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路过海的时候时海不说话
2017-02-24繁浅
编辑推荐：繁浅最近在考试，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在这个网络时代飞速发展的今天，我们俩唯一的联系方式竟然变成了……——发短信。我常常觉得，她应该是生活在古代江南水乡的温婉少女，因为比起她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温柔，我的确像是一个“大魔王”，”。好啦，开个玩笑，这个故事一定会暖到你。
叶南姜想，就这样吧，就当她也只是喜欢峨眉山的雾，不是喜欢杨过大侠。
01
南城的九月，秋意渐浓。
天色将晚未晚，夕阳隐隐约约涌在天边，几片绯红跌碎在喷泉池里，闪起粼粼波光。
原本少有人至的喷泉广场一角，此刻有不少路人驻足，挤在人群前排的观众拿出手机，纷纷对准正在表演魔术的叶南姜。
面前横一张红木长桌，宽大的黑色风衣又旧又皱地套在瘦小的少女身上，叶南姜头顶歪垮垮的尖帽，拿过一个玻璃杯倒扣在桌面上，纤长的手指翻飞如蝶。
“请大家看好，硬币现在在我的手心里，再然后……”叶南姜慧黠的目光一闪，两指微动，只听“叮”地一声的一声，硬币穿过厚实的杯底，清脆地碰过杯壁，落进开口向下的玻璃杯里。
简直是老掉牙的魔术了，不过大家还是捧场的鼓掌不过大家还是捧场地鼓起掌来，。叶南姜又接连表演了“绳子奇迹”“消失的水”，现场气氛热烈，几个魔术过后，桌前募捐箱里的钱已过小半。
很快表演就已经接近尾声，压轴魔术是纸巾变鸽子，。叶南姜拿出纸巾盒，目光扫过四周的看客，众人投过来的视线都带着意犹未尽，。叶南姜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的紧张。
叶南姜在表演魔术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变出一只鸽子对她来说这已经是骨灰级的难度，练习百遍也偶有失手。好在苍天眷顾，这次还算顺利，叶南姜在抽面巾纸的同时，另一只手神不知鬼不觉，迅速把早就准备好的鸽子从做了手脚的纸盒中拿出来迅速把早已准备好的鸽子从做了手脚的纸盒中拿出来，放进了袖子里。
似乎真的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叶南姜脑子里紧绷紧的那根弦终于松了松。
要成功了！气氛攀升到最高点，全场屏息，就在叶南姜放下心来，刚要展示最关键也是最后一步——“大变活鸽”时，这一片静寂突然就被清朗如泉的声音给打破了：“等一下。”
乔观言从人群里走出来，高瘦挺拔的男生，长相清俊，眉眼飞扬。只见，他不急不慢地走到还在发呆的叶南姜旁边，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叶南姜不知道乔观言的意图何在，只呆呆地看向他。
手指冰凉的温度只停留了几秒钟，在叶南姜持续愣神的过程中，乔观言顺势把手伸进她的袖口里，精准地抓出了被纸巾蒙住的白鸽。
“识破了。”鸽子呆头呆脑地被他拎在手里，喬观言眉飞色舞，得意洋洋。
一阵死寂后，全场爆发出大笑。
这下魔术表演算是彻底搞砸了，叶南姜阔大的袖口灌进秋风叶南姜宽大的袖口灌进秋风，她掐住乔观言的胳膊，愤怒地低声说：“乔观言，我要告诉你妈。”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威胁了。
“好啊，”乔观言稍稍偏头，接过她的话，“顺便我也告诉你妈一句，你周末不去学校自习，来这里搞杂耍。”
叶南姜果然被唬住，不甘心地松了手。
后来乔观言才知道，叶南姜的魔术义演是打算为城北刚落成的福利院筹集一架书，原本计划每个周末演两场的，没想到才第一次演出就被多管闲事的他给破坏了，最后成了天大的笑话。
好在那天观众都很善意好在那天的观众都很善良，也了解她的筹款的目的，虽然魔术被揭穿了，但叶南姜这个少女魔术师的伶俐可爱也让众人乐意解囊，最后居然因祸得福，收获颇丰。
