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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化参政党监督: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新思考

2017-03-07廖皇珠

湖湘论坛 2017年5期
关键词:参政党民主党派执政党

廖皇珠,何 旗

(中山大学,广东 广州 510275)

强化参政党监督: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新思考

廖皇珠1,何 旗2

(中山大学,广东 广州 510275)

从政治生态视角看我国政党系统,执政党处于核心生态位,参政党处于特殊的次生态位;政治生态遭受严重“污染”是近年来执政党易发频发集体性腐败的主要生态因子。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为治理腐败提出了“推进政治生态建设”的时代新课题。对此,除了可从执政党党内生态的角度加强党内监督,还亟需从其外生态的角度寻找新路径强化参政党监督,包括转变思想观念,充分认识参政党政治生态位的重要性;完善制度机制,为参政党监督提供生态互动机制;加快探索出台《政党监督法》,为参政党监督执政党提供生态保障。这既是贯彻“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思想的必要选项,也是涵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选择。

中国共产党;政治生态;塌方式腐败;参政党;民主监督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是我国的政党制度。根据这一制度安排,中国共产党是长期的执政党,其他八个民主党派是长期的参政党,执政党与参政党的合作方针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依照2015年新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参政党的基本职能是“参政议政、民主监督、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1]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与其他八个民主党派之间是“执政党”与“参政党”的关系,而不是西方国家那样的“执政党”与“在野党”的关系。长期以来人们对我国民主党派的地位和作用褒贬不一,既有观点认为它的功能独特且不可或缺,也有观点认为它近似“花瓶”作用有限。以至于,今天人们在探讨该如何“净化政治生态,营造廉洁从政良好环境”[2]这一时代命题上,要么倾向于从执政党内部寻找对策、主张弘扬党内民主尤其是强化对“一把手”的权力监督,要么倾向于从政治体制层面求索答案,主张赋予我国司法和立法部门更多的自主性遏制腐败,却鲜有观点是从我国现行政党制度的角度出发,探讨如何通过强化参政党监督来治理执政党内的权力腐败。尽管中共十八大报告已经严肃指出执政党在今天正面临着“消极腐败的危险”[3]1,但近年来从执政党内部“挖”出的集体腐败、塌方式腐败等案件,其牵涉人员之多、涉及金额之巨、经历时间之久,确实让人触目惊心,同时也令人忧心不已。十八大以来,中共中央打出一系列“重拳”治理党内腐败,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不仅宣誓“坚持老虎和苍蝇一起打”,而且提出“自然生态要山清水秀,政治生态也要山清水秀”[2],强调“要着力净化政治生态,营造廉洁从政良好环境”。在这里,习近平实际上针对腐败治理问题提出了“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时代新课题。那么,执政党政治生态在今天主要存在哪些问题?对此,作为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政治盟友,以参政党身份存在的各民主党派能够发挥哪些作用?执政党又该如何为参政党监督创造更加宽阔的生态空间?这无疑是理论界值得关注和思考的重要议题。

一、我国政党系统的政治生态理论分析

政治生态理论是由生态学与政治学交叉形成的一门理论,主要由生态系统理论、平衡与制约理论、整体观方法论、矛盾法则和多样性原则等基础理论构成,为人们观察复杂多变的政治行为和政治现象提供了一个开放的、全局的、动态的分析工具。由于政治生态理论体现了“一种用生态思维、生态智慧来建构政治方向的趋势,力求实现政治理念、政治制度、政治民主等在内的政治活动生态化,以至于从根本上改变对政治的理解和建设”[4],它在今天愈发受到世人的重视和运用。“政治生态”是政治生态理论的基础概念之一,它指的是一个政治系统中的各种政治要素之间,以及这些政治要素与政治环境在运行和互动过程当中所形成和显示出来的一种整体状态。一个良好的政治生态自身具有系统性、平衡性、动态性和开放性等特性。协同共进和可持续发展是一个政治生态的理想状态。在政治生态理论视域下,中国共产党与民主党派在我国的政党系统中有着各不相同的生态位。

