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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雍诗词中的莲花意象

2017-02-16魏艳枫

参花(下) 2017年8期
关键词:邵雍莲花荷花

◎魏艳枫

邵雍诗词中的莲花意象

◎魏艳枫

援佛入儒、以儒为宗是邵雍思想的面貌,这在他借以抒情言志的诗词中有明显的表现。邵雍的诗词多描写洛阳城内的景物和他在洛阳城内的闲居生活,其中不乏对荷花的吟诵。邵雍笔下的荷花既有从佛教借来的清净无染的出世风貌,又有儒家哲学本身的生生不息的意蕴,是他自己即出世于入世的心态的形象化模写。同时,《伊川击壤集》中的荷花也有比德的作用,成为邵雍君子人格的象征,荷花的美态也是邵雍闲逸风雅的精神的化身。

邵雍 诗词 莲花 君子风操

朱熹曾言:“康节之学,其骨髓在《皇极经世》,其花草便是诗。”邵雍自己亦云:“予自壮岁业于儒术,谓人世之乐何尝有万之一二,而谓名教之乐固有万万焉,况观物之乐复有万万者焉。”[1]180对四时之色和万象春荣的物态的吟咏是邵雍诗歌的主要内容,这位安乐先生对宇宙的洞察、对人生的领悟和对大道的觉解都通过对洛阳城中的静水、修竹、石道、牡丹、碧桃、柴扉、腊梅、红杏、芰荷的描绘得以彰显。《盆池》一诗曰:“三五小圆荷,盆容水不多。虽非大薮泽,亦有小风波。”[1]一勺小水中几朵碗莲,没有江湖的波澜,却使诗人“幽人兴难遏,时绕醉吟哦”[1]。诗人尧夫醉心于寺庙一隅的松枝、石桥头民居前的一丛美竹、木窗下的红萱紫兰等剪角风景,花间闲游、花下饮酒、对花赋诗,既是诗人的生活,也是诗人的修持与参悟。正如诗人自己所说:“壶中日月长多少,烂占风光十二年。”[1]缩微世界里豆大的景物是诗人的整个乾坤,一花一草都清澈地映射出诗人如水的情怀。

作者以莲花为例,简单赏析邵雍诗作中花木的意象与情趣。虽然邵雍谱写过关于白菊、芭蕉、梧桐、杨柳、梨花、菰蒲等近百种花草的上千首诗歌,然有些花草过于平凡、常见,欠缺象征意义,有些花草因过于接近日常生活显得浅俗。相比之下,莲花是一种独具一格的花卉。莲花随着佛教和与其相关的印度文化传入中国而具有了深刻的蕴含,带着超越性的灵光。与此同时,它又在理学家的手中沾上了儒家哲学本有的温和柔软的生气,不再远离尘嚣。从一枝莲花便可看到邵雍心中出世与入世、内心与外物的融合,而这正是邵雍,乃至北宋众位理学思想家的思想的特色。

一、观物至乐:闲花逸草中的安适

“轻披绿荷芰,缓透薄衣裳。”[1]莲花在邵雍诗词中出现时都是令人赞叹的美好形象,邵雍曾歌咏并蒂莲道:“汉室婵娟双姊妹,天台飘渺两神仙。当时尽有风流过,谪向人间作瑞莲。”[1]荷花好似从天上落到人间的凌波仙子,绽放万种美态,诗人尧夫对其一叶一蕊的品鉴中都有从容悠逸之意。邵雍《读陶渊明归去来》诗曰:“可怜六百余年外,复有闲人继后尘。”[1]286但陶渊明的隐居不仕尚有因官场黑暗被迫退隐之意,邵雍完全是因为喜爱闲居生活而做的主动的选择。邵雍所生活的年代是北宋前期,一个和平安定、政治较为清明的时代,他本人虽是隐士,却与司马光、富弼、程颢等许多官员是朋友关系,得到他们的帮助,没有陶渊明“饥来驱我去”的窘迫,因而,他的作品常有欣然自得的喜乐韵味。《小车行》一诗云:“小车行处人欢喜,满洛城中都似家。”[1]诗人看四时花木无不鲜艳秾丽,一切所在都如自己家般亲切。翻开邵雍的诗集,处处可见《小园逢春》《竹庭睡起》《燕堂暑饮》等篇章,对于诗人,在庭花、沟水、薜萝、池荷之间或居或游都是兴味盎然之事。

《宋史·邵雍传》记载:

旦则焚香燕坐,晡时酌酒三四瓯,微醺即止,常不及醉也,兴至辄哦诗自咏。春秋时出游城中,风雨常不出。出则乘小车,一人挽之,惟意所适。[1]

诗人与荷花或“接篱倒戴芰荷畔,谈尘轻摇杨柳边”[1],或“轻风早是得人喜,更向芰荷深处来”[1]342,无不自由、随性、闲适,这些荷花诗句也似飘然而得,偶尔而成。

