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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与科技视角下李约瑟之谜的当代思考

2017-02-23孙海尧张俊祥

关键词:科学技术科技政府

孙海尧,张俊祥

政府与科技视角下李约瑟之谜的当代思考

孙海尧1,张俊祥2

(1.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100081;2.中国科学技术战略发展研究院,北京 100038)

传统中国曾拥有世界最辉煌的科技成果,但在宋朝之后,中国科技逐渐走向了衰落。与此同时,西方科技逐渐走向了前台,以欧洲为代表的创新中心逐渐掌握了世界科技的领导权。对此现象,很多人都进行了探索。为此,可以站在现代科技的角度,从推动科技发展的源动力(研究者)、科技的传承和继承以及政府的作用三大方面进行研究。儒家思想的大一统限制了探索空间和动力;教育的缺乏、科研机构缺失、科学论文的缺乏及社会动荡等诸方面,严重影响了学术成果的再提高;再加上政府的局限及政府和学术界的相互作用等,导致中国传统科技很难发生自身变革,现代科学技术也难以在传统中国社会产生。

科技;政府;李约瑟之谜

中国古代拥有最灿烂的科学技术,但为何没有在灿烂科技之上,延伸发展和形成现代意义上的科学技术?很多人都曾注意到这个现象,韦伯、费正清、梁漱溟、冯友兰等学者,曾从中国文化的角度进行过探讨[1]。1964年,随着李约瑟之问的正式提出[2],“李约瑟难题”得到更大范围内的关注;1982年、1983年,金观涛等人在《自然辩证法通讯》上对中国科技落后于西方的问题进行了两次专论;1989年,《自然杂志》公开征集李约瑟难题的答案,很多人纷纷从文化、社会、科技自身发展等诸多方面提出了不同解答。钱学森之问后,社会又引起了一波将李约瑟难题和钱学森之问联系解读的探讨。但同时也有很多人认为,解答李约瑟难题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李约瑟是在中国主导论的意识下提出了该问题,其实在很多国家,很多文明也曾面临过类似中国的状况,并提出了若没有受到外国的干扰,任由中国科技沿着自身道路发展下去,中国同样可以达到西方同样的水平。但笔者认为,不论如何推诿和解释,都无法摆脱中国科技在宋朝之后逐渐走向和现代科技发展之路背离的历史现实。站在现代科技的角度,考察中国古代科技发展的历程,明显可以看出中国科技发展存在着巨大问题。在这些问题影响下,即使中国科技沿着原定轨道走下去,即使再过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很难走向现代之途。

一、学术界缺乏动力限制了中国科技的进一步发展

人是推动社会进步的主要动力,没有能动的人,就很难形成推动社会前进的源泉。在科学技术的探索过程中也是这样,没有自由探索的人,就不可能有新科技的出现。中国科技没有得到发展,与中国缺少自由探索精神的学者密切相关,但学者的缺少,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次大的变革的直接结果。第一次大变革是在汉朝,政府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开始走向前台,并开始把持整个学术界,先秦时代活泼自由的探索氛围,逐渐被收拢到儒家,局限了自由探索的意识形态。第二次大变革就是科举制的引入和兴起,科举制打通了中国下层百姓进入社会上层的通道,但同时也将中国读书人引入了“学而优则仕”的道路,同时,读书人所读书目的类别和探索的范畴都是在政府规定的范围之内,而读书人自身也自愿进入此“轨道”,使得读书和探索带有了明确的目的性。第三次大变革发生在宋朝,宋朝为读书人规定了“经典”,并将四书五经集注定位于科举“教科书”,再次禁锢了读书人自由探索的空间,使得读书人彻底失去了对非儒家的兴趣。原来可能仅存的一点自由探索的精神,在清朝后期已荡然无存了,由于对世界的无知、对吸收世界最新发展成果的抗拒,以及思想上的保守,在经历这三次大的变革后,整个学术界的意识形态被彻底“儒化”,并且被引入官方主导的渠道,彻底失去了自由探索的精神。

