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老社区
2017-02-23
因为孩子上学的问题,要搬离在北京住了14年的老社区。出生并且长大在这里的孩子不舍得走,当大人的就得竭力忍住心里的那点儿伤感,装作兴高采烈要开始新生活的样子,给孩子加油打气。
往汽车里装行李的时候,敏感的邻居老太太发现了某种蛛丝马迹,带着点疑问带着点不舍地说,“你们也要搬走了?”看来升学季之后搬走的人不少。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老太太充满感情地说,“常回来,你们在这里的家我帮你们看着。”
住了这么多年,房子已经有些老旧了。但老旧的房子自有它的可爱之处,比如周边的树木都长得十分高大,有的树木枝叶会伸展到路中间来,开车经过的时候时常会剐到车子,但谁也不舍得修剪。邻居老大爷种的几种果树,都到了结果的年龄,每逢丰收的时候,临近几栋楼的孩子们有福了,可以就近采摘,其乐融融。
做了十多年的邻居,该吵的架也吵了,该成朋友的也成朋友了,虽然没好到做了好饭菜邀请大伙吃一顿的地步,但起码邻里之间都弥漫着善意。在大城市,能培养出这种善意多么难得,因为这意味着防范的消失,安全感的到来。
十多年前刚搬来的时候,这儿还是一片荒野,早晨出发的公交车,常晃晃荡荡地拉不了几个人,出门买菜,要骑自行车到老远的地方。现在可不得了,已经宛若繁华地带,公交车人满为患,小区门口也经常堵车,房价也飙升到一个惊人的数字。外部环境的巨变,愈加显现出小区内部环境稳定性的可贵。
这个小区的孩子,从一起玩滑梯,到一起上幼儿园,再到长成一米七八的大个子,然后就到了分别的时候。新的一茬小孩子占领了游乐园,路灯下,新晋父母们成为社区夏季乘凉族的主角。一切都在默默地变化着,有的人来,有的人走,如小小的湖面泛起小小的涟漪,转瞬又恢复平静。
留恋社区对面的一个烧烤摊和一个小咖啡馆。那个烧烤摊是和周边朋友经常一起聚会的地方,天黑的时候,趿拉着拖鞋在这里烤串喝酒,吹牛谈理想。一个做戏剧的朋友每每在喝多了之后,就反复讲他和前女友戏剧般的往事。后来因为要创建卫生城市,烧烤摊被城管端了。好在咖啡馆一直在,经常在上午的时候来这里要一杯咖啡,坐上一两个小时,看着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和停停走走的汽车发呆,偶尔幻想着,会以这样的生活方式终老在此。
刚离开的头一个月,还是不适应新环境。周末的时候还会举家回来,住上两天。晚上出门散步的时候遇到喂猫的老头儿,他还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小板凳上,和他打招呼把他吓了一跳,看清楚是我后老头儿有点激动,说好多天没见到你们了,你们的停车位我还给每天照看着呢,放心,只要你们回来,那个停车位就不会被别人霸占的。
果然,邻居还是老的好。生活的轨迹,一点点偏离。没有大悲大喜,离开就在平平淡淡中安静地进行著(赵文年荐自《中国新闻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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