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打官司》中的西部影像
2017-02-21黄世智
黄世智
[摘要]《秋菊打官司》是张艺谋的代表作之一。影片中有西部山区的村庄小镇等自然环境,秦腔、陕西方言和农家小院的节庆活动等地域文化,“一根筋”式的人物形象和西部人特有的忧患意识与现代意识,并追求一种西部电影特有的粗犷刚性美与悲剧美。因此,《秋菊打官司》也是中国西部电影的代表作之一。
[关键词]《秋菊打官司》中国西部电影 影像 张艺谋 西部精神
《秋菊打官司》(以下简称《秋》)是张艺谋的代表作之一。该片曾获得第四十九届意大利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第十六届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秋》的故事背景是中国西北的小山村,拍摄地点也是秦岭山区。影片中有秦腔、陕西方言和农家小院的节庆活动等具有西部特色的地域文化。主人公秋菊的那种勤劳、朴实和执着,特别是他那“一根筋”式性格,被认为是西部女性的典型性格。而且,《秋》在总体上表现出来的是一种西部电影特有的粗犷刚性美与悲剧美。因此,笔者也认为,《秋》是中国西部电影的代表作之一。
一、西部山区的村庄小镇
《秋菊打官司》的故事发生在中国西部山区的村庄与小镇,具体的拍摄地点是秦岭山区。《秋》又是一部具有纪实风格的影片。其拍摄手法朴实自然,并有大量偷拍的实际生活场景,这些都赋予了影片强烈的真实感。因此,《秋》中的自然环境不仅独特,而且真实。《秋》中作为人物活动空间的独特自然环境主要包括绵延起伏的大山,弯曲而狭窄的山路,封闭落后的山村和处于新旧交替中的西部城镇等。这些真实的自然环境不仅对于外国观众,就是对于生活在都市里的中国观众来说,也独特、新鲜,具有视觉奇观效果。电影是视觉艺术,“更适合表现一些传奇的、平常生活中有时候见不到的东西。”因此,中国西部电影的代表性作品中都有奇异的西部自然风光,《秋》也是如此。
一般观众对影片中作为人物活动空间的自然环境印象最深的可能就是秋菊家的小院。那砖木结构的房屋,歪斜低矮的篱笆,挂满屋前屋后的红辣椒,进进出出的鸡狗与小院中勤劳简朴的生活场景一起构成了都市人眼中的视觉奇观。这个农家小院不仅是影片中人物活动的自然环境,是观众眼中的视觉奇观,也是影片中人物生活的文化环境。这里的居住文化、饮食文化以及邻里关系不仅具有地方特色,也影响着影片中的几个主要人物的性格发展。因此,这个小院不仅仅只具有空间环境意义,对于塑造人物性格和表达电影作者的思想感情也具有重要作用。
电影中那弯曲而狭窄的山间小路和沙土铺成的乡村公路也容易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这些小路和公路穿过连绵起伏的大山,把秋菊生活的小山村与遥远的城镇连在一起。它们都是较纯粹的自然环境,基本上只具有人物活动空间的意义,但也有表情达意的作用。镜头中反复出现的小路不仅说明了秋菊的生活环境远离现代文明,也暗喻了秋菊打官司过程的艰辛。而且,正是这种艰难的生存环境才使生活在这里的人具有执拗的性格。它对于秋菊“一根筋”式的性格的形成和表现都必不可少。因此,影片中的山间小路和乡村公路是自然环境,也是文化环境。正如肖云儒所说,在这里人和自然互相影响、双向进入。这样的自然环境养育出这样的人,而这样的人又强化了这里自然环境的个性特征。