儒家文化和科举制对研究者带来的影响,可从我国历代典籍和著名学者的比例情况得到印证。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学术界极为活跃,出现了《吕氏春秋》《考工记》《墨经》等一批后来被视为异类的书籍,但这些书籍是当时的“科技图书”,比如,《考工记》记录了生产工具、乐器、建筑、交通运输、皮革制造、染色、乐器、玉器等36项专门实用工艺技术,《墨经》包含有关力学、光学、声学、几何学、逻辑学以及对物质结构的猜测,《山海经》《禹贡》《管子》等著作标志着人们的地理知识已经开始对地理资料进行积累。同时期还出现了一批学者开始关注十进位值制和筹算,对天象进行观察和记载,汉朝的《九章算术》《周髀算经》等也直接来自春秋战国的积累。汉朝之后,此类典籍所占比例虽逐渐萎缩,但在两晋南北朝和唐宋,由于儒家思想并未占据牢固的垄断地位,道教、佛教等本地和外族文化仍然具有很大的生命力。再加上当时政府管控力不强,社会仍然出现大批关注科技的学者,以祖冲之、郦道元、贾思勰、李淳风、一行、沈括、苏颂、郭守敬、李冶、秦九韵、杨辉、朱世杰、赵友钦、毕升、王祯、李杲、李诫、曾公亮、秦九韶、李冶、杨辉、朱世杰数等为代表的科技名家辈出,在各自领域都取得了辉煌成就,积累至宋元时期,中国的科学技术终于达到了最高峰。明清之后,虽然我国科技仍有发展,但发展速度已逐渐趋缓,科技名家在这些学者中的比例大幅减少,而儒家、历史考证等人文学者却灿若群星,人才辈出。人文不可能推出科技文明;再加上传统文化下劳力者和劳心者之分,读书人都将自己视为劳心者,从而造成了读书人和劳动人群的心理对垒和分离,又因传统中国劳动人们识字不多,劳动效率不高使得他们必须整日忙碌才能养活自己,根本没有时间考虑如何创造新技术。

缺少发现和探索的学者,就很难产生现代科学技术。有能力的人不去思考,没有能力的人不可能进行思考,这使得中国缺少了现代科学技术的发现者和追求者,也就缺少了技术发现的源动力。

二、先进研究方法的缺失限制了中国科技的发展

(一)科学研究方法的缺失

科学方法指的是检查自然现象、获取新知识或修正与整合先前已得的知识,所使用的一整套技术[3],是一种有系统地寻求知识的程序。“科学思想是西方人历史悠久的理性思维方式的产物”;实践检验是科学思维形成的基本判断标准[4]。中国传统不重视形式逻辑,中国古代科学虽然很发达,但是长期停留在现象的描述阶段,对科技的理解多是建立在观察、猜测的基础上,直觉和意会、偏重于对自然现象的描述和经验总结是中国传统科学技术的主要特征。李约瑟博士在研究中国科学思想史的过程中,曾对中国传统科学思维方式进行了深入探讨,他认为“欧洲哲学倾向于在实体中去寻求真实性,而中国哲学则倾向于在关系中去寻求;直觉、联想、协调、类比是不可缺少的方面,与逻辑分析的思维过程有许多根本性差别”[5]。明代的徐光启对中国科学研究方法的缺陷有着比较清醒的认识。在学习西方后,徐光启对西方的以前提为依据、层层印证、重重开发的方法很是着迷,他最欣赏的是其丝分缕解、分擘解析的分析方法和精神,并提倡中国的学术界也应该多多学习这种方法[6]214。西方科学技术前期也具有类似特征,但后期,随着西方文艺复兴的出现,运用演绎、逻辑和实验等科学方法对知识进行检验和论证已逐渐成为西方科学技术发展的重要特点,对于实验和亲自动手发现新知识的方法开始被采用。

