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歌苓《金陵十三钗》的叙事时间分析
2017-02-12廖晓茹
廖晓茹
严歌苓《金陵十三钗》的叙事时间分析
廖晓茹
笔者运用叙事学的相关理论,对中篇小说《金陵十三钗》的叙事时间进行分析,从三个方面入手:闪前、闪回、交错,分析叙事时间的安排对小说史实再现和重构以及读者的阅读体验的作用,探索其叙事的艺术魅力。
严歌苓 金陵十三钗 叙事时间
小说的叙事时间往往并不是唯一的像编年体时间一样直线向前发展,很少有叙事类文本严格遵循故事的发展的时间,因此可以将叙事时间分为两种,逆时序与非时序。而在这部作品中运用的较为杰出的是逆时序的使用,也就是叙事时间和故事真正发生的时间的错位,二者产生纷繁的差异,这样的做法使小说的文本更具有张力,从而带给读者多种多样的阅读体验。而具体分析这部作品当中叙事时间与故事时间的差异,则可分为:闪回、闪前、交错三种。米尔·巴克曾经说过:“在错时中所表现的事件或位于过去,或位于将来,前者可以称之为追述,后者称之为预述。①严歌苓是将这种手法运用的非常娴熟的一个作家,她总是让时间在她的写作过程中随意变化,上串下跳,有追述也有预述,除此之外还有交错。
一.闪前
闪前又称为预述,乌里.马戈林指出“预示叙述(未来时叙述)是关于言说时尚未发生之事的叙述”“预示叙述中的唯一事实是叙述声音在叙述时间的现在从事假想、编造或心理拟真行为。②作品中用到预示叙述的主要有以下几处:
用当事人的回顾、反思来将人物处于现在这个时间段的思想、动作和她所处的环境,从而引起人物或者说读者对于现在这个时间的一种关注,这样的一种写法,使得“现在”这个时间段的真实感凸现出来,从而形成一种逼真效果的艺术魅力。
另外,“那时”与“未来”的互相关照重建了一种虚幻的世界,开拓了作品的整个叙事时间长度,使得整部作品的纵深度变得更加的突出,整个故事更加的具有立体感,例如在第一处,我的姨妈书娟这时听见的声音囿于当时视野的局限性,无法得知外部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多年之后,也许是通过一些媒体,亦或是通过一些历史资料等我们姑且不论,正是这样的一种预示叙述让历史的真正面目在多年之后才重现在作品中人物的眼前,从而突出表现了当时外部世界在主人公脑海中所烙下的深刻记忆,当时的自己只知道处境十分艰难,多年后发现其他人与自己的处境相比更为地悲惨,这正是胡亚敏老师所说的对比闪前。这样的闪前让读者们能够很快地落入叙事策略的圈套中,当时的书娟并不清楚外部世界的痛,而作为读者的我们在这样的对比中,产生了比当事人更为深刻的体验,从而更能跟着叙述者的感觉继续体验着情节的发展,让—伊芙.塔迪艾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在作品中重新创造时间,这是小说的特权,也是想象力的胜利。”③
此种类型叙述的代表是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所设置的那段堪称预示叙述的经典的开头:“许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连诺上校准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严歌苓在其小说创作过程中也灵活地运用了预示叙述的模式,让“当时”与“将来”穿插进行,让当时与将来互相填充、互相比对,从而使得整个文本的结构更为的严谨,带给读者的信息量更为的丰富,使读者达到近乎是全知视角的阅读体验,但如果站在主人公的立场上则又是限知视角,就是这样在全知视角和限知视角二者之间不断地转化。
此处的预示叙述是比较特别的类型,文本提前告知了我的姨妈书娟对自己那天的流泪的一种解释,揭示了自己当时在场的心理活动,并对我的姨妈书娟那时的心理做了大概的分析。而这样处理的叙事意图很明显,在书娟年轻的时候,她尚且不能理性地分析那时她自己行为的动机,而作者此时又想告诉我们她自己的看法,于是便用了预述的手法,尽量在不露痕迹的情况下,使她的感受伤痛表达得自然。作者一直通过这样的手法不失时机地告诉读者姨妈书娟最鲜活的记忆。
二.闪回
闪回也可称做追述、倒叙。文本中的闪回主要集中在对书娟身世的介绍以及对阿多纳多、赵玉墨等人的身世的介绍,这些介绍适时地补充了作品的内容。
