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影》林语堂英译本中文化关键词的英译探微

崔 洋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幽梦影》林语堂英译本中文化关键词的英译探微

崔 洋

(辽宁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大连 116081)

本文主要从两个方面来探讨《幽梦影》林语堂译本对“文化关键词”的翻译处理：一是根据尤金·奈达的文化元素分类理论将林译本中涉及的“文化关键词”进行分类说明；二是将林语堂先生在《幽梦影》翻译过程中使用的翻译方法进行归纳总结。

文化关键词；《幽梦影》；林语堂

1 《幽梦影》英译本与“文化关键词”

《幽梦影》为清代文学家、小说家、刻书家张潮所著，是一本随笔体格言小品文集。明代后期到清代前期，清言小品大量产生，出现了如陈继儒《小窗幽记》、洪应明《菜根谭》、张潮《幽梦影》等一大批优秀之作。清言小品一般采用简单的名言、警句等形式，在经传、史鉴和诗文之外别立一体。《幽梦影》是其中颇具代表性的一部作品，为其作序的石庞说张潮此书“以风流为道学，寓教化于诙谐”。林语堂于1937年创作《生活的艺术》一书时，将《幽梦影》的一部分译为英文，收入书中，使《幽梦影》获得了许多外国读者。林语堂被世人誉为“两脚踏中西文化”[1]，他的译作简洁大方，符合以英语为母语者的阅读习惯，对于东方文化在西方的传播和发扬起到了不容忽视的推动作用。

《幽梦影》成书于清代，因而其内容具有明显的中国古代士人气息，与清人的生活内容密切相关。林氏在将其译成英文时，不可避免地要遇到一些富有中国特色以及具有古代士人生活特点的词语。本文中我们将这些词称为“文化关键词”[2]。

2 《幽梦影》中文化元素的分类

根据著名的翻译研究学者尤金·奈达的文化分类理论，我们将《幽梦影》英译本中出现的文化元素分为以下五类：

一是生态文化。

例1.闻鹅声如在白门；闻橹声如在三吴。

译文：The sound of geese makes one think of Nanking, that of creaking oars reminds one of the Kiangsu lake district……

白门别称南京，三吴是指代长江下游江南的一个地域名称。一般意义上的三吴是指吴郡、吴兴郡和丹阳郡。三吴自古以来颇受文人墨客偏爱，中国人无论古今对其都不陌生。然而对中国文化不甚了解的外国读者对此却是完全陌生的，译者有意略去了这一文化意味较浓的文本，改为使用外国读者较为熟悉的“南京”和“长江流域”来代替。如此一来，不仅使外国读者一目了然，同时也使文章简明易懂。

二是物质文化。

例2.宜于耳不宜于目者，吹笙也，汜管也。

译文：Musical instruments…… those good to listen to , but not to look at playing are the sheng(small reed organ held close to the mouth) and the kuan(oboe-like instrument).

原文中的“管”和“笙”都是中国传统乐器，译者为了突出中国文化特色，采用了音译的方式，同时，在音译内容之后用英文简单进行了注释，以方便读者了解。

三是社会文化。

例3.乡居须得良朋始佳，若田夫樵子仅能辨五谷而测晴雨，久且数未免生厌矣。而友之中又当以能诗为第一，能谈次之，能画次之，能歌又次之，解觞政者又次之。

译文：It’ s necessary to have good friends when living in the country. One can get tired of the peasants who talk only of the crops and the weather. Among friends,those who write poetry are the best; next, those good at conversation; next those who paint; next those who can sing; and lastly, those who can play wine games.

“觞”为酒杯，中国自古就有以酒杯作戏取乐的传统，“曲水流觞”、“ 解觞”都是酒杯游戏的一种。译者在此处没有将“解觞”作直译处理，而直接意译为“play wine games”，简洁易懂，但对于读者来说却略略缺失了原文古典的韵味。

四是宗教文化。

例4.鳞虫中金鱼，羽虫中紫燕，可云物类神仙。

译文：Be a goldfish among the fish and a swallow among the birds. These are like Taoist fairies.

“神仙”一词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多指代道教中的仙人，因而译者将其翻译为“道教的仙人”，而不是简单地翻译为“God”或者“fairy”。

五是语言文化。

例5.文人讲武事，大都纸上谈兵；武将论文章，半属道听途说。

译文：A literary man discussing wars and battles is mostly an armchair strategist; a military man who discusses literature relies mostly on rumors picked up from hearsay.

