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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中国第一长洞”

2017-03-01潇湘

环球人文地理 2017年1期
关键词:双河石膏溶洞

潇湘

贵州遵义探险队深入“中国第一长洞”——绥阳县双河溶洞探险,他们在阴暗、狭窄的洞道里匍匐前进,在垂直崖壁上绳降,甚至在洞内遭遇了诡异事件……不过,克服种种困难后,这个世界上天青石含量最丰富的洞穴终于展现出了壮丽奇观:异彩纷呈的石膏晶体,奇特的透明生物……

在“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的云贵高原,分布着中国数量最多、类型最丰富的喀斯特洞穴群,而位于贵州省遵义市绥阳县的双河溶洞,则因其洞穴生态的独特性、多样性和完整性,被誉为“喀斯特天然洞穴的博物馆”。

双河溶洞,因洞外有两河交汇而得名,从上世纪80年代初探至今,洞穴长度已由最初的25公里增加到了186.3公里,成为“中国第一长洞”。随着探险、科考活动的深入,不久的将来,双河溶洞极有可能超越长207.064公里的马来西亚清水洞,一跃成为“亚洲第一长洞”。

双河溶洞的洞穴发育和景观形态,不仅在国内罕见,在世界也属少有。我作为遵义洞穴探险队的一员,有幸在2016年10月末,走进这神秘的洞穴,见常人所未见,识常人所未识,一探洞内的神奇。

皮硝洞:通往炼狱之路

我以为是灰尘作怪,污染了花朵的洁白,正要表露内心的遗憾时,队友牧羊大哥和队长浩子却一脸兴奋地说:“这就是天青石矿啊……”

双河溶洞的内部结构十分复杂,截至目前,已探明的洞口就有42个,10月31日,我们一大早便前往其中的一个支洞——皮硝洞。皮硝洞位于半山腰,我们需要穿越一片农田,再沿着山路爬到洞口。由于一直在下雨,路面变得十分湿滑,一脚踩下去,泥淖及踝,一不留神,我便從一米多高的田坎上跌了下去,幸好没受伤,但身子左侧在泥水里滚了一圈,沾上了一身稀泥,衣服略微防水,泥水没有浸透到里面,我也顾不得清理,爬起来就赶紧去追赶前面的队友。

十多分钟后,我们到达皮硝洞洞口,洞口十分高大,洞外左侧有帘状瀑布,从洞顶缓缓落下,起风时,吹起水丝拂过脸庞,感觉凉凉的。不过,与洞外截然不同的是,洞里异常干燥,地面上积满了褐黄色硝土,这些硝土一般都有几十厘米厚,最厚的地方甚至超过两米。硝土含硝,是制造炸药的重要原料,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当地人曾在洞内采用土法炼硝,对洞穴地质结构造成了严重破坏,如今依然可见当年炼硝留下来的坑洞。干燥的空气让硝土化为粉尘,即使大家的步伐很轻,也会扬起阵阵粉尘,十分刺鼻。

就这样走了约1300米,我们在洞道左侧发现了一条支洞的入口。洞口狭小,需弯腰才能进入,所幸,穿过洞口后便能直起身子前行,但是,此时的洞道狭窄异常,仅容一人通过。此洞道的海拔略低,在涨水时节,地下水曾漫过地面,所以这里的空气和地面都十分湿润。曲折的洞道黑暗无比,即使把头灯调到最亮,也仅能照亮脚下的方寸之地,洞壁为青黑色的花岗岩,厚重、结实的岩面使洞内变得格外压抑,朝前方看去,青黑色的洞壁与浓重的黑暗迅速融为一体,仿佛瞬间变成了坚硬、冰冷的铁块,直压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对于习惯光明的人类来说,黑暗太容易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了。于是,我赶紧加快步伐,迫切地想要逃离,不管前方是悬崖、深渊,还是阿鼻地狱。然而,这样的逃离似乎漫无止境,我紧跟着前方队友,丝毫不敢拉开距离。

随后,洞道突然变宽、变直,好像密封的盒子被拆开,头灯的光线一下子得到了释放,射向宽敞的四周,我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

放眼望去,在青黑色的花岗岩石壁上,遍布着石膏晶体。石膏,为硫酸盐沉积物,是双河溶洞最主要的化学沉积类型之一,主要分布在双河溶洞的上层洞穴内。这些晶体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发育,犹如朵朵盛开的“莲花”,一排排,由下到上,直抵洞顶。片片花瓣,泛出荧荧的青光,我以为是灰尘作怪,污染了花朵的洁白,正要表露内心的遗憾时,队友牧羊大哥和队长浩子却一脸兴奋地说:“这就是天青石矿啊,这个洞是目前所知世界上天青石含量最丰富的洞穴。”天青石,是一种非金属稀有矿产,常与其他矿物共生。从皮硝洞形成至今,时间流转了几十万年,而天青石却与石膏相生、相伴,从未离弃。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钻进另一个洞口,继续深入。这时,洞道变得更加狭窄、低矮,人甚至不能直立行走。不久后,一扇小门挡住前行的路,这是一扇由钢筋条做成的小门,高约一米,我心生疑惑:在远离地面的阴森洞穴里,为什么会有一扇人造的小门?这是要挡住谁,又是要保护什么,心中不免忐忑起来。打开门进去后,洞道更加低矮,只能弓着身子慢慢前行,个别地方甚至需要取下背包,匍匐前进。空间促狭,静得疹人,大家头灯的微弱光芒时断时续,洞道变得更加阴森、恐怖——蜿蜒的洞道仿如通往炼狱之路,遥遥不可期。