同时,由于西方科学是注重实验的科学,但中国由于实用主义态度,反而对技术尤为重视,对实验却很是忽略。金观涛等人在对中西方科技对比过程中发现,在16—19世纪,西方实验在理论、实验和技术总积分中所占比例,远高于中国同时代,明清时代中国实验所占比例分别为3%和1%,而西方却高达 20%和 29%[7]327。

另外,西方科学在经历自然哲学形态后,逐渐走向了以实验验证为指导的科技,但中国的发展还是依旧按照传统道路进行。例如传统医学方面,“经验主义的诊疗模式和草根般的药物配置模式直接限制了我国中医药的现代化发展”[8],医学仅仅是代表,其他领域发展莫不如此。没有一定科学方法指导,仅借助于直觉洞悉自然的科技一定不会上升为现代意义上的科技。

(二)知识传导方式的缺乏

知识传导包括很多方面,文献交流和学者之间的直接交流是最重要的交流方式,这两者是科技得以提高的重要基础,但两者在中国都很缺乏。

1.缺少知识记录载体

期刊、论著和文章在科学传承中的作用,无论如何强调都不为过分。但传统中国,根本找不到专门的刊物和专门论述科技发明的论著。虽然点滴记录中对某些科技发明有些说明,但也存在两大问题:一是言语不详,比如对世界上的第一架地动仪的描述仅有135个字,而且对其构造只有“中有都柱,傍行八道,施关发机”这12个字;二是虽然有一些记录对比而言显得较为详细,但由于中国古人用字的原因,不断变化、比喻的含义等,使得后来的研究者像猜字谜一样困难[9]43。比如,对1088年做苏颂建造的天文钟塔虽然有大段描述,但几乎没有对制作方法的描述,使得在此之后无法按照当时的记录重新复制出一模一样的东西。科学史显示,科技书籍和大量科技论文、期刊的出现是推动西方科技革命的主要源泉,留存至今的最早杂志是1665年创刊的《伦敦皇家学会哲学论坛》,紧接着出现了三四种由欧洲其他国家学会出版的类似期刊,发展到19世纪初期刊总数已达到100种,19世纪中叶已经达到了1000多种[9]241,发表的科技论文也呈现快速增加态势。但中国科学期刊最早创始于1915年,中国科技论文的大量出现是近20年来的事情。

2.缺乏科技社团

近代科学和科技社团几乎相伴而行。科学技术起源的阶段,几乎所有参与科技的人员都不是“专业人员”,当时由好奇心引起的业务爱好是科技发展的原动力。这些业余爱好者经常聚集在一起,讨论各自的发明和发现。早期英国,在对自然界事实广泛的好奇心驱使下,一些科学爱好者在各种非正式聚会中相聚,后来则在更为正式的英国皇家学会的场所聚会。实际上,早期的学术交流的形式和机制也主要是基于科学沙龙、假日聚餐会、周末茶话会、学术车间、业余闲聊等非正式的交流[10]。科学扎根于交流,起源于讨论,创新需要不同学科的学术交流。反观中国,虽然中国在1568年就成立了“一体堂宅仁医会”,但此后300多年中,此类学会就在中国绝迹了,直至1895年,谭嗣同、唐才常等在湖南浏阳组织的“算学社”,才使科学技术团体重新活跃起来[11];中国最早的综合性科学团体——中国科学社直到1915年10月才成立,并且还是由留学人员自发成立的学术团体[12]。缺少了学会社团,也就缺少了交流的场所和环境,这也是制约我国科学技术继续发展的一个现实障碍,意味着中国虽有发明创造,但也只会自生自灭。

(三)科技传承的缺失限制了中国科技的发展

在科技的发展中,继承和传承问题尤为重要。没有很好的传承和继承,就缺乏进一步发展的基础。在中国,虽然科技发明不断,但由于没有得到很好的继承和传承,也就失去了后人进一步发展的基础。

