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霾之后
2017-02-14
2017年1月4日,山东气象台发布大雾红色预警,济南等地出现了能见度不到50米的雾霾天。17地市全部沦陷,整个山东都被笼罩在雾霾之中,一座城市宛如恐怖片中的“寂静岭”,四处茫茫皆不见,2017年,以这样一幅模糊不清的面目揭开了它的序幕。
雾霾的出现已不是新鲜事儿,但其中一个比较诡异的现实是:这些年,相关部门对雾霾的治理力度不断在加大,各种政策不断出台,但在我们的实际生活感受中,雾霾却是越来越严重。
环保的紧箍咒越来越紧,雾霾治理却仍陷难解困境,难道面对雾霾,我们只能等待大风吹,只能用各种各样的段子进行无奈的调侃?
2016年12月17日清晨(美国当地时间),美国外科医生海姆立克病逝于辛辛那提一家医院,享年96岁。他发明的针对鲠喉引发窒息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据说拯救了约10万人。
现在,对于中国人来说,雾霾几乎成了卡在每个人喉咙中的鲠。我们不会马上窒息,但是我们闻到了窒息的味道。
如今,微信朋友圈出现了第25个节气—“立霾”。除了玩笑,我们还有更好的方法面对么?“立霾”之时,其实,人们更想问的是如何“破霾”?
我们期待能够有帮助我们“破霾”的“海姆立克法”,可以让我们最简单的呼吸,不需要通过口罩。我们知道,这一定不是靠医生。
异化的生存
每每雾霾降临,生活在模糊城市下的人们便展现出了各种各样的生存技巧:口罩、净化器、雾霾操、心灵鸡汤,从设备到身体再到灵魂,人们不得不选择快速“进化”,应对雾霾危机。
生活变得面目全非,生活却依然需要继续。在这样的天气下,依然有跑步爱好者进行室外锻炼。这种积极的生活态度与恶劣的锻炼环境相映成趣,展现了一幅荒诞的生存世相。
一则新闻这样报道:2016年12月20日,济南,小学生们利用大课间时间在室内健身,齐做“雾霾操”。当日,受雾霾天气影响,学校停止一切户外运动,并将大课间操搬进了教室,针对室内空间狭小因素,体育老师专编制了一套“雾霾操”,让学生们在室内也能够达到健身的目的。
另一则新闻则更加冷酷。据《中国肿瘤杂志》2016年第一期第一篇文章名为《中国恶性肿瘤发病和死亡分析》的报道,全国2012年新发恶性肿瘤病例约为358.6万例。该报道还指出,全国恶性肿瘤发病率第一位的就是肺癌,每年发病约为37.8万。
“9岁,肺类癌,小女孩;19岁,女孩;20岁,女孩……,那个9岁的女孩,咳嗽来拍胸片,右肺中叶肿块4厘米,开刀后病理为类癌,是低度恶性肺癌。”同济大学附属上海市肺科医院胸外科副主任医师赵晓刚说这个小女孩让他印象深刻:“许多患者都不抽烟。”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肺癌的发生与雾霾有着直接关系,但一个恶劣的呼吸环境必然会导致肺病的多发,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有的人似乎已经因此失去生命,有的人还在拿雾霾开玩笑,个中心态模糊而又复杂,书评人萧轶说:“对雾霾的态度,像极了我们对这个国家千奇百怪的问题所表现的态度,陷入一种循环的自我训练:从最初的猎奇式讨论,到后来的段子式吐槽,最终汇成习惯性麻木和无趣的话语,用自我改造式的生活态度,实践着社会达尔文的生存方式。
回不去的过往
2013年,暌违乐坛20年的张楚,在舞台上大声念出“城市很脏”,台下的上海观众发出嘹亮的吼声,是共鸣,也是痛楚。这是大半个中国城市共同的痛。
诗人俞心樵的诗句“此刻,蓝天蓝到了家”,看似平淡无奇,却让那些从雾霾之城逃离到大理的人惊叹,没经历过雾霾之痛的人,无法体会这种对于干净之“蓝”的渴望和绝望。
雾霾是个盖子。打开它,从经济到文明,各种各样的病灶,接踵而至。
30年的快速发展,工业化的污染必经之路,生活方式、经济结构,工厂、汽车、秸秆、供暖,经济需要增长,人民需要就业,企业需要关停,孰重孰轻?企业需要搬迁,搬到别处就不再污染?雾霾需要吹散,吹散到地就万事大吉?一切的对策又是否只是解决一时之痛?文明的发展是否必然要经历“先污染后治理”的逻辑困境?
“元凶”有很多个,每一个“凶手”都被分析的透彻、清晰,但我们却依然束手无策。一份报告称,要治理中国雾霾,至少需要30年的时间。30年的快速经济发展,似乎需要30年的治理才能回到过往的碧水蓝天。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然而,世上最清醒、最悲哀的一句话是: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老舍写于上世纪30年代的《济南的冬天》一文,对如今的济南人而言,已经近似于童话。“看吧,由澄清的河水慢慢往上看吧,空中,半空中,天上,自上而下全是那么清亮,那么蓝汪汪的,整个的是块空灵的蓝水晶。这块水晶里,包着红屋顶,黄草山,像地毯上的小团花的小灰色树影:这就是冬天的济南。”
英国著名记者杰里米·帕克斯曼说:英国人坚持认为他们不属于近在咫尺的城市,而属于相对远离自己的乡村,真正的英国在乡下。
在雾霾中艰于呼吸的人们怀念过往时,会认为他们不属于眼前这个巨大陌生、日夜变化着的城市,而属于已经远去的那个时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