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金

文/冯双婷（长沙市明德中学K380班）

梦金

文/冯双婷（长沙市明德中学K380班）

老甘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拖着一锄头，一箩筐，在后山上捣鼓着什么。

“嘿，老甘！去后山干啥呢？”田垄上坐着几个歇息的农民，嘴里叼着根狗尾草，一边嚼，一边剔着卡在牙缝里的肉渣子，他们朝老甘扬了扬手，戏谑的语调随着山风传得很远。

老甘没有理睬他们，自顾自地走。今天下了雨，乡间小路因这场雨而变得泥泞不堪，老甘在这种天气舍不得穿鞋，索性就脱去鞋袜，把裤脚挽至膝盖，携着放有锄头的箩筐，往山里走去。

山上本就长了不少树，每年树一结籽，种子骨碌碌地掉在地上，来年又长出一棵小树苗。久而久之，这山愈发青翠起来。最常见的是樟树，还有桂树、毛栗子树。除了树多，这后山也没什么特别的。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后山上堆满了金子，随手一刨，顺手一揭，土坷下都是光闪闪的金子。他挖出手臂粗的一块，寻了个角用力一咬，果见有一道齿痕。他哈哈大笑，笑声惊起了林中栖鸟，他自己却被妻子一脚踢下床来。

“半夜发什么神经！”妻子翻了个边，继续睡觉。

老甘呆住了。

他捂了捂被摔疼的屁股，拍了拍额头，用劲扯了扯两颊，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一场梦而已，何须在意。

可一连几天做了同一个梦，他开始动摇了：“莫非是真的？后山自己也没怎么管理，说不定真的有金子。”他每天痴痴地想着，锄头和箩筐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拉着他走向后山。

这一挖就是一年，老甘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件事，或许从他做梦的那一天起，又或是从他提着锄头，到后山刨土的那一刻起——一种腾跃的希冀就在心里扎了根：金子是有的，没有就实在对不住昨天的努力。

他如此坚信着，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挖到了梦寐以求的金块。

他没有用牙齿来验证——还须什么验证呢？梦境在现实中的演绎，无疑就是真的。他用衣角攒着那金块，捧宝贝似的跑回来，瞒着妻子，扯了块不起眼的布包好，打了个结，妥妥地放在枕头套子里。

老甘觉得，虽然枕头有点硌人，但藏了金块的枕头，睡起来也是香的。 恰好，一个在当铺干活的伙计来他家做客，他想问问行情，于是趁着妻子泡茶的空隙，偷偷地把塞在枕头套子里的布包拿了出来，打开结，黄金还是那么耀眼。他满心鼓舞地朝堂屋走去，却被门槛绊了一跤——仅仅是绊了一跤而已，金块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摔成了渣渣，变成颗粒在地上打滚。

伙计听到动静，往里一探头：“老甘？”

老甘没有说话，他痴痴地望着眼前发生地一切，“金子是不会摔坏的，不会的。”

“金子肯定不会摔坏啊，老甘你摔糊涂了吧！”

老甘听到这话，半晌无言，终是默默地爬起来，将地上的碎粒、灰尘、鸡屎统统扫进撮箕，往后山的旮旯弯里一倒，万事大吉。

“什么破梦！”他提着撮箕，不满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