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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表情”

2017-02-15张霜

艺术研究 2016年2期
关键词:表情

摘要:出生于70年代的艺术家,其实在绘画表现上存在—個特殊的语境而不同于前辈艺术家。所创作的绘画作品以其独特的视界,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缔造了—个个令人心动的艺术世界,追求着绘画本身的表现力和纯粹性,同时也营造出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本文以女性艺术家张霜各阶段的创作经历以及个人思考为切入点,对张霜的绘画艺术作品进行深入分析,从而探寻其绘画的精神气质以及艺术作品在当代艺术语境中的价值。

关键词:表情 女性艺术家 创作题材 精神气质

批评家吴鸿把上世纪80年代以来的架上油画样式,概括为四种:一是区别于重大题材、关注凡人小事的“生活流”,二是玄思妙想哲学问题的“意识流”,三是关注材料、形式的“纯粹性绘画”,四是出现大量社会政治符号的“观念性绘画”。而出生于70年代的艺术家,其实在绘画表现上存在一个特殊的语境而不同于前辈艺术家。在这代人朦朦胧胧的童年记忆中,关于文化大革命和严格的计划经济结构的一点一滴,虽然并不全面也不成系统,却无形中将这段历史凝练成一曲英雄的颂歌。在此后艺术家们的创作中,童年的喜怒哀乐、愉悦和悲伤、犹豫和彷徨,不停地被放大再放大,最后扮演起了画面的主角,成为一个光鲜的典型特征。很大程度上,童年的印记,往往会影响人的一生。

女艺术家和男艺术家由于生理和心理的不同,我们所关心的艺术表达方式以及兴趣点都有很大的区别,不能一概而论。但是形容女性的词汇比如阴柔、脆弱、敏感、生活化等等在她们的作品也拥有着同样的表现特征。作为一名出生在70年代初期的女性艺术家,我的绘画作品既没有现实的人物,也与“思想”的图解无关;既不敏感于多变的形式材料实验,也缺乏通向流行观念的“入口”。所谓“青春残酷”,在我的眼里,更多的是哀伤、叹息和忧郁,并不过激,只是适度的表现。画笔下的童年玩物,奇幻唯美,以及追忆,小时候的方方面面无一遗漏地呈现在作品中,都脱不开本身的经历。不妨说,我们是“自我怀旧”的一代。

表情,就是表现在面部或姿态上的思想感情。表情是情绪的主观体验的外部表现模式。我的作品中大多充满着一种莫名的“忧伤”情绪.这也是我对于极速变换的现实社会的一种表情。我觉得画面中总有一些需要揭示的东西,这是一种我说不清的、在现实里无法消解的痛苦或者迷茫。我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把它们和盘托出,但我喜欢这种委婉的方式——把它画下了,记录它,消解它。绘画创作也成为我自我找寻的一种方式。

我的绘画创作经历开始于1994年,从起步到逐渐成熟大致分为5个阶段:

一、第一阶段《东想西画》线描

这一阶段是我从事绘画创作的萌芽期,主要是我1994年从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毕业到2000年从事广告设计工作期间画的一批线描作品(说“作品”都显得太正式),因为这些画尺寸不大,都是画在信手拈来的复印纸上或一些纸张的空白处的,想到什么就画什么,非常自由,有些涂鸦的味道。当时工作紧张忙碌,非常有压力。一张纸,一支笔,让我在涂涂画画的过程中逃避现实,感受快乐。系列涂鸦“朋友”,“闲花野草”等,都来自于平时的所见所闻和闲时的观察,画画也就成了一种割舍不掉的习惯,一个可以用来消遣和放松的生活方式。

二、第二阶段《某年某月某日》系列

2001年-2002年在我在中央美术学院视觉传达学院进修期间,有大量的课余时间可以呆在寝室里画画。这批画因为都是在寝室的书桌上完成的,所以尺寸不大,以A4、A3大小的各种纸张为主,但在绘画材料上大胆尝试,综合使用了水彩,油画棒,彩铅,圆珠笔,金、银笔……追求一种丰富,自由,个性化的表现风格。这是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阶段,它使我爱上了画画,而不仅是简单的消遣。绘画成了我的理想。短短一年时间,我就完成了两百多张作品,我有满足感。画画对于我来说,就象是写日记,是一种很自然的事情,它是来自心灵的安慰。其中的“玩具熊”,“马戏团”,“红脸蛋”系列记录了我当时的“表情”,绘画创作带有很强的叙事性,虽然在技法表现和思想上还不成熟,但作品很真挚,流畅而自然。