1.教育的落后

传承的主渠道首推教育。传统中国教育发端较早,政府也很重视教育,制度化的学校很早就开始设立,汉代的太学、魏晋南北朝的国子监、唐朝的州县学、明代的社学、清朝府州县儒学和国子监等,都是国家设立的学校,以上都是“管学”,是中国教育的主干同,再加上民间的“私学”体系,构成了中国发达的教育系统。但传统中国的教育基础是孔子时代的“六艺”,其中“礼、乐、射、御”称为“大艺”,相当于大学阶段学习的主要内容;“书、数”称为“小艺”,相当于小学阶段学习的主要内容。虽然各个朝代时有不同,会根据各自需要进行调整,但在宋朝之前基本保持了六艺所有项目的存在。宋朝开始对教育内容进行了调整,原来六艺中的“数”,也就是在学校中设置“算学”的传统在宋朝之后即告中断,明清也没有再恢复。非但如此,明清更是加强了对教育的控制,明朝规定以程朱理学为准绳的标准,非五经四书不读,非廉、洛、关、闽不讲,清代延续了明代,也颁降了《朱子全书》、《性理经义》[6]343。 算学的取消,直接影响了中国后来天文学、历法的发展,严重制约了中国科学理性的产生。

相比西方而言,西方教育起源于柏拉图时代,柏拉图整理了当时最先进的学术成果,形成了算术、几何、天文、音乐四门学科,再加上后来智者派提出的文法、修辞、辩证法,合称为“七艺”,这“七艺”作为教学内容,支配了欧洲的中等和高等教育达1500年之久;中世纪的巴黎大学教授的内容中还包含有物理学、医学等自然科学[13]29,现代大学教育的影子已经开始出现。

另外,随着科学技术发展的需要,西方在19世纪逐渐建立现代意义上的学校体系,并逐渐加大中小学等基础教育。据统计,19世纪70年代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小学教员数目大增,法国增加了1/3,英国和芬兰增加了7~13倍,中学教员增加了 4~5倍[13]292。 但相比中国,直到 1896年之后,中国才开始推行与现代教育相接轨的教育体系[6]425。教育内容的缺失和教育体系的不健全,使得传统中国在面临世界转型之际,失去了重要的机遇。

2.战争和动乱带来的断档

在古代,战争是导致社会变动的最大因素,也会导致一代文明的毁灭。公元前7世纪初蛮族入侵导致了亚述—巴比伦辉煌历史的结束。在中国而言,战争也是打断科技发展的一个重要因素。建立在经验之上的科技传承,必须是建立在人与人言传身教之上的传承,若中间出现断代,后来者再想掌握原有的科学技术,还应该重新进行学习、探索。但由于中国文献的缺乏,传承都是建立在言传身教之上,尤其是在宋朝之后到明朝的稳定发展,期间共历经百年的社会动荡。按照古代20~25年为一代人的说法,这段动荡前后可能需要经历5代人,这就意味着其中会有3~4代人没有机会接触和继承原来的思想和科技成果。这类似于中国社会循环往复的历史现象,每一次都是“新”的探索,所以在科技继承和传承上断档带来的危害没有办法估量。

三、古代政府制约和阻碍中国科技的发展

在科技的传承和发展作用中,政府的作用至关重要。虽然以上几个方面,也都和政府的作用密切相关,但政府的作用远不止于此。

政府的阻碍作用主要表现在以下六个方面:

