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五四”时期周作人散文“凌厉浮躁”风格的表现

2017-03-07李志茹

关键词:凌厉五四周作人

李志茹



“五四”时期周作人散文“凌厉浮躁”风格的表现

李志茹

(沈阳师范大学文学院,辽宁沈阳 110031)

周作人在“五四”时期的散文风格是“凌厉浮躁”的。本文将从这一时期周作人散文的思想和语言两个角度分析出其独特的风格表现。他的散文在这一时期的思想和语言都是具有“先锋”感觉的,这种感觉为后来的新文化新思想的发展做出了奠基作用。

周作人;“五四”时期;散文;凌厉浮躁

一、“凌厉浮躁”风格在思想上的表现

从思想上研究周作人“五四”时期散文风格,可以发现,他一开始创作的时候就追求纯粹的艺术,这种艺术不能掺杂太多的功利目的。他提出一种新的艺术概念,那就是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去创作,不受外界的干扰,在这种情况下的艺术才是最好的艺术,艺术就是按照自己的个性去表达自己。所以“五四”时期周作人的散文思想坚持“依了自己的心的倾向”[1]201。由此可以看出,周作人强调了“人的个性”的重要性,这种艺术方式是对人的尊重,是强调艺术是属人的,文学也是如此。反之,如果在创作的时候为了某种功利目的或者社会的某种趋势而牺牲了人的个性,创作千篇一律的艺术作品那是最没有意义的,也可以说是艺术的失败。就如周作人在自己散文中所说“倘若用了什么名义,强迫人牺牲了个性去侍奉白痴的社会——美名其曰迎合社会心理——那简直与借了伦常之名强人忠君,借了国家之名强人战争一样的不合理了。”[2]从周作人的散文话语中可以看出他对新文学的要求,他要求文学是要有个性的,要勇于表现自己所要表现的。周作人大病之后,经过一年的病中沉思,他更加深刻地理解了“五四精神”,那就是对“个性”和“自由”的追求。这一时期的文学是对“个性解放”“精神自由”的一种启蒙,而周作人是这一时期的启蒙最先觉醒者。周作人始终认为自己坚持的是五四精神的实质,他所剥离的空想社会主义的不过是件不合身的外衣而已[1]202。这说明中国知识分子的又一次自觉的追求和觉醒,从这里可以看到周作人思想的“凌厉”:在别人还未觉察的时候,他思想上的敏感已经让他知道了该怎样继续未来的方向了。

在《偶感》中,周作人奋起保卫李大钊的一世英名,指出李大钊是“以身殉主义”,没有什么后悔的,还列举许多日本的历史事实来保护李大钊的名节。周作人的这些行为体现的是他思想上的正气凛然,不仅发扬先烈的革命精神,也是自我生命、意志的全身心的投入。《偶感》是周作人在切身看到反动军阀对革命党人的迫害之后,心中的愤怒之情由笔而出了。从此可以看出这一时期周作人内心的浮躁,他没有真实的感受到辛亥革命,没有在日本受到欺凌,因为留学的时候他躲过了辛亥革命,在留学的时候也是在鲁迅的保护和安排下安稳闲适的生活,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苦难,没有感受过国家的动荡。这一次他亲眼亲身体会到了朋友(李大钊)为革命而遭到的迫害,他的内心开始不安了,随之他用自己的笔抒发这种浮躁的心绪。

周作人“五四”时期很多作品都描写到当时社会封建腐朽的现象,从描写对象看出周作人的写作风格“凌厉浮躁”,是因为在那个年代是很少有人敢于对旧社会旧礼教进行明晃晃的反抗,旧社会旧制度经过千年的教化早已变成了人们生存的意义和习惯,是不可触碰的圣物,不要说揭竿而起就连反抗也是奢望的。而周作人却敢于挑战封建的旧社会旧道德,他就是在这条新路上先走出来的战士之一,这个时期的战士必须是“凌厉浮躁”的,不够“凌厉”,则没有“个性”和“自我”,没有特点的事物与封建专制下的复制品有何区别?不够“浮躁”,则没有那种勇气力量和迫切的心情。正因为他披荆斩棘去除许多文学界旧的理论方式等障碍物,把他的新思想展现出来,所以他是“战士”。

