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体性的营造
——从王逊《中国美术史》谈起
2017-03-01高锦峰湖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435002
高锦峰 (湖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435002)
主体性的营造
——从王逊《中国美术史》谈起
高锦峰 (湖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435002)
王逊(如图一)先生被誉为是中国美术史的拓荒者,他编纂的《中国美术史》站在审美的高度上,分析精辟,人文思想浓厚,影响了八十年的美术史教学,并成为后来多种“中国美术史”文本写作参考的蓝本,同时也奠定了中国美术史的学科地位。2015年12月30日,中央美术学院举办学术研讨会纪念王逊先生百年诞辰,并开辟微信公众号王逊美术史论坛等,这一系列学术活动为我们今天研究他的《中国美术史》提供了更为开阔的视野和背景,此书虽是作者于上世纪五十年代所著并八十年代校订出版,在美术资料的搜集上不如当代作者编纂的美术史文本周全细致,但王本(王逊著中国美术史讲义,以下以“王本”简称)里的美术史研究的方法与论述仍然对于我们当下的美术史论学者有很重要的启示和价值,在当下艺术史写作方法论多元化的学术情境和指导思想多元化的格局中,我们应当继承王本的研究精髓:史料积淀上的升华—重视主体性,为以后高水平、多向度的艺术史写作和研究提供新的范式。
图一
与当下数种版本的中国美术史文本比较来看,王本所显现出来的优势和特点依然十分鲜明并行之有效,但由于成书的时间和社会环境因素,王本的缺陷也是一目了然的。在笔者看来王本的缺陷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王本中所展现出的作者的学术才情,假设是在当下的环境中,一定可以创造出比王本水平更高的著作来。基于此种信念,笔者就王本的优势和特点做了以下的梳理:
第一,社会学史和文化情境中的美术史写作。诚如薄松年、陈少丰在王本的“校订后记”中所言:“他在阐述各种美术现象的发生、发展状况的过程中,非常重视它们赖以产生、发展变化的社会历史条件,重视它们与哲学思潮、宗教信仰、文化艺术以及各个门类之间的相互关系与内容联系。”如王本中第三章论述两晋南北朝时代的美术史时,在第一节的概况中以相当的篇幅谈到了这一时期历史、经济、思想意识、哲学、宗教等等,为我们解读这一时期美术的特点提供了一种历史和文化情境,为正式进入这一时期的美术史学习做好了充分的铺垫。这种在社会学史和文化情境中的美术史写作方式,成为我们以后的众多美术史文本写作的典范,也使得中国美术史成为一门独立完整的科学的进程中迈出了重要一步。当然促成这种写作方法的原因除了作者本人渊博的知识和精到、全方面的修养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此书写作的成因和背景。据薄松年、陈少丰“校订后记”所述,此书出版的目的是为了中央美术学院和中南、西北、西南等兄弟美术院校中国美术史教学的迫切需要,所以王本一开始就是属于“教材”性质的,但是与当下众多的泛泛而谈的教材相比,王本作为“教材”却体现出一种难能可贵的理论品质—重视“主体性”,这也正是我要谈的第二点。
第二,史料之上“主体性”的营造。这里所说的“主体性”,是指在艺术史文本写作中作者本人的主体地位及个人风格化。我认为,艺术史写作本身就是一种创造,既然是创造,那么就一定会存在个人化、风格化,即主体性。这种主体性的意识一旦确立,就会在进行艺术史写作时全面、深入渗透,成为整部艺术史文本中“看不见”的红线,贯穿于整部艺术史的文本中。一部艺术史,既是大众的艺术史,更是个人的艺术史。王本之所以在当下艺术史写作中依然还有重要的价值和参考体系也是源于他的文本中的主体性营造。这样的例子在王本中随处可见,如王本中对于唐代画家吴道子的论述,他从六个方面概括了吴道子的贡献:巨大的创作热情、真实的描写、大胆的想象能力、墨画及解剖知识的谙熟、个性的线条技法和激壮律动的情感表现。在当时文献稀缺的背景下,他的这些见解却极为精辟独到,并突破时代条件的制约,影响到当下。他对“六法”的阐释用字极少,但能“传神”。他认为,气韵生动是人物画要强调精神气质的生动,骨法用笔是表现手段的笔墨效果,应物象形、随类赋彩和经营位置是绘画艺术的造型基础:形、色、构图,传移模写是学习绘画艺术的方法。王本中对于南宋绘画的新变化的论述尤为精到和深入,作者以审美的角度切入南宋绘画之变,即便现在读来,也有会心处拍案而起的心领神会之感。作者认为南宋绘画尤其是山水画走向以抒情为目的,从而获得新的意义:着重意境的创造,着重发掘对象动人情感的力量。指出郭熙提倡以诗句为题,提倡精确的具体的描写有不同的情绪感染力的自然现象,促使山水画家走上抒情的道路,这就不仅规定了山水画的内容,而且使绘画艺术在表现效果上也追随诗的表现方式精炼有力,追求强烈而集中的情感表现,促使构图方面有了新的转向。他把美术的发展看作是人们对客观世界审美认识能力和审美表现能力发展的具体体现,这样一种审美的学术眼光是如何修炼而成的?王浩先生的答案带给我们一点启示,王逊先生早年承自德国美学系统,其美学为艺术哲学,与艺术相连相生,自一九四九年以来,王逊经常谈及由感性经验获得的实在论之现实主义,与官方的马克思现实主义哲学基础不同,前者更强调人的主观创造。笔者认为,正是在美术史史料的积淀之上,以美学的高度予以观照,充分发挥写作者的主观创造,让美术史的写作深深烙上主体之印,这无疑为我们将来的艺术史写作提供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和有益的尝试。
图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