人流渐渐散去人群渐渐散去，满载而归的叶南姜抱着募捐箱气鼓鼓地走在前面，乔观言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别跟着我。”叶南姜余怒未消。
“抱歉啊，刚才都怪我太耿直了，可是你的魔术那么蹩脚，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乔观言不知道是道歉还是自夸，语气懒洋洋的，又补充道，“不如我想个办法补偿一下？”
补偿？叶南姜的眼睛亮了亮，她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和他对视，原本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有点动摇原本打算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有点动摇：“不能折现就不要说话。”
乔观言玩味地一笑，潇洒地打了个响指：“折现可以，不过我有个要求。”
02
世事无常，刚才还恨不得踹他上天，下一秒叶南姜已经为金钱低下头颅，勉强和乔观言和平共处。
“你不是要去存钱吗？”乔观言低头看看时间，不耐烦地说，“走，一起去。”
叶南姜立在原地不动弹，兀自挣扎：“不用那么麻烦，我自己可以……”
“叶南姜，你是想让我教你骑车呢，还是想要学游泳啊。”乔观言似笑非笑地提醒她。
“我突然觉得银行太远了，”叶南姜立刻积极起来，“还是一起去比较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乔观言点点头，十分满意此俊杰叶南姜的反应。
叶南姜乖乖跟着他去等去往银行的公交车，内心无语问苍天，为什么要乔观言搬到南城来。
乔观言的妈妈和叶南姜的妈妈是二十年如一日的好闺蜜，乔观言的妈妈是西班牙语高级翻译，经常满世界跑，。可无论相隔多远，她们每年至少要见一次面，。两个妈妈每次见面都热热闹闹地凑在一起喝茶逛街，把叶南姜丢给少年老成的乔观言带着。
只可惜两个孩子合不来，叶南姜胆子小，而乔观言是那种给一对翅膀就恨不得上天的人，最看不上这种细声细气的小姑娘，每次见面都冷冷的。
十二岁那年，他善心大发要教她骑自行车，结果用来做教学工具的自行车不知道是从哪个旧货市场淘来的十八手货，。她那时身高尚未拔起，像一棵青葱细弱的小树苗，还沉浸在短腿的烦恼中，乔观言帮她掌住后座，引领着她在山间小路上一圈又一圈地练习。
好在叶南姜悟性不错，练骑了几圈就能自己掌握住平衡，。乔观言松开手，挥着拳头为她在一旁为她助威：“骑快点！再快点！人生就是需要无尽的勇气和不停的前进人生就是需要无尽的勇气和不断前进！”
面对如此搞传销似的激励，叶南姜如同豪饮两盆鸡血，把车子蹬得飞快，。山间风景从她耳边掠过山间的风景从她身边掠过，习习的晚风拂面，远处的夕阳像一盏灯火。
本来沉浸在美景中无法自拔本还沉浸在美景中无法自拔，刚转过一个转弯，叶南姜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奋力蹬了几下后，车后轱辘就“咣当哐当”一聲掉了下来，。她努力伸直左腿想要撑住地面，可惜腿到用时方恨短，还来不及做出更多反应，她就已经和大地亲密接触，还摔折了腿。
十四岁那年，乔观言被选拔进省青少年游泳队，他笃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每个周六晚上都给自己加训，没时间陪着胆小的叶南姜，索性把她也带到游泳馆，以“教她游泳”为名，实则丢给她一个游泳圈让她自己在水里扑腾。
很少会有人用到游泳馆里的泳圈，所以那些游泳圈常年放置所以那些游泳圈常年闲置，多年不换多年没换，。叶南姜费劲地扒着泳圈划水叶南姜费劲地套着泳圈划水，没想到泳圈居然漏气了，。她灌了满肚子水在泳池里沉浮浮沉沉，好在乔观言营救及时才得以脱险。
从此以后，叶南姜对乔观言常怀敬畏之心，退避三舍，。他简直就是她人生路上的障碍，每次遇到他都没好事每次遇到他准没好事。
