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积累论》中第三市场理论及其当代价值

胡飞霞，贾淑品

(1.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2.江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资本积累论》中第三市场理论及其当代价值

胡飞霞1，贾淑品2

(1.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2.江南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无锡 214122)

《资本积累论》是罗莎·卢森堡对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独创性思考。在这部著作中,卢森堡提出在仅有工人阶级和资产阶级两个阶级的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积累难以实现的观点,并强调第三市场对解决资本积累问题的不可或缺性和至关重要性。笔者通过对卢森堡第三市场理论的回顾和探析，尝试从政治、经济、哲学等维度揭示卢森堡经济理论的当代价值。

卢森堡；资本积累；第三市场理论;当代价值

罗莎·卢森堡，1871年出生于德国一个殷实富足、教养颇高的家庭，于1919年不幸遭到敌人残忍杀害，为她所热爱的社会主义事业献出了珍贵的生命。她是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罕见的女性雄辩家和女性革命家、第二国际左派代表人物、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德国社会民主党首领。她短暂的一生都在为社会主义事业斗争，她不仅事必躬亲站在抗战的先锋阵营，还以灵敏的洞察力、细腻的笔触写下了众多有价值的作品，如《社会改良还是社会革命?》《狱中书简》《国民经济学入门》《资本积累论》等,特别是在经济学著作《资本积累论》中，她发现马克思的再生产图式是建立在一种空洞又美好的设想之上，这种设想犹如虚幻的海市蜃楼和缥缈的空中花园。因为马克思把资本主义社会假设为仅有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两个群体构成的封闭的环境，可剩余价值实现的首要条件是需要有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外且对商品有购买能力的非资本主义社会的阶层的存在。卢森堡在全面系统地阐明、评述马克思的扩大再生产图式之后，提炼出自己独特的见解——第三市场理论。

一、第三市场理论的提出

(一)第三市场理论的内涵

卢森堡认为马克思的扩大再三产图式脱离现实生活，只因资本积累在只有资产阶级和工人阶级构成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是不可实现的，所以，资本主义国家之外的“第三市场”就成为卢森堡解决资本积累问题的新视域，那么如何来理解这里所阐发的“第三市场”呢?一般来说指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的资本家阶级和工人阶级之外的群体或阶层,也可解释为非资本主义市场。进一步分析,这里所说的第三市场不仅能为资本主义系统提供其所缺少的物质资料,还能提供对其所生产的商品有购买能力的商品消费者。卢森堡认为实现剩余价值的首要条件是有非资本主义社会的阶层来充当购买者。

(二)第三市场理论的理论渊源

任何思想的迸发都有它最初的渊源，卢森堡的第三市场理论也概莫能外。卢森堡在继承魁奈、亚当·斯密和马克思等理论家再生产理论思想之余，经过思维的碰撞，在思想的交汇中迸发了自己思想的火苗——第三市场理论。

1.魁奈的再生产理论

《经济表》是魁奈的经济学代表作，魁奈的经济理论思想主要凝结在该作品里，尤其是他的再生产理论思想。魁奈认为被农业家生产出来的农产品是物质财富，所以农业是财富的源头，纯产品只能被农业生产出来。在“纯产品”概念的基础上，魁奈研究了剩余价值及其起源。卢森堡对魁奈的观点做出这样的评价：“照魁奈看法，一个社会主要有三个阶级:农业家的生产阶级；所有在农业范围以外活动的不生产阶级——工业商业和自由职业者；最后是地主阶级，包括君主和什一税税吏。”[1](P16)魁奈认为当再生产和流通的条件都已准备就绪，那么再生产就能沿着既定轨道运行了。卢森堡用辩证的眼光指出了魁奈再生产思想中的不足，使其不能完全说明再生产的进行。从资本积累的视角看，纯产品既能在农业中实现也能在工业中完成，可《经济表》中基本忽略了工业中纯产品的问题。从再生产的视角看,卢森堡觉得工业和农业既可划分在生产生活资料的第一部类，又能划分在生产资料的第二部类。