在看完叙述者对书娟父母婚变遭遇的介绍之后,读者便能理解为什么故事一开始书娟对那些风尘女子有着如此强烈的抵触心理,同时也能读出我的姨妈书娟那憎恶的眼神所缘何处。但叙述者所采取的叙述策略并非是和盘托出,而是选择将这样的经历零碎化,零散地呈现与故事发生的各个阶段,在恰到好处的时机给读者“醍醐灌顶”的享受。另一方面,这样的一种闪回,使得读者对人物的判断不会停留在现在时,而是穿越到过去未来,对人物的性格品质有个比较全面的了解,这样才能对人物在“现在时态”所发生的行为作出一个公平公正的判断,进而使读者帮助自己完成文本的再创造,重构作品所传达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这在其他文献中已有详细论述,笔者不再赘述。
三.交错
交错是闪回与闪前的混合运用,在这样的片段里,我们往往可以发现叙事的轨迹并不是清晰可见的,并不是唯一的,而是夹杂着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段话的时间已经跳跃到了现实当中的世界而不是故事发生的世界,如果我们将故事发生的时间定为现在时,那么姨妈给我看照片则是在将来的时间里,而多年后看到那些发黄的相片”则又是一种比姨妈给我看照片的时间更为久远的将来。这样的一种时间轴给人一种绵延不绝的感觉,仿佛姨妈的形象、姨妈的记忆永远都在现实生活中难以抹掉,同时也是喻示着历史的记录延续千年,虽然时光泛黄了照片,但是那段历史始终在自己的记忆中熠熠生辉、刻骨铭心。
叙述者一开始只谈到了姨妈书娟在事情发生之后对妓女的态度所发生的转变,而紧接着,由一句转折关联词“不过”进行转变,引起读者的阅读期待,期待着后文会出现类似“这只是暂时的”“这并没有持续很久”之类的阐述,但是却没有,而是从“将来”又回顾“她长长的一生”——“过去”。此时的“我”站在一个时间难以确定的“现在”去讲另一个人物对自己过去生活的追忆,对象的跳跃性以及事件的跳跃性开拓了整部作品影响力的广度和深度。
综上所述,著名的作家严歌苓在创作这部作品的时候,对于时间的驾驭能力是非常强的,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发生的事情都能在她的叙述里面找到最好的位置,而且不会让读者感到时态的单调。在她的笔下,历史不再单纯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而是一种敬畏、珍藏的期待;现实也不再是难以捉摸,而是可以在文本中与未来形成观照,从而作出一个最理性的价值判断、得出一个最满意的结论;将来也不再是遥不可及,而是近在咫尺,关联现实与历史。她对时间的掌控游刃有余使文本纷繁多彩:当读者的情绪被紧张的氛围推进到最高潮的时候,她却话锋一转,闪回或闪前,使整个文本充满张力,同时也利于让读者在抑扬顿挫中领悟到其作品的深刻内涵。
[1]魏瑶.严歌苓中后期小说空间修辞研究[D].福建师范大学,2013.
[2]李秀荣.严歌苓中期小说的叙事修辞研究[D].福建师范大学,2010.
[3]让伊夫塔迪埃.普鲁斯特和小说[M].桂裕芳,王森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
[4]胡亚敏.叙事学[A].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5][荷]米克·巴尔.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谭君强译.第2版.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3.98.
[6]戴卫赫尔曼.新叙事学[M].马海良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01.
注 释
①[荷]米克·巴尔.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谭君强译.第2版.北京:中国社会出版社.2003.98.
②戴卫赫尔曼.新叙事学[M].马海良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01.
③让伊夫塔迪埃.普鲁斯特和小说[M].桂裕芳,王森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2.284.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