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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时期以来青海回族文学创作的审美追求

2017-02-26

信阳农林学院学报 2017年1期
关键词:回族穆斯林青海

蒋 玲

(青海民族大学 文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7)

文学·语言

新时期以来青海回族文学创作的审美追求

蒋 玲

(青海民族大学 文学院,青海 西宁 810007)

青海真正意义上的回族文学应该从新时期算起,当时青海一些热爱文学的有为之士开始拿起笔,以自己民族的生活为题材创作文学作品。这些作品虽然还显稚嫩,但回族作家却已有了抒发民族情感和民族审美情趣的意识。新时期青海回族文学以新的面貌出现在整个中国文学的大厦中。

新时期;回族文学

谈起青海回族文学,能被人们耳熟能详的作家并不多,但这不代表青海的回族文学就不存在,由于历史的原因,青海回族文学在新时期以后才真正走上其发展的轨道。“文革”结束后,朱刚、马文卫等青海老作家重新焕发了创作的激情,产生了一批优秀的作品。现在又有马有福、冶生福、马汉良、马玉珍等一批中青年作家,正以他们的创作激情和优秀作品丰富着青海回族文学的殿堂。本文以笔者所读过的新时期以来青海回族文学作品为样本,浅谈一下笔者对青海回族文学创作所具有的审美追求的理解。

1 为“吾土吾民”而歌

提起新时期以来的青海回族文坛,人们自然而然会想到马文卫、马有福、冶生福、马玉珍等作家,很显然,这些作家俨然成为青海这方水土引以为傲的标志性的存在。当我们在回族文学史中以这种定位评介对象时,此类作家与青海的地域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了,恰如沈从文之于湘西、莫言之于高密,他们选择了青海大地,青海大地也以自己的博大滋养了他们。

青海位于青藏高原的东北部,土地贫瘠,但地域的贫瘠与高海拔缺氧并不意味着生活在这里的人民的精神世界与文化资源的贫瘠与匮乏,这里曾是古代吐蕃文化、黄河文化与伊斯兰文化的交汇聚集之所。以上作家便生于斯,长于斯。本文中涉及的作家都是在青海土生土长的,他们的成长经历为他们后来的文学创作提供了鲜活的素材,正如回族作家马文卫在其长篇小说《日子比树叶多》的后记中写到:“小说中的人与事都有生活原型,我便把这些左缀右连,弄成了一个故事。”

对于承载作家童年记忆的故乡,他们深深了解这里的草草木木,也了解这里曾经发生的历史以及不可避免的灾难、沉重和追求,正是这些生活的影子成了他们对这片土地的热爱与依恋,使青海成为他们的命脉所在,情感所依,为创作提供源泉。本文中笔者所谈及的作家几乎都是乡土文学的代表,他们的作品大多以乡村为背景,以每个乡村人所熟悉的事件或话语来构成故事全文。他们对乡村的热爱与熟悉能从作品中窥见,他们所熟悉的乡村也为他们提供了不竭的灵感与收获[1]。