(一)执政的中国共产党长期处于核心生态位

执政的中国共产党是我国党员数量最多、组织规模最大、政治纪律最严的政党组织,是我国行政权、立法权、司法权以及军事权力的执掌者,是共青团、妇联、工会、工商联等群众组织的领导者,且在广大人民群众当中拥有巨大的政治影响力与号召力,一句话,“工、农、商、学、兵、政、党这七个方面,党是领导一切的”[5]305。执政党这样的核心生态位犹如“众星拱月”的自然现象,在这里,中国共产党犹如“月亮”,“工、农、商、学、兵、政”好似“星星”,它们紧紧围绕在“月亮”周围(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集中力量办大事”的优越性在此得以生动体现,“办好中国的事,关键在党”,也是执政党对90多年奋斗历史所作的经验总结。

(二)参政的各民主党派处于特殊的次生态位

与中国共产党核心生态位相比,各民主党派处于次生态位,其特殊性体现在:首先,我国民主党派并不是西方国家那样的“反对党”或“在野党”,而是“参政党”,其政党目标并不是获取国家政权,而是明确表示愿意接受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其次,我国民主党派也具有“利益表达”的政党功能,集中代表我国部分社会群体的利益,但其基本职能是“参政议政、民主监督、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再次,民主党派是我国唯一具有政党监督功能的政治行为主体,具有其他类型的监督组织所没有的独特优势。最后,人民政协则是民主党派与执政党进行协商合作的重要机构,在我国现实政治中,政协机关的工作人员和民主党派机关的工作人员都属于国家公务员之范围,部分民主党派人士还可以在执政党领导下的行政、立法和司法等部门任职(有些是担任部门正职),既接受所属党派的政治领导,又接受供职部门的业务领导。以上这些特点构成了参政党政治生态位的特殊性,是我国政党系统不可或缺的政治力量。

执政党和参政党各自所处的政治生态,决定了我国政党系统的信息输出(输入)和能量循环方式。一是从信息和能量传输方式看,位于核心生态位的执政党掌握着超规模的政治能量,可以动员起几乎全国所有资源来实现自身的意志与目标,它还是我国社会、政治、经济和文化等领域的信息“源头”,与此对应,参政党则是被动的“参与”者,在信息传播过程处于“受众”。二是从信息与能量传递范围看,参政党的基本职能是“参政议政、民主监督,参加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这也是参政党向执政党信息输出与能量流动的既定范围。而“参政议政”之“参”,无论是理解为“参与”还是“参加”,在语义色彩上都没有多少积极性成分,参政党所处的被动地位由此可以窥见。三是从运行时间上看,“长期共存”这一方针的确立和沿袭,意味着执政党与参政党之间的生态循环将是长期的,而不是阶段性的。这也是我国参政党生态位特点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我国政党系统的生态结构和运行模式并非人为凭空捏造。在风雨如晦的旧中国,中国共产党与各民主党派并肩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不懈奋斗,在革命实践当中形成了以上政党格局和党际关系,自然烙有鲜明的时代印记和浓郁的本土特色。这也是政治生态多样性原则的体现。

二、我国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及成因

延安时期,局部执政的中国共产党以“铁的纪律”铸就了良好的政治生态。由中国共产党执掌的陕甘宁边区“没有贪官污吏”[6]的现象,与当时国民党统治区的权力腐败形成了鲜明对比。全国革命胜利前夕,毛泽东在七届二中全会上及时提醒全党“务必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7]1438-1439建国初期,全面执政的中国共产党在党政机关及时开展“反贪污、反浪费、反官僚主义”的“三反”运动,惩处了刘青山、张子善等腐败分子,有效地遏制了腐败“毒刺”的蔓延,为社会主义建设提供了强有力的政治保障。进入改革新时期,中国共产党同样对党内腐败问题保持高度的警惕。改革开放初期,针对党内政治生态弥漫的一股“乌烟瘴气”,邓小平强调:“做几件使人民满意的事情,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更大胆地改革开放,另一个是抓紧惩治腐败”[8]313-314,由此严厉惩处了一批“害群之马”。在“南方谈话”中,耄耋之年的邓小平还不忘提醒全党“在整个改革开放过程中都要反对腐败”[8]379。在此后的不同时期,中共中央都旗帜鲜明地反对腐败,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营造起纯洁干净的党内政治生态。