第一,政府的“重农”使得中国在世界的转型时期失去了重要机遇。政府的眼界决定了政府的选择,政府的思维决定政府做事的行为准则。传统中国是重农思想指导下的政权,士农工商的说法可看出“商”所受到的压制。虽然商可以为政府带来更多收入,但政府总是认为商人是不诚实之人,历代朝政都对商人有比较苛刻的规定。与此同时,由于认为农是根本,重农成为所有政府的主导。但在17世纪,世界已经开始转型,当重商开始成为西方政府的主导之时,中国政府却依然保持重农。在重商主义带领下,个人理想和经济发展成为整个政府决策的最高目标,由于工业利润远高于农业,制造业逐渐占据统治地位,而科技的发展却能够为制造业带来更多利润,科学和工艺的追求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科技也逐渐成为全社会追逐的对象。同时,重商也会带来广泛的接触和交流,从而带来科学技术的提升。历史显示,中国宋朝技术达到了最高峰,但与此相对应的是宋朝也是中国整个历史上少有的商业发达的朝代。而随后的明朝和清朝,整个经济发展理念进行了重大转折,重新回到重农主义的传统。对世界的转型认识不够,直接导致了明清政府意识的落后,从而影响了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

第二,政府的顽固和自大限制了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明清政府自认为拥有世界最先进的文化,其他地方的文化都是蛮夷文化,西方来中国都是为了“朝圣”,这种对自身文化的优越感,不但使得中国拒绝关注世界其他国家的科技发展,而且即使接触到了也会极力排斥,实在不行就将其贬低为是窃取中国文化的成果,清代“西学中源”[6]328现象的出现就是最好的案例。李约瑟博士的“中国思想对欧洲贡献之大,实远逾吾人所知。在通盘检讨之后,恐怕欧洲从中国得到的助益,可以与西方人士传入中国的十七、十八世纪欧洲科技相媲美”[14]。这种观点,也还有“西学中源”影子的存在。

明清之际的世界发生了巨大变化,文艺复兴、宗教改革、民族国家、法国大革命、工业革命等都没有入中国政府的“法眼”。在政府的记录中几乎对这些影响世界发展的重大事件,几乎找不到任何痕迹。政府在自得其乐的满足中,继续保持固有的发展模式,若无外来重大事件的强力干预,中国社会仍旧会按照原来发展轨迹稳定地运行下去。但历史也显示,明清时代没有发生可干预中国政府、打破中国政府传统优越感的事件,现代理念不可能进入政府的视野,更不会在顽固的政府领导中产生,科学技术也是同样如此。

第三,收入的稳定影响了政府对科技发展的关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当政府拥有稳定的收入时就不会考虑更大的变动。张锡模认为,奥斯曼土耳其帝国中后期衰落的主要原因是“帝国当局对农民的税课,以及都市生产及贸易的直接掌控,构成了帝国财政的本源。整个纳贡体制的支配方式,是帝国当局与被支配者欠缺改善农业或手工业生产的动机”[15]。传统中国政府正是依靠对农业剩余价值汲取、定居居民的纳贡,以及垄断性经营等手段,利用田赋、盐课、关税和杂赋等方式,满足政府的需求。而在农业文明中,中国的生产效率较高,正常年份政府岁入足够;而农民的剩余也能基本满足生活需要。在此状况下,双方都没有提高效率的迫切需要。再者,由于当时中国人口体量巨大,政府担心提高效率会带来更多剩余,从而导致社会居民的流动,给社会带来危害,更不愿将先进技术等进行引入。

第四,政府选贤用人的模式使得掌握科技的人不会进入政权核心。用人不仅关乎治国理政的能力,还关乎天下人心的安定,受到历代执政者的高度重视。中国古代用人制度在两千多年的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用人经验,但纵观中国历史,在选用人制度上,虽然是“考试为主,多途并举;德才兼备,以德为先;先试后用,量能授官;设官分职,区别任用;储备人才,重点培养”[16],但仔细考察,其中选用的人都是对儒家经典掌握熟练的人,很少有人是通过对当时的科学技术熟练掌握而成为当政管理者。国家机器的权利将一切可为科学所用的聪明才智全部诱惑了过来,使学者无心其他,只钻研人文科学,侍奉儒家经典,这就使得政府体系中的官员多是来自富含儒家文化和文学素养的人,而那些真正拥有科学技术的人才却无奈得不到重用,这方面原因也严重压制传统中国的科技进步。

