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岁的“学霸”

小猪

17岁那年，我是一个孤傲的学霸。

学校光荣榜上，“江晨晨”三个字，雷打不动地排在第一位，那是我寡淡青春里唯一的骄傲。

那时，我是所有老师口中，用来教育其他同学的好学生。实际上，除了学习，我别无所长，长得不漂亮也不可爱。没有人知道，我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因为自卑，我便用冷漠的外表，将自己伪装起来。

我没有朋友，总是一个人。有一天，一个叫沈惜凡的男生说：“江晨晨，我要向你挑战。下个月，我要超过你。”

他那么明亮，站在三月的阳光里，璀璨而耀眼。那是我第一次注意到这个男生。

这之前，我的世界，向来只有枯燥的数学公式和背不完的文言文；而我看成绩排行榜的时候，从来只关心这一次比第二名高了多少分。我从来不知道，这个叫沈惜凡的男生，平时排在什么位置。

那天回到家，我特意翻出班上的成绩表。顺着“江晨晨”三个字往下数，第十九位，是沈惜凡。好吧，不过是个不自量力的家伙而已。很快我就淡忘了这件事，只当他开了个玩笑。第二次月考过后，我再也没办法忽略这个男生的存在。

因为橱窗里，“沈惜凡”三个字，取代“江晨晨”，那么刺眼地排在第一位。我完全呆立在那儿，不知所措。

可班主任亲口告诉我，这一切是真的。他还说，沈惜凡是个很聪明的男生，只可惜之前没有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换句话说，只要他肯努力，今后绝对是我最有力的竞争对手。

那是我第一次在学习这件事上，有了一种岌岌可危的紧迫感以及挫败感。

沈惜凡肯用功读书，班主任自然欢天喜地。为了让我和沈惜凡更好地取长补短，还特意安排我俩做了同桌。

那天，沈惜凡搬着课本走过来，露出好看的笑容，说“学霸姑娘，你好，以后多多指教。”我埋头做题，没有搭理他。

为了赢回第一名，我只好比之前更努力。每晚看书到深夜，第二天上课哈欠连天，状态糟糕透了。下课时，我还在回顾上节课老师的解题思路，沈惜凡不是和前桌男生讨论足球，就是和后排女生聊娱乐，有时还会凑过来，表情无奈地说：“江晨晨，我发现你的生活超级无趣。”

他说得对，我很无趣。他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他；可是，他也一定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他。羡慕他，只要稍微认真些，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抢走我的第一名；羡慕他，除了学习，还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爱好。用那帮花痴女生们的话来说，原来酷酷的沈惜凡，居然还是个学霸，真是帅呆了。

你看，上帝真是不公平，同样是学霸，我却要付出比他多几倍的努力。

第三次月考，我仅以两分的优势，回归第一名。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要知道，以前我从来都是比第二名高出至少20分。

看到结果的时候，沈惜凡笑着说：“江晨晨，恭喜你。”

大概是从那时候开始，因为沈惜凡，我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我们棋逢对手，每一场较量，都让我充满力量。我不得不承认，因为这个男生，我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是他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单单只有学习这件枯燥的事。在这之外，我们还可以关心窗外的一朵云，地上的一片树叶，还可以在课后看个小漫画，玩个智力游戏，或者听一首安静的歌。

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潜移默化的过程中，成就了一个越来越好的我，后来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鏡子前那个爱笑的女孩，会是当初那个孤傲的学霸姑娘。

高考后，我们的名字并排写在横幅上，一个北上，一个南下。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花了很多的运气，才在旧时光里，遇到这样一个美好的阳光少年。他跟在我身后，逼着我努力向前。因为他，我孤独的学霸生涯，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也许春风十里，都不及他给过我的璀璨时光。我曾经有多讨厌他，后来就有多感谢他。

选自《人生十六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