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信任的对手

杨力

孙良是高博公司的软件工程师，不久前因为一次车祸，他在医院昏迷了两天。

清醒后，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家想用上百万元年薪“挖”走孙良的公司近期推出了一款新的软件，一举占领了市场，许多高博公司的老客户便一窝蜂跑到对方那里去了。高博公司因此蒙受了重大损失。

由于对方推出的软件就像是孙良设计蓝本的翻版，孙良因此受到了公司的怀疑。

为了证明自己，同时还自己一个清白，孙良继续投入新一代软件的开发。

孙良在车祸中伤到了头部，这几天头痛得越来越厉害，妻子石兰建议他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孙良却皱起了眉头。他和石兰是半路夫妻，自从他拒绝了对手公司上百万年薪的诱惑后，石兰一直对此耿耿于怀，此次软件泄密，孙良第一个怀疑到的就是她。原因有二：一是两个孩子读书急需用钱；二是只有她才最有可能窃取到他电脑里的东西。

经过一番思考，孙良决定先去拜访一位老同学。

孙良的这位同学叫吴礼，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如兄弟，大学时一个学理一个学医，毕业后又凑巧在同一个城市工作。

孙良在软件设计上颇有建树，吴礼则在遗传医学的研究上首屈一指。更巧的是，吴礼还和孙良的妻子石兰在同一家医院工作。

吴礼在自己的办公室和孙良见了面。

二人寒暄一阵，孙良详细地谈起了事件的全过程，并说出了心里的疑虑。吴礼听罢说：“也许有些话讲出来不恭，但我还是要说，如果不是你主动泄密，那问题一定出在与你最亲近的人身边。往往最亲密的人，也是最危险的对手！”

孙良惊讶地问：“难道，你也怀疑是石兰？”

吴礼说：“按理怀疑谁那应该是公安机关的事，但我的怀疑也不是没谱，作为一个有两个孩子的母亲，你未必指望她能有多大的理想，也许对手瓦解不了你，但瓦解一个女人更容易！”

孙良点了点头说：“这话有道理，最近我总是头痛，我也怀疑是她做了手脚。可是，她即使暗中帮助对手也不至于要置自己的老公于死地啊！”

吴礼嘿嘿一笑，话里有话地说：“别忘了，你们可是半路夫妻！”

过了两天，孙良应约去医院检查，一早出门的时候，孙良有些忐忑。

孙良的不安让石兰看出来了，石兰就说：“你放心，这次我们请医院最好的大夫为你检查，有什么问题很快就能一清二楚。”

孙良本能地问：“最好的大夫？谁呀？”

石兰说：“就是你那位老同学，吴礼！”

孙良听了一怔，因为吴礼并没有说过为他做检查，于是又问：“不过是一个普通检查，犯得着请一个遗传学专家来吗？”

石兰笑了笑说：“可能你们是老同学吧，吴大夫才决定亲自上阵！”

孙良“唔”了一声，正想问什么，谁知石兰又补充说：“你还不知道吧，上次你车祸昏迷，就是吴大夫为你做的检查。为了使你早日苏醒，他把实验室最新的设备都搬来了，要是换成别人，哪能享受这般待遇啊！”

到了医院，孙良见到吴礼，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神很复杂。

孙良问：“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上次出车祸是你亲自为我做的检查？”

吴礼微微一笑，说：“我只是尽到了一个医生的职责，没什么好炫耀的！”

孙良说：“我们是老同学，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你要向我保证，这次绝对不能出什么意外！”

吴礼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危险。”

孙良犹豫着点了点头，任凭吴礼在他脑部安装上各种检查仪器，在躺下去的一瞬间，他看到吴礼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几天后，孙良被请到医院办公室。

当他走进门的时候，看见除石兰和吴礼外，还有院长、公司经理，几个警察也在里边。

看见孙良，吴礼抢先上前对孙良说：“祝贺你，经过我们认真检查和会诊，没发现任何问题，你的头疼只是上次车祸的后遗症，稍加调理就会慢慢康复。”

孙良不解：“今天这么隆重迎接我，不单是为了告诉我一个检查结果吧？”

一个警官站了出来，威严地扫视了一眼吴礼，然后对孙良说：“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我们都想弄明白你大脑里的信息是如何泄露的。这个问题，最有资格回答的应该是你的这位老同学，我们的遗传学专家吴礼先生！”

吴礼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刚想辩白，警官向他摆摆手，然后取出播放机，播放了一段录像。看罢视频，吴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录像中，吴礼正在一家茶楼里进行着一桩秘密交易……

原来，想挖孙良的那家公司见收买孙良无效，就转而收买对遗传信息颇有研究的吳礼。

在诱惑面前，吴礼妥协了，在一场蹊跷的车祸发生后，吴礼利用科研仪器，趁给孙良检查脑部的机会，窃取了孙良大脑里的记忆信息，这些信息经过重新处理后，被还原复制成资料。

这种对人大脑里的记忆信息进行有效提取的方法称为记忆移植，是21世纪最卓越的科研成果。

但吴礼没有想到，孙良所在的高博公司在上次机密失窃后，就向公安机关报了案。

公安机关经过侦察，重点锁在了吴礼身上，并且把吴礼和那家公司交易的经过拍了下来。

现在，那家公司已经交代了实情，并且把记录有孙良记忆信息的电脑芯片交给了公安机关，成了吴礼无法辩驳的罪证之一。

孙良像在听天方夜谭，他难以置信地问：“可你们是怎么怀疑上吴礼的呢？他曾经告诉过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往往是最危险的对手……”

“所以我成了你最大的怀疑对象，对吗？”这时石兰站出来说，“其实，前一阵我还误解了你，以为你不愿我们母子跟着沾光，私下里偷卖了公司的机密，所以我对你起了疑心。但和你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对你的人品我很了解，你不是那种蝇营狗苟的人。我一直在琢磨，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后来我怀疑上了吴礼，因为整个事件的前前后后，他都参与进来了，而且作为一个医生，我还是懂得一些他研究的内容，所以我把心里的疑问报告了公安机关，并且配合公安机关，故意以你做检查为诱饵，让吴礼毫无察觉地露出了马脚！”

吴礼这时神色黯然地对孙良说：“对不起，我被利益驱使，不顾兄弟和同学之情，做出这样的事。作为一个有科研抱负的人，本应该心无旁骛，不被金钱左右的，唉……”

公司经理上前握住孙良的手说：“孙工，让你受委屈了。不过通过这件事情，我们不但增长了见识，也更加认识到市场经济欢迎公平竞争，决不容许胡作非为，特别是把科研用在邪道上，更是道义和法律所不容许的。”

〔本刊责任编辑 姚 梅〕

〔原载《民间文学》2016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