然而,政党历来都不是孤立封闭于社会的政治组织。它既密切联系社会,又容易受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近年来,社会上有些不正之风也“刮”进了党内,经年累月,逐渐“污染”了执政党政治生态。习近平总书记对此说道:“这些年来,在一些地方和单位,‘四风’问题越积越多,党内和社会上潜规则越来越盛行,政治生态和社会环境受到污染……”[9]。较之奢侈浪费、攀比享乐等问题,集体腐败犹如油船海上泄漏,对执政党政治生态造成的“污染”是成片的。据中央纪委监察站网站资料显示:2011年,四川省南充市发生拉票贿选案,涉案人员达477人,其中组织送钱拉票的16人,帮助送钱拉票的227人,接受拉票钱款的230人,失职渎职的4人,涉案金额1671.9万元;2014年 6月18日《第一财经日报》报道:2012年,湖南省衡阳市发生贿选案,共有56名当选的省人大代表存在送钱拉票的行为,涉案金额人民币1.1亿余元,有518名衡阳市人大代表和68名大会工作人员收受钱物;2014年,山西省发生“塌方式”腐败案,涉案的副省级以上干部7人、厅局级干部129人、县处级干部1565人[10]2;2016年,辽宁省爆发拉票贿选案,有45名当选的全国人大代表以金钱或者其他财物拉票贿选,有523名辽宁省人大代表涉及此案;等等。这些集体腐败、塌方式腐败案件牵涉人员之多、金额之大、历时之久,都颇为罕见,它们接二连三爆发,正是政治生态遭受严重“污染”的直接体现。这是因为:在政治生态理论视域下,一个政治生态之于一方领导干部犹如自然界的池塘之于鱼群,如果一条鱼或几条鱼死亡很可能是鱼自身免疫力有问题,但如果是一群鱼同时死亡,很可能是池塘生态有问题,譬如水质受到污染。同样道理,在一个盛行权权交易和权钱交易的政治生态里,候选人之间难免企图通过选票贿赂的方式争夺更多的政治空间,由于政治资源有限性的矛盾使然,“同体群”(候选人)之间把原属正常的生态“争夺竞争”变成恶意攻击对手的生态“排斥竞争”自然不足为奇。由此一来,类似自然界中“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现象在一个政治系统里就会轮番上演,不断扭曲政治系统的内在运行机制和发生机理,由此释放出巨大的“负”能量刺激政治系统的内部衰变,逐渐造成政治价值观的沦丧,反过来又会加剧腐败蔓延。例如,时任山西省委书记的王儒林就曾经用“一坨一坨”来形容山西省政治生态遭受严重“污染”的恶果。在接受媒体采访他时坦承:山西从省市到县乡甚至村委都发生了严重的腐败,煤炭部门是重灾区,交通等部门是多发地带,纪检监察、组织部门也发现了不少腐败问题。[10]2正是在这样严峻的腐败形势下,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提出“自然生态要山清水秀,政治生态也要山清水秀”,强调“要着力净化政治生态,营造廉洁从政良好环境”。这表明,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是贯彻落实执政党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思想的必要选项。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诸如上述集体腐败、塌方式腐败案的易发频发,自然有着各种复杂的成因。从政治生态的角度看,它既是执政党自身政治生态失衡的直接结果,又是执政党外部政治生态失衡的直接体现,尤其是与参政党生态位长期“下沉”、参政党监督苍白不力有着重要关系。执政党内部权力监督制度机制供给不足,在无形之中已经为“腐败种子”的萌芽提供了滋生的土壤,在此情况下,参政党政治生态位的长期缺失犹如阳光被遮,加剧了执政党内部生态系统的封闭和僵化。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政治森林里,“腐败种子”最容易吸收“污泥浊水”而萌芽,快速地呼吸“乌烟瘴气”野蛮生长,日积月累形成腐败。限于篇幅,下面主要从执政党外部政治生态——参政党生态系统的角度,探讨执政党政治生态滋生腐败的各种生态因子。

