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吹来的风
2017-02-25段立欣
◎段立欣
海上吹来的风
◎段立欣
1
说实话，冬天的海边没什么好玩的，我是为了抓海风才到这儿来的。因为我在班里吹了牛，说今年圣诞晚会我会带一个特殊的宠物去。
一阵海风正巧吹上岸，我拦住了它。
“跟我回城市吧，否则我就绑架你。”
要知道，当时我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挺吓人的。
海风有点犹豫，它在原地转着圈，说：“城里好玩吗？有涨潮、退潮好玩吗？”
这个问题比课堂上老师提的问题还难。
我只能告诉它，城里的游乐园有黑乎乎的鬼屋，小吃街有油炸臭豆腐，大马路上有嗖嗖跑的小汽车，夜晚有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而且圣诞节马上要到了，还可以去参加圣诞晚会……
“这么好玩呀！”海风听我说完，一下子蹦了起来，好像我踩到了它的尾巴一样。
“都是我没听说过的事儿。”海风说，“我决定不当海风了，我要和你去城里当城市的风。”
“太好了！”我跑过去牵着海风的手。我们跑在金色的沙滩上，身后留下一串我的脚印。
2
海风吹进城市里可是件新鲜的事儿，一下子，城市里的空气都变得湿漉漉的了。
同学们都问我：“你的圣诞惊喜准备好了吗？”
我自豪地反问他们：“你们最近有没有觉得嘴里咸咸的？”
同学们纷纷点头。可是为什么嘴里会咸咸的，他们想破脑袋瓜儿也想不出来。
我的宠物海风好像不太适应城市的生活，这几天，它都是撞得鼻青脸肿回来的。
海风坐在我家的沙发上，一下子就把沙发罩掀到了地上。
“你这是怎么了？遇到劫匪了？”我惊讶地看着它问。
海风呼呼地摇着头：“不，上蹿下跳的劫匪不是我的对手，那些一动不动的高楼才可怕。”海风向我述说着它的遭遇。
一大早，它就兴奋地冲出我家窗户，结果撞到了对面的大楼。
我早就告诉过它，对面的大楼比我住的这栋楼高，阳光都被它劫走了，它肯定连海风都不怕。大楼肚子一挺，撞了海风的鼻子。
海风鼻子发酸地继续向前冲，又撞到了百货大楼楼顶上那个画着圣诞老人的巨型广告牌上。和圣诞老人来了一个紧紧的拥抱后，海风纳闷地想：圣诞老人的骨头这么硬，为什么大家会喜欢他呢？
3
一瘸一拐的海风还是忍不住向前方冲去，要知道，它根本不会慢悠悠地散步，结果当然是继续碰撞。
它撞到了电视塔，撞到了避雷针，然后是高架桥、霓虹灯和一个高耸入云的叫作“天梯”的后现代雕像。
看着它鼻青脸肿的可怜样，我再次提醒它：“不要用力跑，你看，受伤了吧！”
海风大叫着：“我好害怕呀，城市里一周七天有五天都不能用力跑，剩下两天也不能用力跑，好可怕呀！”
我努力分析着它的话，大概明白了它的意思——城市里天天都不能用力跑。
海风点了点头，夸我理解能力很强。
“这样吧，你从今天开始贴着地面飞行，也许就不会撞到那些大家伙了。”我说。
“有道理！”海风握着我的手，感激涕零。
4
为了监督它，这次我亲自带着它出门。海风真的像乖巧的宠物一样贴着地面飞行。
这下它不会被撞得鼻青脸肿了，它还看到了人们为圣诞节准备的花车、圣诞树，还有树下藏好的礼品盒。
“圣诞节有什么惊喜吗？”海风兴奋地问我。
“你把愿望在心里说一百遍，圣诞老人就会帮你实现愿望。”我把老爸告诉我的秘密也告诉海风。
海风在原地疯狂地转着圈，努力思考着自己的圣诞愿望，可愿望还没想出来，却引起了一阵尖叫。
女士们厚厚的呢子裙都被掀起来了，先生们的帽子飞上了天，大家准备捧回家的多层圣诞蛋糕“哗啦哗啦”地掉到了地上。
我连忙拉着海风回家。一进家门，我马上提醒它：“你以后不能那么疯狂地跑了，这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引起别人的注意不好吗？”海风有点不明白，“原来在海上，我天天都这么疯狂地跑。”
我不得不再次强调，现在它是城市的风，不再是海上的风了。如果想要在城市里度过一个完美的圣诞节，就不能被别人发现，否则它很可能会被科学家抓去研究。
