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角度看卑微

樊凌寒

你把一切看得微不足道，因为你自己就那么渺小。

——歌德

一个瓶子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微风拂过，它便摇一摇，像一个真正的漂流瓶。

突然，一只粗糙的手从空中落了下来，将它抓了个结实，手一抬，瓶子便有了归宿。一个身着黑色衬衫，手拎一个绿色塑料袋的老奶奶就这样出现了。她疾步走到垃圾堆旁，棍子一叉，一抬，一捞，混在垃圾堆里的瓶子们再无半点遮掩，全都露在外面。她这才一伸手，把瓶子们一个个收罗起来。而这无比熟练的专业技术，并没有为她挣得尊严，依旧没有人舍得用正眼瞧她。

這便是我们学校的捡瓶人，她的工作便是捡瓶子，于是，从早以前开始，她便成了卑微的代言人。

每天，她都是带着满脸的笑容走来，迎接他人斜斜的目光；待走的时候，又留下一地的悲伤。

又是一个清晨，我们心不在焉扫着地，扬起一片片灰尘，再看着它们飘荡一阵，而后缓缓落下。她从一旁走了过来，那样突然，以至于我们一点准备都没有。出于“礼貌”，我们开始装着认真扫地。她走到垃圾堆前，却皱了皱眉，随即又拐到我的身旁。“让我用用你的扫帚，好吗？”“礼貌”在作怪，让我答应了“卑微”，我把扫帚递给她，在惊讶的驱使下，我看着她用了十分钟扫掉了我们二十分钟也扫不完的地。她长长地舒了口气，用并不干净的袖口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把扫帚递给我，还不忘说一句：“这扫帚真好用。”她的热情似乎击碎了我最后一丝虚伪的“礼貌”，我怔在了原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反应过来，想冲她笑笑，可却已经找不到她消瘦的身影了。

于是，我便拼命地扫她走过的路，只希望那路上不再留下垃圾。

（本版由王金娣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