第五,对知识分子的控制造成了中国科学技术的衰落。知识的产出需要空间,需要有自由研究并自愿为研究而奉献终身的知识分子。十七八世纪的西方知识分子,虽然可能受到宗教迫害,但他们追求真理的心态却从来没有丢失过。再者,由于贵族和普通群众的差别,知识分子不可能通过读书从仕之模式进入上层社会。在这一社会背景下,他们认为追求真理是自己的事情,也不会受到政府和贵族的控制。而相反,在中国,政府总有将所有知识分子笼络到自己控制之下的心态。尤其是在宋朝之后,政府为了加强思想控制,《四书五经》就成为政府考试的“教科书”,儒学正统在1313年加强后,直到民国就一直是笼罩在全国所有读书人头上的“圣环”。自愿接受政府的指引,通过努力读圣人经典进入仕途一直是读书人的追求。在此种理念引导下,对科技的追求、对自然的探索未成为读书人关注的对象,而成为业余消遣的对象。有时政府为了得到最好的服务,即使有技术的革新和发明,也被政府收买,成为政府工业。当最聪明的人不在关注和从事科技的时候,科技的衰落也就成为必然。

第六,知识分子的不开化导致中国失去了最后的机会。现代科技起源于西方,但并不是和中国没有交流。明清之际,中国科技衰落之时,西方科技也被引进了中国,一批对西方科技感兴趣的读书人也开始学习西方科技,比如徐光启、方以智等,在和西方接触之后,他们逐渐意识到中国科技的落后,开始致力于传播西方科技和文化,但这些人并没有得到整个学术界的认可。相反,在这批开明学者之后,中国对西方科技的关注之门再次紧闭,传教人士带来的现代科技终究没有改变中国科技发展的命运。

总之,虽然中国曾经拥有世界最灿烂的科学技术成果,但中国科技的发展潜力在汉朝之后就开始受到了限制。儒家学术的大一统思想随朝代变迁逐渐加强,宋朝达到了顶峰,使得其他学术思想的生存空间逐渐减少;科举制和儒家合一将读书人局限于一个空间中,追求科学技术的读书人几乎丧失殆尽;再加上传承和继承的问题,学术界自身失去了继续前进和变革的动力。同时,从政府角度来看,由于政府没有追求科学技术变革的动力;政府和学术界的相互作用,导致了传统中国科技永远不可能发生自身变革。

近代科学技术是近代西方社会的产物,它不曾存在于任何一个古代文明中[7]326。当世界发生改变,由农业社会进入工业社会时,中国明清政府没有意识到世界的变迁,依然沿袭原来的发展模式,这必然导致中国科技发展之路不会发生革命性变化,依然保持原来模式,按部就班地前进和发展。因此,传统中国不会产生具有现代意义上的科学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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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ew Research on the Needham's Ques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Government and Environment

SUN Hai-yao1,ZHANG Jun-xiang2
(1.College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Beijing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Beijing 100081,China;2.Chinese Academ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Development, Beijing 100038,China)

The traditional China had the brilliant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achievements, but after the Song Dynasty, Chinese 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 declined gradually.At the same time, Western S&T moved toward the front,as the representative of the European innovation center gradually mastered the leadership of the world S&T.Many people have explored this phenomenon.After studying the source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development(Researcher), heritage and inheritance, and the role of government, the paper argues that Confucianism shackles unified space exploration and power.Lack of education, the research institutions, and the scientific papers, as well as social unrest, seriously affected the academic heritage and inheritance.The limitations of government, and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the government and the academia, all of them led to that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change itself never happened in traditional China.

science and technology;government;Needham's Question

G301

A

1009-1971(2017)06-0068-06

2017-09-03

北京理工大学国际留学生交流项目资助

孙海尧(1989—),男,吉林长春人,博士研究生,从事企业社会责任与品牌、人力资源与创新管理研究;张俊祥(1978—),男,山东菏泽人,副研究员,哲学博士,从事科技政策、技术预测研究。

[责任编辑:郑红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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