二、揽镜自照:以花木比德

邵雍曾云:“人不善赏花,只爱花之貌。人或善赏花,只爱花之妙。花貌在颜色,颜色人可效。花妙在精神,精神人莫造。”[1]品味花木的精神在于鉴赏花木的形貌之上,而花木的精神往往正是赏花人本身精神的表现。周敦颐《爱莲说》言:“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莲生于水中,可在岸上观望,却不可采摘,象征君子可敬而爱之却不可亲近狎昵;其中通外直正如君子的刚正不阿;其香似有若无却风飘数里,象征君子不刻意求善却声名远播。邵雍也表现出对荷花花香的沉迷,其《秋游》诗曰:“七月芙蕖正烂开,东南园近日徘徊。有时风向池心过,无限香从水面来。”[1]清澈无垢的荷花花香如同邵雍本人的风貌。程颢为邵雍所作墓志铭中道:“先生德气粹然,望之可知其贤……通而不污,清明坦夷,洞彻中外。”[1]

荷花醉人的芳香象征着邵雍温润的醇儒气度,荷花生自水中的清冷和出淤泥而不染的特点则犹如邵雍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之心。《秋夜》诗云:“浮云一消散,星斗粲长天。碧藓坠丹果,清香生白莲。体凉犹衣葛,耳静已无蝉。坐久群动息,秋空唯寂然。”诗人在疏星点点、长空欲坠的秋夜间看到冷冽的白莲花,渐觉喧嚣远去,唯余静默。邵雍自写身世的《无名君传》一文言:“年十岁求学于里人,遂尽里人之情,己之滓十去其一二矣。……年五十岁求学于天地,遂尽天地之情,欲求己之滓无得而去矣。”[1]体悟天地阴阳之化中涤荡己身心浊秽,如同品味莲花清冷之貌时没入无言的化境。

三、秋色春心:清寒中的温煦

邵雍诗词中的莲花多出现于蓬蒿柴扉之间,拳石曲沼之内,充满了荒寒气息,这是他隐士情怀的表现。邵雍号称儒中的道家,虽居闹市,犹若深山。“非唯忘利禄,况复外形骸。”[1]忘年、忘岁、忘日、忘月、忘物、忘我,邵尧夫身在人海,却无尘世牵绊。他笔下的莲花也虽居园林却散逸着清幽气象,《县尉廨宇莲池》一诗云:“县尉小斋前,水清池有莲。岂唯观菡萏,兼可听潺湲。”[1]官府房舍间的院落中有一汪不大的清水,其中开着几枝荷花,诗人在此听到细细的泉声,悠然忘记了自己在市井,发出“宛类江湖上,殊非尘土边”[1]的感叹。而后,诗人复言:“古人用心处,料得不徒然。”[1]在诗人看来,古人于日常所居的庭院中种植数根婆娑的水芝,正是提醒世人虽在尘世之中却不染世累之意。由于莲花本是佛教的圣洁之花,象征佛心的清净无染,故而,它被中国文人采纳后多取“超摇生道心”之意,邵雍在此也采用了这种意义。

然而,正如邵雍本人兼综儒道一样,《伊川击壤集》中的荷花也有着得天地温厚之气的一面。邵雍尝自言“拍拍满怀都是春”[1],又言“春色融融满洛城”[1],无论外物还是自己的内心,都充满了如春季万物复苏般的生机,而这生机也就是它们美的根源,沉浸在此生机之中便是品鉴它们的美。《春水长吟》一诗描绘了初春时节薄冰微雨中新生的荷花:“荷芰低犹卷,菰蒲嫩已抽。”[1]265汀洲畔的荷花十分娇柔,春色春香,象征乾坤永不停息的生命力,是此生命力的无息发露。“造化从来不负人,万般红紫见天真。”[1]267邵雍也和其他理学家一样,总喜以葳蕤的花草比喻宇宙繁茂的、不曾枯竭的生意,“婵娟月色满轩槛,菡萏花香盈袖衣”[1]的妙境中出现的莲花也是此生意的化身之一。

“牡丹谢后紫樱熟,芍药开时斑笋生。”[1]造化的代谢原是生生不已的生长之乐。“林下一般闲富贵,何尝更肯让公卿。”[1]邵雍又是在隐居不仕中品尝此乐,因而,他眼中心上的荷花便如乍暖还寒一般,既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幽素净,又有“乐意相关禽对语,生香不断树交花”的活泼悦逸。《伊川击壤集》中荷花的神韵正是邵雍外儒内佛、以出世的情怀度入世的岁月、融物我为一的写照。

[1](宋)邵雍.邵雍集[M].北京:中华书局,2010.

[2]赵春艳.邵雍“安乐”人生境界及“闲”之生活艺术研究[D].杭州:浙江大学,2014.

[3]俞香顺.《爱莲说》主旨新探[J].江海学刊,2002(05).

[4]俞香顺.荷花佛教寓意在唐宋的演变[J].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04).

(责任编辑 刘冬杨)

本文系河南中医药大学国家社科基金培育项目“佛学与宋代理学关系研究”(项目编号:MP2015-59)研究成果。

魏艳枫,女,哲学博士,河南中医药大学人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中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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