只是我不找山，山却来找我，。几个月前，乔观言的爸爸工作调动，他们举家搬到了南城来，且特意落脚在离她家不远的地方。
果不其然，乔观言很快就搅黄了她的魔术义演。
13路公交车姗姗来迟，蓝白相错的颜色非常惹眼，。车上人不多，叶南姜和乔观言一前一后地靠窗坐着，沉默不语，看向窗外节节倒退的景色。
公交车停了一站，上来一个满身酒气的醉鬼大叔，明明有空座他不坐明明有空位他不坐，非要醉醺醺地站在叶南姜的旁边。
她敢怒不敢言，紧紧地抱住背包，往里挪了挪。
到十字路口时转了红灯，司机猛地一个刹车，酒鬼大叔踉跄了一下，看起来似乎难以支撑平衡，向叶南姜的方向倒去朝着叶南姜的方向就倒下去。
突然，伸出一只条手臂伸出来搭在两个座位之间拦挡住了他前倾的趋势，。乔观言把他往一边拨了拨，自己站到惊魂未定的叶南姜旁边，淡淡地说：“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家妹妹酒精过敏，麻烦你有多远离多远。”
酒精过敏……
叶南姜欲言又止，看着一脸坦然维护她的乔观言看着一脸坦然维护自己的乔观言，心口处忽然长出一片纠缠的藤蔓心里突然长出一片纠缠的藤蔓，杂乱无章，却又苍翠欲滴。
“乔观言，你没事吧？”叶南姜看乔观言小心活动了一下刚才替她挡住醉汉的手臂，面露痛色。
“没事。”乔观言很快便恢复如常，“我哪有那么娇弱，谁像你似的。”
叶南姜赶紧闭口不言。
又过了两站总算到了银行，叶南姜存好钱后，坐在银行门口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长长的书单，找根笔认真地写写画画找了一支笔认真地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路灯裹了一层雾气，光亮在朦胧的夜色里穿行，映照在叶南姜的侧脸上，。她神情严肃，掰着手指头数来数去，带着天真的稚气。乔观言觉得好笑，屈起长腿坐在她身旁，看她睫毛投在眼睑下的阴影。
“连一小半的书都买不了。”勾画了半天，叶南姜沮丧地把笔丢在一边叶南姜沮丧地把笔丢到一旁。
乔观言伸手抢过书单，随便扫了一眼，随手折了几下塞进口袋里。
“哎哎，你拿书单干什么啊？我整理了很久的好不好。”叶南姜赶紧去抢。
“不就是几本破书吗，多大点事儿啊，。这个周末全给你办妥了，就当是对今天的赔偿。”乔观言财大气粗，豪迈地挥挥手。
“真的吗？”叶南姜惊喜地瞪圆了眼睛。
看她开心了，乔观言忽然心情大好乔观言突然心情大好：“君子不打诳语，这么多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别磨叽了，送你回家。”
“不打诳语的是出家人，乔观言，没想到你……”
“闭嘴。”
一路上叶南姜笑得合不拢嘴，每说一句话就挑衅似的偷偷去戳一下乔观言的胳膊。
他懒得和她计较，假装没发觉假装没发现。
夜晚一片沉静。
疏疏的星光，有些在头顶，有些在心里。
03
周日下午，城北福利院，叶南姜坐在草坪上给一群午睡刚醒来的小孩子讲故事，两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引擎声轰鸣着，一路开进院子里。
乔观言潇洒地从副驾驶位置跳下来乔观言潇洒地从副驾驶座上跳下来，指挥工人把几个崭新的书架抬进图书室。
图书室早就粉刷一新，木质双面书架抬进去安装妥帖后，叶南姜帮忙把一箱箱书摆放整齐，诚心诚意地夸奖他：“乔观言，就冲着这份爱心，你今天绝对两米八。”
乔观言有些飘飘然：“多说两句，我就爱听肺腑之言。”
叶南姜专心排书叶南姜专心摆书，假装没听见。
忙了几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孩子们欢呼雀跃，赶紧选了自己喜欢的故事书趴在桌子上安静地看起来。
叶南姜倚在门框上满脸欣慰，可是环视一周，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些点什么，。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乔观言已经抱着一箱东西走进来。