三、第三个阶段《成都表情》系列

这批绘画作品是完成于2004年-2005年上半年。依然是纸上绘画,我喜欢纸的方便,它很快就能让我进入绘画状态,保持住我创作的激情。但是画面变大了(109x78.7cm),在视觉上充满了张力,我也有了足够的空间去刻画细节;而材料变的单纯,以色粉笔为主,开始进行主题性创作。绘画一旦变为理想,过程必然苦乐参半,坚持便是一种信念。我在“成都表情”的创作日记中这样写道:成都是我的家乡,它总是灰蒙蒙的,给人阴郁的感觉。也给人带来沉静和思考。女性的脸一直是我喜欢表现,并认为是可以深入挖掘的题材。人的表情是丰富的,尤其是女人。嘈杂的都市街道上,人们随波逐流,都是一张张默然、无奈的面孔。物质的丰富,不能掩饰内心的贫瘠,她们偶尔的眼睛和嘴角的细微变化,却是一种自我解嘲的方式。她们生长在这个充满了欲望的城市里,丰富的物质生活是甜蜜的安慰剂。她们那颗掩藏在光鲜靓丽外表下的心,只有在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是寂寞与无助的。她们开始怀疑:哪段爱情是动了真心?哪里才是梦想的栖息地?……这种痛苦是若隐若现的,没有巨大的冲突,化作一丝掠过眉梢的淡淡哀伤,和一滴不经意滑落的泪水。伤害来自内心。这是一个美丽而遗憾的世界,但生活仍在继续。

在“成都表情”系列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女性艺术家的创作大都带有浓浓的感性张力,女性样式的细致、敏感和情绪化,还有宽阔的包容与静谧,有时不太注意一些思潮运动中“概念”、“主义”方法的规矩。在女性艺术家们的作品面前,这时会特别感应到“感性”的活力,来自于生命力的生气,单纯,热情,也有些脆弱。如果艺术理论概念逻辑写作公式对于艺术家个性化的创作活动有伤害的可能性,其中最易受挫的就是女性艺术。我的创作方式保持着“叙述”性风格,图像内容一般都是女儿们的身边日常事,日常表情,还会看到一些随意性的日常小道具,作品也是我内心的写照。

四、第四阶段《天使小魔女》系列

2006年女兒的出生,呼唤出我更多的责任和敏感,此后的作品便自觉地开始关注社会中属于女孩的女人和属于女人的女孩。绘画材料上又回到了对综合材料的尝试,增加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和丰富性。我开始创作“天使小魔女系列”,女孩永远不会老去。我试图用一种轻松、戏谑的手法去描绘。画中的女孩瞪着越来越大的眼睛里,有了越来越多的惊恐和慌张。这个世界发生着突如其来的变化,一切都怎么了?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清澈而纯洁的她,会不会再有我们这个时代的青春纠结。

当代文化是多元化的,个性化的生存方式也是多元化的。作为一名70后的女性,我在做了母亲后,责任感自然加强了。我有紧张,有焦虑,喜欢抒情想象,更在乎独立自主的关注视野。我始终在认真挚着地按照自己的愿望、自己的想法探索和维护自己的行为方式,包括自己原创的纯情率真。“天使小魔女系列”主题创作中,没有太多的感伤矫情,造型有点卡通幽默,但又不同于流行意义上的卡通,而是女性样式的敏感张力,日常生活经验方式的关怀,画面夸张造型的同时又注重建构关系,线条色彩优雅细致。尝试在游戏图画中做严谨的形式设计,在紧张与轻松之间寻找解决矛盾冲突的中和度,这就是这个阶段我所追求的艺术个性的表达。面对生活中无法避免的“问题”和“话题”,我在认真地思想,在坚强地努力,正走在不断拓展创造的路上,同时当然也在这条路上体验表现自己思绪的困惑,紧张与痛苦……