青海的农村大多地处偏僻。地理环境决定了早期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生活的艰辛与无助,身在其中的青海作家对此有着深刻的体会,他们关注挣扎在困境中的乡亲,他们同情这里被自古以来女娃娃念书为天理不容的观念所排斥的女性,尤其关注处于边缘位置的弱势群体的凄惨命运。马文卫先生的小说《树魂》中的“古树奶奶”一辈子乐于种树,可是生产队长为了能让田地有灰可撒,在烧完了草坡、草皮后竟惦记上了她的树林,古树奶奶为了保住树林不惜以肉体来使队长放弃对树林的破坏,但队长占了她的便宜后并没有做到答应她的事,无奈之下她咬下了队长的鼻子,并以强奸犯的罪名让队长进了监狱,但最后她的树林依然未能幸免。青年作家冶生福的作品《阳光下的微尘》中的主人公“他”,忙碌了一辈子,却只换来口袋里一张医院的诊断书,他开始为自己的后事而准备,开始倒胡墼,这是等将来他归真后用来砌坟口的,但儿子儿媳却以为他要用胡墼来做隔墙,娶个阿奶跟儿子分家,因此儿媳整天都没有好脸色。作者通过回族老人为自己准备将来下葬要用的胡墼却得不到亲人理解的故事揭示出生活在农村的老人所面临的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作家在《留守的日子》中以第三者的视角讲述了作为留守儿童的我和姐姐在父母去新疆打工之际所经历的现实种种,我、姐姐和奶奶相依为命,有一天晚上奶奶去世了,而就在这个晚上姐姐去村上小卖铺打电话时却被小卖铺的老头糟蹋了,那时姐姐才十三岁,姐姐就这样走了,正如姐姐说的:“歿了好,歿了好,歿了父母就会回来。”作者因为深知农村,深知留守在这里的孩子的精神需求,因此才为我们塑造了农村中真正需要被关怀的人物形象,这些形象的原型在当代青海的农村随处可见,跟全国其他地方一样,青海的农村也真实地生存着这样一群需要我们关怀并帮助他们解决留守问题的老人与儿童。

2 对“洁净之美”的追求

2.1 白色的洁净服饰

民族审美心理学认为,民族审美感知主要是由视觉形象和听觉形象来表现,视觉形象特别是色彩和线条在民族审美心理活动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色彩直接刺激视神经,引发联想,与审美主体建立起一种情感的必然联系,引起审美的愉悦。色彩观带有民族性,受民族历史文化传统的影响。新时期以来青海回族作家在文学创作中不断地显现出自己本民族的特色,服饰也如此。回族是个崇尚清洁的民族,通常穆斯林都崇尚白色,认为白色是洁净的象征,是最美的一种色彩,这种审美观在其服饰中也可见一斑。当代回族作家的创作中,让读者首先感到具有回族特色的就是他们独有的服饰:男人们不约而同地带着小白帽,女人们则蒙着白纱或戴着白盖头,阿訇带领众人礼拜时头上缠的白色的“泰斯达勒”,这些以白色为主打的服饰早已成为回族的重要表征,带有浓郁的民族色彩。白色是洁净之色,而回族以它为服饰的主色调,反映了这个民族以洁净为美的审美心理。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青年作家冶生福在长篇《折花战刀》中写道:“哈比布说:‘笑什么,这个白布袋子可以用来做卡帆。’”“哈木宰是给牺牲的穆斯林士兵们买白布做卡帆,一千多人,平均每人三尺白布,算下来有三千多尺,由各班分头购买。”这是对穆斯林归真后需要用白布包裹身体的描写。

以上列举了一些对回族白色服饰的直接的文学描述,还有其他一些作家借助这种尚白的民族审美心理来表达对母族的审美认同和审美情感。例如青海回族诗人马汉良在诗歌《拉脊山五月的雪(组诗)》中写到:“什么都是白的/连阳光也是白的/粉红色的藏女/呼唤着羊群/远征暮色中让牛粪火煨暖的家园/一片红头巾/洋溢着春的萌动/与天际的晚霞/一同在无垠的雪山上燃烧/拉脊的雪水/再一次将苦难的历程浸泡/抛锚的颠簸/把深陷的叹息/留在沉寂的山谷/祈祷吧/漫长的拉脊雪山/是我们献给太阳的哈达。”

在这首诗中,诗人为我们真实地再现了青海境内藏族所崇拜的著名神山——拉脊山五月的景象,这里诗人以拉脊山的雪为希望,此山能将一切苦难浸泡,是承载祈祷的神山,白得一尘不染的拉脊山是对太阳的献礼,表达了诗人以白色为美,以雪白的拉脊山作为对太阳的献礼的纯洁的审美心理[2]。