(一)对参政党政治生态位的重要性长期认识不足

“政治生态进入人们的视野,是现代政治发展走向深入的客观必然,也是今日中国政治走向清明的历史自觉……这是今日中国社会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11]无论是执政党还是参政党,今天对这“一道坎”的认识尚属于初步阶段。就执政党而言,它对自身政治生态建设重要性的认识和理解主要是在中共十八大之后,对参政党政治生态位重要性的认识更是滞后。体现之一,在于一些领导干部至今尚未充分认识到参政党这一“生态群体”对我国政党系统平衡的重要性,不仅没有主动为参政党监督创造更多的生态空间,而且还习惯认为参政党“说起来重要,做起来次要,忙起来不要”。这种认识误区在参政党内部也同样如此。由于参政党对自身所处生态位的特殊性和重要性缺乏充分的认识,由此一来,使得部分民主党派人士在监督执政党一事上,要么认为参政党“人轻言微”不想监督,要么“怕麻烦”不敢监督,这相当于无形之中默许了执政党的权力“任性”。

(二)参政党与执政党生态互动机制不畅

“相互监督”是执政党与参政党彼此开展政治合作的方针之一,这就是说,执政党可以监督参政党,参政党也可以监督执政党。但比较之下,民主党派对中国共产党的监督更为迫切也更具价值。这是因为:一方面,执政党公开承认它在今天面临着“消极腐败的危险”“这个问题解决不好,就会对党造成致命伤害,甚至亡党亡国”[3]1。另一方面,“工、农、商、学、兵、政、党这七个方面,党是领导一切的。”[5]305全面执政的中国共产党倘若权力“任性”,稍有不慎,便会给全党全国全社会造成直接的政治伤害和深远的负面影响。然而,“相互监督”的生态互动机制不畅,却在一定程度上阻滞了参政党监督执政党的能量循环,无形中为执政党的一些领导干部利用手中权力中饱私囊提供了“可趁之机”。这体现在:首先,信息供给机制不畅。执政党是我国信息的总源头,掌握着各类重要的信息,而及时了解这些信息是参政党能够有效履行监督职能的必要条件,但这方面的信息公开机制仍不健全,信息供给不足往往使得参政党想监督也“有心无力”。其次,信息反馈机制不畅。执政党与参政党之间正式的交流平台主要是政协会议,通常情况下是每年召开一次,虽然有利于节约成本,但次数相对较少,不便于及时沟通和反馈监督信息。尽管平时参政党也会应邀对即将出台的某一重大政策发表意见和提出建议,但信息反馈的主动权主要由执政党掌控,这无形中影响到参政党监督的实效。最后,监督意见处理机制不畅。一般情况下,参政党的监督意见形成之后,先通过特别渠道传至执政党对口联系民主党派的工作部门,经过其初步筛选处理再上报给分管领导,而不是直达党政“一把手”,这些环节既容易过滤信息又降低办事效率,甚至给执政党内部的利益攸关者“钻空子”提供了可乘之机,最终可能让监督意见“石沉大海”,久而久之,也会挫伤参政党监督的积极性。

(三)对参政党监督执政党的政治生态行为保护不力

一是缺乏法律保障。历史上,参政党监督在“反右”和“文革”时期曾经遭遇过严重挫折,这一情况使得部分参政党人士至今都担心再度“引火上身”,从而不敢监督或不想监督。可以说,刚性法律保障的缺乏是今天影响参政党监督职能发挥的重要因素之一。二是缺乏专项资金保障监督。监督是一项智力活,也是一门技术活,既需要花费气力,又需要花费财力,是一件“耗钱、吃力、烦人”之事。改革开放至今民主党派的行政经费已经有较好保障,但整体上主要用于参政议政和政治协商,譬如,针对执政党某些重大政策方针出台前的意见征求开展全国范围的调研,在事关国家社会经济发展大局的重要决策层面积极献言献策,等等,在监督方面的开支显得相对较少。在今天,作为我国唯一能够开展政党监督的政治行为主体,民主党派遏制执政党腐败只应加强而不是削弱,但专项资金的不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民主党派监督职能的有效履行。三是缺乏能力保障。参政党履行监督职能的前提之一,是有能力开展监督。然而,改革开放至今,参政党自身能力建设仍然相对滞后,无论是人数规模还是综合素质都与现实要求存在一定的差距,这使得民主党派人士在聚精会神为经济建设献言献策之后,往往再无暇顾及履行监督职能。