《秋》开始几个镜头的内容就是山区小镇与小镇上的集市。影片中的小镇是典型的西部城镇。后来秋菊去打官司的城市与这个小镇本质上是一样,只是规模更大一些而已。这样的西部城镇留给中国东部观众的感觉就像中国留给西方观众的感觉一样。这里是一个充满着新与旧,传统与现代,保守与开放等种种矛盾现象的复杂世界,但也是一个开始变革,充满希望的世界。《秋》的时间背景是1990年代初,那是中国开始全面实行市场经济和对外开放的时期。商品经济的浪潮开始影响着人们的观念和生活方式。影片中小镇的建筑、集市与人物都带有那个时代特有的印记。表面看来,这里的城镇似乎混乱而落后。但只要我们分析一下影片中这些看似雜乱的影像,就会从中发现这里的人对未来的信心和勇气。这种环境也无形地影响着秋菊,并表现在她那执拗的性格上。
中国西部有广袤厚实的黄土高原,粗犷荒凉的戈壁沙漠,神秘险峻的雪山冰川,还有秀美的湿地湖泊,辽阔的草原和世界屋脊青藏高原等自然风光。这些西部自然风光是西部电影的构成元素和重要标志之一,也是西部电影受国内外观众欢迎的原因之一。因为对于中国中东部观众和海外观众来说,这些自然风光具有景观置换效果。就像西部人向往东部大城市的生活一样,中东部的都市人也想体验一下《秋》中这种农家小院的乡村生活。《秋》中的人物活动空间虽然以山区农村为主,但影片用秋菊由村到乡、由乡到县,再由县到市的三级告状历程,依次由小到大、由农村到城镇,由局部到全局地对当时中国西部的自然环境作了一个全景式的客观展现。这种环境是自然环境,也是文化环境。这些自然风光除了作为故事情节发展和人物活动的背景具有独立的审美价值外,还具有独特的表意功能。它不仅给观众,特别是中国中东部观众和海外观众带来审美愉悦,也起到揭示了人物思想感情变化的作用,是影片中人物性格形成的外因。
二、具有三秦特色的文化
作为造型艺术的电影,其具体影像内容总要落实到具体的自然和文化空间。中国地域的广大也决定了中国电影的本士性容易落实到具体的地域上。而“《秋菊打官司》是一部反映关中农村风情的影片。”表现的是封闭的西部山区文化,主要文化元素属于陕西的关中文化和秦岭文化,是具有浓郁的三秦特色的地域文化。
秋菊家的小院是自然环境,更是文化环境。这里有西部山区的居住文化。秋菊家住的砖木结构的房屋是关中偏远农村与秦岭山区的典型房屋。房内的土炕、房屋前的篱笆,特别是房前挂着的大串“红辣子”等与居住有关的环境因素在一起共同构成了居住文化。这种陕南山区的居住文化环境与陕北以窑洞为代表的居住文化环境形成了强烈对比。与城镇市民的居住环境更是截然不同。特别是影片中那些在镜头中多次出现且十分醒目的“红辣子”,不仅是人们居住环境的有机组成部分,也是一种文化。这些“红辣子”在被吊在屋外进行晾晒时,它们是农民物质生产和日常生活必需品的标志,但它们同时也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桀骜不驯和倔强气质的一种象征。“辣子一道菜”是陕西一大怪。因此,“红辣子”是一种文化,一种具有地域特色的文化。在影片中,“红辣子”具有丰富的表意作用。
秋菊儿子过满月的情节也是西部山区独特地域文化的一种。给孩子过满月的仪式在国内许多地方都有,但由于地域不同,其仪式差别也很明显。影片中的满月仪式最独特的一点就是让孩子从一个绘有彩色图案的大面圈中间穿过,然后周围人又一起分吃这个面圈。这个仪式“所展示的是主人家踌躇满志的喜悦之情和邻里间古朴的友善之风。”过满月的情节不仅包含着对一个新生命的祝福,也寄托着家人及乡亲们对幸福生活的向往。让孩子穿过面圈这种仪式也只有在以面食为主的西北地区才能形成这种独特的风俗习惯。
地方戏是一个地方因地域文化不同,特别是不同的方言、乐器、曲调和表演方式而形成的一种具有地方特色的戏剧种类。秦腔是西北地方戏,是陕西第一大地方剧种,也是电影中反映的地域文化内容之一。作为影片叙事链条中一环的秦腔演出内容出现在村长夜里跑到邻村,寻找本村正在看戏的青壮年人抬秋菊去医院的情节中。在《秋》中,张艺谋还使用秦腔曲调进行配乐,增强了影片的地域特色与乡土气息。但让观众最难忘的是影片中反复出现的秦腔唱句:“哎,走哇——”。这句秦腔在整个影片中一共出现了七次。它除了具有对故事时空的表意作用外,还具有暗喻作用,表现了秋菊的执著和倔强,相当于影片中秋菊的人物主题曲。