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样没学会

程刚

17岁那年，我到省城去打工，在一个安装加工点落了脚。

靠着我的吃苦耐劳和勤奮好学，两年后，无论是技术加工还是联系客户，我都轻车熟路，也成了这里的主力。值得骄傲的是，我还革新了一项技术，老板对我刮目相看。

一天，一位之前离职的同事来找我，对我说：“给别人打工，永远都听别人的安排，不如单干，我们几个合伙出钱，你当技术工……”同事的一番话，把我的心说动了，我当场便同意了。

第二天，我便向老板提出了辞职。

老板一愣，对我说：“小程，太突然了，我们刚刚接了一项工程，如果你走了，这活没法干了，能不能把这个工程搞完再走？”我一笑，对老板说：“现在技术工到处都有，您还是自己再找一个吧，我想自己创业了。”“可你自己单干有把握吗？这可不是简单的事。”老板带着提醒的口吻说。

“应该没有问题吧，技术我都学会了。”我回应说。“可你还有一样东西没学会。”老板说。我想了半天，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也没有回应，我们最终不欢而散。

第二天，我没有去上班，而是直接到同事那里，研究具体筹办事宜……

一个月后，加工点红红火火开张了。一开始，生意还不错，我们感到事业肯定能做大，心气儿都很高。可没过多久，问题便接踵而至，工程款管理混乱，大家相互埋怨谁干活多干活少……渐渐地，我们彼此间也有了隔阂。没过半年，业绩开始下滑，大家也在争吵中散了伙。

那段日子，我很沮丧，攒的一点积蓄都赔进去了，现在只有继续打工，否则，生存都是一个问题。

一天，我正在联系找工作，老板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愿不愿回来，工资待遇和以前一样。我当然愿意，这些天谈了几家，工资水平都比原来低，根本谈不拢。可我怎么好意思回去呢？走的时候那么决绝，也让老板损失了不少。

第二天，老板又打来电话，对我说：“小程，我现在实在忙不开，你过来吧，就算帮我一个忙。”

老板都这个口气了，我再没有理由不过去……还是熟悉的工具，熟悉的厂房，我很快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一天中午，老板请吃饭。是不是要把我辞退了？我心中带着忐忑。

吃饭的时候才知道，老板是欢送老宋，他是老员工，在这干了8年了，兢兢业业，现在准备自己单干了。老板给他讲了许多这个行业的事，还特意给他介绍了几个工地老板，并现场借给他五万元启动资金……老板让老宋明天就走，可老宋却坚持说，还有点活没干完，等干完再走，另外，工作还得交接……我突然想起我离开时那一幕，羞愧地低下了头。

那天晚上吃完饭，我陪着老板喝茶聊天，老板突然问我：“小程，我是真看好你的技术才让你回来。当初你走的时候，我说你还有一样东西没学会，知道是哪一样吗？”我眼里含着泪，对老板说：“是做人，这一样我还没学会。”

老板听后，会心地笑了。

选自《中年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