他从箱子里拿出两个描着枇杷翠竹的青瓷胆瓶放在窗台上，又取出紫桔梗分瓶插好，。花瓣鲜妍，还挂着透亮的水珠，西斜的日光穿窗而入，轻轻踩在水珠上轻轻地照在水珠上，整个空间都变得生动起来。
“不得了不得了，”叶南姜凑过去细细观摩，连连赞叹，“天呐天哪，真是深藏不露啊，糙汉也有少女心！”
乔观言眼神冷漠，不能苟同：“糙汉？在你面前我愧不敢当。”
她听了也不恼，弯起眼睛傻傻地笑起来眯起眼睛傻傻地笑起来，。乔观言本来是板着脸的，也慢慢软了眉眼，笑容不自觉地绽开。
时光静好，他们相对而笑，。多年后再想起这一天，仍觉得黄昏如酒，不饮也醉。
04
在乔观言的慷慨相助下，叶南姜的心愿已经实现，她不必再去进行魔术义演，偶尔和乔观言相约去福利院，他会教叽叽喳喳的小朋友们唱歌。
乔观言居然非常有耐心，不厌其烦地一句一句重复领唱。
叶南姜常常想，乔观言这个人，好像和之前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两个月后，高三的学习压力倍增，叶南姜没时间再去福利院，本以为和不同校的乔观言自此便没了太多联系的机会，没想到不久以后三中东西校区合并了，叶南姜很快就和他狭路相逢。
那是早读课，书声琅琅，坐在前排的叶南姜竖起课本打掩护，奋笔疾书抄同桌的笔记，被鹰眼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如果是普通笔记也就罢了，偏偏那本笔记是私下里在同学之间流传甚广的《蒙题大法》，》。其内容丰富多彩，薄薄几页纸从概率学到玄学，分析得有模有样。
在这么关键的时期还投机取巧，搅浑水扰乱军心，班主任勃然大怒，一副不追查到底决不罢休的架势，。叶南姜不肯出卖别人，在班主任的训斥中垂头沉默在班主任的训斥中低头沉默着。
其实这套《蒙题大法》广为流传，人人都有份，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她解围，甚至课下还有人埋怨她甚至课后还有人埋怨她：“叶南姜，都怪你笨手笨脚的才被老师抓住，干脆你承认好了，。如果老师追根究底，我们都要跟着倒霉。”
下午上活动课时，班主任把她叫到办公室，。叶南姜还是不肯说出这份笔记到底还有谁共享叶南姜还是不肯说出这本笔记到底还有谁共享，班主任气急了，让叶南姜一个人站到角落去面壁思过，。她绞着手指，几乎要把雪白的墙壁看出一个洞来，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听说老师缴获了一本《蒙题大法》，那是我随手写着玩儿的东西，还真有人信啊？是不是傻……”
乔观言面上还是一贯的从容，丝毫不认为自己做了一件错事。
“乔观言，”老师敲了敲桌子，继而叹了口气，苦口婆心地劝他，“你这么聪明，应该把精力都投放在学习上，。我听说了，你这几年参加各类游泳大赛都难出佳绩，以后更是……你总要为以后的路考虑啊。”
乔观言一脸的无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您没走过，又怎么知道此路不通呢？”
要不是眼下时机不对，叶南姜简直要为他的过人的口才鼓掌喝彩了。
岁月似长河，不急不缓，横无际涯，。大多数人终归平淡，只有极少部分人，他们逐光而上，成为平淡岁月里的星辰。
乔观言，大概就是星辰吧。
一阵沉默办公室里一片沉默，没过多久，乔观言被获准离开，。他踢踏着脚步轻快，快要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声音不高不低：“叶南姜，还不走？又没你什么事，整天没头没脑的。”
叶南姜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班主任，得到默许后脚底抹油，赶紧从办公室溜了出去。