2.亚当·斯密的再生产理论

谈到纯产品问题，斯密在继承和借鉴魁奈思想的基础上有了新的突破。他认为，农业能创造纯产品，工业也能创造出纯产品。在再生产问题上，斯密舍弃了商品价值构成中的C，即生产资料的价值，所以也不可能正确理解和说明社会资本再生产。经济学领域有出名的“斯密教条”，即：C+V+M=V+M。

3.马克思的再生产理论

“卢森堡和马克思之间并不是直线式的思想继承关系，卢森堡不是简单地继承了马克思的思想，而是批判地继承与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理论”[2](P385)。这尤其体现在卢森堡对马克思扩大再生产图式的辩证继承与发展上。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二卷中采取科学抽象法阐述社会总产品的生产和流通。他把资本主义社会简单抽象为仅由资本家和工人两个群体构成,忽略掉剩下的所有群体,没有第三方市场,更没外贸交易等，商品的买卖关系只建立在资本家和工人两者间。工人阶级是作为买方,资本家作为卖方向工人出售商品。马克思把社会的总生产分为两个部类：一是生产资料部类,二是消费资料部类。

第一部类:C+V+M

第二部类:C+V+M 社会总产品

C表示不变资本的价值,“即该部门在生产上使用的全部生产资料的价值。这些生产资料本身又分成固定资本:机器、工具、建筑物、役畜等等，流动不变资本:生产材料,如原料、辅助材料、半成品等等”[3](P486)。V表示可变资本,即劳动力的价值。用M表示剩余价值，剩余价值是由工人阶级所生产的，为资本家所占有。

魁奈、亚当·斯密和马克思的再生产理论思想启发着卢森堡，对其形成自己独特的经济理论具有重要的借鉴和指引作用。

(三)第三市场理论提出的现实原因

作品的创作都有特定的时代背景，卢森堡当时所处的现实环境即是触发她创作《资本积累论》并提出第三市场理论观点的环境因素。19 世纪末至20世纪初，紧张的政治斗争和惨烈的帝国主义侵略战争，都要求无产阶级革命理论家们对帝国主义及其矛盾给出严格且科学的解释。

1.经济方面

从世界经济发展形势方面来看，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开展，促使生产力得到快速的发展，当然资本主义的快速发展也得益于资产阶级革命为其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而与此同时，德国的经济德发展取得了立竿见影式的效果，德国这个后起之秀追赶并超越了英、法两国。

资本主义的基本矛盾也随着机器大工业的发展日益显现出难以缓和之势。终于，1857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性的经济危机,而随后1873 年爆发的世界性经济危机警醒着资本主义开始由自由竞争阶段前往垄断阶段。19世纪末20世纪初,资本主义过渡到帝国主义阶段,许多落后国家被卷入资本主义世界市场，被迫接受资本主义的“洗礼”。

2.政治方面

1897年卢森堡博士毕业,从苏黎世大学毕业后前往德国，不久便以德国民主党领袖的身份开始了她在德国民主党的工作。在德国国内政治方面，卢森堡针对资本主义的军国主义写了两部作品，即《社会改良还是革命》和《民军和军国主义》,并阐发了军国主义在资本主义政治和经济上的重要性。在国际政治上，资本主义的殖民扩张蔓延，落后国家饱受凌辱、惨遭劫难。卢森堡对甲午中日战争做出这样评价：“中日战争不仅在亚洲的发展中，而且也在整个资本主义的发展中开辟了一个时代。”[4](P13-23)资本主义在政治上迈向了帝国主义。

卢森堡第三市场理论的形成除了她对魁奈、亚当·斯密及马克思等理论家思想的批判继承之外，还与当时资本主义过渡到垄断资本主义的时代背景紧密相关。卢森堡立足于帝国主义阶段的新形势、新情况，勇敢地对马克思的扩大再生产理论做出批评与指正。为解决马克思扩大再生产图式中的“矛盾”，她提出非资本主义市场的理论，即第三市场理论。

二、第三市场的重要性

(一)剩余价值的实现依赖于第三市场

剩余价值的实现途径有两种：一是资本主义卖出自己过剩的消费资料，如19世纪70年代，英国大量地出口棉织品;二是资本主义供应过剩的生产资料，如19世纪后半期，英国工业对外供应铁路建设的材料。资本主义将自己的物质资料卖给“第三者”，从而获得了财源,实现了剩余价值。因此，剩余价值不能在单纯的资本主义国家实现，需要借助外部非资本主义市场，即第三方市场。只有通过出售给对商品有支付能力的非资本主义制度的消费者，剩余价值才能最后实现。

