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最亮的煤油灯
2017-02-23毛君秋
爱你 2017年4期
◎ 毛君秋
那盏最亮的煤油灯
◎ 毛君秋
入夜,家家灯火通明。我感觉城市绚烂的夜太艳太浮,倒是常怀念起小时候家里的那盏煤油灯来。
那个时节,家家用的都是煤油灯,全村就数我家的灯最亮,常常引得别人一阵羡慕。
掌灯前,父亲找来一块绒的或棉的干布,双手捧着玻璃罩,往里面深深地哈几口气,拿干布用竹筷伸进罩子里反复搅动,残留在罩壁上的黑色斑点便一点一点地变没了。亮光透过玻璃罩均匀地散发出来,满屋生辉。一会儿,罩口漫出一层淡淡的、轻轻的青烟,如果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我见过别人家的煤油灯,一股黑烟直卷到墙顶,把整个白墙染得黑漆漆的。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不同?”我问父亲。
父亲给我说了一通原理,我只记得一句——“芯(心)里亮堂了,灯就会亮起来”。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现在想来,父亲话中的含义,我当时根本就没有领悟到。
父亲13岁时给人家当缝纫学徒,后来成了村里最出色的裁缝,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请他缝衣服。我家的灯亮,因为父亲晚上要缝衣服。
我家的灯亮得早,每每吃完晚饭,父亲就开始在透亮的煤油灯下缝衣服。我搬条板凳就着案板的一角,摊开课本做作业。冬日里,作业做久了手冷,我就双手捂着玻璃罩(只能是捂着,不能紧贴,不然会烫伤手),然后反复搓几下捂几下,直到冻僵的手变得热乎起来;或是两只手交替在玻璃罩口烘一会儿,一股热流立即传遍全身。
屋子里满是布料,不得生火。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捂过玻璃罩烘过手。经常是在我睡去了,案板上的煤油灯还在亮着,光照得父亲头上的银丝熠熠生辉。
如今那盏煤油灯早就没了,但它那挺着大肚子如弥勒佛般的模样,伴着灯下父亲那格外发亮的银丝,时常进入我的梦中。
(摘自作者新浪博客 图/胡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