整条走廊空当寂静整条走廊空荡寂静，叶南姜没走几步叶南姜就被乔观言从背后抓住了衣领，。他微微低头，小声地问：“叶南姜，请告诉我，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狼狈？”
“我也不想的啊，”叶南姜缩着脑袋欲哭无泪，“尽管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但我还是要感谢今天你为我解了围，。你是不知道，我都快被吓死了！说真的，乔观言，我们俩肯定八字不合。”
他松开手，挑眉轻笑：“我今天路过你们班，那些人都让你背黑锅了你还要帮着他们打掩护，。落后就要挨打落后就会挨打，只有弱者才找借口，强者只懂前进。”
好一碗鸡汤！叶南姜崇拜地看着他，恨不得把乔观言说得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恨不得把乔观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将来集结成册出版，。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不要低头，皇冠会掉》，绝对稳居畅销书榜首。
“以后能不能有点勇气？”乔观言问。
叶南姜眨着眼睛：“我……我尽量。”
乔观言勉强地点点头，以示鼓励。
“不过啊乔观言，因为你，我丢脸可不只一次，”。”叶南姜乐颠颠地跟在乔观言身边絮絮叨叨，“等你哪天成了浪里白条，可千万不要忘记相逢于微时的朋友我啊。”
“看心情吧。”乔观言的长臂搭上她的肩膀，语气恳切，“不过等我为国争光的时候你如果还像现在这么傻，那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就是别说你认识我。”
叶南姜沮丧地鼻子眼睛都快皱到一起了叶南姜沮丧得鼻子眼睛都快皱到一起了，乔观言哈哈大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05
对乔观言的回报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为了推广球类运动，三中的体育课改成单周球类自选课，。叶南姜身材娇小，她斟酌再三后，她选了足球。
第一次上课叶南姜就光荣地迟到了，。她匆匆换好运动服，像一枚刚弹出的炮弹飞奔至操场，远远地就看见两边的队员已经隔着网站好，球放在地上，一整组人拉开架势，静止不动，眼神凶狠。
气氛一时僵持了，似乎正在等待哪个勇士开出第一脚。
天赐良机。
“让我来！”伴随着叶南姜的呼喊，众人只觉有风刮过，。再回过神时，球已高高飞起，迅速砸过网去迅速砸着网飞去。
一秒，两秒，三秒，悄无声息。
叶南姜站在一旁，还在为自己的神勇沾沾自喜，只听“咚”得一声的一声，球落地，有人也应声倒下。
“乔观言，你怎么了？快醒醒啊！”有人大声喊着。
我的天！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七手八脚地围上去，把被球正被球砸中脸的乔观言送到去医务室。
幸好乔观言皮糙肉厚，没被砸出个好歹来，。等他悠悠醒转，几个同学确定并没有类似失忆的戏码上演，才放心地回教室上课才放心地继续回去上课。
叶南姜闯了大祸，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声，。被球砸得鼻青脸肿的乔观言温和地冲着她笑，然后招招手：“叶南姜，我没关系，你过来，别担心。”
多善良的人啊！叶南姜鼻子泛酸，她扑到病床前，刚想歌颂他的心宽体胖，还没开口就被乔观言快速地伸出胳膊圈住了脖子。
“叶！南！姜！”他凶相毕露，咬着牙说，“可算逮住你了，伺机报复我是吧。”
“我……我没有……”叶南姜心里委屈，闷闷地回答，“你不是让我变得有勇气一点嘛，我头脑一热，就率先冲上去踢那个足球了，没想到会这样。”
“足球？”喬观言简直被气笑了，“你选得足球课你选的是足球课？那你跑到我们排球队来干什么。”？”
叶南姜挣扎着扬起头叶南姜挣扎着抬起头，表情崩溃：“什么？我跑错地方了？”