2.2 佳美洁净的饮食

在青海回族作家的笔下,我们随时可见许多有关饮食习俗的描述,这在青年作家冶生福的《折花战刀》中表现得较为充分。

作家在作品中一再表明抗战时期“清真”二字的重要性。对于回族士兵来说,只要不是清真的食物他们绝不吃,哪怕是下一秒就要上战场。作者写道:“马哈山离开骑八师后,吃饭成了大问题。回族不吃猪肉,也不吃没有经过阿訇宰的牛、羊、鸡肉。一块儿起义过来的回族骑兵们都遇到了这样的问题,能吃上清真食品成为他们最大的愿望。马有路把这情况反映给领导,新四军里也注重民族团结,给他们开了一个清真灶,让他们自己做饭,马哈三们的心便安稳下来。”这段描写表现了穆斯林战士在抗战的大局下也不忘信仰之本,“清真”的饮食观在他们心里已经扎根,抗战中也坚守洁净美。还有:“展沟集的买卖人都知道骑八师中大部分是穆斯林,他们喜欢吃羊肉,而且只吃阿訇宰的,就常请由赛尔阿訇宰羊。”这段描写以他族的视角表达了身在异乡为异客的青海穆斯林士兵在异乡对清真的坚守,同时也反映出当地群众对于守卫他们家园的异乡异族士兵的尊重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基本思想。

回族因生活习俗和宗教方面的便利,往往形成围寺而居的居住方式,并在清真寺周围形成回族食品街。“清真”一词原为纯洁质朴的意思,明末清初时,逐渐在回族食品前冠以“清真”字样,清真食品亦即洁净之物,回族作家冶生福正是通过青海士兵在河南抗战期间对清真的要求,表达了回族在食品上崇尚洁净的审美心理。

与此同时,我们还在青海作家的笔下发现了回族的一些饮食禁忌,最严重的是对酒的明令禁止,认为酒类醉人、乱性失态。《古兰经》云:“他们问你关于饮酒和赌博的问题,你说:‘这两件事中包含着大罪,对世人虽然有某些效益,但它俩的危害超过了利益。’”(2:219)[3]又如:“诚信的人们啊!你们切不可醉醺醺地去礼拜,直到你们对自己说的话理智清醒……”(4:43)[3]另外,穆斯林最忌讳的就是猪肉,认为猪肉是不洁的污秽之物。《古兰经》:“他对你们规定的禁忌,只有自死之物、血液、猪肉,以及不诵安拉之名而宰的东西……”(2:173)“只有自死之物、外溢的血和猪肉——因为它是污秽不洁的东西,或者是不诵安拉之名而宰的动物。”(6:145)《折花战刀》:“这时一个商人突然朝马彪师长泼了一盆黑乎乎的东西。卫兵赶紧冲上去,马彪师长已变成一个血头血脸的人,站在那里好像懵了一样。仔细一看原来是泼了盆血。商人吓坏了,赶紧上前擦拭。卫兵看了一下商铺招牌,心里一沉,拔出枪问道:‘这是什么血?’商人战战兢兢地说:‘猪血!’‘什么!’卫兵把枪口对准商人的脑袋,‘你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吗?马彪师长,回族!’”这段描写深刻地表现了回族人对猪血的忌讳。这种不小心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马彪师长因为刚失去了小儿子,也是最后一个儿子而无心计较这些,因此才会有:“有人捅捅商人:‘你今天撞大运了!’”以上这些例子不同程度地证明了回族在饮食上的尚洁习俗[4]。

2.3 洁净的卫生习俗

纵观当代回族作家的创作,不仅为我们展现了回族洁净的服饰和饮食,而且更多的是那些近乎于宗教仪式般的洁净的卫生习俗,这已成为回族作家创作的一大民族特色。从审美的角度来观照当代回族文学,我们不难发现回族从骨子里欣赏一种人自身的洁净美、生活环境的洁净美和行为的洁净美,从外在的能被人感知的洁净的审美对象,延伸到人的心灵对洁净的审美情感的喜爱,并最终归入到洁净的宗教的终极关怀之美中。以上所言在具体的文本中就有体现:

首先是人自身的洁净美。穆斯林在礼拜前必须要进行大小净,这在许多作品中都有描述。在《折花战刀》中:“每天早上,哈木宰早早起来洗过小净,礼过拜,避开人们在草原深处练刀。”哈木宰本是跟随大阿訇念经的徒弟,只因马步芳到处抓兵才被父亲送到草原上,但哈木宰已经将此作为一种习惯,不用别人提醒就很自觉地践行。此外,作者写哈木宰和战友在河南抗战的情景时,每次上战场前哈木宰和其他穆斯林战士都要进行大小净,没有水的情况下就做土净。作家的那些描述让读者看到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中,每个穆斯林战士都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但他们就算牺牲也要在大小净的情况下牺牲,这样他们就可以得到烈士的品级,就可以得入天堂。由此可见,回族穆斯林对自身洁净的重视。

其次是生活环境的洁净美。回族作家马文卫在作品《左邻右舍》中写道:“新砖门修成后,不上闩,不拴狗,天天敞开,任人进出。院子里平坦得没块挡脚的石头,干净得像一面大镜子……堂屋里收拾得更加整洁,处处有一种舒适感……”洁净似乎与穆斯林成为一体了,无论是穆斯林自身还是其所居住的环境,都与洁净分不开。穆斯林在尊贵的开斋节或古尔邦节前都要清扫家里的角角落落,东西可以旧,但不能脏,而且在开斋节和古尔邦节的早晨回族还有洗大净(即沐浴)的习俗,这在一定程度上具有了神圣的审美意味[5]。

再次是行为的洁净美。在穆斯林看来,赌博、饮酒、吸毒被斥为“魔鬼的行为”。例如有关禁酒,在《折花战刀》中写道:“晚上,扎西拉哈木宰到他帐房里聊天,还偷偷拿出一瓶青稞酒,倒了一小盖酒递给哈木宰。不行,不行,酒对我们回民来说是‘哈拉目’,我不能喝!喝了要下地狱的!哈木宰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哈木宰虽然在清真寺只受过几年的经堂教育,但他对一些宗教禁忌却是严格恪守的,无论别人怎么诱惑他,无论情况有多艰难,他都从不放纵自己,这既体现了他对宗教的虔诚信仰,也是对自己内心深处“洁净美”的自觉坚守。

新时期以来青海回族作家在其创作中从服饰的洁净、饮食的洁净和卫生习俗的洁净三个方面向我们展示了回族“洁净美”的生活习俗,虽然这种审美心理的表现还比较浅显,但这是作为审美主体的回族作家从审美感知的视觉范围中引发的审美情感,较之新时期以前的作品来说,作家的民族特色和民族意识已经有了比较自觉地彰显。

[1] 黑格尔.美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2] 孙纪文.当代穆斯林作家作品评析[M].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12.

[3] 马坚.古兰经 [M].北京:中国科学出版社,2003:23.

[4] 林松.古兰经知识宝典[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5.

[5] 杨继国.中国回族文学通史[M].银川:阳光出版社,2014.

(编辑:刘彩霞)

The Aesthetic Pursuit of Qinghai Hui Literature Since the New Period

JIANG Ling
(College of Liberal Arts,Qingha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Xining 810007, China)

Qinghai Hui literature on the true meaning of the new period should be from the date, Qinghai had some love of literature for men began to pick up the pen, with their own national life as the theme of literary works. Although these works is still immature, but it actually has the Hui writers express national sentiment and national aesthetic consciousness. Qinghai Hui literature in the new period appears in the new Chinese literature building.

the new period; The Hui nationality literature

2016-11-13

蒋 玲(1991—),女,回族,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审美文化.

I206.7

A

2095-8978(2017)01-003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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