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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藤花下等春天

2017-03-02安一心

青春期健康 2017年2期
关键词:紫藤花架子长廊

安一心

春天生病了

“杜,我们一起考艺校的舞蹈专业好不好?这样就不会分开了。”

“杜,你想好考哪所学校了吗?我知道舞蹈并非你唯一的选择,你成绩好,选择余地大,不像我,除了跳舞,什么都不会,也不感兴趣。”

……

又一次来到紫藤花下,我徘徊着,思绪蹁跹。春天的样子一次次浮现在脑海,她微笑的脸,睫毛弯弯,眼睛像闪烁的星。她跳跃着,纤细、灵动的身影像一只敏捷的小鹿。我实在想不明白,这样爱笑爱动的春天,她居然也会生病。

春天是在国庆节后没再来学校的,她跳舞时摔倒了,软组织挫伤,肌肉拉伤,更严重的是,她身上检查出恶性骨肿瘤,她的父亲已经带她去专科医院医治了。

我给春天打电话时,她没说几句就只剩哽咽和哭泣声了,她说:“杜,我估计是再也不能跳舞了,怎么办?如果不能跳舞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我想回来跳舞,可是我跳不了……”在春天哭诉时,隔着远远的电波,我唯有用语言安慰,而语言那么苍白,连脉脉温暖都无法传递给她。

如果可以,我愿意抱着她,让她在我怀里哭诉;如果可以,我愿意彻夜陪着她,把我知道的所有好笑的段子讲给她听,只希望她在笑时能忘记那锥心的疼痛。可是隔着千山万水,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一个劲地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还要一起跳舞。”

春天不在的日子,我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我总会不由地来到学校的紫藤花树下。那里是我和春天的最爱,紫藤花开的季节里,我们坐在花树下,畅谈着未知的人生和自己喜欢的偶像,憧憬着遥不可及却异常美好的梦想。

紫藤花下的美好时光

春天很漂亮,个头高挑,皮肤白皙,腰肢柔软,特别是那头飘逸的黑色长发,绸缎似的,特别吸引人。用舞蹈老师的话来说,春天生来就是跳舞的料子。

大家很喜欢春天,并不仅仅因为她的漂亮,还有她随和的性格。一般来说,外貌出众的女生都比较傲气,可是春天不一样,她对每个人都很友善。我和春天都在舞蹈队,我和舞蹈队的其他女生一样,走路总是把头抬得高高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不轻易和男生说话。漂亮女生嘛,就得摆出一副漂亮女生的架子。

大家都很奇怪性格迥然不同的我和春天,居然会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我自己也不清楚原因,我总会被她吸引,总会接受她的建议。春天对我的好,也是有目共睹的,凡是和我有关的事情,她总是比我还热心。

我参选学校的学生会宣传部长时,我自己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都是春天为我跑前跑后,还组织了一个小团体,在全校范围内为我拉票。有她的热情支持,再加上我自己独特的演讲吸引了很多人,最后以高票当选。老师说,这是第一次低年级学生以高票当选校学生会宣传部长。闻听此言,我很开心,但我感觉得到,春天比我还高兴。

我和春天后来同桌时,我们的友谊更是亲密无间。她从不掩饰她对我的好,如果听到外人对我说三道四时,她定会义正辞严地反驳,还向别人讲我种种的好。她喜欢我,她也希望所有人都会喜欢我。其实我知道,我并没有春天所讲的那么好,我确实是个傲气的女生,因为漂亮,也因为成绩好,我总觉得我就是与众不同的。

春天喜欢在课间时邀我到校园长廊的紫藤花树下休息。紫藤花攀附着长廊的架子,长得郁郁葱葱,花团锦簇。盛夏时节,长廊仿佛是绿叶和紫藤花的世界,一串串淡紫色的花瓣摇曳在眼前,远远望着,仿佛是一串串紫色的风铃。我和春天背靠背坐着,或是偎依一块,窃窃私语。我们有讲不完的小秘密,有许多奇思妙想。我们嬉闹、追逐,玩得不亦乐乎。

阳光透过紫藤花叶的隙缝撒下一地斑驳,春天自创舞蹈,她踩着花叶的影子,翩翩起舞,那袭柔顺的长发随着她身体的舞动让我真正理解了“长发如瀑”这个成语的意思。舞蹈中的春天充满了自信,她微笑着,柔情在眼神中波动。在她的邀约下,我欣然加入,配合她的动作,忘我地舞动,仿佛这紫藤花下就是我们神圣的大舞台。

我们都懂彼此

春天对舞蹈是痴迷的。她告诉我,从三岁上幼儿园后,她就开始在少年宫学跳舞。她喜欢那些漂亮的舞蹈服,喜欢在舞台上随着音乐热情地舞动,喜欢在聚光灯下被众人仰目,喜欢听那经久不息的掌声。