影片开始不久,这句秦腔就在秋菊每次去告状时响起。在秋菊得到维持原判的判决书之后往家走时,这个唱句也再次响起。观众听见这个背景音乐就会意识到秋菊肯定还会再告下去。这句秦腔是西部乡土风情的音乐符号,也是电影情节变化的听觉标记,相当于电影叙事过程中间的“感叹号”。它的反复出现使影片具有了节奏感。这句秦腔中包含着的自嘲意味和喜剧式情调,也给影片增加了一种幽默感。因此,一位研究者说“这一声喊叫是秦腔中的彩腔,是镶嵌在秦腔句式里最基本句型中的华彩部分。这一声吼出了西北人憨直、耿介、粗粝、执拗的个性,恰恰与影片中所塑造的秋菊这个人物性格、形象相吻合,同时增加了影片浓郁的西北风味和诙谐气息。”
观众对《秋》中的方言也容易产生深刻印象。影片中的人物对白使用的是陕西陇县方言。外地人很难听懂影片中人物的方言台词,不得不靠看字幕来帮助自己理解剧情。但语言是文化的载体,方言是地方文化的载体。“从艺术的角度看,方言代表了民间最纯正鲜活的生活形态,它不会扭曲,更不容易遗漏本真的生活信息,反而由于方言的力量让电影本身充满可信度。”因此,电影中方言的使用不仅与该片追求的纪实风格和谐一致,使得本方言区的观众产生一种亲切感,也会使其它方言区的观众产生一种新鲜感。《秋》中方言的使用不仅增强了影片的乡土气息和地域文化色彩,也增强了影片的艺术感染力和冲击力。
总之,《秋》充分发掘利用了居住、饮食、戏曲和方言等陕西地域文化内容,反映出1990年前后中国西部乡村,特别是秦岭山区和关中农村的地域文化,是一部带有浓厚陕西地域特色的电影。可以说,正是影片中反映出的这种中国西部地域文化内容成为该片吸引观众的主要原因之一,也是其艺术上最成功之处。《秋》这类电影“将远离现代文明的中国乡民的婚姻、家庭的民俗故事,经过浪漫改造转化为一种寄托了各种复杂欲望的民俗传奇。创造了一种国际化的电影类型。”这类电影当时被一些学者称为“新民俗电影”。《秋》这类电影中的民俗景观不仅仅是表层的奇观展示,也是深层的文化意义上的表现。这些民俗景观透视出中华民族文化的心理积淀,反映出我们民族文化的历史价值。而且“无论是有形的物质民俗,还是无形的精神民俗……无不向人们展示出或熟悉、或陌生的璀璨景观,极大丰富了艺术的镜像表现。”因此也可以说,具有陕西地方特色的文化是《秋》中西部影像的主体内容。
三、“一根筋”式的女人
《秋菊打官司》中的自然风光和地域文化具有西部特色和奇观效果可能会得到大部分观众的认同。但如果从影片中寻找比较独特的西部人物及其故事情节确实困难。《秋》是一部以生活的本真状态反映西部山区人的生存状况的影片,具有纪实风格。《秋》就像一部反映秋菊和村長之间一个小矛盾的产生、发展和解决过程的纪录片。电影中的人物及其故事都是日常生活中的人和日常生活小事。影片中的村民憨厚、善良,公安干部热心、亲切。他们的外表、言行都很平常。秋菊和村长二人之间的矛盾也十分平淡。除了影片开头村长拒不认错,把钱撒到地上给秋菊时的做法外,其它的情节都平淡无奇。
影片中真正独特的人物是秋菊,真正有点奇怪的故事也发生在秋菊身上。张艺谋拍摄《秋》的主要目的就是塑造秋菊这个特殊人物形象,他说“我们想通过秋菊打官司的过程,让观众更多地看到一些现代农村生活的原貌和现代农民的生存状态。像秋菊这种性格的女性,在中国并不多见。”具有秋菊这种不多见性格的女人就是西部女性中具有代表性的“一根筋”式的女人。电影用多种手法表现秋菊的“一根筋”式性格。秋菊挺着肚子在陌生的闹市里徘徊和在雪地上蹒跚的镜头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那句:“我就是要讨个说法。”在电影中反复出现。还有他那倔强的眼神。这些无一不体现出她性格中的执拗与倔强。秋菊的这种性格就是“一根筋”式的性格。电影对她的这种性格表现的如此成功,以致于自从影片公映后,秋菊式的“一根筋”性格的女人就成了西部山区此类女性的代名词。