“纸上谈兵”和“道听途说”均为成语，译者略去这一成语的具体翻译，采用了意译的手法，将“纸上谈兵的文人”译为“an armchair strategist”，虽未直译，但是文人空谈战略的形象跃然纸上，十分生动；译者将“道听途说”译为“rumors picked up from hearsay”即“传闻中的流言蜚语”，简洁之余表意准确，使读者了解的同时也保留了原文略带讽刺的韵味。

3 《幽梦影》翻译策略简析

林语堂的英文作品如《吾国与吾民》、《生活的艺术》以及《浮生六记》的英译均在国外产生了一阵“东方热”，他的译作能得到以英语为母语者的承认充分说明其英文水平高超，思维方式也较为符合英语母语者的习惯[4]。他所采用的翻译策略也对我们学习中英两种语言有着重要的意义。《幽梦影》的英译本中，译者主要采用了以下几种翻译方法：

一是直译。

直译是较为普通也是最为常见的一种翻译方式，在《幽梦影》英译本中较多地被使用。

例6.能闲世人之所忙者，方能忙世人之所闲。

译文：Only those who take leisurely what the people of the world are busy about can be busy about what the people of the world take leisurely.

二是意译。

意译是指根据原文的大意来翻译，不作逐字逐句的翻译，多用于原来文本与目的语的语言形式之间存在较大差别时。

例7. 昭君以和亲而显，刘蕡以下第而传。

译文：Some men and women left a name for posterity because they were victims of some adverse circumstance.

昭君出塞、刘蕡下第均为历史典故，如果采用直译的方法，直接译成“Zhaojun getting married with the king beyond the Great Wall”，外国读者恐怕很难明白昭君出塞是做出了一番牺牲，也就难以理解这段话中的“不幸”和“缺憾”与昭君有何关联。因此译者采取了意译的方法，点明昭君和刘蕡两人都因特定的历史背景做出了牺牲，为国家奉献了自我。

例8.我辈搦管拈毫，岂可甘作鸦鸣牛喘。

译文：How can we who write make just noises like the mooing of a cow or the cackling of a crow.

译者采用了“who write”这个短语来翻译“搦管拈毫”，较直译为“someone who holds a writing brush in his hand”简明，同时也保留了原文原意。

三是直译+注释。

例9.愿在木而为樗，愿在草而为蓍，愿在鸟而为鸥。

译文：That I might be the shy among the trees (which is never cut down because of it worthless timber), the shy among the grass(which can foretell events),the sea gull among the birds(which merges with the elements).

樗、蓍、鸥在中国古代文学中都是处于自由自在、超然地位的意象。这些意象为华夏民族所熟知，但外国读者却可能一无所知。因此译者特意在每一个意象之后加上注释，以便读者能读懂。

四是音译。

《幽梦影》中部分植物名、动物名以及地名等名词均直接用音译法译出，如例1。

五是音译+注释。

如例1所示，译者在翻译“长安”这个地名时采用了音译的翻译方法，同时在后文加以注释，进一步向读者介绍长安位于中国西北地区，对于读者疏通文本起到了补充说明的作用。

六是省译。

省译法指略去不符合目的语的思维习惯、语言习惯和表达方式的词的翻译方法。中英文分别隶属于两种完全不同的语系，在语言表达思维和习惯上存在着一定的隔阂，省译法经常在汉译英中使用，目的是避免译文重复累赘。

例10.即以所见之山川风土物产大情或当疮痍兵燹之余，或值旱潦灾祲之后，无一不可寓之诗中。

译文： As a substitute for personal experience,they might go about and watch the sufferings of the common people,especially in times of war and famine and in that way acquire a vicarious experience of life.

原文中“疮痍兵燹”“旱潦灾祲”都描述了百姓生活凄苦、饱受天灾人祸的惨状，译者单用“the sufferings of the common people”来概括翻译，省去了“疮痍”、“兵燹”、“旱潦”以及“灾祲”具体的翻译，避免了句子成分过长而导致的头重脚轻的情况。但是这一翻译显然存在不足，四个词语分别说明了百姓在四种情况下所遭受的痛苦，叠加使用具有突出强调的效果，而经过省译处理后译文稍显薄弱，也失去了原文古典雅致的意味。

七是增译。

例11.天下唯鬼最富，生前囊无一文，死后每饶楮镪[5]。

译文：It is not bad to be a ghost. One who was penniless has a lot of paper money burnt for his benefit …… after his death.

