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浪漫到现实——戈雅

张君

摘要：西班牙画家戈雅是西方美术史上开拓浪漫主义艺术的先驱，由于爱国主义精神的萌发，他充满同情和悲悯却又只能无能为力，戈雅开始用他的画笔记录他的国家，他的时代。因此戈雅后期的画由浪漫主义画风，转而为表现主义画风。他是引入崭新艺术观念的革命者和时代的见证者。

关键词：浪漫 现实 戈雅

多数人都认为画作应该给人带来爱与美， 而戈雅的画却充满丑恶、愤怒和仇恨。我们在他的画中，看到了上至国王，贵族；下到平民，流浪汉等西班牙各个阶层的景象，可以说他用画笔忠实地记录了西班牙。哥雅的绘画领域十分宽广，从壁画、天顶画、架上油画到插图、石版画和铜版画。他的作品触及到了19世纪人类的各种基本问题，创造了无数令人难忘的艺术形象，在此之前，艺术从未如此强烈和全方位地反映过当代政治和社会生活，也从未如此强烈和深入地表现过内心世界的激越、阴郁和紧张。

戈雅早期在宮廷当御用画师，皇家非常喜欢他前期的画，那个时候他的画有新古典主义的影子，清新，美丽。作为备受宠爱的宫廷画家，戈雅跟国王一家关系肯定不错，在《国王的一家》这幅作品中，本来有13个人，但因为13数字不吉利（西方人的观点，就跟我们忌讳数字4一样），因此戈雅把自己也画上去了（真是豁出去了）。不过画家很隐形，当然应该不愿与这一家人为伍。皇后一脸的趾高气扬，要说满脸横肉也不为过，真是相由心生。戈雅从来不用画笔讨好任何人，体态上的缺陷、品格上瑕疵，都在画面上如实地画出来，不管你是平民还是国王，在他的艺术世界里一律平等。再来看看皇后的丈夫查理四世，他摆出了一副不可亲近的姿态，可是他的大腹便便和粉扑扑的脸蛋又让人觉得十分可笑。与他妻子相比，这位国王实在是太和蔼了。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他一直处于被架空的傀儡地位。他大方友好地默许妻子的情人掌握实权，画中他的神态让人感觉他完全罩不住家里这些人，更别提朝中大臣甚至国家了。怪不得最后落得个国破、逃亡、客死他乡的结局。

这么有戏剧效果的一副画，国王愚蠢，王后凶残，不给王子画手，据传是讽刺他们游手好闲，居然赢得一大家子的啧啧赞美。皇帝更是封戈雅为"第一画家"，虽然整个家族看起来象是"暴发户杂货铺老板的一家"或"宛如中了彩券的面包夫妇"。当然，这幅画的色彩实在是太棒了，国王一家的衣饰可用金碧辉煌来形容，画家以巴洛克式的豪华笔触描绘出一堆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好像在悄悄告诉我们，尽管他们穿着豪华绚丽的衣服，实际上不过是些"锦绣垃圾"而已。

作为浪漫主义的代表，戈雅强调主观、个性、表现激烈奔放的感情。因此在这幅表现西班牙第一家庭的名作中，他显然是注入了自己的感情和好恶，可以这样说，戈雅过于夸张了一点，他把对现实的不满，追求幻想，轻视理性，注重色彩全部一股脑打包，从而黑了国王一家一百年。而国王一家也许正是被熠熠生辉的色彩，金光闪闪的衣饰所蒙骗，沉浸在高高在上的幻觉之中，从而把一家人永久定位在历史的嘲笑声里。

戈雅的洞察秋毫、犀利愤青在《穿衣的马哈》和《裸体的马哈》这两幅作品中也暴露无遗。

在当时的西班牙，裸体画几乎是无人敢画的，原因之一就是天主教在西班牙的势力非常强大，禁欲是主流，违背者可能遭到宗教裁判所的追究。以前画过裸女的如委拉斯贵兹都是以女神的名义来掩人耳目的。可戈雅的这幅作品却找不出任何托词，无论眼神还是体态都跟女神沾不上边。这幅被冠名以"裸体的马哈"的还有一副姊妹篇叫"穿衣的马哈"，"马哈"在西班牙是指女孩的意思，在社交场上也是对名媛淑女的通称。

戈雅所画的"玛哈"是谁，众说不一，至今仍是个迷。大多数人认为是阿尔巴公爵夫人，他不仅美丽出众，而且聪颖过人，是公认的西班牙第一美女（不过以现在的审美来看画中人物的脸蛋怎么看都不算美）。戈雅英俊潇洒，才华出众，独独钟情公爵夫人，尤其是她那温馨丰腴的肉体更诱发画家的创作冲动。在画面里，她姿态优雅地站立着，手指指向地面。顺着她的手指，地上写着巨大的文字，意为"只有戈雅"。