(二)资本积累问题的解决依赖于第三市场

那么在资本主义体系中短缺的物质资料又由谁来补给呢？“第三者”也为资本主义的资本积累贡献着自己的生产资料和劳动力。一方面，通过剖析美国南北战争导致棉花生产的停顿，从而引发英国的棉花产业危机，由于俄土战争使亚麻输出停断，引发欧洲麻织业危机的事实，卢森堡证明资本主义的资本积累需要非资本主义的物质资料；另一方面，由于卢森堡认为工人人口的自然增长和资本有机构成的变动，在马克思的扩大再生产理论中均不能实现资本积累，那么就只能从非资本主义阶层中来获得，因而资本积累问题的解决依赖于第三市场。

三、第三市场理论引发的思考及其当代价值

(一)认真吸取曾经的惨痛教训，警惕帝国主义的再次侵入

在卢森堡所处的帝国主义时代，资本主义列强以掠夺自然经济、发展商品经济、分离农民经济的方式征服非资本主义环境，并凭借保护关税、国际借贷、军国主义等手段侵占非资本主义市场，资本主义国家依靠武力逼迫非资本主义国家打开国内市场，接受资本主义的“洗礼”。近代中国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史深刻地反映了垄断资本主义对中国经济的入侵和对中国商品市场的侵占。

在当前资本全球化的步伐飞快加速的背景下，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作为一种占统治地位的生产方式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资本主义正以新的形式在世界历史上扮演着主角。我们发现财富高度集中、两极分化遍及全球、金融风险颇具世界颠覆性、资本的力量的愈发强大。这些现象与19世纪末20世纪初那个时代相比，这种全球化不再只是局限于经济上的必然性，而是日益成为融经济、政治与文化多方位为一体的全球化。二战后，许多具有垄断性的跨国公司遍布世界各地，跨国公司飞快兴起与扩展、资本主义列强在别国创建军事基地，世界普遍出现的抢夺“甜头”的搏斗，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掌握着国际规则的制定权等，诸多迹象无不让人觉察到全球化是帝国主义演变的最新形式。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的主题，然而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既没有较好地处理民族国家的政治关系，也没有缩短经济发展中的南北差异。近代帝国主义列强的侵略让中国及国民饱受劫难，那一幕幕惨痛的画面时刻在警醒着我们要坚定我们的道路自信,始终坚持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时刻提防帝国主义的“新花招”，抓住一切发展机遇迅速崛起，强势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绝不能让当时的悲剧复现。

(二)从第三市场理论看发展中国家及中国经济的发展

根据“卢森堡对内外市场的阐释”，笔者在此做了一个类比。卢森堡把非资本主义市场和资本主义市场对应外部市场和内部市场。这里不妨把中国国内市场作为内部市场，国外市场作为外部市场。市场问题是卢森堡考察资本积累问题时所关注的基本问题，可见市场问题在经济发展中的地位之重。内部市场的至关重要性主要体现在高效配置资源、引导国民经济的平稳运行。外部市场无疑就是本国产品的销路所在。谈到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三大助力因素,我们不难联想到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即投资、消费和出口。其中，消费促进经济增长对应内部市场即内需拉动经济增长，出口拉动GDP的上涨对应外部市场助力我国经济增长，而投资拉动经济增长是同时发挥内部市场和外部市场的协调功效。

在全球化程度愈发强化背景下，我们以卢森堡的视角来看，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不停地借助非资本主义市场来促使剩余价值的实现，因而资本主义的积累也就愈发强大。在这场全球化浪潮中，发展中国家为发达国家输送了极其廉价的原料，并提供了十分广阔的消费品市场，与此同时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凭借着资金、技术、国际规则的制定等优势，使其成为最大的受益者。此外,“落后国家生产的多半是资本有机构成低的产品，生产价格低于价值，而发达国家是相反的，按卢森堡所分析的这就是一种现实性的垄断资本主义”[5]。