三、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对策建议

如前所述,面对执政党集体腐败、塌方式腐败易发频发的严峻形势,习近平总书记极具针对性地提出了“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党建新课题,成为新形势下贯彻落实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思想的必要选项。然而,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除了需要执政党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和雷霆万钧之手段坚持不懈地开展反腐败斗争之外,还亟需强化参政党监督。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在我国政党生态系统里,执政党这枝“红花”需要参政党这颗“绿叶”加以陪衬,两者协同进化,我国的执政党生态系统才有可能“春色满园”。对此,我们可以从理论支撑、历史经验、现实考量等方面讨论强化参政党监督以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可行性,同时针对前面谈及的问题提出若干对策建议。

(一)理论层面的可行性分析

囿于时代限制,马克思主义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都没有明确提及无产阶级政党在执政过程中还需要接受其他政党的监督,但他们都具有推行党内民主监督的丰富思想。这为我国强化参政党监督、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提供了宝贵的理论启迪。1845年,伦敦举行各族人民庆祝大会,恩格斯在会上指出:“民主已经成了无产阶级的原则,民主在今天就是共产主义,当各民族的无产阶级政党彼此联合起来的时候,他们完全有权把‘民主’写在自己的旗帜上”[12]。在这里,恩格斯提出无产阶级政党完全有权把“民主写在自己的旗帜上”,意味着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无产阶级政党”除了可以在本组织内部推行“民主”,也可以在管理国家事务时推行人民民主、在开展党外合作时实行党际之间的民主合作。我国宪法规定:“中华人民共和国是工人阶级领导的,以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在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创建之初,我国就形成了中国共产党和其他八大民主党派之间“长期共存、相互监督”的政党格局。实际上,这对全面执政的中国共产党而言大有裨益:一方面,中国共产党是宪法明确规定的长期执政党,作为我国唯一的政党监督力量,参政党监督执政党,既是无产阶级民主原则的体现,也是无产阶级民主原则的运用,从长远看在整体上有利于维护执政党政治生态的“山清水秀”。另一方面,权力腐败是一个全球性治理难题,我国执政党在今天面临着“消极腐败的危险”,从这一问题出发,更应该秉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加强监督,既要弘扬党内民主强化“自己监督自己”,还应调动外部一切有利因素鼓励“别人监督自己”。从政治生态理论的角度,“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要想执政党政治生态“春色满园”,就不能忽视外生态特别是参政党这一生态群体的重要作用。一句话,只有从整体性和多样性层面“俯瞰”参政党这些陪衬“花朵”的存在价值并使其尽情“绽放”,执政党的政治生态才有可能“生机勃勃”。

(二)历史层面的经验汲取

在延安局部执政时期,毛泽东摒弃教条主义的束缚,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政党理论,把党内民主监督扩大到党外民主监督,在解放区推行“三三制”与党外人士进行政治合作,明确要求“在这些机关中,共产党员必须与党外人员实行民主合作,倾听党外人员的意见,和他们一起,共同商量问题与决定问题。”[13]这一实事求是的作法极大地巩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抗日战争的最终胜利提供了巨大保障。在革命胜利前夕,党际合作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得到进一步的确认:“我党同党外民主人士长期合作的政策,必须在全党思想上和工作上确定下来。我们必须把党外大多数民主人士看成和自己的干部一样,同他们诚恳地坦白商量和解决那些必须商量和解决的问题。”[7]1435-1437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共产党已经是全面执政党,毛泽东在谈及执政党与各民主党派关系时明确讲到:“究竟是一个党好,还是几个党好?现在看来,恐怕是几个党好。不但过去如此,而且将来也可以如此,就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14]在《论十大关系》的报告中毛泽东再次提出“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基本方针,明确指出中国要继续坚持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实行“长期共存,互相监督”的合作方针。进入改革开放新时期,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生命力日益彰显,各民主党派以参政党的身份为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作出巨大的贡献,在监督执政党方面也积累了许多宝贵的经验。这些,都为今天强化政党监督、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提供了难得可贵的历史经验借鉴。