《门前遇马队》是周作人亲身的历险记,文中最后一句话是“我决不悔此一行,因为这一回所得的教训与觉悟比所受的侮辱更大”,他自然也不会后悔自己写了这篇文章:看来那骑在马上的人也隔衣觉着针刺了[1]180。周作人在门前遇到冲击老百姓的马队,受到惊吓后,回去经过思考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气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勇气去发出正义的抗议之声。回到会馆,周作人提笔写了这个故事。遇到了不平之事,他勇于反抗和思考,甚至用文字对那些对革命无理镇压的士兵和指挥者进行讽刺。由此可见,周作人的思想可见更加激进,更加接近李大钊、陈独秀了。周作人当时的散文内容多抨击封建礼教压制人性的本质,反动军阀对革命者的残酷镇压,对社会上一些浮躁的社会现状进行披露和讽刺。从这些内容上可以看到一个与后期“冲淡平和”完全相反的风格——“凌厉浮躁”。周作人“五四”时期散文的写作目的大多是从社会现象出发,根据真实的社会情况,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和评价。

比如说在《关于三月十八日的死者》中表达了周作人对于年轻死者的同情、哀悯、遗憾和惋惜,从反面来说死者越是让人哀痛,那些杀戮者也就越值得痛恨,周作人用含蓄的手法表达了对杀戮者的批判。也可见周作人内心对是非的评判自有分寸,他敢于说出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面对世事的不公正,敢于直言,敢于伸张正义,整个散文由其写作目的而体现出了那种“凌厉浮躁”的风格。

在《一个乡民的死》中,作者利用一个乡民的死,写多种迷信行为,这不经意的描写内容让人了解到当时社会的落后和封建,封建迷信禁锢着当时的中国社会的人们。他并没有提出要怎么做,而是用夸张的手法展现社会的弊端,他的目的是让人们自己去发现和认识,进而改正,这才是周作人想到的解决当时社会问题切实有效的方法。从写作目的,我们可以看出周作人的“五四”时期散文大都具有启蒙作用,激发人们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本性。

《祖先崇拜》中写到“我最厌听许多人说,‘我国开化最早’,‘我祖先文明什么样’”,可以见得,周作人讨厌当代人的止步不前,只知道回忆过去的光辉崇拜自己的祖先,无论祖先多么光辉,和当代人是毫无关系的。周作人反对对祖先的崇拜是希望国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为自己的国家做贡献,创造属于自己的辉煌,如果只是知道崇拜祖先,那么国家怎么能进步呢?有了祖先才有现在这个美好的世界,祖先也是不断改变创造才成就了现在,那么如果当代的人不努力,何以创造未来呢?周作人反对祖先崇拜的目的是希望国人自己努力进取,由此可知他是一个敏感犀利的文学家。他深知当时社会的弱点,及时发现社会上的问题,善于思考,勇于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这就是“五四”时期的周作人——凌厉浮躁。作家的性格特点可以带入作品,有了独特的创作风格,由此理推知周作人散文作品风格也是“凌厉浮躁”的。

二、“凌厉浮躁”风格在语言上的表现

“凌厉浮躁”的散文风格,不仅可以由周作人这一时期作品所体现的中心思想感受得到,从其语言风格上也可以感受到。“五四”时期周作人多部散文作品集的语言表面看去都是含蓄的,实质上却是犀利激进的。

在《偶感》中周作人用看似含蓄的语言表现自己内心对反动军阀迫害革命党人、先进知识分子的不满。比如对于张挹兰的死,他说她抛弃了她的老母,还好她有两个兄弟也不必多虑,而且她老母年事已高了,即便是伤心也不会伤心很久的……这话听起来作者很没有人性,竟不体恤人心,人已死了,还说人家母亲活不了多久了。但是这是作者的手段,是在反过来骂反动军阀的没人性,害死了张挹兰,那么她的上了高龄的老母也就会因为伤心而离开人世,也就又间接害了一个人,以此来揭露反动军阀的暴行令人难以谅解。

比如说《怎么说才好》的结尾说:“喔,尾巴写的这样长了,‘带住吧’”,[3]78显示了作者为文那种坦然自在含蓄的态度,但是幽默风趣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更深刻的含义。这句话不仅幽默地体现了那种调侃的意味,更是表现出自己纠结的心绪是说不清楚道不尽的,说明了心情的矛盾是无奈的,“带住吧”三个字是点睛之笔,将情思完全表露,又给读者想象空间。

还有一种语言方式是表面冷静、淡定,看似简单的陈述事实,但是读完以后细细体会加之了解当时的事件背景,则反而更能理解作者内心的真情实感,作者内心真正的悲伤是难以用任何辞藻来描述的,反倒不如用简单的事实说明事件,事件本身就表达了内心的情感。“李守常君于四月二十八日被执行死刑了。”[3]79作者在这里运用朴实无华的语言,看似简单的事实陈述,实则蕴含着周作人内心深深的悲伤愤怒和思考。李大钊牺牲后,周作人还和朋友一起照顾他的孩子李葆华,他先让其住在周家,之后还把他送往日本东京留学,这让我们了解到朴实语言背后的周作人是个多么情深意重和正义感十足的人。再比如张勋复辟丑剧开始那一天,当天周作人的日记是这样写的“晚饮酒大醉,吃碎鱼干,铭伯先生所送也”[4],此外没有多写一个字,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到作者满身的不愉快,透漏出内心的烦闷。简短的记录含蓄的表达了周作人对复辟事件的不顺眼、憎恶和忧虑。