石膏洞:奇特的晶体和生物

就在队友林霖仔细拍摄石膏晶体时,他忽然发现镜头里有不明物体在蠕动,微微一惊,赶紧移开相机……

在阴暗、狭窄的洞道里,走了不到20分钟就豁然开朗起来,但这短短的时间,却漫长得让我觉得过了悠悠数年。在直起腰来的那一刻,身体不再被促狭所困囿,视线随即投向更远的地方,眼前的景象惊得我目瞪口呆,我忽然明白了一句话,“所有困难都是上帝化了妆的祝福”——克服了重重困难之后,石膏洞用它那千奇百怪、异彩纷呈的石膏晶体欢迎我们。

这里是世界上最大的石膏洞,亿万年来,含有硫酸根离子的水流,沿着裂缝或岩面流动,在蒸发、毛细管等多重作用下,形成了各式各样的石膏晶体:纤维状的细如发丝,结晶状的如堆砌的宝石,絮状的如飞舞的羽毛……有的晶体甚至不受地心引力束缚,自由地向四周卷曲生长,形成了“卷曲石”,卷曲石的中心是空的,质量非常轻,在洞内自然风的作用下,还能朝着各个方向偏移。这些石膏晶体玲珑剔透、洁白无瑕、银光闪烁,布满了整个洞壁,在洞中造就了一个童话般的洁白世界,让人叹为观止。

队友林霖此前从未进过洞穴,他沉醉在洞穴之美中,手捧相机专注拍照,不想错过任何一处美景。就在他仔细拍摄石膏晶体时,忽然发现镜头里有不明物体在蠕动,微微一惊,赶紧移开相机,才发现有一只小昆虫伏在晶体上,透明的身体与石膏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其缓慢移动,又怎么能发现它的存在呢?队长浩子说,这是生活在幽暗洞穴深处的班灶马,生于洞穴,亡于洞穴,终生不曾享受阳光的温暖和明亮。其实,不止是班灶马,在双河溶洞里还有不少活体生物。此前,科考专家已在洞里发现了透明钩虾、裸中盾蛛、小沟黔行步甲等奇特的洞穴生物,而在2016年4月,还在这里发现了“飞猫”——一种奇特的神秘物种,毛色暗红,双眼似猫,耳朵如兔,尾如松鼠,手臂张开时又有形似蝙蝠的翅膀。尽管从20世纪开始,就有人发现“飞猫”,但至今,科学家仍不能确定其独特外形的成因。

从石膏洞出来,天已经暗下来,周围的群山静默地矗立在黑暗中,洞内的美景还在脑海中迟迟不去,如果说石膏洞带给了我们视觉盛宴,那么阴河洞又会用什么样的盛大仪式来欢迎我们呢?此刻,我已经开始期待明天探索的阴河洞了。

阴河洞:绳降垂直崖壁

队友微距先把安全锁扣在保护绳上,一步步挪到岩壁边上,朝下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迅速退了回来,紧紧抓住安全绳……

次日一早,我们来到位于半山腰的阴河洞洞口。阴河,是当地人对“地下水”的称呼,阴河洞,即是有地下水的封闭洞穴。洞口海拔700米,入洞后不久,我们就到达了第一个需要绳降的地方。

队长浩子和队友雅克穿好安全带,开始为大家开辟绳降的线路。他们手拿电钻,在坚硬的石壁上寻找打锚点的地方。为了让大家下去时不掉在底部的水潭里,下降的地点需要移至底部没有水的岩壁,所以,他们必须先打好横切的锚点,让所有人能够安全地横向移动到下降点,再从下降点借助下降器绳降,难度和工作量都增加了不少。漆黑的洞穴里,电钻的声音异常刺耳,飞舞的粉尘笼住了他们的脸,而他们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岩壁——如果一分神,锚点就有可能打偏,那所有努力都前功盡弃了。

两个多小时后,线路终于开辟出来,队友六如公子先下到中间的保护点,来协助从未绳降过的队友林霖和微距。微距打头阵,此前他曾有过几次入洞经历,却从未借助绳索下降过,此时,他先把安全锁扣在保护绳上,再一步步挪到岩壁边上,朝下看了一眼,便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迅速退了回来,紧紧抓住安全绳。曾经那么健谈的他,这会儿彻底不言不语了,在队长的指挥下,再次机械地做着动作,缓缓地移向下降点。