乔观言依旧不松手乔观言依旧没松手：“你们家足球，都是两队人隔着网踢吗？”
因为是第一节课，排球队在场地上放了按比例缩小的排球网架，专门用来练习传接球，这也难怪叶南姜能一脚过网了。
“那你们为什么站在那里不动，不是在等人开球吗……”？”叶南姜还在垂死挣扎。
乔观言淡淡地笑了，睁着肿得一大一小的眼睛，靠近她，轻声说：“我们是在拍宣传照。”
他俯过身，靠她很近，手臂还挂在叶南姜的脖子上让她动弹不得，。叶南姜抬起头对上他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觉得肿成猪头的乔观言依旧那么好看。
或许他并不是他真的绝代无双，而是在叶南姜的心里，他是最好的那一个。
虽然之前他害她摔折了腿，可之后的每一年见面，他都没再让她骑过车，。无论她要去哪里，他有多忙，他都会放下手里的一切事情骑车载她去。
泳圈漏气那次，一向镇定的他方寸大乱，把她拖上池边的时候还撞伤了胳膊把她拖到泳池边的时候还撞伤了胳膊。
公交车上拔刀相助，办公室里为她出头，那次她要求补偿折现，他提出的唯一要求，只是希望她能别再躲着他。
她不可能不动容。
叶南姜从小就唯唯诺诺惯了，父母教育她要善良，她始终铭记，正义感十足却又胆小如鼠，和人争辩也只是干巴巴的那两句毫无威慑力的话，即使被欺负也习惯了逆来顺受。
乔观言是一道光，退却她眼前的迷雾退开她眼前的迷雾，先是同她并肩先是跟她并肩，然后向前迈步，挥挥手说跟我来。
于是她就有了方向，更加努力地去追随他的脚步。
“叶南姜，”沉寂片刻后，乔观言终于开了口，他低哑着嗓子他的嗓音喑哑，“我……”
“观言。”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挑的女生走进来，。她短发及肩，白皙的小脸只有巴掌大，眼睛顾盼生辉，整个人成熟又优雅。
乔观言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
06
“你来干什么？”乔观言闭目养神。
“听说你受伤了，我这不紧赶慢赶跑过来看笑话我这就紧赶慢赶跑过来看笑话了。”她拉开椅子坐在乔观言旁边，看见刚重获自由还一脸茫然的叶南姜，大大方方地伸过手去，“：“你好，我是蒋橙。”
叶南姜赶紧伸手和蒋橙相握，闻到了她身上有一种浅淡的雪松木香。
所谓女神，就应当如此。
“南姜是吧，我经常听观言提起你，今天一见，果然不仅善良，还很可爱，”。”蒋橙很开朗，几句话就掌控住了气氛，“上次本来想和观言一起去福利院帮忙的，可临时有事没能过去，只好买了两百本书聊表心意。”
叶南姜根本不知道其中还有这么一出，不知道怎么回应不知该怎么回应。
“乔观言，”蒋橙露出不满的表情，推了他的肩膀一下，“你是不是揽了全部的功劳，根本没和南姜说我也出了一份力的事？”
乔观言揉了揉眉心：“那么小的事还值得一提？”
“你就是想抹煞我献爱心的事实！”
叶南姜根本插不上话，她看着蒋橙和乔观言你来我往，那种旁若无人的默契和亲密，让她心里顷刻间生出一点苦涩。
“看你这张脸，”蒋橙的手指在乔观言脸上的青肿处轻轻点了点，叹道，“本来长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现在斯文不再，只剩败类了。”
乔观言：“……”
他们连牙尖嘴利都是那么像。
叶南姜附和地笑了两声，原来不可一世如乔观言，也会在女生面前败下阵来。
蒋橙没待了没多久，确认乔观言没什么大事就离开了，。叶南姜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很熟啊？”
“从小一起长大的，你说熟不熟，”？”乔观言找来一面镜子认真端详脸上的淤青，随口说，“伶牙俐齿，特别烦人。”
叶南姜总算明白什么叫口是心非了，他嘴上说着“特别烦人”，但眼角仍留三分笑意。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冬往夏至，高三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叶南姜在乔观言的鞭策下超水平发挥，同他一起考上跟他一起考上了Q大。
