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谢灵运山水田园诗之比较
2017-02-24陈月雨
陈月雨
摘 要:陶渊明和谢灵运分别是田园诗和山水诗的开拓者。陶擅长抒发田园隐逸之乐,而谢长于刻画山水景色之美。本文从两人的家世背景、诗歌所体现的思想倾向、景物风貌描写、语言风格几方面进行比较分析,研究陶谢山水田园诗歌的异同。
关键词:陶渊明 谢灵运 山水田园诗
中图分类号:I207.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7)02-0012-01
一、家世背景
陶渊明虽出身于贵族后裔,但到陶渊明时,其家已沦为“瓶无储粟”的庶族寒门,在东晋这个重视门阀的社会中,他始终有志不得伸,又不甘心降志辱身作军阀爪牙,不肯改变本性以适应世俗,故与仕途决裂,安贫乐道,体现了儒家“独善其身”的思想,同时也表现了道家“遗世独立”思想对陶渊明的影响;他以自己的田园生活为内容,真切地写出躬耕之甘苦,表现其淡泊名利的思想,而作为士大夫亲自参加农耕,并用诗写出农耕体验的,陶渊明是第一位。谢灵运出身于士族,东晋名将谢玄之孙。自幼生活在山水秀丽的家乡会稽东山,吸引他去寻山涉水,为人奢豪放纵,信仰道教、佛教,而佛教精舍又大多在深山绝谷,与大自然融为一体。谢灵运门第感强烈,本想作政治家,不愿作文人。但是在仕途上,谢灵运是一个失意者。于是他寄意山水,掩饰他对权位的热衷,同时又无奈地用老庄思想自我安慰,谢灵运除了山水诗,也写田园诗和表现别墅生活的诗歌,流露出懷恋祖宗的世族遗少的思想,且多是通过玄言来渲染。
二、思想倾向
在思想倾向上,陶渊明的思想尚存争议,儒道均有体现,但总体上不脱离魏晋思想特征,秉持的是一种经魏晋玄学改造过的新自然观。陈寅恪称之为“外儒而内道”。儒家部分,主要体现在为固穷守节的人格。当混乱与杀戮、背叛与阴谋成为时代的主题时,采取不合作态度就是对自我节操的一种保护,也是儒学价值观的一种捍卫。因此,他反复赞颂“节”、“固穷”、“节义”,并以此自我激励。玄学部分,主要表现为直面生死的生命态度、重生轻名的生活态度和适性保真的人生态度。面对人生无常,玄学认为生死都是自然变化,从无生到有生、从有生到无生,都是自然而然的。陶渊明秉持的正是这种看法。委运大化,也就是《归去来兮辞》中“聊乘化以归尽”,坦然地拥抱生活,淡然地迎接死亡。归隐田园是陶渊明适性保真人生态度的表现。“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在陶渊明看来,自然就是其本性。诗人的自然天性得以表露和发展,得以任性而行,得以与自然相契合,这就达到了“真”,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陶渊明与谢灵运都谈玄,但陶渊明诗中表现得不明显,而在谢灵运的主观思想中,山水往往是悟道的手段,所以他的田园诗经常前半写景,后半谈玄,拖着一条玄言的尾巴。如《石壁精舍还湖作》结尾处有:“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寓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一般是化用老庄之意,传达自己欲隐逸山水之间以求得等生死,忘荣辱,齐物达物观的自然境界的追求。此外,谢灵运信仰道教、佛教,和当时庐山东林寺法师惠远有友情,思想深受其影响,在其诗中体现出他徜徉于山水之间的体道识性、舍却世俗之物累的感触。
三、景物风貌描写
陶渊明笔下的自然景物主要是田园风光。景物都十分普通。他从内心深处喜爱田园,视自己为真正的农家爱人,这就使他能写出田园农舍中不为人所留意的事物,如村舍、鸡犬、豆苗、桑麻等,而不是曾经所见的那些山水诗中那些名山大川之景。他使用白描手法记录,寥寥数笔就勾画出一幅万物和谐共融之图。万物在陶渊明平实朴拙的语言下,呈现本来的面貌,整合在一起就有一种深远恬淡的意境。陶渊明的许多作品达到了物我合一的浑然天成的艺术境界。
谢灵运笔下的自然景物主要是秀丽的奇山异水,虽也清新自然,但总是不乏人为的雕琢刻画。首先,谢灵运他注重对自然景物的细致体察,语言的华丽凸显了人类对于自然的言说;其次,他把景物分解成一个个镜头展示给读者,这样的镜头是具有很强的主观性的。而对于每处景色穷貌极物的描摹使景色失去了整体感,自然的整体和谐之感被遮蔽了。人为的雕琢使谢灵运对物象的描摹很成功,“但谢氏则写风就是风,写月就是月,写山也就是山,写水也就是水。”①谢诗笔下的自然与自然、自然与人是彼此分明的,很少能达到陶渊明物物相交、物我两忘的境界。
四、语言风格
陶渊明诗歌语言简洁省净。首先,用词简练,其次造句省净深刻,造语简妙,极具表现力和概括力。最后,表现在骈偶句式的运用整饰之美。然而,陶诗并非原始状态的“自然”,而是对语言有着自己独特的美学追求。陶渊明诗歌语言看似平淡、朴素的“田家语”,但并非随口而道,而是经过艺术提炼在平淡、朴素之中见警策、绮丽,呈现明净的单纯,使人感到厚而有味。如描写乡村恬静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写雪的轻虚的“倾耳无希声,在目皓已洁”;写风的踪迹的“有风自南,翼彼新苗”等均为作者用准确而朴素的语言将自然的美再造为诗的形象的典型例子。
而谢灵运诗歌语言非常注意写实性,描写实景实物,真实再现自然美,写风就是风,写月就是月,写山就要描尽山姿,写水就要描尽水态,并且山水描摹,比之陶渊明显然是华美、人为得多,有“藻彩之美”。但有时雕琢对偶过多,有晦涩之弊端。这正应了《沧浪诗话》中的话:“谢所以不及陶者,康乐之诗精工,渊明之诗质而自然耳。”②
注释:
①袁行霈.陶渊明研究[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01):144
②严羽.沧浪诗话校释(郭绍虞校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