另外还有一个细节，阿尔巴女公爵的右手戴着两枚戒指，一枚上刻着"阿尔巴"，另一枚上刻着"戈雅"，可见两人的关系是何等的密切。可惜美貌绝伦的公爵夫人红颜薄命，年仅四十多岁就去世了，人们怀疑她是中毒而死，可能被最高当权者所嫉妒，必欲除之而后快，实在是可悲可叹！

据说戈雅首先绘制的是《裸体的马哈》，当公爵得知自己的妻子赤身裸体地为戈雅充当模特儿，他恼羞成怒，在警方的陪同下出现在画室门口。房门被砸开了，却看到自己的妻子衣冠整齐，画家则正在忙于绘制《穿衣的马哈》，原来戈雅得到消息，已在前晚准确无误地根据《裸体的马哈》复制了一幅《穿衣的马哈》。

裸体玛哈的肉体和精神完全袒露无余。身体的曲线变化形成节奏感，人体的比例却是不匀称的，她的头略大些，腰略细些，脚尖不合解剖结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浪漫主义就是这么任性。这是画家有意所为（反抗学院派的刻板保守）还是快速完成时的欠思考所致不得而知。画中人注视着这个现实世界，人性的真诚和世俗忌讳的矛盾使这幅画神秘而迷人。

着衣玛哈的姿态神情与裸体玛哈完全相同。软质丝绸紧身衣包裹着玛哈的身体，戈雅充分运用色彩来渲染情感：白色衣裤，玫瑰色宽腰带，金黄色的短外衣，高贵、纯洁而热烈正如画家作画时的燃烧的热情。

19世纪初，拿破仑入侵西班牙，这使画家无比愤怒，戈雅开始用他的画笔记录他的国家，他的时代。他充满同情和悲悯却又只能无能为力，因此戈雅后期的画越来越黑暗，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扭曲，由浪漫主义画风，转而为表现主义画风。他创作的《1808年5月3日夜枪杀起义者》，是一幅描绘法军镇压起义者暴行的悲剧性作品，画家将要被杀害的起义战士置于画面上方的视觉中心，着意描绘一位愤怒之极、高举双手的市民，义正词严痛斥敌人暴行，以马德里的夜景作为画面刑场的背景，意在表现黑暗笼罩着西班牙，画面聚光于起义者形象，而将法军置于暗部，形成强烈的明暗对比，让人感到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

中年的戈雅成了聋子，不是贝多芬那样的严重耳鸣，也不是英国画家雷纳尔多的半聋，而是死一般寂静的全聋。他再也不能靠听来的言语理解这个世界，他只有深深地注视着这些浮动跳跃的影像，由于戈雅同世界隔绝了，因此他的艺术更加深刻化。戈雅作品的构图非常自由，选材十分广泛，他打破了传统的美与丑的界限，常常是随意抓取生活的某一侧面便作为自己创作的对象，把原来视作平凡、卑微的东西提到史诗样的高度加以歌颂和赞美，甚至不惜描绘生活中的丑。他的许多版画让人看着极度不舒服，人物面部扭曲，甚至非常露骨得用现实手法描绘血腥和暴力的场景。戈雅还采用隐喻、幻想、讽刺的手法反映当代社会生活，抨击时弊，自由表达个人的感受。

戈雅是西方美术史上开拓浪漫主义艺术的先驱，他创作的讽刺宗教和影射政府的漫画，如贪婪的修道士、偷盗抢劫、接生婆等全部被他画成魔鬼的样子。他的作品构图貌似杂乱无章却又极其丰富，人物性格色彩鲜明并与背景完美融合，他画笔下创造的每一个人物都仿佛信手拈来，我们能从他的画面上看到一种信心、果断，一种出人预料的东西使每一个人物都是生动感人的。在他那些充满奇思妙想的作品中，包含着他对亲眼目睹的权贵们的昏庸和暴行的控诉，也体现了他对人生的深刻思考。戈雅的艺术拯救了日趋堕落的传统绘画观念，他用画笔创造出戏剧性的现代绘画视觉效果。戈雅似乎在以不同常人的眼光静观世界，对他所效劳的王族权贵也毫不留情，他把这些人的虚伪、贪婪和丑陋统统暴露无遗。戈雅是引入崭新艺术观念的革命者和时代的见证者。他一生总在改变，虽然他从没有建立自己的门派，但对后世的现实主义画派、浪漫主义画派和印象派都有很大的影响，是一位承前启后的过渡性人物。如果说学院派绘画代表了传统，那么戈雅的艺术实验就是传统的对立面。

参考文献：

1、朱双 《戈雅》 重庆出版社 2008

2、齐凤阁 周绍斌 《外国美术史》 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