台湾著名策展人陆蓉之在文章中这样评价到,“在21世纪的当代艺坛,全球新生代的艺术家正不知不觉地浸淫在动漫美学的语境中,动漫美学(Animamix)是笔者自创的词汇,用来描述这股由亚洲兴起、带动的新趋势,指的是这个大时代审美品味的卡通化,就像上一世纪的审美品味抽象化一般,是美学的时代性,而不是指动画、漫画创作本身。张霜,也正是本人所关注的动漫美学发展中,非常典型的一个例子。”

五、第五个阶段奇异的世界

一直以来我的创作都在纸本上进行,纸本初始的空白与其本身的质感给我带来了无限扩大的创作欲望与不受束缚的内心表现。2009年之后,我也试图着绘画材料以及思考方式的改变。我的绘画一直伴随着阴郁不安的情绪。近年来的绘画已不满足早期作品的“自怨自艾”以及后来的描绘女儿们的日常生活状态,继而将视野投向了更开阔的视觉空间、更具想象的背景环境同时也更深入的精神层面。通过形态与表情不同的人物角色、人物与周围环境的无形沟通,力求营造出比前几年的“小魔女”系列更为丰富的,更充满情节感的画面效果与情绪传递。

画面不再以人物角色为主体,摇曳的风景或孤独的动物开始登场……略带灰暗和更加细腻的绘画风格在迷梦一般的画面叙事下,隐藏于一个虚幻而又奇异的世界。背景有时是荒芜的月球,有时是无人的草地、沙丘或冰山,孤身女子或骑着驴或骑着巨大而恐怖的蜘蛛,身边或是说不出名字的奇异的小动物,或是诡异的小丑,间或还有仿佛来自19世纪的小人们在攻击。那些女子身在其中,处之泰然,神情忧郁,姿态优美而带着些感伤。在这些仿佛迷梦一般的绘画中,比如“当温柔的歌声消失之一”,灰暗的色调传递出阴郁不安的情绪,本应是可怕的蜘蛛却成了女孩的坐驾和保镖,与人群的距离造成了一种异化和疏离。蜘蛛这种意象代表了一切看似漫不经心、微不足道,然而却有着强烈震撼力的事物,也代表了一种不安或是一种不稳定的因素,这种不安源自人类命运自身的不确定性,同时影射出艺术家内心的惶恐感。我在这里试图探讨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以及当渺小的我们面对无法抗拒的命运安排时所该如何选择的态度问题。

在不断的自我探询中,我的画风悄然转变,也逐步轴向成熟。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和丰富性都增强了,线条色彩也更优雅细致,略带灰暗和更加细腻的绘画风格在诡异的画面叙事下,将人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对于自身、社会以及命运的不确定性付诸笔端,隐藏于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绘画世界。

近期创作中那些动物形象的出现似乎是人物形象的延伸。我描绘的一直是脑海中的臆想,没有具体的对象,而那些肖像更接近一种抽象想法的形象化,而不是形象的抽象化。A4画廊策展人金硕在一次张霜作品个人展览的前言这样说道,张霜的作品对于观众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这和艺术家本人现代女性的身份出发是一致的,展览尝试用一种更加轻快的方式呈现作品,主要以艺术家小幅手稿构成,作品往往呈现灰暗的冷色调,这恰是现代人总是面临幸福感缺失的内心写照,而艺术家把自身对于周围环境的种种感受投射于画面的光怪陆离,那些奇特的人物、动物、事物则以一种戏谑的方式构成,画面丰富细腻,共同表达着一种难以言说却又不言自明的感受,这也就是现代人对于周遭所共有的一种感受吧。

从绘画的萌芽期走到现在,已经20年。画画,始终与我是一个自然而然的事。在绘画创作中我会找到安全感,也多了一种与世界交流的渠道。更深层次的自我寻找,是我一直以来创作的精神线索,这种不断地找寻得以在思考中丰满,在表现上多样,在创作中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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