秋菊为什么这么倔强,其原因除了性格外,还表现在她曾对公安局的干部说“我上过中学。”这也从侧面表现了当时一些有文化的农村人法律意识的觉醒。但当秋菊不依不饶地一直告到市里时,体现出来的就不仅仅是法律意识的觉醒,而且还有农村人特有的性格——“犟”。陕西人的“生、冷、蹭、倔”在影视作品中,从像秋菊这样“一根筋”式性格的人物形象身上得到了最直接的反映,也是最好的反映。“一根筋”式女人形象是典型的西部人物形象。秋菊身上“那种中国妇女的‘韧劲都具有强烈的西部精神的特点。”而像《秋》这样的故事也最容易发生在相对落后的中国西部。秋菊性格的形成除了文化的影响外,也与她生活的自然环境有关。西部的自然和文化环境使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质朴忠厚、孤独内敛、拘谨保守,但也使他们处变不惊、坚韧不拔、倔强执着。是秋菊长期生活的自然环境使她形成倔强坚强的性格。有的研究者把这种现象叫“人的自然化”,因为“大自然的秉性特征会潜移默化地陶冶人们的性情,会在不知不觉中渗透进人们的心胸,经过日积月累的沉淀后,化为人们性格气质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当然,电影也表现了秋菊善良的一面。影片的最后,在得知村长被拘留的消息,她一直追到村外。秋菊满脸无奈与失落的表情使她内心善良的一面显露无疑。在成功塑造了秋菊这个“一根筋”式人物形象后,张艺谋又执导了《一个都不能少》(1998)和《我的父亲母亲》(1999),塑造了魏敏芝和招娣两个与秋菊类似的“一根筋”式人物形象,使西部女人中这种“一根筋”式人物形象更加深入人心。这也是张艺谋为中国西部电影做出的重要贡献之一。
四、忧患意识、现代意识与开拓意识
如果说传奇式的人物及其故事是载体,具有西部特色的自然风光和地域文化是外在表征,那么电影中的西部精神才是《秋菊打官司》成为西部电影代表作的本质原因。西部精神的内核和具体表现是西部人所具有的多种多样的西部意识。《秋》中表现出来的西部精神内容主要有忧患意识、现代意识和开拓意识。这些西部意识主要是从影片塑造的人物秋菊身上体现出来。但秋菊自己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如果说她意识到了,也是朦胧的。但正是无数西部人这种朦胧的西部意识在一起形成了集体的西部精神。西部精神是在传统与现代,忧患意识与乐观精神,封闭与开放,保守与开拓,沉滞的历史传统与激扬的改革要求相互冲撞中体现出来的。肖云儒用“两极震荡”来形容西部精神的这种特点。秋菊的个人意识和影片表现出来的思想意识共同构成《秋》中的西部精神。
秋菊的忧患意识具体表现在她对丈夫生育能力和未来的担忧并努力把握自己的命运上。秋菊虽然能干、自信,天天满怀希望地为未来更美好的生活而忙碌着。但她心中也时不时地充满忧虑,特别是在丈夫被打伤之后。秋菊由担忧到抗争所表现出来的执着倔强的性格也恰恰说明了她的忧患意识。村长因为没有儿子而对未来的担忧和秋菊非要讨个说法的执拗给他带来的担忧与秋菊相似。他最后准备参加秋菊儿子的满月宴,也是为了排解心中的担忧。当然,秋菊与村长这些普通西部人的忧患意识与中国传统儒家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不同。儒家知识分子的忧患意识是理性的集体意识。而这些西部人的忧患意识是感性的、模糊的个人意识。但秋菊这种个人的忧患意识更能打动电影观众。而且,在特殊情况下,这些模糊的个人意识就会形成集体意识,如在大的自然灾害和外族入侵时。对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的担忧和抗争构成人前进的动力。个人的忧患意识有利于个人的生存与发展,集体忧患意识有利于民族与国家的生存与发展。因此,西部人的忧患意识是西部精神的具体内容之一。
