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老伙计

王敬泽

农历新年后的一天，雪厚得能盖过脚面。家住内蒙古呼和浩特市的马庆云起了个大早，他穿好滑冰服和外套，把冰鞋装进包里出了门。转1路公交，马庆云到了内蒙古师范大学的冰场。这是呼市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冰面上的雪很厚，工作人员已经推出了一片平整的冰面，但雪依然在下，冰面并不像平时一样光滑。68岁的马庆云很欣慰，他说，呼市今天就这一块冰了。

冰场里几个老朋友已经开始滑了。马庆云不慌不忙换上冰鞋，顺便和后到的伙伴们闲聊了几句，也加入滑冰的队伍。这些老年人有自己的组织，冬季滑冰，夏季轮滑，看他们快速移动的身姿，很难想象，这些冰上发烧友的平均年龄是70岁。

老而彌坚

马庆云退休之前是公职人员，退休后的生活十分丰富，夏天搞轮滑、合唱，而到了冬天，滑冰就是非玩不可的运动。

“我小的时候呼吸系统不好，一到冬天老感冒，总是得气管炎，大夫就让我多参加户外活动。那时我20多岁，别人在内蒙古大学的湖面上滑冰，我就给他们看着衣服。后来我上了班，就攒钱给自己买了一双冰鞋”，他说。

马庆云学滑冰跟别人不一样，自己先看书，把图书馆里苏联译注的滑冰教材借出来，回家细细揣摩。好在书上不仅有文字教法，还有生动的图示，学起来不费劲，他至今还记得书里一个叫达达耶夫的名字。看完了书，他上冰来和朋友们切磋，就这样学会了滑冰。从此以后，每年到了冬季，马庆云必去滑冰，这的确使他的身体好了很多。“有一年冬天，我工作太忙没滑冰，结果一个小感冒就病倒了，休养了20多天才好”。退休之后，马庆云认识了这些哥们儿，把滑冰坚持了下来。

其实，他们中的不少人少年时便掌握了冰上技艺，只是在退休后，才有组织也有时间时常来滑。张东勇退休前是内师大的教师，退休之后也在冰场上发挥着余热，他对于滑冰十分狂热，光买冰鞋就陆续花掉了两万多块钱。

焦修文过完年已经72岁了，和六十多岁的哥们儿们站在一起，多少显得有些苍老，但和同龄人比起来，他的精神状态十分好，滑起来也很带劲，伙伴们都叫一声“焦哥”。张东勇说，“我们这伙人里还有75岁的呢，你别看焦哥岁数大，比我们滑得都好，体力也好”。2016年，老焦参加了张家口冰上马拉松邀请赛，老年组距离是五公里，45岁以上的选手都被分到了老年组，老焦的成绩名列前茅。老焦喜欢滑冰，而且长刀短刀俱佳，天冷时滑冰，天热时轮滑，伙伴们戏称他一年得滑360天，说的就是他持之以恒的精神。“其实我是退休后才学滑冰，以前没有基础。对我来说，人老了没什么需求，图的就是心情愉快”，老焦这样说。他上午滑冰，下午拉手风琴，闲暇时玩玩微信，是朋友们中最值得尊敬的冰上选手。

这些老人之中很多已过了古稀年纪，60多岁的人在他们中间只能算得上“弟弟”。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退休干部，也有退休工人。他们有自己的组织——冰轮俱乐部，还建立了二百多人的微信群，都是经常滑冰、爱滑冰的老人们，而入冬后每天都来坚持活动筋骨的老人也有二十多个。冬天，大家以农大冰场为根据地滑冰。马庆云说：“我们一般早上九点过来，玩到十一点多回家。下午就不出来了，因为孩子多，怕磕碰着他们。”在夏天，这些老年人以呼和浩特为据点，去外地旅游轮滑。包头、张家口、秦皇岛……这些年大家走了不少城市，丰富了退休生活。呼和浩特冰轮俱乐部的负责人钟浩说：“我觉得，退休之后把自己的身体搞好就是给国家做贡献，很多人切身受益之后，就坚持了下来。其中不乏60岁之后才接触滑冰的人。”轮滑可以当作冬季滑冰的延续，在呼和浩特，一年有四分之三的时间可以轮滑。今年，钟浩有一个更宏大的设想，把老哥们儿带到海南轮滑旅游，而哈素海轮滑旅游是他们每年都搞的项目。

晚年愿望

内蒙古将在2020年举办全国冬季运动会，这届冬运会是2022冬奥会前国内规模最大的冰雪综合赛事，不容小视。作为一座北方内陆城市，呼和浩特的冰雪氛围算是比较浓厚的，冰场上能看到滑冰的男男女女、大人小孩，以及玩冰球与冰车的人群。

但是，这座城市冰场的质量参差不齐，每座冰场都有自己明显的优势和劣势。据老人回忆，往年呼市能够滑冰的去处多达四五十处，其中不乏野冰。如今，呼和浩特入冬后能够滑冰并且有专业人员管理的场所不到十处。有满都海公园、南湖湿地公园等处的天然冰，以及上文提到的内农大和师大的人工冰场，还有大型商场中的冰场。

但对于这些老人来说，喜欢去、价格也可以接受的的就是内蒙古农业大学的人造冰场。这座冰场面积不算大，冬天滑冰夏天踢球，适合短道速滑的人们，而且四周规整，胜在冰质好，呼市喜欢滑冰、爱滑冰的老年人都在这里。内师大冰场的优势在于南北方向上有巨大的建筑物挡隔阳光，冰不易化开，也不易起包，这样的冰场还有呼市少年宫冰场等。

天气原因也是影响当地人冰上运动的重要因素。内蒙古中西部的气候冬夏相连，除了冬天就是夏天，季节转换很快。而二月已经是冰季的尾巴，所以他们都很珍惜这短短三个月的滑冰期。张东勇老师说，“天气一暖和就不行啦。很多地方的冰季进入二月后基本上就宣告结束了，很多冰面都起了包”。

钟浩是呼和浩特冰轮速滑俱乐部的负责人，对于呼和浩特冰上运动开展的现状，他也提出一些意见。“虽然说政府对于群众体育是支持的，但还是怕出事，这是普遍存在的问题。比如以前我们在敕勒川公园滑，后来被叫停了，原因是怕我们碰着别人。我觉得这不能因噎废食，经过协调，后来又让我们滑了。还是希望上层能脚踏实地地解决一些场地问题”。

马庆云说：“我注意到，现在玩冰的人主要是‘一老一少，一方面是退休的老年人，一方面是假期里的儿童，而年轻人玩的不多。他们也不是忙，就是对运动不感兴趣，那么对滑冰就更不感兴趣了。而且，很多年轻人带孩子来玩，自己就站在边上看，其实他们也应该参与进来。国家现在也在大力推动全民健身，还是希望溜冰的年轻人能多起来。滑雪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价格难以接受，因此很难推广。”

在“三亿人上冰雪”的号召下，呼和浩特的冰雪事业也逐渐得到了上层的重视。内蒙古在中小学以及大学阶段推行了冰雪教育，包括内师大在内的高校冰场也在有计划地维修、扩建，张东勇老师说：“呼和浩特的冰上运动一定会搞得越来越好，如果有好的管理和引导，我们民间的冰雪运动也会发展得更好。冰雪运动的普及还是应该以高校为主，不能让呼市冰上运动的传统断代，同时我们的队伍也要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