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养虎寺庙

吴名

一则新闻震惊全球：著名旅游景点泰国虎寺竟然是“虎肉罐头厂”！

以饲养百余只老虎闻名的泰国虎寺帕朗塔布寺，在警方的突击行动中被搜查出众多幼虎尸体和虎制品……真相大白后，无数为虎寺捐过善款的游客恍然大悟：一个标榜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童话乐园”，原来是一场佛口蛇心的骗局……

在被誉为“泰国最美丽省府之一”的北碧府，有一座赫赫有名的帕朗塔布寺。和其他聞名世界的寺庙不同，帕朗塔布寺的极高知名度并非源于悠久的历史和高深的佛法，而是因为寺中豢养着百余只老虎。

这些老虎温顺、乖巧，宛如家猫，寺里的僧人和世界各地的游客都可以抱着它们玩耍、拍照。人虎和谐生活的奇景让世界惊叹，也让帕朗塔布寺被冠以“虎寺”之名。当然，也有不少人质疑这里的老虎被注射了包括镇定剂在内的非正常药物，还有动物保护组织指控该寺贩卖老虎……但寺里的僧人始终声称：这些老虎从小受到佛法感化，已经失去了野性。

然而就在2016年5月30日，泰国警方与国家公园及动植物保护厅联合突击搜查帕朗塔布寺，竟然发现了40具幼虎尸体和大量虎制品，随后截获并逮捕了3名试图偷运虎皮的僧人。随着真相一步步被揭开，虎寺这座用荒诞和黑暗筑造的“童话乐园”彻底崩塌……

虎寺由来

疑点重重的“萌宠乐园”

据虎寺提供的资料显示：1999年2月，该寺的僧人在林子里救下被偷猎者重创的小老虎；没过多久，村民们又相继送来4只幼虎；接着，警方将截获的老虎也交来托管……于是寺庙里的老虎渐渐多起来，到2007年，数量已达18只，3年后，剧增到70多只，而到了2015年4月，寺中已有140多只老虎。

最令人称奇的是，在寺庙的宣传照片和影像中，这140多只老虎很少关在笼子里，而是像家猫一样常年和僧人生活在一起，尤其是几只幼虎和小沙弥嬉闹的温馨画面，让广大网友直呼可爱。

这种绝无仅有的奇闻很快成为媒体焦点，不仅泰国国内的电视台争相拍摄专题片，连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的媒体也前来追踪报道，美国《时代》周刊还将虎寺列入了“2006年亚洲之最”——“和平共处的最佳课堂”。寺庙也没闲着，连续创建了自己的官方网站、报纸和广播电台，将虎寺打造成了极具商业价值的文化品牌。

随后，世界各地的游客蜂拥而至，只要花上几十美元，就可以和老虎们零距离接触，还可以搂着这些“萌宠”亲密合影，不管是幼虎还是成年虎，只要游客“捐献善款”，就要尽职陪玩。有媒体称，这些老虎每年能给寺庙带来近300万美元的收入。

于是，有人开始质疑虎寺的做法，甚至有游客和老虎合影后，直言不讳地问旁边的僧人：“你们是不是给老虎打了镇定剂？”其实不仅去过虎寺的人存有这种疑虑，但凡在网上看过照片的人都有同感：老虎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精神全无。

僧人们的解释是：“白天天气炎热，老虎爱睡觉，且每天来拍照的游客较多，老虎已经习以为常。”如果有人还想进一步深究，僧人们就会说：“老虎从小在爱的感化下养大，一有好斗行为就会受到适当惩罚，比如被喷水，所以性情温顺；如果有牛羊等‘美食经过，我们会蒙上老虎的眼睛，久而久之，老虎就不再具有攻击性。”

乍听之下，这真是一个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完美故事。但是意外还是发生了：2015年5月，寺庙住持Luang Ta Jan遭到一只重达300公斤的老虎袭击，导致脸部被抓伤、手臂骨折。虽然寺庙解释，老虎并非蓄意伤人，而是住持不小心滑倒时被老虎本能地“挠”了一下，但这件事还是引发了外界对虎寺更多的负面猜测，甚至有言辞犀利的泰国网友调侃说：“忘记在老虎的食物里加麻药了吗？”

虐待？走私？

童话背后血淋淋的真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当人们还聚焦于僧人是否用药物控制猛虎的话题时，澳大利亚的动物保护组织公布了一组调查数据：自1999年到2015年，帕朗塔布寺的老虎数量从281只锐减到147只，超过100只的老虎神秘消失。动物保护组织的创建者希贝丽·福克斯克罗夫特说，她曾到虎寺工作，亲眼目睹了幼虎被注射镇定剂后，任人塞入麻袋、扔进卡车后备厢，再被悄悄运出寺庙。