秋菊的现代意识具体表现在她上过中学,没有男尊女卑思想和具有法律意识等方面。在外面,秋菊并没有觉得村长高人一等,在家里,秋菊甚至代替丈夫成为一家之主。在丈夫被村长打伤又拒不道歉之后,她毅然走上了告状打官司之路。这一切都说明她是一个具有现代意识的女性。因此,她虽然并不懂法律,文化水平不高,但她还是一直告下去,直至最后讨到了“说法”。这是秋菊“一根筋”性格使然,又是她具有現代意识的体现。秋菊的这种朦胧又强烈的民主平等意识是教育与现代文明影响的结果,是朦胧的现代意识。但秋菊最后虽然胜利了,却不得不带着遗憾。因为村长被抓走了。这也说明了秋菊的这点现代意识是朦胧感性的。电影对秋菊这点现代意识的表达使这个人物形象更真实,更丰满。
电影中的开拓意识是围绕在整个故事过程中的总体文化氛围体现出来的。“开拓意识也早已历史地潜在于西部人的性格气质中,大西北自古以来就留下无数开拓者的足迹……尤其不应忽视的是西部自然条件和生活方式造就了西部人的拓荒生涯和粗犷、坚毅的性格。”无论是电影中的人,还是电影中的乡村小镇,都让观众感到一种信心,一股朝气,一种即将到来的巨变。电影中的风景、建筑都带着一种新旧交替的时代特征。电影中的人,包括秋菊,似乎都有点质朴保守,但他们都在为更好的新生活忙碌着。他们怀着希望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又有打破旧有束缚的决心和勇气。这就是中国西部城乡的文化氛围,看似落后、保守和麻木,其中却透露出无限生机。而开拓精神就是在这种复杂矛盾的文化氛围中体现出来的的精神现象
余论
《秋菊打官司》采用纪录片式的拍摄方法,影像风格质朴而真实。无论是自然风景的摄取,民俗的意象建构,人物形象的塑造,还是意境的营造,《秋》都是为了追求的一种质朴而又粗犷的美。而且,影片中的人物与自然文化环境相互影响,人自然化,自然人化,总体上有一种西部特有的刚性美。
对于一般观众来说,《秋》讲诉的是一个让人们笑过之后又令人心酸的故事。《秋》的风格既幽默又严肃,看了让人轻松之后又感到心情沉重。秋菊不断告状的努力也许是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潜意识里想做一个悲剧式英雄,但结局却让她,也让观众哭笑不得。《秋》给观众带来的审美感受总体上是喜剧式的。但这是旁观者的体验,这种体验是主人公秋菊的悲剧式体验带来的。况且,观众们笑过之后只要稍加思索就会感到一种悲剧式的沉重。因此,《秋》中既有喜剧元素,也有悲剧元素。《秋》中的喜剧元素是西部人那种苦中求乐式的喜,在外人看来还有新奇的效果。而电影中的悲剧元素是西部人那种深沉而不外露的悲。悲才是《秋》的深层和本质的审美意蕴。《秋》既有西部电影的外在表征,又有西部电影的精神内涵和美学特征,是一部典型的西部电影。
《秋》也被认为是张艺谋创作风格转变的标志性作品。从《秋》开始,张艺谋电影的题材由历史转向现实,叙事由传奇转向记录,色彩风格由浓烈转向平淡。但《秋》中西北人的热情与红辣椒、红衣服、红春联等元素一起构成一种特殊的氛围,这种氛围让人联想到以大红色调为主的《红高粱>>。红色是张艺谋电影的色彩特征,也是他的性格在自己电影风格上的表现。《红高粱》中红色是主色调,《秋菊打官司》中的红色影调也给观众留下了难忘的印象。《红高梁》中的九儿那敢爱敢恨的性格和秋菊那“一根筋”式的性格也有某种相似性。从红色可以看出张艺谋电影风格转变过程中的延续性。从秋菊身上也可以发现九儿的性格特征。总之,从《秋》中可以看出张艺谋电影风格转变,也可以发现他风格的延续性。《秋》“既有中国西部电影的共同特征,又有他本人的个人风格。中国西部电影作为一个流派,张艺谋是其中的主要成员,作为一个类型,张艺谋拍摄出了几部代表性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