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若只如初恋
2017-02-22付江
◎付江
读书若只如初恋
◎付江
那是2002年夏天,机缘巧合下我们在南开中文系读书的三个兄弟一起来到《中华读书报》实习。其实没我什么事儿,是睡在我下铺的F通过以前在读书报实习过的朋友和梁总联系上的。F平时就是个书虫,所以基本情况一介绍就通过了。当F说自己能到《中华读书报》实习时,我们几个几乎都给跪了,那报纸在当时的我们看来是那么的高大上,几乎就是业界良心的代名词,那视野,那格局,那境界,能去那实习,简直太那个什么了。
于是我怯怯地问,能带上我吗?F真是个好人呐,他想都没想就答应我帮我们问问。梁总更是个好人,翌日我们便得到消息,一句“都来吧!”让我们得以一起喜大普奔地奔向帝都圣地虎坊桥。
当时的读书报还在《光明日报》的院子里偏安一隅,门口有武警,搞得我们每次进出都心惊胆战,需要打电话找资深的“实习记者”把我们接应进去。我对新闻事业的神圣感就是在那时候产生的,因为“卫兵神圣,不可侵犯”,我想新闻也应该是这样。及至交上一张一寸小照片办下通行证来,我们终于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出大院时,武警大哥已经和我们相看两不厌,那个证似乎也再没有用过。
我们这些实习记者基本都在五楼一间大屋里跟着曹老培红混,至今记忆最深的是那间屋里有一张单人床,以及一台当时颇为高级的台式电脑。那张床作为我们这些外地来京务工人员的福地,自然派上了大用场,在炎热的加班的夜晚,有时懒得回借住的同学宿舍或租住的地下室,我们就会或一起或轮流在床上猫几个钟头。电脑就不行了,只能谁写稿谁用,谁查资料谁用,好在能来读书报的都是文化人,没有为这个打架的。而曹老,则非常低调奢华有内涵地,每日自觉夹着自己的笔记本来上班。
大学生能跑到北京来实习的,除了要有“关系”,还要有勇气,更要有梦想。对于没什么“关系”的穷学生,读书报给了我们磨砺勇气,接触梦想的机会。而读书报的实习机制又非常自由和民主,除了每周三上午的选题会必须参加,并报上几个苦思冥想的选题之外,其他时间你大可以满世界去逛荡。我们这些外地学生,一是为了出成绩,二是也确实没啥地方可去,只好猫在五楼,而且这里电话随便打,对于当年我们这些苦苦和201卡、IP卡斗智斗勇的家伙们来说,那简直就是信息高速公路呀。
说回勇气。张隽老师是个面冷肠热的人,起初我们都很怕他。他说,你们要多去图书大厦看看,我们就每天去图书大厦看看。他说,你这个选题不合适,我们就继续去找下一个选题。不过,当我们找到一个自认为好选题的时候,他也会放我们一马,让我们的报道登上头版的大雅之堂。当然他仍旧是面无表情的,我们知道,哦,还有更好的选题等着我们去挖掘呢。
其实我小的时候一直是一个很羞怯的人,但是到了读书报,我知道自己必须要豁出去了。于是,我有了小心翼翼爬上图书大厦五楼总经理室敲门采访的第一次;有了揣着几本盗版图书跑到中国书店旧书回收点暗访的第一次;有了打电话给著名作家池莉老师询问对“当前”出版现状有何高见的第一次……当看到这些采访最终形成的文字出现在仍然散发着油墨清香的刚出版的报纸上时,确实很爽;当一点一点感觉到自己人生的格局在一次又一次自我突破和挑战中放大时,更爽。
再说说梦想。记得那年8月,读书报组织全体员工去箭扣消夏,余者问梁总这些毛孩带不带?梁总大手一挥,“带!”于是我们浩浩荡荡随着前辈们杀奔箭扣。晚上循例是篝火烧烤和卡拉OK。轮到我们这些小屁孩儿表演了,我们几个兄弟决定一起唱个歌,我在唱歌之前鼓足勇气表了一下白。我说,我爱读书报!我从初中就喜欢看读书报,能来读书报实习是我最大的梦想!
从初中起,我确实经常看《中华读书报》,在我有限的逛邮局报摊的生涯中,《中华读书报》是我必买的报纸。后来想想,其实是那时候的我已经开始装B了,我想显得比周围的人高尚和优雅一些,更重要的是想让我暗暗喜欢的那个女生觉得我不是一个俗人。虽然动机未必单纯,但最终的结果是,这份报纸的大部分内容我并不是装着在看,而是真的在看,而且真的喜欢。对于我的表白,在当时还引起了一点争议。一位女老师就很好奇地问我,你真的初中就爱看读书报呀?我想她好奇的应该不是我是否真的能看懂读书报,而是很担心当时读书报的某些内容不会搞得很低龄化吧。她没想到的是,其实人们对于很多东西,正是因为觉得她高不可攀,才会心向往之,念兹在兹,寤寐思服。一份好的报纸,不仅要迎合读者,更要引领读者。
不要怪我对和读书报之间的缘分自作多情,因为我现在所供职的中国青年出版社,也是当年我在读书报做实习记者时采访过的。若不是当初因为这份机缘踏入过位于东四十二条小胡同里的这家“历史悠久”的出版社,我还真不一定敢一毕业就扎进北京的胡同里。
至于读书报其他的美妙之处,包括吃饭签单,主食免费,中午的乒乓球,一等一的稿费,俏丽的编辑姐姐,若干种种,作为思念,就只让它们留在我的记忆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