“要想不被发现，夜晚出行也是个好办法。”我出了个主意，“你还可以顺便看看圣诞节的夜景，要知道，那美极了。”
海风接受了我的建议，决定明天做一阵低调的城市风。
5
于是，张扬的海风变得很低调，只在夜晚出门，贴着地面悄悄地飞。
可是没过多久，它又沮丧地回来了。
“今天我进了警察局。”海风难过地说，“警察怀疑我夜晚偷偷出门干坏事。”
我气得拍着文具盒说：“警察也不能乱抓风啊！那你到底有没有做违法的事儿呢？”
海风挠了挠脑袋，说：“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违法，我吹走了几个孩子的噩梦和几个大胖子的呼噜。因为太沉了，我又顺便吹下几扇没关好的窗户，把噩梦和呼噜抬回来了。”
“你把它们抬到哪里了？”我惊讶得连作业都顾不上写了。
“你老爸老妈的房间……”海风说着，用脚在地上画着圈，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
我的老天！我连忙跑进老爸老妈的房间。
这下可热闹了，刚9点，老爸老妈已经睡着了，好多呼噜钻进了自称为“淑女”的老妈的鼻子里，害得她打出了一个惊天大呼噜。如果她知道她打了那么大的呼噜，一定觉得非常丢人。
高大威武的老爸则窝在被子里，他一定是被噩梦包围了。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小耗子，浑身发抖。他大叫着：“圣诞礼物我不要笔记本电脑了，放过我吧！”
我马上请海风帮忙，立即把这些呼噜和噩梦用电蚊拍赶进卫生间，顺着马桶冲走了。
6
我给不断惹事的海风下了命令，不许它出门。
海风挤出两滴眼泪说：“我想到我的圣诞愿望了，我想做回海风，那样就能随意跑动了，想跑多快就跑多快！”
“哎呀，你怎么把愿望说出来了呢？愿望说出来就不能实现了！”我吓唬海风。
要知道，圣诞晚会上，我还要带着海风出场呢！它要是回到大海上，我不就成吹牛大王了吗？
海风信以为真了，它傻傻地看着我家的鱼缸，再也看不到当初它那充满活力的样子了。
“别难过，即使不能回到海上，做城市风不也挺好吗？”我安慰它，“你品尝了糖葫芦，还坐了过山车。”
海风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是，我发现我并不喜欢糖葫芦和过山车……这些不如涨潮、退潮好玩。”它说完，叹了口气，又看着鱼缸发呆。
7
眼看圣诞节就要到了，白天不能疯狂地跑，夜晚也不能出门的海风就像生病了一样，窝在我的房间里。
“我觉得我生病了。”海风有气无力地说道。
“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呢？”看着海风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心里也不好受。有个声音一直在质问我：“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也许大人们经常说的那句话是正确的：有些东西虽然好，但并不一定适合每个人。
我把这句话写在风筝上，当然，我把这句话改成了：城市虽然好，但并不一定适合每种风。
于是，我决定了，我要帮海风实现圣诞愿望。
“你知道吗，说出来的圣诞愿望虽然不能在圣诞节实现，但是，可以在圣诞节的前一天实现。”
“真的吗？”海风兴奋得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圣诞节的前一天，我放飞了风筝，给风筝断了线，断了线的风筝上趴着虚弱的海风，风筝带着海风飞回了大海。
海风离开了我的城市，虽然我有点舍不得，而且明天还会被同学笑话，但我知道，重新找到自由的海风，这个圣诞节会过得很快乐。那么，我也会和它一样感到快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