大一伊始，百团大战，各个社团奇招频出，来吸引新成员加入以吸引新成员加入。
叶南姜走走停停，左右为难，正不知道选择哪个社团好正不知该选哪个社团才好，突然听到有人热切地召唤：“哎，这么巧啊南姜，不如到我们中文剧社来啊。”
蒋橙站在不远处冲她招手，笑道：“乔观言也在这里。”
叶南姜这才看到被众多女生团团围住的乔观言，。他面无表情，甘愿做个活招牌替蒋橙招揽新成员。
她了解乔观言，知道他最讨厌应付这种事了，。又或许为了蒋橙，他什么都能接受。
叶南姜的专业是中文，中文剧社应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于是她填了表格，正式成为剧社的一员，也很快排开了第一出戏也很快排演了第一出戏。
乔观言是当仁不让的男主，一副古代风流贵公子的打扮，鼓风机吹得他袍角翻飞，他摇着折扇蹲在她旁边：“你有没有台词？”
叶南姜只分到个乞丐的角色，她蓬头垢面，穿得活脱脱像个济公，。面前还摆着一个缺了口的破碗，有气无力地回答他：“有三句。”
乔观言有些吃惊：“那非常可以啊，女六号仅仅才有两句台词。”
“哎，你把台词背给我听听，”乔观言又挪了挪，离她更近，“我帮你抓一下情绪。”
叶南姜瞥了他一眼，清清嗓子，大声背出她早已记得滚瓜烂熟的三句台词——
“老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公子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小姐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
“……“这台词……还挺好记的……”
一记眼神如凌厉的刀锋丢过来，乔观言不再继续说下去，怕激怒了有三句台词的小乞丐。他悲悯地看了一下挂在叶南姜头发上乱蓬蓬的稻草，安慰她：“有总比没有好。”
“你的安慰还真是温暖人心啊。”
07
蒋橙一手将乔观言捧成Q大人尽人皆知的男神。
中文剧社第一次公演，本来是无厘头的剧情，最后情绪突然急转直下，以分别做尾以分别收尾，。乔观言很入戏，夕阳洒洒，柳絮飞扬，他嘴角含笑，眼眶泛红，浓密的睫毛半垂，眼泪似落未落。
仅仅是这样一个表情，没有一处说伤心，却处处都伤心，多愁善感的叶南姜看得如痴如醉，差点落下泪来。
演出大获成功，操刀剧本又兼任导演的蒋橙也跟着风光了一把，。据说还有影视公司找上门来请她担任编剧，还拐弯抹角地提出想让乔观言去试一部戏。
乔观言样貌出众，在这个遍地造星的时代想要走捷径出名不难，只是他婉拒了一切邀请，课余时间大多放在泳池里，要么就看新闻背单词，。他又陆续又参加了几次游泳比赛，只是成绩仍旧不理想。
叶南姜没有课的时候经常去训练馆陪他，他训练完，再领着饿得头晕眼花的她去吃饭，。有一次她熬夜趕结课论文，第二天哈欠连天，却还是坚持去游泳馆，。还只看他游了一个来回，叶南姜的眼皮就撑不住了，窝到角落里去补觉。
她是被一阵激烈的争吵给叫醒的。
其实也算不上争吵，自始至终都只有蒋橙一个人在咆哮，乔观言始终未发一言。
也是因为这次争吵，叶南姜终于明白了一些秘密叶南姜终于知道了一些秘密。
“乔观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你就是再拼命，运动员生涯也早就结束了，。你再这么训练下去，肩伤就会复发，你是真的想成为一个废人才肯罢休吗？”
蒋橙把话说得很重，到最后竟忍不住哭了起来。
乔观言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面色平静，伸手给哭得稀里哗啦的蒋橙轻轻擦掉眼泪。
“那么好的交流机会为什么要放弃呢？只是出国一年而已，你不是说一定要成为更好的人，才有资格说出那句话吗？”她抽抽噎噎地说。
乔观言沉默半晌，说：“好，我去。”