(三)现实层面的综合考虑

前面提到,执政党在我国政党系统处于核心生态位,但这并不意味着参政党所处的次生态位就无足轻重。对执政党而言,参政党是其外部政治生态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我国开展政党监督唯一的政治行为主体,具有群众监督、舆论监督等社会监督所没有的独特优势:一是视觉优势,参政党代表着不同社会阶层的利益,可以站在另一角度观察同一问题,为执政党方针政策的最终出台提供多元视角和有益启发。二是人才优势,其成员来自各行各业的专家学者,科学知识水平高,且部分民主党派人士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有关国家机关任职,他们提出的意见、批评和建议通常具有较强的针对性和操作性。三是感情优势,参政党和执政党有着长期合作的历史,在此过程形成了“盟友”和“诤友”关系,党际之间长期共存、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感情也非常丰富。四是社会联系优势,参政党是我国部分社会成员利益的集中代表,在海内外有着广泛的社会联系,这对团结和调动一切积极因素推进我国社会发展和进步具有重要作用。另外,碍于“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志情谊,执政党内部监督经常绕不开“人情关”,部分党内干部在监督时要么“轻言软语”,要么在惩治时“棍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而邀请参政党人士参与进来监督既“名正言顺”又可避免人情尴尬。参政党这些独特优势,在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时不应忽视。

(四)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几点建议

上文提到,集体腐败、塌方式腐败易发频发是执政党当前面临的主要政治生态问题,从执政党外部生态的角度看,“症结”主要是参政党监督长期弱化由此引发执政党政治生态“污染”,具体说来,即对参政党政治生态位的重要性长期认识不足、参政党与执政党进行生态互动的机制不畅、对参政党监督执政党的政治生态行为保护不力等。对此,可从如下几方面采取措施强化参政党监督、为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扫清障碍。

1.转变思想观念,充分认识参政党政治生态位的重要性

思想是行为的先导。强化参政党监督,首先要充分认识到新形势下政治生态建设的重要性,特别是参政党监督对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的重要价值。一方面,处于核心生态位的执政党需要认识到:如果执政党长期“一枝独秀”,参政党却长期不见“枝繁叶茂”,很可能会导致我国政党系统的整体性生态失衡,伴随而至的将会是执政党内部政治生态的日趋僵化和封闭。一个听不到外部刺耳声音的政党犹如一个缺乏“活水”流进的自然湖泊,即便它再大,最终也会在腐臭中走向干涸。另一方面,处于特殊次生态位的参政党也应充分认识到:在中国的政党系统里,它与执政党之间是休戚相关的“命运共同体”,处于核心生态位的执政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领导核心,这一“核心”犹如自然界的一棵大树,如果它不慎感染了“消极腐败”这一“虫害”而倾覆,处于大树底下的“灌木”“花草”势必遭受影响。十八大以来,就有一些参政党人士因为“卷入”执政党领导干部的腐败案最终被查处。[15]因此,作为执政党政治盟友的参政党,与其消极被动地怕再次“引火烧身”不敢监督、“嫌麻烦”不想监督、认为参政党“不足轻重”不愿监督,倒不如立足自身优势,借助现有资源积极主动地履行监督职能。唯有如此,执政党和参政党才能实现“协同进化”“共生共长”,我国政党系统的政治生态才会“风和日丽”和“山清水秀”。