毋庸置疑，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中国也曾在发展道路上遭遇诸多曲折。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中国调整发展战略，通过经济上的改革，实行适合我国国情的基本经济制度。勇敢地走中国式的社会主义道路。从对市场经济的认识到定位，最终将中国经济纳入世界市场，并根据自身独特优势，借助发达国家之力，改善并摆脱自身落后的生产力状况，进而实现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促进经济平稳健康快速发展，减少并摆脱对外经济关系的依赖，早日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让千千万万民众心中呼唤的中国梦早日成真。

(三)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哲学总体性方法的科学性

研究卢森堡的第三市场理论不能仅局限于经济、政治层面，更要立足于哲学层面。卢森堡经济思想的当代价值除了与其思想内容有关，还体现在理论研究中所使用的总体性的方法上。

“卢森堡认为，马克思的辩证法实际上指的是一种历史地、全面地分析问题的方法。历史性和全面性即总体性乃是马克思辩证法的两个基本特征”[2](P439)。首先，卢森堡参考了大量的相关书籍，为自己的理论研究收集广泛而全面的材料，如认真阅读魁奈、亚当·斯密以及马克思等理论家关于资本积累和社会再生产的理论，再用联系的观点把这些前人的思想进行比较分析，剥离出自己认为合理的内核。其次，运用唯物辩证否定观提炼自己的观点。辩证的否定是扬弃，在借鉴马克思的简单再生产理论观点之后，批判并修正了马克思将资本主义看作封闭体系的传统研究方法，提出非资本主义市场对资本积累问题的解决及剩余价值实现的至关重要性的创见。最后，卢森堡的经济思想突破历史的局限，紧跟时代潮流、与时俱进，大胆地质疑了奉为权威的马克思的社会再生产理论，打破了人们对权威的盲目尊崇，真正体现了历史性和全面性方法论的科学性，也让我们领悟真理的绝对性和相对性以及追求真理是一个艰难曲折且永无止境的进程。

“卢森堡以其敏锐的洞察力和观察力正确地认识到了当时帝国主义发展的真实情况及其本质和发展趋势，把非资本主义因素和社会形态纳入资本积累如何实现的考量中,从而解决了剩余价值转化为资本的问题”[6]。在当前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卢森堡的第三市场理论对我们坚守中国社会主义道路自信，应对西方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和“甜言蜜语”以及发展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等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

[1][德]罗莎·卢森堡.资本积累论[M]. 彭尘舜,吴纪先，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9.

[2]贾淑品.列宁、卢森堡考、茨基与伯恩施坦主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3][德]马克思.资本论：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4]姚顺良.第二国际关于资本主义现代形态理论的当代审视——兼论列宁经典帝国主义理论的贡献和缺陷[J].南京大学学报,2007 (1).

[5]方耀.罗莎·卢森堡的资本积累理论探析[D].开封：河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

[6]闵凯.浅析罗莎·卢森堡资本积累理论[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09(1).

[责任编辑刘馨元]

TheThirdMarketTheoryinTheCapitalAccumulationTheoryandIt’sContemporaryValue

HU Fei-xia1,JIA Shu-pin2

(1.School of Marxism,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601,China; 2.School of Marxism,Jiangnan University,Wuxi 214122,China)

Rosa Luxemburg explained her original thinking on Marxist economics in the book named “The Capital Accumulation Theory”. In this book, Luxemburg puts that it is difficult to achieve Capital Accumulation in capitalist societies with only working class and bourgeois class, she also emphasizes the indispensability and vital importance of a third market in solving the problem of capital accumulation. In this paper, the text attempts to reveal the contemporary value of Luxembourg’s economic theory in the spects of politics, economy and philosophy by reviewing and analyzing Luxembourg’s third market theory.

Luxemburg；capital accumulation；third market theory；contemporary value

2017-04-15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第二国际理论家关于资本主义及其发展趋势的比较研究及其当代价值”(15BKS066)

胡飞霞，安徽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贾淑品，江南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江苏省“青蓝工程中青年学术带头人”，法学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当代社会发展、第二国际人物思想。

B14

A

2095-0292(2017)03-000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