其实虎寺暗中进行违法野生动物贸易的传闻一直存在，2009年时就有一位英国志愿者表示：“有天晚上，我看到一只老虎生下一窝幼崽，但是第二天幼崽都不见了，而泰国员工却告诉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幼崽，后来他经不住我一直追问，就坦言那些幼崽被运到了老挝的一家老虎农场。”但是，虎寺的僧人对于这些质疑和指控都不予理会，其住持也不接受任何采访，只是斩钉截铁地说了一句：“老虎都在庙里，一只没少。”

对此，泰国国家公园及动植物保护厅的保育办公室主任Tuenjai Nuchdumrong说：“老虎的出生和死亡原本都要向政府汇报，但是这些年来，帕朗塔布寺一直没有说明这方面的情况。”而泰国警方则表示，泰国法律规定，为了确保濒危老虎的数量和行踪，要给老虎体内植入微芯片，但是2014年12月，一名从虎寺辞职的兽医却向警方上交了3枚微芯片，暗示有3只老虎失踪，警方对此进行了长达16个月的调查，最后不了了之。据了解，由于虎寺的知名度极高，在国民信奉佛教的泰国，警方又不便过多干预寺庙的活动，所以泰国政府和动物保护组织一直束手无策。

但是随着外界的批评声越来越多，泰国政府终于下定决心整顿虎寺。2016年5月30日，警方申请到法院的调查令后，联手国家公园及动植物保护厅一同前往虎寺进行突击搜查。但寺庙的僧人们拒绝配合，甚至愤怒地放出老虎来阻挠搜查人员，所以当天只有10只老虎被顺利营救出来。次日，搜查人员有备而来，才终于揭开了震惊全球的虎寺真相。

据泰媒报道，搜查人员在虎寺的冰柜中，找到了40只幼虎的尸体和20件保存在瓶罐中的虎制品。这些幼虎都是在出生后一两天内死亡的，虎骨等有价值的部位早已被制成药品，剩下的则被冷冻存放。此外，搜查人员还发现了熊的尸体、各种动物的角、大量偷猎用的枪支弹药等，而在6月2日，3名僧人试图偷运虎皮、虎牙等物品离开，但被当场截获……

谁能想到，一个标榜“人与动物和谐共处”的寺庙，竟然是猎杀、走私动物的屠场！正如希贝丽·福克斯克罗夫特所说：“原以为这是一个美丽而安详的动物庇护所，但事实上，没有外人时，老虎们是住在锈迹斑斑的监狱里的囚徒，有游客时，老虎们也只是僧人手中的牵线傀儡。虎寺粉碎了我们的美丽幻想。”

利益链条

当地政府默许，村民是帮凶

搜查行动结束后，泰国政府不再理会虎寺僧人的反对，立即派遣近千名军人、警员、兽医和动植物保护厅的工作人员，将寺内的137只老虎麻醉后，分批送到保育区暂养。

接着，泰国警方对涉嫌参与走私野生动物的22人提起诉讼，其中包括3名僧人和17名虎寺管理基金会成员。据最新消息，警方发现了一份虎寺住持Luang Ta Jan与老挝人签署的老虎买卖合同复印件，这有可能成为虎寺参与非法野生动物贸易的铁证。不过，Luang Ta Jan早在2016年5月底就从寺庙逃离，警方正在全国搜捕他。

经泰国记者调查发现，其实当地政府一直知晓虎寺背后的各种肮脏交易，但该寺已成著名的旅游景点，能为当地带来极高的收入，所以政府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该寺依靠老虎赚钱。不仅当地政府如此，寺庙附近的村民也是这利益链条上的一环。为了带动整个村子的经济发展，村民们会帮助虎寺上山找老虎，有时候还会将雌虎杀死，再将幼虎送给僧人饲养。另外，村民还会用各种办法吸引游客进虎寺消费，偶尔也会帮虎寺联系做走私生意的买家。对此，有网友评论说：“当地简直就是一家巨大的虎肉罐头厂。”

在《曼谷邮报》发表的一篇采访中，虎寺的前法律顾问Soochaphong Booserm称，虎寺住持Luang Ta Jan利用大笔善款在德国、捷克、澳大利亚等地都建造了虎寺。这也说明，泰国虎寺的违法勾当只是其全球众多野生动物贸易的冰山一角，还有多少动物被虐待、贩卖、屠杀不得而知……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环球人文地理》

201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