叶南姜紧紧咬着下唇，才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忽然间突然，她想起曾经看过有人写给小东邪郭襄的诗——
我走过山的时候山不说话，我路过海的时候海不说话；
我坐着的毛驴一步一步滴滴答答，我带着的倚天喑哑；
大家说我因为爱着杨过大侠，找不到峨眉安家；
其实我只是喜欢峨眉的雾，像十六岁那年绽放的烟花。
叶南姜想，就这样吧，就当她也只是喜欢峨眉山的雾，不是喜欢杨过大侠。
08
乔观言告诉叶南姜他要随学校访问团赴西班牙担任西语翻译时，叶南姜没有露出一点不舍，反而开心地为他送别：“等你有一天成了高级翻译，出现在电视新闻里的时候，可别忘了相逢于微时的朋友我啊。”
只是这次，乔观言再也说不出来玩笑话来，他似有失落，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2015年，乔观言出国了，蒋橙也顺利毕业，成了小有名气的编剧。
好像只有她，依旧平平淡淡，毫不起眼。
叶南姜渐渐和乔观言断了联系。
或许是他太忙，也或许是叶南姜明白又或许是叶南姜明白，人生长路漫漫，她和乔观言，总要背道而驰。
一年过去，乔观言没有如约回来，而是留在国外继续深造，。而叶南姜即将毕业，在报社做实习记者。
由蒋橙做编剧的“致青春”系列电影上映，她给了叶南姜电影票，邀请叶南姜去看邀请她去看。
叶南姜没有推辞。
那部电影叫《做我平淡岁月里的星辰》。
女主角是个娇小又冒着傻气的女孩子，电影里有一幕是她飞起一脚排球把冷艳的男主角砸得鼻青脸肿。，在医务室里，躺在病床上的少年俯过身圈住她的脖子，慢慢靠近。
阳光铺天盖地，他低哑着嗓子，凑到她的耳边说：“我喜欢你。”
漆黑的影院里，小女生们为了这句表白尖叫成一团，只有坐在最后一排的叶南姜蓦地红了眼眶。
“想哭可以哭出来。”邻座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
那声音格外熟悉。
借着微弱的光，叶南姜侧脸看去，正对上乔观言的目光。
“我回来了，叶南姜。”他说。
现在的我终于有资格站在你的面前，对你说出喜欢。
“你回来，了不去找蒋橙吗，？毕竟是因为她的鼓励，你才变得更好……”叶南姜揪着那张纸巾，垂着脸，不再看他。
“蒋橙？”乔观言皱着眉头，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拜托，蒋橙可是和我拜过把子的，再说她早有男朋友了，死心塌地暗恋多年于两年前修成的正果。”
“不是吧。”叶南姜霍然抬头叶南姜猛地抬头，惊疑不定。
“是的。”乔观言无奈地摊手。
“你为什么不早说？”
“你也没早问啊。”
“……”
“不过，说起蒋橙，我和她倒有一个地方非常惺惺相惜，”乔观言认真地看着叶南姜，“死心塌地的喜欢一个人死心塌地地喜欢一个人，却不敢说出口。”
电影结束后，乔观言和叶南姜到电影院顶楼的天台上吹风乔观言和叶南姜去电影院顶楼的天台上吹风。
霓虹灯在夜色里闪烁霓虹灯在夜色中闪烁，许是夜风太过温柔，他们忽然聊起叶南姜从来不曾懂得的过往他们忽地聊起叶南姜从来不曾懂得的过往。
乔观言印象中的叶南姜是，个柔弱又怯懦的小姑娘，每次来他家都要被邻家的几个男孩子欺负，她从来都不知道他背地里为了她打过多少架。
他在游泳比赛上斩获了几次冠军，她蹲在泳池边，一双眼睛扑闪着，说以后要看他驰骋泳坛闪闪发光，成为游泳名将，为国争光，。于是他拼命努力，即使后来肩伤严重，想继续游泳已经不可能，却也不肯放弃。
受了肩伤后，他的情绪一度跌至最低点，。父母搬到南城父母搬来南城，就是想换个环境让他尽快恢复健康，。直到重遇叶南姜，他才重新振作起来，想要成为她口中闪闪发光的人。
“你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从何而来呢？”叶南姜轻轻问叶南姜轻声问。
我路过海的时候海不说话，我路过山的时候，山已经给了我回答。
他想了想，说：“大概是人山人海里，你最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