2.完善制度机制,为参政党监督提供有效的生态互动机制

一方面,要在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多党合作和政治协商制度的前提下,将“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的内容、范围、方式、程序、反馈和保障等制度化和程序化;建立党际合作的评价机制,评估“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肝胆相照、荣辱与共”方针的实际效果,以增强民主监督的科学性和有效性;完善执政党政务信息公开制度、对口联系制度、民主党派意见建议“直通车”制度,建立党际信息定期互通互报机制、监督工作协调落实和反馈机制,等等。另一方面,可立足我国实际,探讨参政党监督与其它监督形式的有机整合。比如,参政党“可强化同纪委、监察和组织部门的联系与合作,参与信访举报、腐败案件的检查和审理,参加党风廉政建设情况的明察暗访和检查、督察,参与党政干部的选拔任用、述职述廉的监督、评议等反腐倡廉重点工作”[16],从而在整饬执政党内生态问题上发挥更大作用;联合人大调查社情民意,并将之作为评价“一府两院”工作的重要参考。上述考虑,主要基于今天严峻的腐败形势和政治生态建设的迫切要求。中国共产党是当前世界上党员规模最大的执政党,拥有8800多万党员、440多万基层党组织,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国土面积960多万平方公里、人口数量14多亿。在这样的大国执政,要管理好这样的大党,尤其有必要对“权力导致腐败,绝对权力绝对导致腐败”[17]的阿克顿定律作出严肃回应。由此,除了执政党以高度的政治清醒和高压的反腐态势坚决推进“反腐倡廉建设”外,还需要更加积极主动地为参政党监督创造宽阔的生态空间,特别是探讨它与其它监督方式的有机整合。

3.加快探索出台《政党监督法》,为参政党监督执政党提供生态保障

历史上,执政党与参政党有过密切合作的愉快经历,也有过代价惨痛的历史挫折,使得不少民主党派人士至今仍然不愿监督、不想监督、不敢监督执政党。可以说,时至今天,参政党监督执政党的积极性长期不高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参政党监督缺乏“刚性”盔甲——《政党监督法》的保护。进入21世纪以来,无论是世界形势还是中国国情都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变化。对此,我们应该积极开展强化参政党监督的理论研究。一方面,及时把长期以来参政党监督执政党的实践经验升华为理论,为参政党监督执政党提供强有力的理论支撑。另一方面,需要立足于“建设法治中国”和“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时代大背景,加快探索制定《政党监督法》,为参政党监督提供刚性的法律保障。除此之外,需要执政党主动协助参政党加强自身能力建设,不断提高参政党的监督意识、完善参政党的基层组织、提高参政党党员干部队伍的整体素质和综合能力,使其既敢于监督也善于监督,不断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同时需要加大对参政党监督方面的专项资金支出,对参政党而言,它需要优化资金使用,列出部分资金专门用于监督支出,为落实监督职能提供专门的资金保障。

总之,中共十八大以来,习近平为化解执政党所面临的“消极腐败的危险”,提出“自然生态要山清水秀,政治生态也要山清水秀”,强调“要着力净化政治生态,营造廉洁从政良好环境”,实际上提出了“推进政治生态建设”的党建新课题。然而,无论是化解执政党“消极腐败的危险”还是“推进执政党政治生态建设”,作为中国唯一可以实行政党监督的政治行为主体,参政党的政治生态位只应加强而不是削弱。这既是贯彻“全面从严治党”战略思想的必要选项,也是涵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重要选择。

[1]中国共产党统一战线工作条例(试行)[N].人民日报,2015-09-23(1).

[2]习近平.政治生态也要山清水秀[EB/OL].(2015-03-01)[2017-03-06]新华网:http://news.xinhuanet.com,2015-03-06.

[3]胡锦涛.坚定不移沿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前进 为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而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N].人民日报,2012-11-18.

[4]陈天林.论生态政治学思维方式的拓展[J].政治学,2006(3):25-29.

[5]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G].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

[6]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中卷)[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2:195.

[7]毛泽东选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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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谭桔华

D2

A

1004-3160(2017)05-0066-08

2017-05-10

2013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构建科学有效制约权力运行的保障机制、防范机制和惩戒机制研究”(项目编号:13AZD007)。

1.廖皇珠,男,广东湛江人,中山大学哲学系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共党史与党的建设;2.何旗,男,湖北黄冈人,中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社会主义政治文明与党的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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