译文中“it is not bad to be a ghost”为增译内容，原文中并无“做鬼没什么不好”的相关语句，译文中出现的这一句显然是作者为使语义通顺而添加的。如果直接翻译“天下唯鬼最富”一句，稍显突兀，且外国读者未必能够领会到原文作者真正要表达的语义，多加一句概括性的语句使得下文的论述有理有据，也更容易为外国读者所理解。

4 林译本中“文化关键词”的归化和异化

林语堂先生在东西方两种文化之间游刃有余，其译作必定兼具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两种元素的影响。他曾将老庄孔孟等人的著作翻译成英文，传播至海外并大受欢迎。值得注意的是，英文所处的使用环境即西方国家是与中国传统文化完全不同的，这就需要译者对含蓄内敛的东方文化进行转换，将其调整成更易于被西方读者接受的形式。这一调整的过程就是“归化”的过程。

归化在《幽梦影》的英译本中多有体现，如上文例7“昭君和亲刘蕡下第”、例8“搦管拈毫”、例9“蓍、樗、鸥”。这几处使用了意译或者直译加注释的翻译方法，译者有意识地隐去了原文所负载的东方文化，直接将目标词以东西方读者都能完全理解的意思翻译出来，例如，“昭君和亲”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典故，但由于这一典故发生的时间距今较远，若作者直译，点出具体的朝代、人物名称，恐怕会使得西方读者读得一头雾水，因而作者采取了归化的翻译方法。以上几个采用归化手法翻译的例子虽然蕴含东方文化，但是“和亲”“下第”的现象中外皆有，其东方传统文化气息并不十分浓郁。

与归化相对的是异化的翻译方法。异化指根据目标语的语法规则按字面意思将和源语文化紧密相连的短语或句子译成目标语，能在很大程度上保留原文的内涵，同时也能比较完整地传达原文的意味，使译文具有异国风格，但是对于不熟悉源语文化的读者来说，这就使得他们在理解译文上存在一定的困难。《幽梦影》中同样使用了异化的翻译方法，如例2“笙、管”，例4“物类神仙”。其中“笙、管”直接音译，在其后标注释义。而“物类神仙”一句，直接翻译为“道家的仙人”，是完全意义上的异化。值得注意的是，这些例子中的文化关键词都具有极强的东方特征，中国传统文化色彩十分浓郁。

由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大致总结出，《幽梦影》林译本中，当译者遇到中国传统文化气息不甚浓郁且表达含义较为复杂的文化关键词时，主要采用了归化的翻译手法；而对于那些文化气息浓郁且东方特征明显的文化关键词则采用了异化为主、注释为辅的翻译手法。林语堂先生在翻译过程中并未追求彻底的异化或是归化，而是根据翻译内容的不同，力求在中西方文化之间找到一个平衡之处，既兼顾传递中国传统文化原汁原味的含蓄美感，又力求将西方读者的阅读障碍降至最低。

[1] 蔡新乐. 想象可以休矣:论《浮生六记·童趣》文化关键词的英译[J]. 中国翻译,2015(6)：73-80.

[2] 翟红梅,张德让. 翻译适应选择论与林语堂英译《浮生六记》[J]. 外语学刊,2009(2)：112-114.

[3] NIDA E A.Towardsascienceoftranslating[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91.

[4] 李超.生态翻译学视阈下的林语堂英译《浮生六记》研究[D].长沙：中南大学,2012.

[5] 张潮,林语堂.幽梦影：汉英对照[M].合肥：安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2:32.

(编辑：刘彩霞)

A Brief Analysis About the English Version ofYoumengyingTranslated by Lin Yutang

CUI Ya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81,China)

The thesis mainly analyzed the English version ofYoumengyingon two aspects. Firstly, it sorts and demonstrates the cultural key words that are presented in this version. Secondly, it concludes and summarizes the translating methods applied by Lin Yutang.

the cultural key words;Youmengying; Lin Yutang

2016-11-08

崔 洋(1993—)，女，辽宁锦州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字学.

H315.9

A

2095-8978(2017)01-0059-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