。纹饰表现力求生动和自然,纹饰的处理上充分表达了物体的质感。其次,其装饰艺术手法也随着纹饰内容样式的变化而出现了多种材质以及多种工艺叠加的艺术效果。此时出现一些特种工艺镜,如金银平脱镜(图5)、螺钿镜(图6)、贴金银镜等。

(三)题材与内容

从铜镜纹饰所表达的题材与内容上来讲,在汉代不同时期,表现出不同的特征。西汉早期从意识上把铜镜与天体相结合,以天空中云气以及神异动物为主体,以蟠螭纹、蟠龙纹、蟠虺纹最具代表。西汉中期,以纹饰和铭文相结合的铜镜最为典型,如具有“见日之光”等典型铭文内容的日光镜。由于当时丧葬观念“事死如事生”的情况出现,普遍强调生的重要性,希望死后还能延续人间的生活,渴望光明与永恒,在这个阶段铜镜的一部分功能也用于丧葬活动。到西汉晚期,无论是丧葬用品还是日常使用,其铜镜从题材和内容上都反映了辟邪和永恒的观念,典型的为博局镜。外圆内方的分割区中,以四神、鸟兽或几何纹等填充。铜镜在一定程度上成为辟邪和指引升仙的道具。由于儒家思想的影响,铜镜铭文多了些“宜官宜侯”的吉祥字样。铭文的形式和内容也发生了较大的变化。传统的环形圈带式逐渐转化为印章或单字的形式。东汉晚期的铜镜,无论从铭文的内容,还是图像纹饰都体现出更加复杂和神秘的特征。其主要有夔纹镜、画像镜和神像镜。这时,变形四叶纹盛行,四叶间多有禽鸟仙兽,流行神兽纹、画像纹,其内容主题回归了神仙世界。同时由于宗教文化的逐渐发展,有佛教纹的出现。

唐代铜镜在前期的基础上有了突出的发展,在题材内容上也别具一格,在中国青铜镜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其取材摒弃了原有神秘庄重的神话风格,而偏重于写实或叙事。主题纹饰中,花鸟、植物纹饰不断增多。唐代初年瑞兽纹盛行,这时铭带消失,纹饰上出现忍冬、蔓草、葡萄纹样。瑞兽纹形态更趋向于动态,造型丰腴。这一时期为适应花式镜的图像范围,其瑞兽、葡萄、花鸟等图形已运用成熟。到唐中期其特种工艺镜的出现,内容更偏向于写实与叙事(图7)。其纹饰中瑞兽、禽鸟向以植物纹饰为主题转变。至唐代晚期,由于宗教文化的兴盛,其含有宗教内容的纹饰异常盛行,如八卦、星象和干支等。

> 图5 金银平脱花鸟葵花镜(唐)

> 图6 镶嵌螺钿花鸟葵花镜(唐)

> 图7 打马球菱花镜(唐)

三、铜镜艺术审美思想的转化

纵观汉、唐两代铜镜的艺术审美,无不与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礼仪习俗、宗教文化等息息相关。汉初的黄老思想,清静无为,使得铜镜艺术从繁缛神秘中解脱出来,开始走向清新、欢悦的美术形式。然而,由于武帝后大一统思想和独尊儒术的影响,恢宏、雄厚的风范当中,始终透露着宗教性、世俗化的审美意蕴,在帝王意志和吏民之性之间,汉镜美术达到了雄浑与纤巧,华丽与圆蕴的统一,实现了各民族审美情趣和审美观念的大融合。汉代是我国封建社会的兴盛时期,其经济呈现出了空前繁荣的局面。手工业生产的水平和规模有了很大的发展和提高,是中国古代铜镜发展史上的一个高峰。从逐步增大的镜面、古拙大气的纹饰、“奇异丰满”的艺术主题之中,呈现出不同思想的印记,展现了汉代人开阔的视野、雄强的气势。

铜镜发展到唐代,一洗前代拘谨类同之风,将内容和形式完美的结合起来。在造型和纹饰上都趋向活波华丽,题材也更为多样化,反映了唐代社会生气勃勃的时代精神。唐代由于国家统一、疆域广阔、社会安定、中外经济文化交流频繁,使之成为世界上最富庶、强大和具有高度文明的大国。社会的开放以及对待外来文化兼容并蓄的态度,在工艺美术上也显示出了集大成的高超工艺。在民族的融合、经济繁荣、手工业高度发达的基础上,铜镜的造型、题材、铸造方式也别具一格,使得这一时期铜镜铸造业得到空前的发展。唐代铜镜以其新颖别致的造型、纷繁多样的题材、精湛的铸造工艺在中国铜镜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将中国古代铜镜带入了富丽绚烂的时代之中,呈现出浓郁的“盛唐气象”。作为铜镜艺术装饰创作的主题与艺术审美也逐渐的扩大到了自然界,不再仅限于神兽、灵异等内容,而是更加写实与情景化。由于唐代与世界各国的友好往来,致使一些国外的纹饰图案在艺术创作中得以体现与升华。这种博大、清新、华丽、丰富而富有情趣化的审美意识在铜镜铸造中得以演绎。

结 语

任何一种艺术门类其成就的诞生与发展,无不与当时社会主流的审美意识相关联。从汉、唐铜镜艺术的审美对比可以寻求到一些变化发展的轨迹。在汉、唐两代铜镜不同时期的艺术表达中,不同时期的审美倾向和民族精神得以演变和传承。由于两朝历史背景的影响,其艺术审美从神秘、崇尚天体、神兽的题材,到追求自由、向往自然与现实的变化,这种意识形态的转变展现出铜镜艺术品创作的思想源头。其创作形态背后的审美意识研究,有助于我们透过铜镜本身,更好的了解汉、唐时期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生活习俗的历史转变,其独特的艺术创作思想值得我们深入思考和学习。

本文为西安工程大学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青铜镜纹饰的意象造型及价值研究”,项目编号:2015ZXSK42

[1] 中国青铜器全集编辑委员会编. 中国青铜器全集·铜镜[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

[2] 程林泉,韩国河.长安汉镜[M].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2002.

[3] 乔臻.方寸之间的凝练—战国、两汉、唐代铜镜的比较[J]美术大观,2009(4):50-51.

[4] 孔祥星,刘一曼.中国古代铜镜[M].北京:文物出版社,1984.

Comparative Study on Art Aesthetic of Han &Tang Dynasties’ Bronze Mirrors

QIU Nan
(Apparel & Art Design College, Xi′an Polytechnic University, Xi′an 710048, China)

The art of bronze mirror is the treasure of ancient Chinese bronze art, and meanwhile a reflection of the social fashion and spiritual civilization of an era. Through comparison and based on mining the shape and structur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artwork itself and artistic features of the Han & Tang dynasties’ bronze mirrors, this paper focuses on analyzing the differences of the aesthetic consciousness between the two dynasties’ bronze art. It not only reveals the powerful consciousness and innovation spirit of the artistic creation of the Han & Tang bronze mirrors, but also offers ideas for systematic research on bronze art.

Han mirror; Tang mirror; aesthetic consciousness

J526

A

1008-2832(2017)02-0114-03

检 索:www.artdesign.org.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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