“只有跳舞时,我才充满自信。”春天挽着我的手臂说。她喜欢偎依在我身上,抱着我,搂着我,就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其实我知道,春天只是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妈妈就因病去世了。

我懂,所以我放任春天对我的亲昵。我们就像姐妹花一样,我喜欢在她面前充当姐姐的角色,宠爱她。只是让我比较头痛的是,春天对学习不那么热衷,她把课余时间都用来跳舞。我对春天说:“你爱跳舞挺好的,我也爱,但除了跳舞,我们还有许多重要的事要做,比如学习,如果成绩不好,我们就少了许多可选择的机会。”

春天明白我的话,她有时也会着急,特别是考试不理想时,但没过几天,她就又松懈了,一看见成堆的作业就头疼。我好言安慰,让她先拣简单的题做,难的等我完成后再教她。我的话,春天会听,我知道她确实不喜欢学习,特别是数理化,一看见就头晕,但为了不打扰我写作业,她还是会按我说的去拣简单的题做,难的等我教。

有一次半期考成绩出来,春天的成绩很糟糕,而作为她的同桌,我却是以总分第一名列榜首。看见这样的结果,春天在大家为我欢呼雀跃时悄悄地离开了。我找到她时,她正孤独地倚坐在长廊里,背靠着横栏,一脸落寞,眼神寂寂,手里捏着一朵枯败的紫藤花。

“春天!”我轻唤一句。春天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颓然低下。“怎么?你不祝贺我?我得了年级第一。”我说。“我是想祝贺你的,可是我的成绩太差了,实在是没脸见你。”她说,声音低低的,头也低低的。我走过去,搂着她的肩膀和她并排坐。没有语言,但我相信,她一定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我们是好姐妹,我怎么会看不起她呢?春天不喜欢别人说教,所以我不敢多说话,只要一个拥抱,她就会懂。

我很用心的陪着春天一起排练舞蹈,虽然舞蹈并非我唯一的兴趣,但因为春天只喜欢跳舞,我愿意陪着她。我的陪伴春天明白,所以回到教室学习时,她也比过去认真了。我对她说过,成绩好不是为了让人羡慕,只为以后自己可以有更多的选择余地。春天懂的,我们之间并不需要长篇大论,她就能懂我话中的意思。

等着春天回来

春天在我的帮助和引导下,成绩正逐步上升。她学得很努力,也很辛苦。我让她歇歇时,她会说:“你成绩那么好,作为好朋友,我不能给你丢人。”她的话我很喜欢,虽然学习是为了她自己,但她愿意受我的影响,我还是欣慰的。

只是春天在排练舞蹈时,不小心摔倒了。当时为了排一场校庆汇演的大型舞蹈,作为主角的春天压力很大。她没日没夜地跳,体力透支,终是在最后一次彩排时摔倒了,更严重的是,在检查身体时,她查出了和她母亲一样的病——骨癌,她父亲担心了很多年的事变成了现实,第一时间里,他们奔赴大医院治疗。

从秋盼到冬,春天还是没有回来。我打电话给她时,她总是哭,总是说自己再也不能跳舞了。“不会的,你一定能够好起来,现在的医疗水平比过去更好了,医生定能治好你的病,我们还要一起跳舞……”我安慰她,可是语言那么苍白,我多想紧紧抱着她,或许这样,她就能感知我身上的温暖,就能明白,她并不孤单,我会一直陪着她。

望着旁边空荡荡的位置,我总会莫名愣神,思绪游离,想春天,想我们形影不离的时光。一个人来到长廊,紫藤花树的枯枝败叶依旧占据着长廊的架子,只是干枯的,没有翠绿的叶子,没有风铃般串串盛开的紫藤花,萧条得了无生机。我的心绪没来由地难过起来。呆呆地独坐在冰冷的水泥长椅上,我倚靠着横栏,仰望着遥远的天际,天空蔚蓝,白云朵朵。这是一个暖冬,但我的心怎么还是冷冷的?整个身体怎么也是冷的?

我期待春天的到来,我想这万物复苏的季节,紫藤花一定会吐露新的嫩芽,抽枝长叶,渐而变得枝繁叶茂,花团锦簇。我想那个时候,春天就能回来了吧,她最喜欢在紫藤花树下跳舞了,她最喜欢校园里的这处景致。

我坐在枯败的紫藤花树下,望着天空,默想,祈祷,等待着春天的到来,等待着春天的回归,我相信她一定會好起来的。

我相信当紫藤花再次爬满校园长廊的架子时,她就回来了,带着灿烂的笑容对我说:“嗨!杜,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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