下降点的下面是一段高达十几米的垂直崖壁,微距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装好下降器,他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绳子,右手把绳拽得死死的,微弱的头灯光无力地照向底部,只能看见一点点幽幽的水光,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的额头渗出细微的汗珠,脸色泛白,蹬着崖壁的小腿微微发抖,最终竟愣在原地,不知所措。队长赶紧提醒他,“屁股向后坐,绝对相信绳子,让整个人挂在绳子上,脚部不要再用力”。可是紧张的他,竟一点也听不到队长的声音,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他,几分钟后,他才缓过神来,开始慢慢下降,隐入了黑暗中。

轮到我时,看着石壁上的横切点,我心里打起了鼓,从这到下降点有三四米的距离,对我来说,简直是天路——我讨厌那种双手扣石壁,脚下没有着地点的感觉,再加上长年户外,胆子竟越走越小。在横切第三个点时,我伸手怎么也够不着下一个锚点,脚下仅是不到半个手掌大的落脚点。我的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脑海里全是坠下去的念头,手上竟使不出一点力气。就在这时,在一旁协助的队长,赶紧过来伸出有力的手掌,将我顺势拉到了下降点,看着脚下无边的黑暗,我仍心有余悸。

落水洞:频发的诡异事件

在队友雅克下降时,队长浩子用手机为他拍照,竟发现镜头里有一圈白色光点将他团团环绕住,待移开手机,光点又消失不见了,反复几次,都是如此……

此次探洞,我们还有一个重要任务:拍摄洞穴内部照片,将洞穴的神奇之处展现给世人。所以,当我装好下降器,下到悬崖半壁时,便摆好姿势,让其他人把光打在我身上,然后等着队友牧羊大哥和林霖拍照。洞穴摄影的曝光时间长,需要模特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只是我挂在绳上,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本来就是痛苦的事情,而为了不影响拍摄效果,连呼吸都需要控制,拍照成了一种折磨,而队友牧羊大哥的一声“OK”,竟成了天籁之音。

一番折腾后,我们终于下到了洞底,这洞底便是地下河的流经之地了,水流不大,却寒冷、清澈,水流激石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河水的两边,是流水搬运留下来的沉积卵石,由于地下河搬运的距离较小,因而这些砾石被挤压、摩擦的程度较小,所以,大多数卵石都如鸡蛋般大小。

在河道上方的洞壁上,延伸出了一块一米左右宽的平台,爬上平台后,我从背包里拿出午餐——简单的馒头、玉米饼和清炒的蔬菜。洞穴里阴冷无比,午餐早已变冷、变硬,只是经过一上午的折腾,我们太需要补充能量了,大家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冰冷的馒头,就着凉凉的蔬菜,吃得津津有味。只有队友林霖和微距,不知是恐惧未消,还是不适应这样的餐食,仅啃了两个馒头,就不再动筷子了——他们不知道,这样的食物,在我们洞穴探险的时候,已经算是大餐了。

继续前行不远,就到了洞里落差最大的一个落水洞了。曾经有河水流至此处,在岩壁上形成瀑布,瀑布的水沉积在底部形成水潭,水潭中的水再缓慢地流入地底,便形成了这个落水洞,而我们所在位置距离落水洞底部十来米,需要再次绳降。如今,河流与瀑布早已不见,而落水洞底部冰冷的潭水,却在头灯的照射下发出幽灵般的绿光,散发出阴森、恐怖的死亡气息。实际上,这里就曾经吞噬过一条生命。2015年,一支洞穴探险队深入这里探险,其中一名资深队员不幸丧命。有人说,他是为了潜入潭底捡掉入水中的头灯而溺亡的;也有人说,是因为队友遇险,他伸手援助而意外坠亡。然而,我们都觉得他的不幸遇难太过于诡异,对于一个资深探洞者来说,这里并不算高,而且潭水也不深,都不足以致命。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的队友们三缄其口,从不对外提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突然感到一阵凉意,朝下看去,这潭水绿得发黑,好像魔鬼张开的“血盆大口”,随时准备吞噬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等我装好下降器下降时,我竟不敢回头看那幽深的水面,我的右手紧拽绳尾,左手抓住下降器的手柄,却突然无法扳动,整个人悬在半空中不能动弹——恐惧再次袭来。愣了几秒,定睛看到队友们一张张亲切的脸,一阵寒意从身上退去,我缓过神、定下心来,而手柄在这时又神奇般地正常了,我最终顺利地下降到了底部。

然而,随后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在队友雅克下降时,队长浩子用手机为他拍照,竟发现镜头里有一圈白色光点将他团团环绕住,待移开手机,光点又消失不见了,反复几次,都是如此。大家害怕吓着雅克,都屏息愣在原地不敢声张,直到雅克顺利落地才长舒一口气。在阴森森的洞穴里,发生了如此诡异的事件,让大家惊骇不已。而作为队里唯一的女队员,阵阵寒气更是由心而生,头皮发麻,顾不得太多,赶紧催促大家尽快前行。幸好,前方不远就是洞口,看到高高的洞口透进来缕缕阳光,心忽然释然,我们终于重返“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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