从表面不温不火的语言中,反可以感觉到语言中透射出的那种犀利躁动的力量,可以读出讽刺意味浓烈“凌厉浮躁”的周作人,这种语言方式更具影响力,让读者可以更深切感受到作者的真实目的,为文效果更好。这一点与之后感受到的语言风格截然不同,后期周作人的散文语言含蓄,不咄咄逼人,没有目的性强的讽刺意味了。这与作者其后的生活环境的改变有很大关系,也是周作人语言风格与后期反差最大的部分。“五四”时期他的大多数散文表现出对黑暗现实的强烈反感,具有战士的风貌,呈现出对封建社会的反叛,表现出无畏的勇气和犀利的批判精神。这一时期,周作人的散文不仅是对他本人自由、随意、自然心性的畅达抒写,而且是在古今中外的文化历史领域和人的生活情趣方面的说情论理,谈天说地,畅叙中外古今的“人情物理”。在语言上,他充分发挥口语、方言、古语、欧化语等等语言的文学表现功能,将它们充分杂糅,形成以口语化和谈话风为基调,简单与涩味统一,复杂但不冲突的散文语体特色。

三、“凌厉浮躁”风格的艺术价值

环境是形成思想的土壤,思想是一颗种子,风格是枝叶,没有土壤种子就不会发芽,由此可见环境、思想对风格的重要性。周作人从小接受传统的儒家思想教育,同时兼容日本及西方文化。西方文化使得周作人的思想更开阔,学识更广博,观念更超前,日本的文化让周作人了解更多除了中国以外的世界的繁复多彩,学习了更多的比中国先进的事物和文化,让周作人明白中国人的落后和封建,使他为之后中国新文化开辟新道路做了充分的准备,中国的传统给周作人以改变和学习提供了基础,为他的创作根源提供了对象。思想是风格的根源,所以“凌厉浮躁”的珍贵更是因为思想的独特和新颖,这为文学艺术界创造了莫大的财富。即便是对于今天,“浮躁凌厉”这种风格也是非常珍贵和值得学习的,很多作家也可以采用这种手法进行创作。

其次是在“五四”这个独特的时期,周作人“凌厉浮躁”的风格在中国文学史上起到了重要作用。这使得周作人在“五四”时期提出新文学理论,即“人的文学”“人道主义”。“五四”时期给周作人展示了一个不一样的自己的机会。因为改革,就需要新事物的新思想的注入,“五四”是一个给人机会和勇气的时期。这个年代给任何人机会,也给国家机会,周作人的新文学理论就是在这个时期给予机会的条件下的伟大的成果,周作人本人就是抓住了这一时期给予的机会而成功的,由于在这个浮躁的时期,他的散文作品也就成了当时炙手可热的新文学的时尚产物,他的新思想为当时文学界创造了一片新的天地。“凌厉浮躁”的风格为当时文学界的新风格,很少有人像周作人这么凌厉警觉地发现问题,思考问题和解决问题。综上可知,“凌厉浮躁”不仅在风格上而且在思想上在文学艺术界的价值都是不可估量的。

[1] 钱理群. 周作人传[M]. 修订版.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13.

[2] 周作人. 名家散文经典[M]. 武汉: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07: 24.

[3] 周作人. 周作人散文精选[M]. 武汉: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09.

[4] 钱理群. 周作人传[M]. 北京: 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 1990: 191.

(责任编校:叶景林)

10.15916/j.issn1674-327x.2017.02.022

I04

A

1674-327X (2017)02-0075-03

2016-06-27

李志茹(1990-),女(满族),辽宁沈阳人,硕士生。

猜你喜欢

凌厉五四周作人
凌厉气场
乾荣子对周作人创作之影响考察
威猛凌厉,专业范十足 Eliek Acoustic(EA)HT系列
周作人之死
自由、结实、凌厉 Eliek Acoustic HT81、HTS1、HW1200家庭影院音响系统
怒江州纪念“五四”运动97周年暨“怒江青年五四奖章”表彰大会隆重举行
共青团曲靖市委成功举办纪念“五四”运动97周年表彰座谈会
习朱会确定“五四”登台
简约如故
周作人住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